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随意地涂抹着思绪。
江水在涨潮,酒后的我们,在沙滩上吹着风,往事如酒一般热辣辣地开始膨胀。此时,谁会留意到远处船上的渔火,正在哪一个孤寂的浪尖上哀愁呢?
剑这次从广州回来,是要给他妈妈过六十岁大寿。 他和我是同年出生的,只是我的生日比他小,所以要叫他哥哥。
我们算是一起玩大的伙伴,曾发过誓要考同一所大学。可在高考的时候,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南开大学,而我则落入了很低档的师院。人生的座标就这样把我们固定在两个不同的位置,再也找不到像儿时一样重合的点了。
我们有八年的时间没见面了。现在,我的孩子已经上幼儿园,可他还没有结婚。在他母亲的生日宴上,我和他轻轻地碰了下酒杯,他冲我一笑,而我却不敢看他,怕从他的目光里打捞出我们的过去。
第二天,他约好几位老同学一起去江边野餐,原本我犹豫着不想去的,但见他又特意向我发出邀请,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说实话,在他面前,我忽然发现自己有种自卑和没落的感觉。
记得他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乐颠颠地跑我家报喜,而我因为自己不理想的成绩,情绪正低落着,所以对他只是冷淡地附和了几句。 开学要走的那天晚上,他又来我家,把所有的高考资料都拿给了我,外加他用过的一支钢笔。他说要把他的好运也一起留给我,而且建议我再复习一年,重新考过!可我没听他的话,随后也拿着不如意的通知书入学去了。就这样,我们之间不知不觉地拉开了距离。
剑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广州,在那里他发展得很好。现在他有自己的公司,只是还没有适合他的女友。听他说这话时,我把头埋得更低了……虽说人比人得活着,可我们曾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伙伴,现在就因为高考的几十分差距,就改变了我们各自的人生轨迹,命运有时真会捉弄人的。
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时,大人都夸我比他聪明机灵的,还断言日后我会比他有出息呢…..可现在我们的生活档次是天壤之别。至少物质生活如此!还有,剑在大都市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各种能力,而我依然在这小城市里挣扎着,仿佛十八般武艺都派不上用场!他问我为什么话语变少了?我告诉他:三十岁的女人,是社会角色中最累的,青春即将逝去,一如已消失的童颜。而且不用多久,皱纹就会悄悄爬上额头,所以心中有太多的感伤!他看我活得很压抑,就鼓励我走出去,到大城市去,在那一定会有更好的前途!他哪里知道拖家带口的女人会有怎样的牵绊!
他说起我们在一起奔跑着嬉戏着的岁月,说起他用青草为我编的两条小辫,说着雨天他曾背我淌过的泥泞……没想到他把这些散乱的趣事记得如此清晰!
为什么命运的颂词只钟情于往事,那些许多充满芬芳和诗意的过程只像风中的落花,结局就是寂寞的花托。
他说,几年来,许多祝福和问候都找不到确切的地址,只让寂寞和无奈任意生长着胡须!
我说:错过花满枝头的昨日,剩下只是凋零的岁月,落红随水,尘缘如梦……
江畔,徘徊着我们两个人的脚印,夜色渐近。忽而一阵风送来一曲笛声,音节跌宕起伏,似乎在表现一段刻骨铭心的相思,站在笛声中,我与吹笛人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