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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是穿着布底鞋,戴着棉帽子的乡下人。
那天来城里看妈妈,带来几把自己扎的笤帚,还有几十斤小米。正巧我赶上了,我看见他穿着城里人早已淘汰的四个兜儿的制服,里边套着棉袄,就问:“我们给你买的羊毛衫和羽绒服怎么不穿啊?”他笑着说:“穿着不舒服,以后可别乱买了!毛衣那东西透风,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呐。”
妈妈给他找烟抽,他说自己带了。说着,随手去掏自己衣兜里的烟,我看见他掏出一个中华的铁盒烟,我的眼睛顿时一亮,想不到大舅还有这么奢侈的行为呢!可打开后,我看到的是他自己手工卷的烟卷,可笑的是,规格与买的一样大小,也是二十只一包。我好奇地拿起一支边看边闻,觉得好辣。随口对大舅说:“这么辣的烟吸多了会咳嗽的。”他说自己种的烟,吸着不做病。也真是的,从大舅的身上,没人能看得出他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的。他牙齿不松动,腿脚也利落,血压血脂都正常,今天他就是骑着自行车走了三十里路来看妈妈的。
我在一旁看着大舅悠闲地吐着烟雾,真羡慕他这硬朗的身体。大舅的一生很坎坷,姥爷去世早,作为长子的他,在家里挑着大梁。三十几岁时,日子刚有好转,舅妈又去世了,扔下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当时他们的小儿子才只有三岁。可想而知,大舅是怎样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带大。现在这四个儿子中,有一个在省城的,是部队干部,大舅也很少去的,我估计那铁盒的中华烟一定是表哥买给大舅的。其他三个儿子虽在农村,生活过得也都不错,只是大舅与他们都分住。大舅不愿意拖累儿女,他说只要有一口气,就要自食其力!
吃完午饭,他就张罗走,妈妈留他住几天,他说什么也不肯,他说:“在这里大小便都不方便,睡在床上就有晕车的感觉。回家躺在热炕上,睡得安稳,踏实!”
妈妈看留不住他,就嘱咐我去超市给大舅买些水果和蛋糕带上。可大舅拦着我不让去,他说他从不爱吃零食,还说:“一天三顿饭,一包烟,二两酒,晚上再看会儿电视,就已经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大舅走了,妈妈边叹气边抹眼泪,怪大舅不会享福。我对妈妈说:幸福是一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感觉,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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