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肖赞微

　　舅舅是妈妈的弟弟。舅舅不是妈妈的亲弟弟。妈妈是外婆的亲女儿。舅舅5岁那年来到外婆家，妈妈15岁。舅舅是外婆的亲儿子，妈妈的亲弟弟。母亲的爱，姐姐的爱，舅舅享受得很彻底。

　　妈没读多少书，小学三年级，后来就放牛去了，这也成了爸的笑话。妈说那时她总考第一，是外公没能让她继续，要不就不会在我家。要不也就不会有我。妈没能读书，是我的幸运。妈聪明，我相信，她能认很多字，现在还一直跟着电视学。

　　舅舅结婚了，于是我有了舅妈，舅舅结婚时我还很小。现在表妹都已14岁了。表妹小时侯很聪明，现在很笨，不是智力上的问题！很笨的小妹总是讲些很笨的话，她已经很久没能叫我一声“哥”了，从她“懂事”那会儿！是舅舅的错吗？不是他还能有谁？哦，舅妈！古语说，子之错，父之过！我还是个懂事的孩子，当然还有我的哥哥，姐姐。我家五口，除去前年去世的奶奶。我总是认为奶奶和我和家是在一起的。

　　舅舅是典型的农民，虽说读到了初中，脑袋依旧不灵活。舅妈好像也读了些书。妈说他们俩是一挑的，这是十几年的总结，我想错不了。舅舅是“气管炎”，他的表情和眼神告诉了我——一举一动都得舅妈提示。

　　舅舅不能说是个孝子，其实他很不孝敬。外婆，外公，很苦，一大把年纪还艰苦劳动着。

　　今年是外公70大寿。我们那是前一年年底祝寿的，过九不过十，中国人好象都是这样，据说能保佑老人健康长寿。那天，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外甥，我，六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外婆家。午饭是在舅舅家吃。在农村孩子长大是要分家的。外婆，外公，两人过。舅舅家请客，昨天他家杀了一条猪，过年用。菜很丰盛，我好久没能好吃一餐了，食堂的菜实在是抱歉！那天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妈给了外婆200元当寿礼，外婆回了100元。理由很清楚，我还在读书。该死的大学！

　　回家后，和爸妈聊天。我已长大，爸妈也很乐意听取我的意见。妈说到了舅舅的不是，爸也深有感触。爸妈是担心两位老人的以后。我也很担心。

　　大年初二，依照老习惯，去了外婆家。听到好些不对，气氛不是融洽，有股硝烟味。是外婆和舅妈有意见。舅妈对外婆闹意见。他们早就有意见。妈妈是外婆的亲女儿。妈妈又有两个会读书的孩子。外婆有两个大学生的外孙。我和哥是外婆的骄傲，当然，姐也是。舅妈是以为外婆向着我家，也不能怪她了，农村是这个习性，她只是继承了罢了。舅妈对外婆不好，这是我很小时就知道了的。外婆家整日漆黑，据说电灯点了不到一天就让舅舅给短掉了。我知道舅舅是做不出来的，舅妈起了关键作用。怎么说，舅舅也是外婆从小带大的。

　　初三那天很早，我被一串电话铃吵醒。是舅舅来的。他叫我全家去外婆家。外公请寿酒。我们还是原班人马出击。到了，很热闹。八个表舅，他们是来为他们的舅舅祝寿的。还有表舅的老婆孩子们。好久没能看到如此整齐的阵容了。可舅舅不在。他应该是今天的主角。舅妈也逃离了。她本该是在厨房。爸知道后，去了朋友家。中午舅舅回来了，爸也从朋友家来到外婆家。表舅们开始对舅舅有意见。大家很早就对舅舅有意见。酒喝了不少，话也就锋利了。表舅们骂舅舅是混帐，不是个东西。爸妈没有做声。我也没有做声。我分明看到妈妈眼角的泪。外婆无声地收拾着碗筷。外公站在旁边，一脸的无奈。他谁也劝不了。小舅（八个中最小的）骂舅舅不是人，连狗都不如。舅舅很气。骂到这分上，谁都会气。舅舅说道，你算老几，除了小辉（也是表舅）就我最大，你有什么资格骂。他忘了爸还在身边。其余的表舅也说小舅太过分了。小舅依然执着。小舅真的很小，不比我大几岁。妈也气了。她早气了。这是她家，是生她养她的亲爹亲娘家，而她更多的只能无语。妈说了舅舅几句。舅舅竞说妈和外婆一个德行。妈流泪了，那是怎样的泪啊！我从来就不说你一句，你倒反来讲我。妈哭了，哭得很伤心。爸讲话了，我也讲话了。我是那里的最小，理应缄默。而我不能沉默，我已是成年。我没能讲粗话，是不能讲。在我异常愤怒的时候我也会骂娘。那时我异常愤怒。舅舅该是招架不住了。如果他是有头脑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招架。外公的70大寿应该是舒畅愉快的。舅妈出来了。在我们吃完午饭后她就回到了房间。她是从房间出来的，来帮舅舅。表舅没和舅妈说什么，爸妈也没，更别说我了。她是个外人。我们是尊重她的。她说得很凶，速度极快。不停得数落外婆，为自己找理由。她说外婆每年大年初一就往庵上跑。说今年开堂（农村的风习，老人大寿要请全村的老人吃饭）时，外婆又离开。害她没面子。我觉得外婆是有些个不对。但，不孝敬是没能有理由的。外婆还是默默无闻地收拾着碗筷。不吱声。为了少一些吵架。也许是外婆早已习惯了舅妈的骂了。外婆已经很老了，最需要的是平静。外公也只能是站在一边，还是一脸的无奈。后来说是去小舅家。小舅家就在外婆家不远的地方。小舅叫舅舅也去。舅舅说你都骂我是狗我还去什么。舅舅没去。

