只比崇拜多一点

佚名
十三年前这个城市的时节,是秋天吧,既没有秋雨淋沥,也没有枫叶满怀,是那种淡淡透明的秋雾。 要不是我在黑暗中狠狠地踹了李轩一脚,让那小子响亮地哭第一声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李轩早我十五分钟出生,套用李轩的那句话:“世上总有个人你得一辈子叫他哥哥。”言下之意,好像挺自豪。 据我妈说,一生下来,我们就比划过招。那时,我恐怕把他当成了手拿大叉从背后一下子叉住你的恶魔了。 七年前的一个星期一: 这八年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其实是暗波翻滚,不知是老爸的胎教教得好还是怎么的,八岁那年我们定了个君子协定:自己的事自己了断,决不向爸妈求情。说大了这些事无非是谁先玩玩具,谁先游泳,谁先看电视这类。李轩自忖比我大,每次我都得小心翼翼地捡他的“剩饭”。 直到我实在忍不住向爸妈求救,李轩就睁着他那双单眼皮望我,从鼻子里发出颤颤的声音“哼!”. 说真的,李轩的眼睛真的很小。 三年前的一个夏天: 一同出生,一同上小学,一同上初中,总而言之,我们的“一同”挺多的。 不过,我们之间话说得少,李轩挺记仇的。 什么竞赛都竞相开放了,李轩和班上男生闹得正欢。 “其实我哥武功和拳脚上一直都胜那么一筹,只是因为多了个竞赛,我哥才会那么一丁点”,我对班上同学大肆渲染。 听众们都若有其事地哀痛。 不知什么时候,李轩已经成为了学校的名人,比如在我看来像母猪爬树般的三步跨篮,在他们眼里怎么就成了“潇洒不羁”呢?比如在我看来像蛇走羊肠小道的钢笔字,在他们看来怎能就成了“龙飞凤舞”呢? “我妹妹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写作文”。李轩那厮也会大肆吹捧自已的妹妹。 “那是,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罢,我就仰面狂笑。 二年前的一个春天那天下午有场竞赛,特别有名。 阳光很好的样子,这样暖烘烘的天气里应该戴上nalkman去野外吼一吼,然后坐在草地上看些不知名的云从眼前溜过。 操场里一字排开着的座位,颇有些十面埋伏的感觉。 题目挺难的。 阳光热面无私地照在每个人的脊梁上,头发有些升温,伸了个懒腰,直到再也看不见试卷上蚂蚁般大小的字。 我盯上了一只蚂蚁,一只在草丛中举步艰难的蚂蚁。 小时候,我们特别喜欢在草丛里比赛打滚,因为下午的阳光软酥酥的,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看见李轩捏着一只气势汹汹打算对我下毒手的飞蚂蚁。 大概蚂蚁觉得很不过瘾,李轩的手指上便留了个小伤口,一定很痛,李轩鼻子上沁出了汗珠,粉嘟嘟的脸微微发红了。 我连忙屁颠屁颠地挪过去,伸出小手轻轻地揉着,关切地问:“痛吗?痛吗?” 李轩很英雄地说:“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一边把珍珠洒在草丛里。 隔的不远,他给了我一记拳王获胜的眼光,扬起嘴角笑了笑。 一年前的一个星期二: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轮到我做了。站在距操场高高的升旗台上,满场满眼满脑子全都是绿,胖胖的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说过:“ ……绿色不好吗?学习累了,调节调节视力,这个,花嘛,少种一些,分散精力……” 掌声一阵高过一阵,里面全是厌恶,反感,掺杂一些肠胃不适。 比赛进度超常,播音台一时半刻地忙不过来,望望天空, 汪汪的。 心甘情愿地汗流浃背。 玲雯朝我挤挤眼,三排第二个。 李轩! 400米,开始了。 “李轩,当太阳的光辉慈爱地穿过你的肋骨,风吹起你的衬衫时,我相信,我确信,你一定是一只变声的蚂蚁!” 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感到热辣辣的目光,比太阳还毒。 校长脸色凝重地踱着方步走来了。“嗯,怎么回事啊?”他手中的白净手绢一直在脸上履行光荣的义务。 “报告校长,刚才由于一时疏忽,播成了普希金的《蚂蚁》去了。” 典型的临危不惧。 “高雅文学固然好,但校运会是严肃运动,这类情况,不允许再出现,听见没有?”校长似乎从自已还能听懂普希金沾沾自喜。 校长背剪着手,悠哉悠哉地去了。 猛回头,见李轩正倚着墙笑嘻嘻地站着,我立刻惨叫:“拜托,不要告诉我,你赢了。” 玲雯说,我看李轩的表情像看天使。李轩说,当时他跪在最后,不知怎的前面的同学嗤地泄下气来,他四处张望,却发现已经到了终点。 这么简单,虽然知道李轩是体育健将,但我还是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 校运会后,照例有几天休息,李轩把我拉到校园的围墙边,扒开一片杂草丛生的角落,让我看。 干嘛这么鬼鬼崇崇,我百思不得其解。 墙角去有几株瘦瘦小小的枝蔓,绿得透明,细细地挺立着。 李轩用一只流氓兔换来的月季花苗。 “虽然是什么名贵花种,但不论到哪都可以生长,每个月都会盛开新鲜的花朵,到时候,会从绿草茵茵中伸出一枝又一枝娇艳的花朵……” 他的笑容清爽而透明。 “小妹,你也应该像株月季,到哪都能生长。” 李轩棱角分明的脸像山鹰,我听李轩说过,是一种自由高傲的动物。 今天李轩到外地求学有一年多了 我放下窗帘,漠视了窗外的景色 本来以为他就是一种崇拜 好像又比崇拜多了那么一点 真的,就多了那么一丁点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