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梧桐听雨------跟往事干杯
对我来说，
写下这些，是对自己逐渐遗忘淡化的回忆的一个交待吧。
很喜欢那句话：你的生命里我来过。
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啊，
祝你们幸福
。。俺小的时候，家在农村，并不是有钱的人家（现在也不是），只是刚够生活罢了。（有点耳熟。。。。不管了）80年代初期，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俺村子里的人也开始为各自生计而忙碌。逢年过节渐渐有了荤腥，婚丧嫁娶也有了铺排的习气。俺父母都有工作，家里又有几亩地，父亲种地又很有天赋，呵呵，这样虽然他们薪金微薄，但家里略微有了些积蓄。俺记忆里对酒的印象就是在那时，俺2、3岁左右（表砸俺，俺早慧，2岁时候曾经走失一次俺还记得滴-_-|||）开始的。
。。呵呵，要俺具体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酒有感觉还真困难。早期倒是对酒器印象深刻。现在回忆起来，家里正屋的条案右端，有个小猴抱着大桃子的酒壶和7个小巧的酒盅——在艺术匮乏的年代，这一套东东在俺眼里是那么的精致可人！可是父亲不让俺摸，想是怕打破了。求之不得，这个宝贝就留给俺很强烈的印象。前几年搬家，从橱柜深处翻出来，还和母亲一起说起小时候的生活……
。。父亲当过兵，一个他当年很照顾的小战友，复员到县里公安局，经常来家里玩。每次来，父亲都会叫母亲去村子西头大队的肉店里买一斤酒，再割一块肉，或者屠杀一只家禽，或者让俺哥和l邻居大哥拿网去村头小溪去捉几条鱼。母亲煎炸烹炒煮。。。简单的2、3个菜，那瓶白酒就伴着美妙的味道登场了。父亲和这个老叔都是比较豪爽的人，加上2、3左邻右舍的叔伯，划拳猜枚，声震房顶的茅草，几间小土屋里一时就洋溢着火辣的气息。面红耳赤的叔伯们让猫在老爸身边的俺喝酒，同样面红耳赤的老爸就会手一挥挡开。“小孩子不能喝酒！”——嘿，老爸潜移默化给俺的教育：男子汉才能喝酒，男子汉就要喝酒！只是那时，俺从来就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没想过还会长大。所以，俺那时倒真没对酒产生过欲望，因为相对偶尔飘过的劣质白酒的辛辣味道，俺觉得母亲炒的辣子鸡更加诱人。
先写这点，闻闻酒味。
.....其实小时候是不喜欢酒的。父亲好友的聚饮，虽然都是伴随着母亲烹调的美味喜气洋洋滴展现在俺面前，但最终往往以杯盘狼藉、人仰马翻的情景刺激着俺幼小的心灵。老爸善划拳，什么响枚、压枚、老虎杠子、明7暗7、……乃至组合的“1明1暗1老虎大西瓜小西瓜”*等等等等，少有对手。众人到来，鲜有全身而退的。但正所谓“伤人三千，自损八百”，父亲总是有损兵折将的时候。每至后来酒酣耳热之际，大家嗓门也越发震耳，桌上酒杯都哗啦啦响（醉了的人想不碰撞座椅，简直太难了）呵出的劣质白酒气味和自卷烟草气味弥散，空气变得污浊，桌面也是杯盘狼藉。这时俺就会吮吮手指，将木头手枪往腰里一别，和俺哥等伙伴耍子去也！苦了母亲，还要一家家去叫人搀扶自家的丈夫、父亲回家，往往中午开始的欢饮，要到日头偏西才会结束。而有时母亲还要去学校上课，下午回来，家里几个醉汉还在胡吹海侃，这显然也让她很不乐意。有时，等客人走完，母亲就会对父亲抱怨，父亲虽然一般没醉，但也是晕晕的境界，大着舌头和母亲争辩几句，就嘿嘿地往床上一倒，蒙头大睡。母亲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打扫着狼藉的房间，一面跟我们说落。如果偶尔父亲被抱怨得心情不好，还会和母亲大吵一架。总之，小时候家里喝酒总是以父母的冷战或热战结尾的。母亲很疼我，自然会经常跟我讲喝酒的坏处，几项综合考评，俺自然对酒没大好感了。
~~~~~~~~~~~~~~~~~~~~~~~~~~~~~~~~~~~~~~~~~~~~~~~
*名词解释
1.响枚：又叫明枚。也是我们那里通常说的“猜枚”。（后来看书知道偶们那是划拳，划拳和猜枚不同。。。不管了，尊重习俗）2人同时各伸单手，伸0～5个指头，同时喊0～10的数字。喊5以下的数字，伸出的手指不能大于所喊的数字（比如喊3，只能伸0、1、2、3个指头）；喊5以上的数字，伸出的手指不能少于所喊的数字－5（比如喊8，可以出8－5＝3及以上的指头，即：3、4、5个指头）；喊5的时候可以随便伸。如果1方喊的数字＝2人伸出的手指数之和，则胜。
2.压枚：又叫暗枚、大压小。2人同时各伸单手，伸任1个指头，无声。按照“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头>大拇指”的循环判定胜负。
3.老虎杠子：原理同压枚。2人各手持一根筷子敲击，敲击时任喊“老虎、杠子、鸡、虫”中一个，按照“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蛀杠子”的循环判定胜负。
4.明7暗7：2人以上酒令。从1数起，众人轮流快速喊出数字，遇到含有7的数字（7、17、70之类）或者7的倍数（14、63、126之类），要用“过”来代替。喊错、数错或者喊慢，就要罚酒。
5.大西瓜小西瓜：逆向思维，喊“大西瓜”要比划很小的样子，喊“小西瓜”要比划很大。一般不单独使用。
6.“1明1暗1老虎大西瓜小西瓜”上述1.2.4.5按照固定顺序组合。划拳输了、搞错顺序、比划错误，都要罚酒。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朱先生大约也是喝酒的人吧，要不，怎么写得出这微醉的人最常思考的问题呢？
。。扯远了，继续俺那并不太清晰的回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冬天。（-_-|||昨天说到老哥下河捉鱼，应该是夏天。但到底是冬天的残像在前还是这个夏天的轮廓更早，已经无法弄清楚了——或许，这些镜像都是我脑海里残存记忆的互相叠加，然后笼统滴归到冬夏两季而成的吧）冬天的黄淮平原一片肃杀，尖利的风日日掠过平坦的原野。这样的日子出去玩是不明智的，一来并不厚重的棉衣无法抵挡寒风的侵袭；二来此时秋收已过，田野里只有刚长出的麦苗，毛豆、青玉米、红薯、蟋蟀、蚂蚱之类喜闻乐见的可供生吞活剥或者烧烤的零食都颗粒归仓或者自行蛰伏地下了；三来村外小河水寒如刀，完全提不起人戏水、捉鱼捞虾的兴致。因此，冬季俺们这些小孩子，除了被迫瑟缩着出去放羊，都在村子里渡过，与夏天相比，冬季是寒冷难熬又漫长的。
。。但是！冬天却有是有意思的！冬天是婚丧嫁娶的高峰期*。如前文所述，介个时候已经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的和平时期的乡人们，开始了老马第三需求层次的追求，在红白喜事这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不自娱娱人呢？白事不论，因为偶爸妈很少带俺们去。单说婚事，7、8百口人家的大村子，每年冬天逢到好日子，总是东头唢呐西头喇叭，村南百鸟朝凤村北祝酒歌。亲戚朋友从十里八乡背半袋粮食，或提一篮子鸡蛋，祝贺新人白头偕老，生活衣食无忧（这是那时最美好的祝福）不太长的鞭炮炸过，德高望重老当益壮的老爷子，和满面红光身穿4个口袋中山服的村支书，在新人恭敬的邀请下，坐定中堂正位，举酒对主家家长道贺，里里外外数桌乃至数十桌可以称得上个男人的，都得一起举杯共饮。三杯过后，男女老少才可以动筷开餐。
。。筵席上小孩子是没有位置的，但婶子大娘们谁也不会忘记带自己孩子过来开开荤。一般男女是分开坐的，俺们就在父母两桌间穿梭，吃着平时难得一遇的蜜饯、糖果，把拣到的没有炸的鞭炮剥出火药，然后战战兢兢滴用大人抽剩的烟头点着，欢天喜地滴看着它“嗤”的一声腾起一股白烟。烟气升起，和着在庭院里临时专门为婚宴支起来的灶台腾起的炊烟，在老槐树干枯的枝条间盘旋。天是寒冷的，老鸹在树梢上用红薯秧和树枝搭起的窝里瑟缩。因为冷，父亲叔伯们的酒兴就被激发起来，腰身壮、胆气豪，酒桌上的表现往往被人们和人品才智联系起来：老李人仗义，自己打关2圈**脸不红气不喘；铁头人实在，酒量不行还硬撑；陈家的老小人聪明，猜枚一杯没输……呵呵，俺们就在觥筹交错中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划拳。酒依旧是不喝的。
