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安庆,有一条短而繁华的吴越街,吴越街旁有个不错的去处,叫吴越茶楼。茶楼不大,顾客却不少,恐怕这就叫作“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吧。茶楼宜静,取址于闹市中心,本不是理想的选择,然茶楼主人能独辟蹊径,闹中取静,于喧闹中营造出一方静谧温馨的小天地,也算是匠心独运了,或许是取法于“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诗句吧?任凭吴越街上车水马龙,红尘滚滚,对于好静的茶客们来说,不过是烟云过眼,大概是因为心远地自偏吧。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这座茶楼的,还拜读过朋友的一篇文章,写得文采飞扬的,说的就是这座茶楼的主人。但这些毕竟还是耳听为虚啊。直到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春夜,因了偶然的机缘,一位好友引我身临其境时,方知吴越茶楼果然名不虚传。
茶楼设在二楼。方登楼梯,就隐约听见楼上传来美妙的琴声,是二胡独奏《二泉映月》。那如泣如诉的倾吐,带着淡蓝色的忧郁,象初春的微寒的甘泉,慢慢流过听者的心田,靠着它的牵引,我们来到茶楼门口 。
门旁侍立着两位迎宾的妙龄少女,不施粉黛,却艳若桃花,身着民族服装,既庄重典雅,又热情大方,一如春风拂面,使顾客有宾至如归之感。我不觉脱口吟出“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的语句来。可辈不是皇帝,而顾客是真正的上帝,可这儿的服务员连薄施粉黛也不需要,全因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
进得茶楼大厅,服务小姐引领我们“凤凰坡”茶座入席。我略略环顾了一下四周,即感受到了那种浓浓的文化氛围。大厅里错落有致的陈列着十来张样式各异、古色古香的茶桌,两厢则用镂空的木橱隔成数间雅致的小茶室,大厅和茶室几乎是座无虚席了。大厅的正面是一个造型别致的演艺平台,第一位气质优雅、风度不凡的乐师正忘情的演奏着中国古典名曲。茶楼中一应陈设皆为深紫红色,服务人员,除领班外,一律着民族传统服装。这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领略到中国茶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来。待到一杯香茗入口,和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妙曼的《春江花月夜》,人的心境便一下子澄明起来,慢慢地就和琴师一道进入了忘形忘我的境界。
服务员们还不时的登台献艺。让人大为讶异的是,这儿的服务员不仅个个气质脱俗,而且人人多才多艺,身手不凡。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姓王的女孩,音乐天赋很高,连唱了几曲黄梅戏名段,句句字正腔圆,曲曲声情并茂,丝毫不逊色于专业演员,博得了茶客们的由衷赞叹和阵阵喝彩。还有那位领班,模仿《闹花灯》中王小六的男声演唱,惟妙惟肖,几可乱真,使人不敢相信,这么浑厚的男中音,竟出自花季少女之口。后来,与姓王的女孩攀谈,我更是感叹不已了,这女孩竟能说一口颇为流利的英语!看来,吴越茶楼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也难怪这儿顾客盈门了。
一边品茶,一边与朋友聊天,我顺手拿过茶桌上的席卡,一行文字映入眼帘:“茶亦醉人何须酒,琴能悦我不须花”。好文采啊,我不由暗暗称奇了。 这两句诗确是道出了吴越茶楼的神韵和精髓。我仔细把玩,反复吟哦,总觉得若作为对联,似乎还有点美中不足,对仗上稍嫌不工,语义上尚需推敲,平仄上也可商榷。不知改为“茶亦醉人岂独酒,琴能悦我何须花”如何?茶楼主人主人同意否?
坐茶楼上,微闭双目,品味着略带苦味的香茗,浸淫在月光般的音乐中,诗情和画意慢慢地沁入心脾,又慢慢地涌遍了全身,这种感觉也抵得上大半个神仙了,然而又不可名状,正如陶潜所云:“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是啊,饮酒伤肝,跳舞劳形,打牌费神,惟有喝茶,可以健身,可以养心,可以怡情,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啊。古人就深得深夜客来茶当酒的个中三味,今人毛泽东也曾深情地吟哦出“饮茶粤海未能忘”的佳句来,吾侪何不效古位今,闲来一壶茶,胜过酒千盅?想到这,我忽然记起乡贤赵朴老禅意浓浓的饮茶诗来:“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千百偈,不如吃茶去。”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又是深夜将至了,抬腕看表,显示屏上是2003年2月27日23点整,“悦情勿太久,留待浪漫时”吧,该回家啦。再会了,吴越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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