　　我们离开。爸，妈，我在不远处停住。舅妈继续她的高歌，出气筒还只是外婆。离开前，妈交代了大舅母多说两句，别让外婆给吵起来。到了表舅家。外公也来了。大家义愤填膺说舅舅的混帐。还说了很多好的想法和对外公——他们的舅舅的尊重。在那样的气氛下我相信他们言语的真诚，至于他们的想法只能是一笑了之。我没做声，默默地喝着啤酒。外公说出了苦衷，自己迟早会老去，等那一天动弹不得了，还得靠他。这也是舅舅为什么是我舅舅的原因。外公都70岁了还没有老去。很是悲凉！爸说他不养我来养你们。爸从来说一不二，说这话绝不是一时激动。但，这是农村，闲言杂语特多，如果真就由爸妈养外公外婆的话。要知道，讲的将是爸妈的不是。我们聊得起劲。突然，笨表妹进来，放下一红包就跑。红包回送意味着这亲就断了。舅妈说老亲（男方的）一个都不要。意思也就是说连我家都不要了。

　　那天最受伤害的是三人，外公，外婆，妈妈。一家子。

　　但那毕竟是外婆家，我要常去，我也是常去。初七那天，去一亲戚家，在外婆家集合。我早就到了外婆家。我和外公聊天。我说外公你就别在那样累了。外公种菜。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起来，挑尿桶去浇菜。外公舍不得买化肥，所以菜就不能是美丽，现在社会什么都是虚伪，就连菜也让人类给带坏了。外公挣不了几个钱，外公拼命得挣钱。我说你能吃什么就买什么。外公答应得很好。大人答应小孩都是这样的。外婆也是。外婆也拼命得挣钱，不过她是以节约为主。大家叫外婆买一床新被子。外婆说都快走的人了，买新被子浪费。他们就是这样。广大的农民就是这样。

　　去亲戚家和舅舅同行。舅舅就是那么憨。一路上和舅舅聊了很多。舅舅的话和他的笑让我觉得他好可怜。他真的好淳朴。我和舅说今天我家有客人晚上去吃饭。舅舅问我是不是有伴。这个时候的舅舅以为我是会骗他。我坚定的说，是的。舅舅答应了。在我回家的时候我再次给他强调。舅舅就是不能确认。原来的舅舅不是这样。原来的舅舅很爽快。他喜欢来姐姐家。可终究舅舅是没来，虽然我早就能猜到。是舅母不让来的。舅舅就是那样。

　　时间过得很快，我得回校了。元宵节在我那特重要，因为大多的家庭都要送他们的孩子出远门。我们那有个习俗就是包“草包”（请原谅我写不来那书面文字，打也打不出来，哎）据说还是我那特产，很是有潜在经济价值。不过最近也在这城市看到了类似。这类似却长得不甚乐观，圆形的，我们那的草包长得像水饺，但工艺和味道又是水饺所不能及的。扯远了。舅舅很喜欢吃的。我打电话叫舅来，他答应了。后来爸又去了个电话。表示强调和重视。舅舅没来，这让我们心里不是个滋味，我只是要佩服舅妈的强悍，至于舅舅的柔弱，我真个是无话可说了。有的是我的无奈！

　　这也许就是农人的一种夙命吧，也许暂时还是无法改变，像外公那老一辈。那未来呢？像我的父母，他们的孩子都很年轻，他们的未来是否能是美好！我不知道，至少我不能为广大人来打保票！

　　我应该是被认为是个挣扎出了农村的了，而以后呢？我会是谁？没有人能给我答案，我也不能，因为我也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