*医疗条件所限，冬季老年人去世的几率大于其他季节。冬季结婚是为了凑个年末，酒宴和年货一起办了，省事又节约，还可以趁春节亲戚都在家的时候带着新媳妇去拜访一圈；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筵席需要的食物太多，没有冰柜夏天食物没法存储、容易变质。
**自己依次和同桌每人划拳，先定酒令，每人划拳7、9……杯、或者自己输几杯、或者对方输几杯算过，如果兴致上来，还可以再加。一般只有长者或者能饮者或者大家捉弄的对象才会打关——因为一般1圈下来白酒半斤多就下肚了。
。。然而不喝只是暂时的。酒终于还是以释释然的步履踱进了俺滴生活。释释然，是因为一切都是那么平和滴发生了，没有任何可歌可泣之处，若非写这些东东，它本该和和后来学的外语单词一起尘封在某个记忆的角落里的。
。。中原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告别饥饿走向温饱欲望开始膨胀的年代。许多光棍多年的汉子由于终于可以匀出一个人的口粮，开始想方设法讨老婆传宗接代，有人甚至远赴陕西、四川、贵州的贫困山区，带回操着古怪口音的“蛮”老婆。所以童年的印象里，冬季结婚的特别多（或者是因为这样的热闹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那是一个冬季的好日子，同一天俺村有三个爷们小伙儿讨回媳妇。因为平时都是关系不错的家庭，所以三家都邀请父母去赴宴。这让父亲犯了难，因为父亲是医生，算是比较有头面的人，如果哪家不去，会被人说成摆架子，没礼数。父亲去一家，母亲去一家，仍是无法解决。最终其中一家有点亲戚关系的照顾父母，说大人去不了，起码孩子要去！
。。是年，俺那个在某个8月份淹没了豫南数县、夺去3万多人生命的滔天洪水*中诞生的哥哥大概5、6岁，却已经是颇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老哥比俺还早慧，3岁的时候乱七八糟的很多唐诗已经哇啦哇啦背得烂熟；喜看大人打牌下棋，4岁时候已经颇晓牌理，打麻将、下象棋已经可与大人抗衡；人又生得清秀，属于那种姑娘媳妇婶子大娘看到就想搂着亲的角色。（好像啥都比俺强，俺那时只是会撅着PP在地上画小鸟啊、轮船啊之类的。画的村里人不认识的梅花鹿，还被人嘲笑说马头上长角还生了癞疮）这些优势使得老哥的社交活动和生存能力远比俺强。在俺见到生人还躲在母亲背后不敢露面的时候，老哥已经可以独自提着面到2里外的另一个村子去轧面条。当老板想欺老哥年幼少找些1毛多钱时，却被老哥当场一阵抢白，老板羞愧地赔礼道歉，以后还逢人就夸俺哥聪明，算帐神准。前年那老板胃癌在父亲医院住院，遇到放假回家的俺老哥，还跟父亲说：俺20多年前就知道你家老大是人才啊，现在果然出息了。。。
。。但是俺到现在还是没想起来那天俺怎么没跟父母去赴宴，而是跟了老哥。老哥果然算个人物，在大人的酒桌上居然谋求了一席之地，俺也跟着坐在旁边，而且居然专门为俺们配备了小碗！俺得意洋洋，这可不同于以往跟在母亲身后的地位也！然而，地位就象征这责任和尊严，有位坐，就要有所作为！那一天俺就明白了介个道理。
。。婚礼程序如前，只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过，俺不再是欢天喜地滴捡瞎火炮，而是在上座一个不认识的老者带领下端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是喜酒。俺在犹豫，它的味道，父亲总是一个字概括：辣！，母亲总是不让俺们沾一点。那是一种当时很便宜的劣质白酒“××二曲”，闻起来有点刺鼻，又有点香味。俺看看老哥，却不知他何时已经把酒撂到肚子里了白皙的脸有些红，嘴里吸着气说“辣！”。上座的长者哈哈笑了，说，这是老王的儿子吧！中！俺想，也许就是这个中原人最质朴的“中”字刺激了俺的某根神经，一股让俺心跳加快的感觉促使俺也一仰头，把那个小磁杯的液体倾入喉咙。
。。那是火啊，一股从上烧到下的火！刹那间俺了解了老爸给人看病时候说的“胃”的形状和位置。辣，还有些苦，舌头因此有些不灵活，一股辣气从鼻孔穿出，俺赶忙捂着鼻子，以免打出喷嚏！辛辣味过后，受到刺激的唾液腺分泌出一些口水，有点甜甜的……中！一声大喝，上座的老者用袖子抹抹嘴唇，兴奋滴对俺喊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人家老王家的孩子啊！恁大点儿就有出息啊！！！座上的认识不认识的叔伯也都发出赞叹。俺有些迷惑，不过也有些莫名的兴奋。嘿，这感觉还不错。夹菜也有了几分豪气，也确实如上座老者所说：够不着站凳子上。嘿，有了开始，也不觉得喝点有啥呀。记忆里那次俺喝了7杯。**
。。俺不知道，回家的路上步履咋那么轻飘；俺不知道，没有疯狂滴绕树转为啥有些头晕；俺不知道为啥回家拉着父母不停滴说话。俺只知道母亲又好气又好笑滴把俺抱到床上拍着俺睡觉。。。那时还早得很也。俺闭上眼镜，听见母亲问老哥，你喝了多少？老哥说，俺才没他那么笨呢！俺都趁他们没看见倒地上了！哈哈哈～～～
。。-_-|||
*1975年8月，本来就多灾贫困的豫南地区，遭遇历史上千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几天之内，大小26座水库相继崩堤垮坝，9县1镇东西150公里，南北75公里范围内一片汪洋。400多万群众被洪水围困，10多万群众死伤，30多万头大牲畜漂没，300多万间房屋倒塌，直接经济损失34.97亿元。
**这种杯子很小，大概1瓶500毫升白酒倒130杯——这是俺成年后测过滴。也就是说，俺记忆里第一次喝酒，大概喝了45度左右白酒半两左右。。。
今天忙，就写这些吧。
。。童年的酒事，就在那样迷迷糊糊的梦里淡去了。呵，是了，不太多的记忆。怎么可能多呢？哪个孩子会整天围着酒瓶转呢-_-b童年的生活多么繁忙呀。。。春天，忙着捋榆钱、够洋槐花、拧喇叭、抓青蛙……夏天忙着游水、摸鱼捞虾、拾麦穗、偷西瓜，秋天田野里是数不完的美味佳肴，毛豆、玉米、还有果园里的苹果、梨子……多么充实啊，哪里会给又辣又苦滴酒留下什么位置呢？只有在冬天，伴随着喜庆的喧闹，酒才在俺好像底片刮花的老电影的童年记忆里出现，斑斑驳驳着俺滴回忆。
。。上了小学，家也搬到了城南郊区父亲工作的医院。若干年以后，看了那部著名的《城南旧事》，俺一下愕然了。那枯黄的衰草，残旧的城垣，荒废的院子，仿佛自己的童年徐徐地以一种隔世的镜像投射到屏幕上。但俺知道，俺的童年的环境不完全是那样的，相同的，只是一种让人迷惘又怅然的感觉。
。。上学是没意思的，俺总是拿着铅笔在书上画自己想象里的飞机坦克、鳄鱼恐龙，画喷着水柱的鲸鱼。有时不知不觉中发现老师已经站到面前。俺童年是很胆小滴，虽然母亲是老师，却对别的老师心存3分怯意。有时放学后，老师会让俺领着她来家访。俺就走在前面，一边忐忑不安滴忧心忡忡，一边欣喜滴看着路边的草丛里，一只猫咪虎视耽耽滴逗弄气急败坏的屎壳郎。老师跟父亲说，这孩子不调皮捣蛋，就是上课不专心……
。。干嘛要专心呢？专心的话，俺就看出来语文老师写的字多了一点少了一划，数学老师总是用最笨的方法，自然老师还米俺知道滴多……，俺觉得上课很无聊，最郁闷滴是因为长得矮，坐到第一排滴中间-_-|||。放学了，好孩子都在路边、桥头的水泥台写作业。作业总是一个字要写几十遍，要么是抄课文；数学也都是一样的题，俺不喜欢做，俺去学校后面——北面，翻过一道墙角被打了很多豁口的墙，顺着里面的老桑树下去，就是一个残破的长着荒草的小工厂的院子。厂房破旧的门上有锈迹斑斑滴锁，门缝可以推开很大，里面有一些同样锈迹斑斑的机器的残骸和散落的零件。这个工厂，在俺们那些孩子眼里是神秘的，有人很肯定滴说可以造枪滴，某某的爷爷就用这里造的枪打小日本滴。。俺那个时候，就有怀古思幽滴坏毛病了……总是傻傻滴想，或许，电影里滴、书上滴游击队、地下党曾经在这里秘密接头吧！这样的想法总是会让俺莫名滴兴奋一阵子。工厂滴西面有个电影院，断断续续也放些电影，再西面就是俺家了。但是俺不往家走，而是再翻过同样残破的墙，到了工厂的后面向东走，一条窄窄的柏油路通向一个土坡，那里，就是俺们县的烈士陵园了。
