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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荆河畔的摆渡生涯
三十年前乡村生活之三<山稳水灵>
常年奔流不息的东荆河,一往无前,匆匆忙忙,波澜壮阔,她的雄性她的血气方刚成为我终生难以忘怀的记忆。夏季,她的雄性一览无遗,吞没庄稼,冲毁农舍,从河的上游飘来的家具稻草甚至尸体又随河水浩浩荡荡的冲向远方。河水曾经漫过我那茅草屋的门槛,好在我们全家都没有被河水冲走,因为平时用来摆渡的木船被父亲牢牢的栓在一颗大树上,我们在摇篮般的船上做了许多摇摇晃晃的梦。
从此,我学会了游泳,学会了荡桨。那年头,南来北往的人要从我们的村庄到对岸的洪湖县,队里就在我家门前的河边设了一个渡口,每家负责摆渡一个礼拜,轮到我们家时,摆渡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黑色的木质渡船,一双木浆被锁定在船尾,我就在船尾,双手握着木浆,执行摆渡任务。说起来我第一次对女人有感觉的时候就是在这条渡船上,那时我15岁,我对一个叫纪德玉的女人记得刻骨铭心。她是山东人,在部队做护士,随部队血吸虫医疗小组进驻我们大队,为老百姓治疗血吸虫病。那是一个暮春的黄昏,我站在渡船的船尾,接送来往的过路人,当最后一抹夕阳还在西天徘徊的时候,纪医生正顺着河坡朝我的渡船走来,一身黄色的女式军装包裹着苗条的身材,黑色的高跟鞋在泥泞的河坡深一脚浅一脚的,有如荒野里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我年轻的心也隐隐有些蹦蹦跳跳,夕阳照在她的军装上,照在她油黑的脸庞,是夕阳照黑了她的脸庞,还是她的脸庞让夕阳不忍离去。可是我分明看见夕阳的余晖有如一只画笔在她脸庞上描绘着,我发现了自然与人结合的至美焦点,在这“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寂寥之中,在这“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之中,她的脸庞已经成为一道风景在我眼前定格。当最后一抹夕阳隐去时节,她来到了我的船头,被夕阳描绘过的脸庞,此时又生出许多光亮,面带微笑,用只有我在收音机里才能够听到的普通话说:小弟弟,我上你的船,好吗?当然,我在心里说,没等我回答,她的一只高跟鞋已经踏上了船头,接着另外一只也上来了,我的船头是经常接受草鞋球鞋布鞋光板脚的,从来没有接受这黑色的光亮的娟秀的高跟鞋,或许是船头受到高跟鞋的刺激,或许是我们的女医生没有上船的经验,总之,她站在船头,左右摇晃,为了保持平衡,腰纤细的扭动,手伸向空中,然后做了一个美丽的白鸽亮翅,伏明霞式的跃入水中……我救了她,我是搂着她的腰肢吃力的游到河岸的,当我在水中的时候,一心想到的是快点上岸,可是上岸之后,当我牵着她那柔嫩的手的时候,我才有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呢,是我家菜园里的一点嫩芽,是过年时候我家厨房里的一丝清香,是我的母亲高兴时候的一曲小唱,现在有一首流行歌曲叫《牵手》,其韵味和情景又怎比我当初。原来,她的手是她母亲的艺术品,二十年来被她保存得完好无损。天黑了,她又大姐姐式的牵着我的手,走向着她的军营。
不久,大姐姐随部队走了,我的眼前有如这苍莽地带寥廓的天空,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经常记起纪德玉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何方,也许,人的一生往往只有一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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