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来,报春的燕子在我窗前来来往往地穿梭着,呢喃的絮语伴着温润的泥土气息不时涌进我的窗口。远处的山林闪烁着一种明朗而翠绿的光彩:窗前的树枝上零星的点缀着几片明晃晃的嫩叶或是朵朵白色的花蕾儿,大地昏睡的心仿佛复活了似的,晶莹闪烁,在这和煦的轻风中向远方伸展,仿佛在渴望春日的耕耘,在这和煦湿润的气候里,万物都洋溢着春天万象更新与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多少年了,我总满怀渴求的心情期待这个季节的来临,好像我必须解开万物复苏这个特殊的瞬间奇迹;好像必须这样的情景,才使我能极清晰地回忆起童年的春天,以及乡的那个人、那片心……
于是,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与我年纪相仿,眼睛如黑玉一般,嘴似乎太大,但大得可爱,说起话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声音脆亮脆亮的,简直爱死人了。她叫尕妹,那时我们是邻居,她也成了我在乡村的第一个朋友。以后,我们的欢声笑语时时萦绕着揽羊的山道、割草的田野、放风筝的河堤以及那片神秘而寂静的老树林……
童年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呈现在眼前。还记得我和尕妹初次到那片老树林是一个春天的清晨,听说林子里有许多动物,我和尕妹都希望看到兔子,于是,我们揽着刚换新毛的羊群出发了。一路上,农家小院里修理犁耙的刀斧声,伴着新鲜的泥土气息随风飘荡,河边浣衣的姑娘们欢乐地闲谈着,空中飞舞的鸟雀洒下一串串悦耳的音符。我们踏进一大片广阔的老树林,在那些笔直的参天大树间杂草丛生的褐土上行走,不知名的花朵已在潮湿的草丛中探出头来,我们走了很远,却没有见到兔子的任何踪迹,只见到山崖下一片片碧绿的苔藓,我想把其中一小块揭下来。“别动它们”!尕妹的喊声仿佛画眉的清音在丛林间久久地荡漾着不息的回声,“这是美丽善良的仙女走过的足迹,说不准仙女还在这梳过妆呢。”于是我们把寻找兔子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痴痴地等待着或许仙女会悄然地降临。我们呆呆地伫立着,屏声静息地观望着,整个森林死一般沉寂,天幕般铺展开的老树枝桠中透出几缕明晃晃的阳光,凉凉的山风“嗖嗖”地抚弄着老树林的每一丛杂草,无声无息地抚摸着我们的面庞,我俩都惴惴不安和紧张起来,四周太静了,连个人影也没有,我们暗想着或许仙女就快降临了,便仔细地望着、等着……
自那以后,我和尕妹总到那片老树林的山崖下等待着仙女的出现,我们都坚信着仙女一定会降临到我们身边。
直到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早上,父亲严肃认真地告诉我尕妹一家迁居了,就在昨天晚上,我家也要回城里了。那天,我整日像没了魂魄似的四处转悠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尕妹。她迁走了,会不会记得在老树林中我们一起等着仙女的日子?我不知道她是否见到过仙女,也不知道她是否会惦记那揽羊的山道、割草的田野、放过风筝的河堤,以及那神秘新奇的老树林……
很长一段日子里,我脑海里一直惦念着这件事,直至尕妹的欢声笑语在我的记忆里逐渐遥远、逐渐模糊……成为我记忆里深深的怀念。
后来,春天来了,一切仿佛都复苏过来,犹如我鲜活的记忆,青嫩得像新长出的叶片,往事又像一张显影的底片,在我的记忆里越发地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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