。。烈士，一个让人无比崇敬滴字眼，陵园，一个让人有点胆怯滴地方。这里不仅有烈士，周围还是其他人的墓地。那时，陵园植被还是相当不错的，除了2排烈士墓是砖砌的以外，其他地方都长着很茂盛的草。主道两边种着叶子茂盛的法国梧桐，其他地方的松柏也都要俺们2个人才能合抱。下午放学天还很早，太阳从西南透过树枝照到身上。俺一个个去读烈士的墓志铭，某某抗日而死，某某在解放战争中攻城而死，某某抗美援朝而死、某某抗洪抢险而死，陵园的二十多个烈士的事迹，俺都记得滚瓜烂熟，而且，俺是怀着无比的敬意的。有一次，俺看到一个湖南籍烈士的墓前有一堆纸灰，突然一下想哽咽起来，怔怔滴想，湖南很远呢，电视上有张家界风光，都是山呢。他的家人是从山里来的么……当然，更多时候俺不是去感悟崇高滴。树下草丛里有蝉蜕下的壳，这里的蝴蝶也比其他地方要大要漂亮，或者爬上棵柿子树，把青涩的柿子摘下来揉软——吃倒是不敢，毕竟是陵园的东西；站在梧桐的树杈上向南看去，隐约可以看到老家的村子和小河……。但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俺是不敢在那里待到太阳落下的，总是拖着长长的影子，踢着碎石子向家里跑去。
继续写下去了。。。
。。然而，上课不专心总是父母所不愿看到的。俺是比较粗心的，考双百的时候也不多，所以虽然父母管教并不严，但是俺被责骂倒是常有的事。总是俺戴着星光跑回家气喘吁吁滴吃饭时，父亲会阴着脸说：把你的作业本拿出来。然后的情景可想而知——昨天潦草应付的作业，由于不可避免的疏漏和错误总是得不了小红旗或者小红花。俺有些怕父亲，因为如果他很不满意的时候，会动手打的！被父亲责骂俺只敢抽抽哒哒地点头，俺含着眼泪去看母亲，母亲也是无奈而失望滴叹气。老哥这个时候经常是已经完成作业去路对面一家有钱人的院子里看电视了，隐约传来许文强端着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幸子正在和光夫说着俺不太懂的话。那时，俺觉得，自己好孤独。
。。作业还是可以很快做完的。等父亲或母亲检查完面色缓和下来的后，俺被允许可以去看电视或者看写“闲书”。有时俺去看电视，一台14寸的电视，至少有5、60人围着看，俺从人缝里挤进去，找到蹲在最前面地上的老哥，也蹲在地上从大约20度的角度看着那神奇的屏幕。电视剧看不大懂，俺最喜欢看的是《动物世界》：“终将有一天，所有的动物们都冲破关束它们的樊笼，奔向自然的时候，这一天将是野生动物们的盛大节日。”俺是那么滴被这句话吸引。然而电视剧一结束，大家就一哄而散，主人就会不耐烦滴说：好了正片完了，都回去睡觉吧！所以，那时俺几乎没有完整滴看过一次《动物世界》。不看电视的时候，俺就看《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安徒生童话选》以及半懂不懂滴翻翻父亲不知道那里收集的中国的、外国的名著。东北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凿冰捕鱼；江南的姐姐，摇着船橹，把咸菜晒在船头；南极有好玩的企鹅，西双版纳有聪明的大象。这一切让我多么的向往啊！童话，不是美好的么？为什么美好的东西看了总是让人伤心呢？即使是快乐的结局，最小的王子还是有一条没有变成胳膊的翅膀……经常在这样南苍没蚋猩酥校尘徒肓嗣蜗纭?
。。那时，父亲在看应该是从香港盗版过来的《射雕英雄传》之类的金庸的书。都是竖排的繁体，一回一个小册子，俺看不懂。父亲在我们做完作业又没电视看的时候就跟我们讲或读。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冰雪可爱的黄蓉，嘉兴楼上丘处机托着酒缸，大漠峰顶梅超风阴气森森，金毛狮王的狮子吼、死在华山峭壁的金蛇郎君，让俺目瞪口呆！俺想：那屠龙刀是什么样子的呢？还有七公的打狗棒，是什么竹子做的呢？于是，俺滴书边又留下一些刀枪剑戟、都发出森森的寒气。
。。那个时候，是经济迅速发展滴时代，但俺却米有感觉到纷乱和嘈杂。周围滴环境也米有太大变化，电影院废弃了，做了仓库。工厂的院子里，去年的落叶堆积腐烂，春天的时候长出了榆树的幼苗，每到春末夏初，我和哥都去那里的桑树上去摘红红的桑葚。烈士陵园的树荫更加茂密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似的。
。。但还是变了。家里也有了电视机，开始有邻居来看，后来大家就都有了。风扇也有了，炎热的夏夜也不用父亲摇半夜蒲扇哄我们入眠了。有了洗衣机，母亲冬天不用费力地洗衣以至于手上冻伤了。俺和老哥也可以征得父亲同意拿5毛、1块钱去城里玩了。城里的电影院还在营业，票价从1毛5涨到2毛又涨到2毛5；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有租小人书的，3分钱1本5分钱2本的租金，让俺和老哥能接受。租书的老爷子越来越老，俺和哥趁他不注意，就把手里的书调换了。台阶下有卖瓜子的大婶，1毛钱一包五香瓜子，可以伴我们津津有味地享受连环画带来的美好下午。旁边还有卖大碗茶的，凉凉的有菊花的清甜，夏天还有5分钱一个的冰棍——比我们学校贵1分，奶油味道的要8分……呵呵，关键是，俺们可以享用这些东东了！
嘿，工作先不做了。反正今天干也没人给加班费。先写点吧。
。。俺家所在的院子里有十几户人家，围绕着一眼用吊桶打水的砖砌的水井。夏秋季节，午饭和晚饭天气好的时候各家都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有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是医院的会计，很喜欢喝酒。每天吃饭总是光着背，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提着酒瓶，腆着大肚子来找父亲：哎，王主任，陪老哥喝二两。俺就赶快跑到屋里搬个大点的竹椅出来——小的怕他坐塌了。老伯坐定，把酒瓶上扣的两个玻璃杯放下，倒上半杯，然后和父亲一人一杯，来，干了！不管父亲喝不喝，自己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抹一下嘴，咳——哈————，然后跟父亲说些事情。
。。是关于医院的事情。父亲的医院是位于城郊的乡卫生院。由于文革时期上台的院长思想僵化、管理不善，医院人员素质低下，业务已经很难开展下去了。父亲在部队做过2年卫生员，复员后来到这所医院，本来也只是医学的门外汉而已。那年的大洪水，父亲的第一个儿子诞生，他自己的生活轨迹也因洪水而改变。洪水过后，上至卫生部，下至省、地区，各级医疗机构都组织专家医疗队开展救护和防疫工作。父亲得以接触到几位他感激一生的专家教授。接近1年的时间里，父亲废寝忘食地向专家请教，医术终于从懵懵懂懂到初窥门径。专家组撤走后，父亲还得以随他们去郑州，接受了几个月的培训。由于父亲善于分析勤于钻研，在俺们搬家的时候他已经是业务上挑大梁的人了。作为内科主任，父亲手下有几个年轻一些接班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他们耳濡目染懂得了技术的重要，迫切渴望能得到进修提高的机会。父亲几次跟院长建议严抓业务，派人员出去学习培训，都被院长以“没有先例”挡了下来。父亲建议改变分配方式，向业务部门倾斜，也让院长觉得不舒服，对父亲渐渐也有了意见。虽然不得领导赏识，眼界逐渐放开的普通职工却俨然把父亲当成主心骨，所以父亲那时也就40不到，其他人都已经叫他老王了。
。。院长依旧整天满足于在每星期开上两次会，严肃而认真地通篇宣读局里发的红头文件——没有文件的时候就读《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参考消息》是不读的，因为据说是专供领导参考的。有时俺放学回来早，偶尔路过医院的办公室，就会听到院长1句话1个“啊”的阅读。文件大家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街上人的衣着越来越鲜艳，别人手里的存款越来越多，大家都是感觉到了的。据说人家外地有的医院已经和分地一样包产到户了，据说某某退休后自己开诊所都成了万元户！虽然那些年工资也有增长，但是和其他人一比较，大家牢骚就来了。每到发工资的时候，众人拿着百把块钱，就围着老会计抱怨。老会计的酒瘾，也在这样的抱怨中增长。
