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说:女人的天空是暗淡的,女人的翅膀是沉重的。
那么出生在冬天里深深子夜的我,会有怎样翱翔的天空?
沿着时光的藤蔓,我开始找寻旧时的夜色......
我出生的那个晚上,父亲带着姐姐们去看话剧,因为剧场秩序混乱,竟然有个小女孩被疯挤的人群踩伤了。善良的父亲奔跑着把奄奄一息的女孩送到医院,可那女孩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死了。当父亲赶回家时,母亲正在阵痛,我就在这样漆黑的冬夜降生了,那年母亲已经三十九岁了。
我满月那天,正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当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一起包饺子时,长我四岁的小哥哥,在炕上玩耍,一不小心就坐到了我的身上......出生刚三十天的婴儿,我的肚脐还没长好呢,一下子又被压出了血。我的哭叫声由急促渐渐变得微弱下来......就这样,一家人的饺子也没吃上。妈妈以为我活不成了,她没抱我去看医生,只是自己用消炎药给我作了简单包扎。没想到,我的生命是那样的顽强,老天给我设的第一道关卡,我闯过来了。
十五岁那年,我迷上了鬼故事,一有空就捧着聊斋看。后来又读诗写诗,认识了顾城,海子…...还喜欢油画,喜欢梵高的《向日葵》,知道他们都很另类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心里竟会有一种莫名地向往…...也是在那一年,我开始无缘由的发烧,每天夜里,父亲都要站在我的身边,用冷毛巾给我敷额头。炕沿上也总是放着几个冻得很硬的鸭梨,半夜,我会喘着粗气坐起来吃。那一年,我是一直在医院和学校之间往返中度过的;那一年,因为我身体不好,家里给我的零用钱就多一点,父母的本意是让我买些好吃的补补我虚弱的身体,可我却买了好多书;那一年,我自己用手工制作了我的第一本诗集《露珠》…...
回望来时的路,看到最多的是:那些用忧郁的文字组合出来的迷茫心情!那些让自己在黑与白的原始拼图中充实和宣泄的思想!在逝去的如烟岁月里,独自游荡着的一直是自己孤独的灵魂……
我的思想始终处于疲惫和潮湿状态,总是被淹没于无数无眠的夜晚。
当年我一脚踏出校门,另一脚就踏入了婚姻殿堂。那时,我还不知道婚姻还连带着家庭和社会的责任,连带着我一生的喜怒哀乐。
婚后我和守寡多年的婆婆在一起生活,与爱人是两地分居。婆婆和我的性格反差极大:她开朗健谈,我内向寡言;她喜欢吃鱼和肉,而我是吃素食长大的。我们用了五年的时间才相互包容和理解,后来她患乳腺癌去世了,直到现在我仍在怀念她!我非常感谢她磨砺了我的性格,让我变得随和而亲切。婆婆和我父亲都在同一年的时间里相继离我而去,现在想起他们,我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流泪…...觉得自己还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够好,还有许多遗憾但已经无法弥补。
红尘来去好似梦一场。季节永远是生动的季节,无法生动的只是我自已。2002年我和老公去威海旅游,在去往“天尽头”景点的路上,看到好多为解放威海而牺牲的烈士墓碑,于是随口说:这里的环境真好,要是我死后也能像他们一样在这青山绿水间看潮来潮去,听渔歌唱晚该有多好!想不到20分钟后,当我们在陡峭的岩石和翠绿的藓苔旁拍照时,因为是光着脚丫,在爱人稍一回身的瞬间,我就滑进了被海水冲得有四米多深的海沟里。我是不会游泳的,但求生的欲望却让我把一只手伸出水面,感觉上刚呛了一口海水的瞬间,爱人就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从死神的身边夺了回来......上岸以后听附近的渔民说,那里每年都要淹死人的。记得那晚从全国各地来威海旅游的朋友们给我摆了祝福宴,庆祝我大难不死。
夜上浓妆,谁能分清是鬼魅还是蛊惑?
流水洗淡红颜,生命来去如白驹过隙!
经历了二次生与死的轮回,我领悟到 :生命是如此之重,却又是如此之轻。由此我对生死看得越来越淡,有时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了,只是觉得还有一些情债让我无以回报。
然而世事喧嚣,人生寂寞。 时间流逝似水,空间漂浮如云,世间万物在冥冥之中却都有着自己的定数。有人说有伤口的女人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这样不容易让别人看到疤痕。我也说不准自己是否有伤口,但我喜欢黑色。黑色是一道藩篱,它能遮挡我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生日,我沿着来时的路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