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很平凡,却有一个不凡的名字——梅雨。已嗅不着梅香了,可你漂飞成我的思绪,牵引我穿过时光邃道,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小山村。那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却如你一样有一个漂亮的名字——明月寺。千年的传说都已锁进了五峰山下那片痍平的土地,只有这个寺名成了我心中永恒的记忆。
也是下雨的时日,十来岁的我正在做些什么呢?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赤足行在泥泞的小路上,有时是左手挽竹篮,右手拿着镰刀,目光在田间小道边搜寻可供猪吃的野草:嫩绿的苜蓿,梳齿似的蓖叶草,团叶的地方菜,尖叶的棒头草,生白果的野蒜头,牵丝的锯子草,重重叠叠的鹅儿长,都是上好的猪草。若能碰上一根野苟树,那就省了我的大事了。转瞬就可装满我的小竹篮。大人们告诉我:含白色乳浆的九点灯,开黄花的虎脚菜是有毒的,千万别挖回来。
有时是手牵牛绳,脚踏柔软的茅草,露水浸湿了裤腿,雨滴敲打着斗笠,把大自然的音乐奏响。看牛儿松下啃草,两腮一鼓一缩,鼻息重重地喘着粗气;靠着松树摇摇,滴嗒嘀嗒的水珠落了下来,砸在斗笠上,洒在蓑衣上,与邻家孩子结伴跳到牛背上,牛儿受惊了,抬起头望望我,似乎探询着说:“你干什么用水珠砸我?”偶尔也拄了木棍到林子里拾菌子。松花菌炒了吃,燕蛋菌煮汤喝,味道真鲜美。
雨天总是黑得早些,暮色苍茫时,我们便常常前呼后应地下山来。孩子们叽叽喳喳,数落自己的成果,牛羊们哞哞咩咩,撒欢似地奔跑着。“回首来时径,苍苍横翠微”。有时山上游戏未尽兴,回来时就已是“山月随人归了”。下得山来不一会儿,家家户户关门锁户,乡村便进入了宁静的梦乡。
童年的记忆都是破碎的,只有故乡鹅黄的泥土总是在我梦中飘着清香,诱惑着我,召唤着我,尤其在这多雨的季节,撩拨得我的乡愁,如雨丝般绵长悠远。故乡啊,何时再见你容颜,我定要掬一捧你的泥土带回我的身边。让它陪伴我的兰花日日夜夜飘香在我的窗前。
夏天的雨啊,但愿在你浇出我的乡愁的同时,也能给我的故乡一片新绿,一缕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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