。。俺那是长大了一些后才明白这些事滴，当时俺只记得老会计喝酒滴样子。虽然是闷酒，开始也喝得很爽快，接近2两的半杯，第一杯都是一口喝完；然后再倒同等数量，慢慢的呡，絮絮叨叨滴说，就没那么豪迈了。说着说着就跑题，有时说到自己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事，那是俺喜欢听滴；有时就会说到自己孩子不争气，前几天赌博被派出所抓了；又心疼孩子：派出所那几个都不是东西啊！平时都人熟面花的，把孩子打成那样还要请客，那个包鱼塘的，不就是给所长送了200块钱就出来了嘛！唉，孩子受罪啊——老王，你看咱这孩子都过得啥日子，看你家老大背心都烂了恁大个洞。不说乡长书记了，对面修拖拉机的老李，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人家孩子穿得啥样？说是香港货！上次拉俺喝酒，八个菜，大鱼大肉啊！你看，咱得想办法多挣钱啊！……父亲端着酒杯安慰着他，最后往往又把酒倒回瓶里。
。。父亲母亲的同事、朋友来往也多了起来。最多的是跟着父亲工作的年轻人，经常几个男男女女凑一起，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一碟花生米，一份卤豆腐，拎着瓶1块5的本地烈酒就杀到俺家。父亲就叫出俺老哥——不能下河捉鱼了——去再买上一块熟牛肉。4、5青年就凑在我家的小圆桌边嬉闹开来。他们都是20岁上下，管老爸叫叔，俺和老哥也就不客气地和他们混一起。俺总是拿着那个小猴子抱桃子的酒壶给他们斟酒。有人要俺喝酒，照例是会被父母亲拒绝的，但是偶尔俺也会喝上一小杯，却没有什么印象。印象深的就是他们也都开开心心像自家人一样。是的，年轻人是容易开心的，尤其是有异性在场的时候。嘻嘻哈哈的喧闹中，谁偷偷碰了谁的小手，谁帮谁喝了一杯酒，谁拿出自己的手绢给谁擦汗，谁又在喝醉时候说出了什么话，谁喝完酒带谁去看电影。呵呵，好多细节俺都看到了。但俺那时看到也就看到了，却没想到有啥内涵。（后来想想真是汗颜，那时俺也看了一些有卿卿我我内容的书和电视哦，就是无法把里面的情景和眼前的联系到一起）父母亲倒是慢慢看出其中的苗头，有意无意地撮合，后来有些大姐就变成了嫂子，哈哈。当然，年轻人也不是能一直开心的。年轻人比起其他人来更爱花钱，因此也更缺钱。每到发工资前几天，他们就跟父亲抱怨，王叔，挣的钱太少啊……
。。转折一下。因为此时，（背景音乐起，贝多芬《命运》）噔噔噔噔～～～～啤酒，俺人生迄今为止喝下质量最多滴酒种，作为俺夜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式闯入俺滴人生舞台～～～。夜生活，嘿嘿，表那么有想象力。俺那时滴夜生活是简单滴——陪伴父亲夜班。俺是个从小就晚上很难入睡的人。经常看书到母亲来关灯，然后躺在床上，听春天远处的小火车传来隐约的汽笛，听夏天的雨夜青蛙格格欢唱，秋天里树叶簌簌地落下，冬天的雪夜呼啸的风吹过、结冰的树干嘎嘎叭叭作响……还有另一头老哥微微发出的鼾声。（那时的环境还是多么好啊！现在俺能听到地只有窗外楼下路上几乎不中断地汽车驶过）思维清晰，迷糊，再清晰，迷糊。第二天就不想起床了，到现在还是这样，很痛苦啊啊啊！！！暑假俺就很开心，反正天气热，俺就陪老爸去他值班室。那是一排被前面巨大的柳树拂顶的瓦房中的一大间，即使是华北夏天炽烈的阳光也完全对茂密的柳树枝叶无可奈何。父亲把光滑的水泥地拖干净，然后用大吊扇吹干，拎一张芦苇席摊好，俺就把抱来的枕头、薄毯、画册一股脑丢下，舒舒服服地躺下。晚上9点查房以后，病人基本都休息了。这里就成了值班人的聚点，打扑克、聊天，嘿嘿，按说是不合规定滴。更不合规定滴是，总有人会建议，闲着没事，我那儿有花生米，买点啤酒吧！
。。当时俺们那里的啤酒是县里的啤酒厂生产的。价格应该很低（具体记不清了-_-|||），俺说它价格低是有原因滴，因为俺早期对啤酒滴印象就是“豪饮”！那时，俺那里的啤酒是散装的——不是橡木啤酒桶也不是玻璃啤酒瓶更没有听装的。每天下午，小餐馆的老板就蹬着三轮车戴着保温茶桶（大概能装25升左右）去城里酒厂装酒。具体酒厂怎么装进去俺就不知道了，估计巨大的啤酒罐打开龙头注满了事。带回来的啤酒保鲜时间1夜，到了第二天中午由于温度升高和啤酒自身发酵就会变酸没法喝，因此晚上是啤酒消费的主要时期。
。。那时是完全米有啤酒杯的，喝啤酒要么用小餐馆怎么都洗不干净的塑料杯子（200ml左右），要么用俺们那里的粗瓷碗（700ml左右）。用碗的话一碗算4杯的——因为用杯子的泡沫多，总是没法灌满，而用碗几乎是没有泡沫的。虽然有这样的折算，但是俺都米见过谁用杯子喝的，除非有时为了划拳而使用。用碗而不用杯子，俺觉得至少说明了几个问题：1、啤酒在俺们那里一开始就是用来豪饮滴，觉得一杯杯的太麻烦。2、俺们那里喝啤酒不品味。现在大家都知道啤酒泡沫可以防止酒和空气接触而变酸，啤酒挂杯持久，说明酒质量好。但是俺们那里米人在乎上面的泡沫，甚至有人觉得有泡沫很麻烦，喝起来不利索。3、啤酒一开始就很大众化。价格便宜，所以老百姓才能放开肚皮喝。4、啤酒就是消暑饮料，很少有人把它作为酒类来对待。那时啤酒度数低，很少见喝醉人的，正式的酒宴还是要白酒打天下。俺们那里现在喝白酒还有人把啤酒当饮料的。啤酒那时只出现在夏季一季，其他时间就消声匿迹——至于不分冬夏滴喝啤酒，那绝对是俺读中学以后滴事情了。
。。因为保鲜不能持久，所以每到夜里，已经没有客人的时候，小酒店的老板也会为卖不出去的啤酒发愁，价格也会再低一些。偶父亲的那些手下们就很好地把握了介样的机会，去捐老板的酒根。后来老板发现晚上的啤酒销路还不错，为了照顾俺们医院的几个家伙，还会特意留一些。每当夜已深沉，众人聊兴稍减的时候，“喝啤酒吧！”的号召绝对是一呼众应。父亲对手下人的业务要求严格，但是这些事情就很灵活——反正大家也不会喝得影响工作。大家如此鼓动，父亲就会说，都回去那茶缸去吧，去两个人把酒抬过来。下面的话不用多说，眨眼之间，小酒店充当啤酒桶滴茶桶就摆在医院值班室的办公桌上，酒也分到了每个人的杯子里。蛙鸣清脆的夜，有凉风从窗口透入，站在前面走廊望去，周围的人家灯火都熄灭的。那时俺们那里是没有路灯的，只有几家小酒馆的人再忙着熄火打佯。夜是静的，而值班室里却是热闹的。
。。俺觉得似乎没有谁一开始就会喜欢喝啤酒，至少俺开始是酱紫。啤酒由于颜色的怪异，大概在全国都有不雅的别称（俺们那里叫……还是不说了，倒胃口），没喝过滴人因为介个别称就觉得有点恶。其次，那种劣质啤酒滴味道实在米啥吸引人滴。苦、酸、没有一点淳厚的感觉，麦芽的香味那是若干年后俺才能品味出来的。当时由于天热，由于度数低，父亲是允许俺喝啤酒滴（当然不是毫无节制）。第一次喝啤酒肯定就是在那样一个热闹的夜晚，但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情景了。总之，在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俺并不喜欢喝，喝得也很少。俺喝，是因为俺喜欢那种大家虽然贫穷，但是却关系融洽和谐的气氛。所以，最初觉得啤酒也是属于一种热闹的酒。
。。小酒店卖啤酒用塑料杯或者碗。医院的医务工作者毕竟要卫生一些，大家都用自己的茶缸——那种当年经常用作“先进工作者”奖品的白色搪瓷茶缸。父亲的就是印了那样红字的缸子。由于杯子普遍都比较大，因此喝的时候不说“干”——干杯在俺们那里是要一气喝完的。父亲说：来来来，两（三）气干！意思就是2（3）次喝完。于是无论男女，大家都蠕动着喉结将这种苦苦的琥珀色或浅黄绿的液体灌到肚子里。保温桶多少起了点作用，啤酒难得还是有点凉的，喝下去多少有几分畅快的感觉。父亲放下杯子，说：三碗不过岗啊！～～～大家就有了几分武松的豪气，说咱也能喝个十七八碗。父亲就会说武松那时候的酒，估计也就十几度（V/V的酒精度），酒量大的喝个十几碗应该是可以的……父亲虽然没上过大学，但非常喜欢读书。中学时期，逮着红卫兵串联的机会游历了大半个中国。别人专心革命，他就专心访古观景，后来参军又去了不少地方，因此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聊起来是可以没边没沿的。那些在文革中失去教育机会的年轻人对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直到现在，俺们那里老年人谈论俺和俺老哥，最高的评价就是“跟他爹懂得一样多”。乘着兴致，父亲就会跟大家谈古论今，很多时候都是他讲大家听，俺也就这样知道了很多历史知识和人文掌故。
