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雨瓦慰惊魂
[丁德煜]
一栋栋钢筋水泥楼房拔地而起,隐入云霓,楼顶也覆以钢筋水泥板,庇护了多少代人的雨瓦被取而代之,弃置于墙角道旁,继而任孩童践踏,任车轮倾轧,化作瓦砾,化着齑粉。是的!雨瓦是过时了,她代表着贫贱,代表着落后。
我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她。多少个电闪雷鸣之夜,卧听着青瓦嘀嗒,险情排于四周,卧室如惊涛骇浪中的安全小岛,身心归一,拥着妻儿,倍感受到庇护的宁馨融和。有时甚至寄语:下吧!下吧!我有青瓦,真有“风雨不动安如山”之感。抑或睡梦正浓之时,暴雨骤至,竟有雨水侵入庐中,一家老小将在暴雨中瑟缩,只得手忙脚乱堵塞漏洞。盆盆桶桶,坛坛罐罐,悉数“请”出接漏。顿时房中便响起或浑厚,或清脆,或沉郁,或激越的交响乐。只可惜人正急急如丧家之犬,何暇欣赏音乐。遭此折磨,每见哪里有一帖雨瓦,便视若珍宝,托回家中,加之屋顶,以便睡个安稳觉,做个囫囵梦。
有了此番经历,即便告别雨瓦,仍与之情依依,意绵绵。也许有人住上了富丽堂皇的现代化楼房,不再愁夜阑卧听风吹雨,长风裹电入梦来,忘却了那一片片青瓦,曾为自已遮风挡雨,与自已共度饥寒。这正是“中山狼,无情兽,全不记当日根由。”他们不再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不再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让住瓦房的一律住楼房。他们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只想着亭台楼阁换成瑶池玉宇,人民币换成美钞金条。
千万别住了高楼想上天,做了人类想成仙。闲时多想想雨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