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别路云初起

      立春时节，小城的夜色依旧。
    白天的雪融化为暗黑色的水，晚上又结成了坚硬的冰，不断的融化又不断聚合。街上的行人渐少，急驰而过的汽车留下白色的尾气。路灯橘红色灯光轻柔洒落在行人身上，给人暖洋洋的错觉。路边的柳树成排矗立，粗壮的树干，枝杈上长长的枝条左右摇摆，储存了一冬天的能量急待释放。
    夜色里没有了疯女人的咒骂，没有了疯女人瘦弱的身影。
    疯女人死了。人们渐渐淡忘了她。她象划过夜空的流星，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人知道疯女人怎么死的，也没有人愿意去追究她的死因，小孩子再也不用担心那个疯子骚扰自己了。
    疯女人五十岁开外，衣着不整，身体清瘦，双颊深凹，颧骨凸起，眼睛浑浊，凌乱干燥的头发夹杂许多白发，脖子上的围巾看不出本色，手指间夹着燃着的香烟。
    疯女人原本不疯。
    她是地道的北方女人，很小就成了孤儿，寄住在大伯家里。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培养出北方女人豪爽的性格。19岁那年，一个男人把她带出了偏远的农村，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境地，惹得村里人直羡慕她。后来她嫁给了这个男人。
    不知道谁的原因，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丈夫在国营大企业做保卫干事，满脸匪气，大家都叫他张黑子。他人黑心更黑，谁若犯到他的手里，不死也要扒层皮。
    张黑子认为，老婆就是奴隶。把她从农村拽吧出来，她就是自己的奴隶。多少年来，有意无意间他就对她说："没有我你还在农村窝着呢。"在她面前，张黑子永远是居高自傲的神态。
    她知道感恩图报，知道一个女人结婚了就该服从丈夫，丈夫就是自己的顶天柱。她默默地服侍张黑子，在张黑子面前从来不为自己辩解，她很知足。
    靠工资养活家已经捉襟见肘了，不知什么时候张黑子又挂上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同事们背后直嘀咕："世道真变了，他那熊样居然能挂上年轻漂亮的姑娘，真他妈的有本事。" 
    疯女人的命运从此改变了。她可以忍受丈夫对自己的不公，但是绝对不能接受别的女人和自己分享一个男人。开始和张黑子争吵，换回来的不是辱骂就是拳脚，不是讥讽就是嘲笑......。

    疯女人的神智愈来愈不清晰，眼前晃动的都是漂亮女人。她想去抓住她们，撕咬他们，但疯女人却抓不住，漂亮女人太飘渺了，仿佛是在风里漂移，轻浮的眼神傲慢地狂笑："你抓不住我，我比你漂亮，呵呵---。"漂亮女人在笑，疯女人也在笑----都是很疯狂的笑。
    她疯了。满大街的跑，嘴里不停咒骂着："你这个狐狸精，狐狸精--，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