。。苦苦的啤酒在粗瓷大碗里荡漾着。泡沫慢慢消散了，秋天也慢慢来了。一切都如常滴运转，但是以前秋收季节要放的农忙假，却没有如期而至。因为明年，就要考初中了。考初中，呵，倒是没什么问题的。那时，母亲已经从老家的中学调到这里的中学，所以俺也不会往其他地方考。老师都紧张着，每天很把学习当回事。虽然只是小学，却已经要求早上6点去学校早自修，晚上6点去晚自修。俺的天啊！！！早上没法睡懒觉，夜里没法看电视了！！！再见了，米老鼠唐老鸭，还有动物世界里的猎豹瞪羚们。
。。秋的早上是冷的。躲在被窝里听秋叶落下，是诗意的感觉，发达一点的思路可以跑到格林笔下反射着月光的白石子的林间小路，那是童话的忧伤和美好。但是亲身走在这样的秋风里实在是哆嗦。5点30，父亲把俺和老哥叫醒（老哥上初中也要自修），门打开了，一股凉气袭来，让人越发怀念被窝的温暖。静悄悄的，月亮经常还挂在杨树的枝桠间，越来越稀疏的树条在鱼肚白的天色下像迷离的剪影。雾气在身边围绕，不小心吸入一缕，冰冷地刺激着喉咙，忍不住咳出来，响亮的声音在还很空旷的路上回荡。家离学校不远，步行就7、8分钟。上学的时候俺可不是翻墙过户的——刚起来哪儿有那精神头啊！俺走大路，路边高大的白杨的落叶踩上去簌簌地响。远远地隐约看到几个早起锻炼的人；卖豆腐推着自行车从身边走过，留下带着悠长的尾音的“豆腐哦————”；更远的地方，卖豆芽的女人也在用清凉的嗓子喊着“黄豆芽～～～～”。俺郁闷的心情有些舒畅，忍不住长吸一口气——结果是一声更响亮的咳嗽。
。。唉，回忆就是酱紫的缺陷，总是无法客观地转述历史，俺大概又无意间把早上的感觉给美化了。那么……俺试着回忆冬天的早上吧，那样的痛苦，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凄惨的。冬天的夜当然格外长一些，很多时候起来还都是完全的黑暗。父亲或母亲给俺裹好围巾，把棉帽的耳朵放下，俺使劲把手抄到袖筒里，然后吸着鼻涕，哭丧着脸走出去。冬天的一切都是冰冷坚硬的，下了大路到学校前的一小段不太平的碎转头轧的路，即使透过厚厚的千层底的棉鞋，仍然传来寒意，硌得走路都不平稳。围巾已经围得相当严密，但是你仍然会觉得自己脖子周围空空如也，冷气一个劲儿地势不可挡地钻到后背、钻到怀里。冷气也从膝盖传来，上下延伸，和脚心升起来的冷气汇合，完成了降温的过程。稍微有点风，可以听到树枝冻得卡卡叭叭的响——而自己很快和树枝一样僵硬了。下雪的时候，早上是不用去的，但是如果雪已经停了、化了，那俺们就惨了。头天白天融化的雪水和未融化得冰雪掺杂一起，一夜间完全冻得结结实实，路上汽车碾过的车辙沟，既光滑无比有崎岖不平，无比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是会不出意料地滑倒在坚硬的路面上，来不及把手从袖筒抽出的，就蹲了PP，或摔了身子；手抽出来的，得到的是手掌半天麻木的疼。而冬天，俺的手总是会冻、会裂，有时由于这样摔倒撑地，很多裂口都会渗出血珠。
。。教室里大家都是迷糊的。残破的窗户勉强用塑料布钉住，门也关上了，但凉意还是孜孜不倦地从隐藏的缝隙里透过。教室里挂着昏暗的电灯——1盏，60W。大家就凑合着念经一样哇啦哇啦地背课文。或者，跟着老师抄写，抄一些优秀作文啊，名家段落啊什么的，因为那时是没有印刷品的。电是不正常的，经常会停。如果天亮了，大家就到外面去读，校园虽然不大，但完全被俺们1个年级（仅有1个班级二十多人）占有，感觉还是很奇怪的空旷；如果还没亮，大家就从桌斗里拿出常备的蜡烛或油灯，呵呵，这时教室才有点生气。当然，记忆更深刻的是停电的晚自修。
。。南方的孩子都羡慕北方的白雪，憧憬着堆雪人、打雪仗——呵呵，其实俺也喜欢。但是在北方寒冷的天气里上学，实在是很苦恼的事情。不过，雪毕竟是可爱的东东，下雪时候上学苦恼，不是雪的错，而是上学的错。
。。那时的电力相对现在来说是绝对的不正常，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停1、2次电，每次十几二十分钟甚至更久。因此，每个同学的桌子抽斗里都有蜡烛或者油灯，而且各具特色，而俺们用蜡烛也玩出了不少乐趣。晚自修和早自修内容差不多，老师偶尔罗嗦几句，或者抄些数学题，大家跟着写写划划或者哇啦哇啦读书。黑暗，总是在大家有些盼望的时候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到来，如果老师在教室，大家会压抑着舒一口气；如果老师不在，那绝对是欢叫伴随着跺脚拍桌子～。大家都在悉悉索索寻觅着，火柴已经在某个角落划亮了，或者那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一个个小火苗儿就在每个人憧憬的目光下升起。发光的或是白的蜡烛，或是红的，或是其他彩色的；有一般的圆柱的，有圆锥的，还有螺旋的——哈哈，这些都是常规类型，虽然有些奇怪，但商店里毕竟还是可以买到的。怪异的是俺们自己制造的各种蜡烛或油灯。通常的有这么几种：1.把蜡烛烤软，做成其他形体。2.更软一些，几种颜色弄在一起。3.将碎蜡烛或凝固的烛泪收集起来用其他容器装着混合点燃，通常是各种小铁盒。4.在水里点蜡烛。。。5.自己弄的烛台（有些是后面小工厂院里散落的旧机器零件）。6.各种小瓶子或者小盒子做的油灯。7.用各种东东做的挡风聚光的玩意儿。
。。俺有时想，俺童年的同学里面，的确是有几个很有点天分的，他们可以用接触到的一切材料创作自己梦想的东东。各种木头刀枪，折纸玩具，在物质匮乏金钱更匮乏的年代，是俺们自娱的最好玩具。电灯熄灭了，俺同学们的作品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小小的油膏盒、药瓶，加上铁盖子，插上棉线，用纸、胶泥、铁丝做成小巧的底座或提钮；用拣来的螺钉和粗铁条做的象胳膊一样可以扭转的烛台；硬纸卡做的既可以聚光又可以暖手的挡风罩；两个芯的、三个芯的小煤油灯……。杂糅的各色蜡烛碎屑，慢慢融化，流到小盒子里，色彩变幻交汇；白蜡做的小象，鼻子一点点燃烧，让人看得心疼。可人家不心疼呢——再短点可以变成小猪猪，再短，还可以做成小兔子～可惜，这些天赋的艺术潜质，都被贫穷和落后的教育给耽搁或抹煞了……俺的小学同学，考上大学的只有3个，更没有一个读艺术院校的。
。。蜡烛和煤油的奇怪气味在空气里弥散，微弱的热量传到脸上和手上，驱散了冷气。光线照在同桌MM的脸上，MM正拿铅笔拨弄着烛芯的灯花，那张普通的小脸和不太大的眼睛，放射出喜悦的色彩；光线照在她头发上，头发也泛着栗色的柔和的蓬松的光。
。。俺们不光玩艺术，还玩科技。火，这种五行之一、四大元素之一的神奇现象，它的光、热，在寒冷的冬夜，愈发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魔力。有时俺想，科技的爱好，大多是来源于星星点点的童年的喜悦吧。当火苗点燃，映衬的不仅是MM的面容，还有俺们探索的欲望。可惜俺们那里的小学没有人关注科技基础知识教学，没有人会想到那一个个凝视火苗的喜悦目光里饱含着怎样的科学梦想，所以没有老师给我们解答。俺们作过很多试验，一张纸撕成盘旋的蛇，在蜡烛的热力下快速旋转；用纸叠的小盒子，居然真的能把冰雪烧成开水；拿一根针横放在火焰里，外面的发红了，中间却没有红……好奇怪哦！大家都看到了，父亲母亲会告诉俺答案，可是，俺同学们的父母就很难说了。没有人引导，反而会受到压制——老师在的时候是不能玩这些的；农家孩子，回去后还要帮父母做很多事情，瓦特、爱迪生的坯子就被埋没掉了。而且，这样的事情，现在仍然在很多小学继续着，甚至更严重。
