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奶奶的祭辰,在奶奶的遗像前摆上她爱吃的一些菜和水果,镜中的奶奶依然慈眉善目的对着我笑。初六去奶奶的坟前拜年,雪后的山路泥泞不堪,树上还挂着零星的冰挂,奶奶坟前荒草凄凄,有几枝灌木秃秃地斜长着,我给奶奶烧着带去的香和纸钱,扯着那些草和灌木,看着墓碑上奶奶的名字,心里在问:“奶奶,你冷吗?”
回忆是一个伤感的词,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在你眼前晃动,可你永远无法再抓住他们。
我依稀看见三岁的我倚树大哭,可是没有人像平时一样立刻跑出来哄我,他们正关着门大吵,我一边哭一边用脚踢着,树下已被我踢出了一个脸盆大的坑,还是没有人来理我。哭累了我在树下睡着了,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奶奶怀里了。从此我就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宝莲灯》里三圣母对沉香说:“妈妈和沉香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幸福!”我呢,我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幸福。记得奶奶读那些竖行的唐诗,也带着我一起读,有时还带我读《三字经》和《増广贤文》,年幼的我经常在奶奶的吟哦声中进入梦乡。
那时的我是调皮而又贪玩的,所以奶奶早早的把我送入学校,让老师这尊佛来管住我。印象中有一次放学了,和两伙伴在路上玩一游戏,忘记了时间,直到远远听见奶奶的喊声才拔腿狂奔,回到家中,爷爷板着脸坐在门旁,奶奶给我盛饭,嘱咐我快点吃,然后偷偷的把我送出家门,说:“爷爷准备等你吃完了饭再请你吃笋子炒肉,以后你可不能再犯了,一放学就回家!”懂事有时是一刹那的事情,我此后真的没有再犯。
五年级的我突然有了局部叛逆的想法,我不喊那个人叫爸爸,也不理睬来学校看我的妈妈。一日同桌的男生突然谈论起我的家庭,唾沫横飞,我忍无可忍,拿了一文具盒对他砸过去,文具盒变成了两半,男生的头上长了一个包,我的班长职务被停了,老师来家访了。奶奶提着一些吃的和老师一起去看那个男生。我在家里忐忑不安。奶奶回到家里,抱着我说:“他们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血缘关系是无法割断的,如果你将来有能力了,你还是要爱他们呀!”
我第一次离家出外读书,爷爷奶奶送我到火车站,奶奶很开心,逢人便笑,抱着我乐呵呵的,叮嘱我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当火车开动的刹那,我看见奶奶在抹眼泪。
沉香说:“失去妈妈是多么痛苦呀!”是呀,失去奶奶是多么痛苦,那个寒假因为奶奶的离去变的寒冷刺骨,步入青年的我深深理解“死”这个字的含义,可我却总无法相信也成事实的事实,总觉得回家时会看见奶奶的微笑,她会倚门而立,翘首期盼我的回来,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有些痛当时并不觉得痛,可当有一天在你需要时你才会有痛彻心脾的感觉。多年以后,我找到了那个我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有时也会吵架,当我摔门而出的时候,突然发现除了那盏为我亮着的灯,我已无处可去,城市高楼林立,霓虹灯在闪烁,它们掩盖奶奶说的那颗星星,我再也找不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了,再也没有人会叫我“雨宝宝”了。可是我知道,知道你在那片星空下默默的守望着我,默默的祝福着我。
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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