。。俺们那时最喜欢做的，是应用高温熔融技术和液体的表面张力原理将玻璃熔解制作小小的玻璃球，或者用融化的玻璃做其他东东～介个工作需要一个废旧的玻璃灯泡（残片也可以）作为加工原料，一个用完的圆珠笔芯作为鼓风装置，一团雪或者一个装水的墨水瓶做冷却装置。好像还要……蜡烛加热（废话），还要……火柴点火（拜托），还要……有人留意老师。哈哈，其实加工过程很简单。先把圆珠笔芯改造一下，把笔头拔掉，用小针从里面把顶端的钢珠顶出来（还有个方法：用笔头在蜡烛或者沥青上轻轻的点，把滚珠粘掉），再插回去，就成了。把介个加工过的笔芯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子，对着火苗使劲吹，平时柔和的火苗变成一条细细的尖利的火线——介个是很有杀伤力的！把灯泡薄薄的玻璃片（厚的会因为受热不均匀而裂开）放在火前，很快就变得通红。如果对着边缘加热，慢慢变软熔解的玻璃就象露珠一样凝聚成一个小球，加把劲呀，再加把劲呀，小球越来越大。直径3mm左右时候就可以丰收了～这时要对着“露珠”与玻璃片相连的地方猛加热，让它熔解落到下面的墨水瓶里——一个小小的玻璃球就诞生了。当然，它不是那么圆，那么光滑，有些还带有小尾巴，比商店里的弹珠差远了，但是！它是自己做的呀！更高超的玩法是对着玻璃的中间吹着加热，玻璃软而为破的时候，可以用金属工具（针等）把它挑、扯出其他形状。或者，干脆把它吹成一个个小孔的排列。谁做出来最BT最古怪滴东东，那绝对会赢得大家崇拜的目光。哈，那个时候就是那么容易开心。窗外是呼啸的寒风，残破的教室也是寒冷难忍，但是，就这一点点的小火苗，就给俺们带来那么多的乐趣。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天气还是慢慢暖和了，俺一如既往滴放学后翻墙去陵园玩。那年的春天，麦苗也是一如既往滴茁壮生长，油菜苔也是轻轻脆脆的爽口。法国梧桐的叶子越来越浓密，夏天，慢慢到了。记得考中学前的一天下午，俺又小跑着从陵园回家，忽然，莫名滴回头看了一眼。夕阳投射出俺的影子，很长很长，拖过小路，拖过收割后的麦田，一只小斑鸠咕咕飞过。俺的童年哦，白小褂飘飘的年代，似乎很慢，又似乎一瞬间，消逝了。
。。小学毕业的夏天，天气如常的炎热。因为已经毕业，所以不像以前有假期作业，玩得比较开心放松。晚上也可以开心地看电视，或者带着猫猫去捉知了。虽然缓慢，但家里的收入还是逐渐长了起来。医院里其他家庭也是，但是比起他人，大家就有几分愤愤。父亲的工作依然很忙，更多的人晚上在值班室乘凉、喝啤酒。这时的俺似乎已经习惯了劣质啤酒的苦酸，也能喝一些了，但还不是很喜欢。考后不几天，成绩就下来了，俺既没有给父母丢脸，也没有非常增光。母亲炒了几个小菜，父亲提了冰镇的瓶装的啤酒回来——比小饭馆的散装啤酒味道好，呵呵。大家还是很高兴的，已经上了一年中学的老哥跟俺讲着中学的事情，父亲母亲微笑着听，说起了马上要参加高考的二表哥（俺唯一的舅舅的二儿子），和历经高考坎坷的大表哥。哦，高考，那曾经觉得多么遥远的事情，似乎突然被拉到面前了。
。。那个时候，俺是有梦想滴。俺觉得自己是热爱科学滴人，俺知道的科技知识远比俺那小学校可怜的老师们多。在其他人热衷与港台的武打片和肥皂剧时，俺已经喜欢看当时电视上难得的记录片了。俺津津有味地看《飞出地球去》、看《趣味物理学》，俺知道恐龙可能是因为星星撞地球而灭绝，知道低温最低－273℃，知道电脑只认识0、1却可以飞快计算、知道空间是可以弯曲的……是的，俺那时想做一个科学家。俺梦想着穿着白大褂用巨大的望远镜观测遥远深邃的夜空，梦想着在山洞里进行绝密的武器试验，梦想着穿着潜水衣在大海里和鱼儿嬉戏，梦想着去尼斯湖底去捕猎一头恐龙，或者去金字塔用电波联系外星人……中学，哈哈，离俺实现自己的梦想又进一步啦～
。。暑假，俺学会了骑自行车——表笑俺，那时候没有专门的童车。俺是在老爸的28永久车上学的。1天不到，俺就学会了。从此身上没有断过伤疤，现在俺膝盖上还有几块或亮或暗的疤痕，俺都能一一说出它们的来历。那时，路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了，车辆也多了，路上喧嚣起来。俺要求骑车上街，被父母断然拒绝，但是允许老哥带俺去。以前上街，和老哥一起步行，看到路边丢弃的香烟盒，总是惊喜地冲上去——那是可以折“三角”的宝贝。坐在车后座上，看到小餐馆旁边都有一些丢弃的香烟盒，想了一下，却没有下来，因为，那是儿童的玩意，而俺马上就是中学生了。街上越来越拥挤了，电影院门口依然是最热闹的地方，但是电影院已经冷清了，邻街“录像厅”的喇叭在大声吆喝着：今日上映、今日上映，香港武打连续剧《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连续上映不请场，票价5毛、票价5毛！呵呵，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总是重复念2遍。冷饮多了起来，俺们最喜欢的是酸梅汤。有冰淇淋，但俺知道，那是不属于俺的。门前出租连环画的老爷子已经老得一塌糊涂了，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打瞌睡。连环画看看封面就知道内容了，俺还知道，很多都是大书里的故事，那么——去买书吧。
。。新华书店的冷清和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沉重的橡木玻璃大门，光滑的水磨石地，狭窄的高高的窗户，透进来穿透树荫的阳光，古老的风扇有节奏地唧唧作响。俺想，和电视里的教堂差不多。大厅里没有几个人，高高的木柜台上，一个女店员的孩子在响亮地号啕着，母亲在无可奈何地哄孩子，隔着柜台若有若无地回答买书人的提问。柜台高度到俺下巴口，抬头看去，那些都是书上或电视里卷发的或大胡子男人的名字。后面的墙上挂着马、恩、列、毛的头像。俺哥问：有没有英语辞典？一个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男店员烦闷地抬头看看，说：自己找去。然后继续趴下睡了。俺们找到了，很巨大的一本，隔着柜台看看，俺们没敢让店员取出来，因为怕钱不够。然而若干年后，俺们看到那时书的定价，是多么懊悔那时没有买些书啊！转了两圈，俺老哥带着俺，去看了场“录像”，果然是《射雕英雄传》，还是有些意思的，只是里面空气实在太差了，地上满是瓜子皮，空中里迷漫着汗味和烟气。忘了看了几集，老哥说坏了，太晚了。俺们赶忙出来，又去喝了杯酸梅汤，然后回家去。护城河里的水不清了，沿河盖起了很多小餐馆，越来越少的芦苇被越来越多的垃圾包围着。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原来经常听到的水鸟叫声，已经被划拳的吆喝惊散了。
。。父亲在门口等俺们回去，生气地问俺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俺们不敢说，父亲阴沉着脸挂着听诊器出诊了。母亲说，不要惹你爸生气，他和院长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呢？俺那时是不明白滴。老哥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俺隐隐约约听到有发钱、下台什么的。俺不明白，只是有些忧愁，因为俺虽然还不大，但也知道，得罪了领导是不好的。晚饭大家都很沉默，看了会儿电视，下了雷雨。雨后知了都会从土里钻出来，俺就带着猫猫去捉知了。远处，还传来隐约的雷声，闪电在云层里忽闪，俺估摸了一下，大概离这里有2公里。父亲下乡出诊，回来一定很泥泞吧。他没有带伞，会不会淋雨？猫猫很快就饱餐了7、8只刚爬上树的知了，再看到已经懒得动弹了，值班室的灯光亮着。有巨大的蛾子在飞舞，猫猫故作紧张蹑手蹑脚滴捉蛾子，俺也跟着走过去。
。。值班室里大家依旧在席地而坐，却没有打牌，也没有人喝酒，都很严肃的样子。俺鞋子上粘满了泥，突然觉得有点讪讪，就脱下鞋子去水管冲洗。然后俺过去和大家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雨有下起来了。大家都看着窗外，虽然很凉快，老会计还是摇着蒲扇，有点酒气滴对着俺说，考试怎么样啊？俺就说了一下成绩，他们就啧啧着，老会计叹气道，王主任的两个孩子真争气啊——，搞得俺很不好意思。护士长阿姨把俺拉到身边，摸着俺滴脑袋，小家伙，好好读书，长大当大官回来照顾你老姨。俺捏着猫猫的爪子教它走路，说俺才不当官哩，俺要当科学家。护士长笑了，是啊，科学家好，没人管。不像你爸，有本事还要受气。正说着父亲回来了，身上完全湿透。父亲用毛巾擦着衣服，快活滴说，好雨啊，苞谷正缺水！今年秋里收成肯定不错。护士长说收成好有咋样？来看病的人再多，再忙再累咱不还是那两个钱？王主任，我们都商量过了，只要你愿意干，我们按手印向局里打报告请愿！父亲笑着说，请愿？万言书啊？哈哈。老会计说，老王啊，你别笑。你看看现在这个医院还象个样子吗？全县乡镇医院咱现在的收入不是倒数第一就是第二。为啥？能是大家不愿意好好干？中央现在咋说？要抓住机遇深化改革，咱改啥了呢？机器还是发水*以前的，X光不能用，没有B超，没有心电图。县里有专项拨款，别人都抢着申请，咱可倒好，不要！自力更生！更他妈个×！天天念报纸就自力更生了？！再更俺和你嫂子老了就喝西北风去了！老王，你回去换换衣服，把弟妹和小洪**叫来，咱大家喝一场，算这帮老少请你出山！
。。那个晚上，大家都没有和往常一样的闹。还是3、4个小菜——有个不知道大家吃过没有，嘿嘿，就是油炸的蝉。蝉夜里爬出来，还没有羽化就被捉了——猫猫捉了就直接吞肚里；俺们就把它们洗洗干净，然后用盐水腌一晚上，第二天油炸了就是一碟美味的下酒小菜。大家有些沉默滴吃，忽然有人笑道：咱们就象这玩意儿，还没飞起来就被炸了。大家一起哈哈大笑，于是气氛又活跃起来。俺也喝了一些，猫猫闻到油炸的蝉，又咪呜咪呜滴叫，俺就去逗它。母亲不喝酒，护士长值班也不喝，一起说着悄悄话。雨已经不知道何时停了，饭馆的老板把剩下的3升啤酒都端过来送给大家。大家很认真滴说着话，有时一起哈哈大笑，有的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后来老会计喝多了，躺在凉席上呼呼大睡，还在嘟哝着：老王我再敬你一杯！夜深了，父亲说了句话：要我当头儿的话，以后大家没轻闲日子过。大家要愿意一起吃苦，我会考虑。还有，忙起来晚上这酒就得禁止了。
*发水就是俺老哥出世那年，俺哥当时13岁了。
**洪是俺哥滴小名。
。。以后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发展着。9月，俺成了一名中学生，开始了更为辛苦的学校生活——早上5：30起床，白天7节课，晚上2节自修。学校学生一般是住校的，宿舍卫生实在很差。俺家离学校只有1公里，本没必要住，但每天早上起来实在太辛苦。母亲在学校任教，就想办法要了间教学楼的教师休息室。俺和老哥还有另一个老师的孩子晚上住那里，早上在学校吃饭，中午和晚饭回家。在家的时间少了，本来就对人事稀里糊涂的我，更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到了冬天，听到别人称呼父亲为“王院长”。父亲很忙，经常吃饭都不在家。有时饭后回家，经常是有几分醉意的。母亲埋怨父亲少喝点，父亲就躺在床上嘿嘿地笑，少喝？局长说了，一杯酒1000，今天喝回了一台B超。俺就说：爸，我替你喝，我也能喝十几杯滴～。父亲哈哈大笑着把俺拉在怀里呵痒，你那十几杯加起来还没我一杯多。老哥也在B4俺，说现在哪里还有小盅子啊，都是7钱一杯的。不过，爸，你那十几杯有一半都泼了吧！～～父亲又笑，不倒掉我还能骑车回来？我拿着酒瓶斟酒，趁他们不注意把自己面前的都倒回去了，他们还说我今天至少喝了1斤半，其实就8两，哈哈哈。
。。父亲在酒场上拼命，俺们也在学校忙碌着。中学的条件比俺们小学强多了。崭新的教学楼，崭新的桌椅，窗明几净，教室里有6支明亮的日光灯。封闭和通风效果都很好，冬暖夏凉。楼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楼前有300米跑道的操场，再向外，院墙那面就是广阔的田野。学校有个小图书馆，有2间房子的书，虽然不对学生开放，但母亲可以借到。有实验室，里面放着精巧的器皿。除了学生宿舍条件差以外，俺们学校的条件在全县都是数一数二的。上千沸沸扬扬的学生，每天校园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和俺以前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学校是截然不同的气氛。俺在酱紫的环境里兴奋着，是快乐滴，放松滴。但是很快俺知道，中学也是要学习滴。开学2个多月后期中考，俺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汗颜。俺滴同学们还和以前一样拉俺去玩，俺自己却迷惘了。下午回家，父亲也没有象俺小时候那样打俺，也没有很严厉滴批评，只是很温和滴问俺到底哪里不会，俺只是在抽泣。父亲就说，下次努力！就没说其他的。母亲晚饭甚至还特意多炒了2个菜，说学习累了，多吃点。俺忧愁滴吃完饭，坐在老哥的自行车上。秋风起来了，天已黄昏，暮色四合，俺想，下次再不能这样了。
。。呵呵，除了学习偶尔的忧虑以外，俺那时觉得中学生活真是五光十色滴。每天，俺都认识着不同的同学，说着各种以前找不到知音的话题，或者筹划着一起组织什么活动。俺们似乎正碰上教学改革，教材在新旧更迭，俺们似乎是新老教材都有。仅就语文而言，俺和俺哥学滴就不一样，除了上课的教材，还有阅读、作文等等专门教材。地理、历史、政治、生物、物理、化学都有很丰富的课外材料。因为大都住校，没有人把书塞到书包里，大家所有的书都码在桌面上，几乎都是满满滴排布整个桌面的长度。爬树、捉蝴蝶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做了；再有人说着小学里流行的各种迷信就会被人嘲笑。俺们讨论着科技知识，已经不仅仅限于用圆珠笔芯和蜡烛做玻璃球了，俺们开始做试验，俺们会磨着老师要仪器和材料，自己做氢气球，自己用热胀冷缩截钢筋。再在草纸上画刀枪坦克、飞机大炮，会有同学说，你画的不对，飞机翅膀没有那样的。是的，俺遇到了比俺更聪明、更博学、更用功的同学（三者碰一起的倒不多），俺们知道了什么叫相互学习；遇到了真正的PLMM，即使在那样落后的年代，美依然触动着每个情窦初开的心；俺见到了真正的运动健儿，看到了真正激烈的体育比赛，而不是小学丢沙包的游戏。生活，是多么美好呀——那是一个冬夜，坐在明亮温暖的教室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俺心里涌起的一股喜悦的冲动。
。。学校在家的西南，更为郊外一些。正常路径去的话，是完全的柏油路，呵呵，不像小学时候下雨会泥泞。老哥的车技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前面载我后面载着母亲去上学。但是有时父亲要骑车办事，我们就步行去。走小路，沿着一条流水淙淙的小灌渠，穿过田野。吹着麦田的风，或者让秋阳暖暖地晒着，路上和母亲、老哥快乐的说着话，上学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几棵白杨，被风吹得一律南倾斜，把我们一路引向学校门口。那时的学校门口不像现在到处是商贩云集，只有1个小小的售货亭，向老师们供应日常的油盐酱醋。偶尔有几个MM买发卡和纽扣。学校绿化很不错，高大的白杨、榆树和新栽的水杉覆盖了大半个校园。树下，是大家吃饭、学习的地方。学校有食堂，却没有进餐的地方，因此只要是天气好的日子，大家都在林间找个乒乓球台、或蹲着吃饭。麻雀也在这里安营扎寨，一大片一大片地在路上、林间跳跃着嬉戏、觅食。它们不怕人，只有在你走得很近的时候才一哄而起，喳喳地喧闹着在高高的白杨树间盘旋。搬把椅子坐在树下，或者干脆直接靠着树席地而坐，感觉……树好高哦。四季的树林，总是变幻着色彩，心静下来，却是永远的幽静。春日早上，阳光透过新绿的树叶和薄雾，将光线洒在潮湿的泥土上。惊蛰的昆虫在忙碌滴搬运着生活物质。俯身下去仔细看，那是一个我们所不了解的繁忙的社会。夏天的浓荫里传来知了响亮的叫声，温热的风吹过，树叶如波涛一样哗哗作响。秋是色彩最浓艳的季节，即使普通如白杨，也找到自己的盛装，来装扮一年的辉煌。簌簌的跌宕飘落的叶子，厚积如毯的绵软的叶子，是最让人感慨的景象。当树叶落尽，残阳被枝条隔离成破碎的小块，几只寒雀瑟缩着啾啾彼此问候。寒风吹过，残枝嘎嘎作响，有些就无奈地落在地上。——呵呵，这里的感觉，居然和陵园有些近似呢。是的，那份安静的感觉，很像。
。。刚上中学的那个冬天，鉴于本地十年九涝的可悲现实，县里决定将环绕县城半周的*河取直，以避开县城屡受洪水威胁的窘境。新开挖的河道就在俺们学校西面，大堤脚离学校院墙只有十几米。那是壮观的场面！全县几万民工聚集在工地周围，灯光彻夜通明，劳动的号子此起彼伏。学校周围的路上、墙边，到处是临时搭建的窝棚，深夜站在教学楼向校外望去，原来漆黑的暮野，到处闪着昏黄的光。冷风吹着，看到这样的景象居然有几分慷慨悲凉——没见过大场面的俺们，错觉滴以为，朔风吹尽八百里连营就是这个场面吧！心中凛然而起横戈沙场、马革裹尸、埋古边疆的流泪的冲动。一个多月后，河道开凿好，由于要经过几条公路和一条小铁路，所以在有路的地方没有挖通，相当于几个相邻的独立的湖。这条河道的开凿，给我的中学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刚刚竣工的时候，大堤外有很多没拆除的旧工棚，好像战后倾颓的村庄，偶尔几只寒鸦嘎嘎数声，更是映衬了这样的感觉。大堤刚筑好，下面还有很多高高下下的土垣、沟壑。俺和俺滴几个同学，经常划拉一堆枯草柴禾，找个背风的角落，生一堆野火，热烈滴用懵懵懂懂的知识讨论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或者，仅仅是静默，彼此靠着看着幽蓝的天，听风从角落外呼啸而过。那点火是完全不能驱寒的，但是奇怪的是，俺们就是喜欢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野火慢慢熄灭，只剩下青烟叹息般被风吹散，我们就拍拍身上的土，翻过院墙到学校去。
。。这种蛮荒的场景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就逐渐改变了，河堤下的土地被平整了，勤劳的人栽种了桃树，斜坡上也载满了荆条。黄土大堤在4月就完全被绿色所覆盖了，那是可人的绿，蓊蓊郁郁的。坐在那样的绿色里，眼前是一泓碧水，又是那样的春天，那样的年龄，心是很容易温柔起来的。所以，关于某某和某某恋爱的风传是大家关注的兴奋点。如果某2人一起去河堤读书或者散步，这样的传言是神仙也禁止不了的啦！老师们是忧心如焚的，但学生的心态确实平和的，对于那样的一对对，除非不幸其中恰好有一个自己倾慕的对象，大家还都是用喜悦的心情看时态的发展的。青春的叛逆在于对同龄的认同和对约束的反叛。是的，俺们是喜欢同龄人的，而对于老师家长的很多看法，都是不以为然的。喜欢漂亮女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那时，琼瑶的书正在不可遏制滴泛滥，说话有气无力还喜欢大吵大闹的台湾电视剧也悄然登陆。不管后来怎么评价，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要没读过二、三十部琼瑶的书，铁定是木头一根。俺们学校主要是农村学生，都是很淳朴的，大家看书，也只是懵懵懂懂滴喜欢罢了；男女来往，也只是彼此喜欢待在一起而已。那还是手拉手就能兴奋得一夜无眠的年代，那还是彼此在一起相互鼓励好好学习的年代，为什么，老师和家长们会那么紧张呢？呵呵，可惜俺是懵懵懂懂的后知后觉，只是对老师一次次强调滴那些问题愤愤不平而已，自己却还是完全没感觉。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也许很多人的纯纯初恋，就是在那绿草茵茵的大堤上开始的吧。
。。那条河不仅是他人回忆里恋爱的河，也是俺夏季狂热的河。毕竟是男儿，毕竟是在尚未记事时期就会了游泳，到了夏天，去河里游泳就成了俺河其他男生最喜欢的运动。河水是很深的，但因为没有挖通，所以是平静的。学校自然是很怕学生出事的，但是却又无法禁止，因为男老师们也把那里当成了游泳池。其实不仅我们学校，全县都是如此——傍晚时候，3公里多的几段河道，到处都是泳者的身姿。华北的夏季是很炎热的，每到下午晚饭后，俺们就迫不及待滴一路小跑去游泳，让沁凉的水洗去一天的酷热和焦躁。河面有五六十米宽，正是游泳的理想宽度。俺喜欢不费力滴仰泳，但总被人猝不及防滴照脸一阵猛泼；俺也喜欢潜水，一头扎下去，再出来已经离对岸不远了；或者只是静静滴潜到水下，听大家的笑声从水中传来，有奇怪的金属的质感。俺们比赛，几个来回争先恐后；俺们嬉闹，以沁对方灌几口水为乐事。人工河和天然河不同，没有沙滩，没有芦苇丛，没有参差的河岸，没有鱼虾。俺们不玩那些童年的游戏，只是尽心尽力滴游水、玩水。总是听到学校的预备铃才恋恋不舍滴上岸，晚自修总是有人混身湿漉漉滴迟到。俺们不光下午去，晚上自修以后，依旧是十分燥热的，俺们还会去游！有时，明月将碎银扑满水面，俺们就在那样的明亮里翻滚；有时是没有月亮的，水面黑黝黝的，这时总会有人说鬼故事，吓唬着别人，自己也体会着恐怖的快感。在黑暗的夜里下水，的确是不安全的，况且河水深处又有7、8米。但是庆幸的是，那条河似乎一直眷顾着我们学校，那几年时间里没有一个学生溺水的。
。。父母是很宽容的，没有象其他的家长一样强迫我们学习，对名次的要求也不严格。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由地生长着，学习不坏也不算好，每天都热火朝天地和朋党们或认真或胡闹地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老师的教学水平参差不齐，而俺显然又是属于那种上课不认真的学生，很多课俺都是偷偷看其他书或者听窗外的麻雀打架渡过的；教室后面是很大的花园，每天留意着花开花谢、叶枯叶荣，远比某些老师让人昏昏欲睡的宣科来得有兴趣。俺依然喜欢着写写画画，可惜学校依然和小学一样不开设美术；音乐老师也是只教一些革命歌曲和西北风、黄土高坡之类的。不打瞌睡不发呆的时候，俺们有时会专注地做一些小动作，比如偷偷在梦乡游荡的同桌背上贴一个乌龟，比如趁老师不注意偷袭周围同学一拳一脚暗暗得意，比如用文具盒夹住前面MM的辫子——有次浑然不觉的MM不经意甩了一下脑袋，俺滴文具盒就哗啦一声倾泻到地上，惹得老师看着俺蹲下捡东西静默了30＋秒。但是，对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俺是十分专注的，不是那种刻意的认真，而是一种自然的投入。语文自不必说，生物的门、纲、目、科、属、种分类，花瓣的结构，动物的器官特征，都是俺烂熟于胸中的；地理的大气环流、洋流方向等东西，老师总是要俺给大家叙述；物理的试验操作，俺也是有快又好。因此，俺的各科学习是参差不齐的，有些科目，由于俺的存在，其他人始终无法考到第一；而有些科目，俺始终不能摆脱中等的处境。
。。俺有很多朋友，有学习好的也有坏的，有活波的也有沉稳的。有爱玩整天逃课的，有懒惰经常缺课睡觉的，还有一些拳头硬爱打架的。父亲母亲不在意俺交往学生的成绩，而十分注意学生的品德。所以俺的朋友也乐意到俺家玩，见了俺做老师的母亲也不象见了其他老师那样惧怕。当然，如果俺的朋友恰好又是聪明学习好的主儿，父母就更加欢迎了。小贾就是酱紫的一个。小贾，男性，大俺2岁，农村孩子。人善良，性格好，易相处，高智商，是俺中学认识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朋友。小贾是以一种公众事件的主角被俺认识的。
。。写到同学，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以前那么要好的朋友，却很难说出都一起做过什么事情，记得的只有感觉鸟。还好小贾是到现在还在联系的，比其他已经淡忘的朋友在记忆里留下的琐事要多一些。小贾被俺认识，始于刚入中学的一场火灾。那是9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晚自修后，俺和老哥在教师休息室准备休息，忽然觉得外面越来越嘈杂，虽未听到风声、火声、哭喊声，却清晰地听到纷乱的脚步和有人兴奋地大喊：“失火了！！！”俺和老哥忙趴到窗户上看，只见不远处学校食堂走廊灯光下烟雾缭绕，很多人都往那里跑去。俺们七手八脚套上衣服，赶到那里食堂门已大开，里面一地的水，还有人手里拎着脸盆，火却已经熄灭了，周围的学生都在兴奋地议论。原来是食堂大灶的煤火没有封好，引燃了其他物品。值班人锁门回家了，食堂的铁门大锁钢筋窗根本砸不开，一个叫贾※的学生就爬上树从食堂山墙的通气窗进去，从里面打开门，才避免了一场大火。俺抬头看看那树，那窗，不禁对这位贾同学暗暗佩服——以俺介么娴熟滴翻墙越户能力，估计还要费一番周折，啧啧！
。。第二天早操后，俺才知道原来这位贾同学就在俺们班上俺后面隔一排的位置（十分不幸，俺又被安置到第一排中间），很多人都在围着他说话。该同学着当时最普通的黄军装、蓝裤子、黑布单鞋，衣服有些脏——想来是昨天爬窗户弄的；面色微黑，门牙略大，却是秀眉朗目，此时正被大家称为“救火英雄”而颇不自在，无奈地笑着卷着袖子把人往一边赶“滚滚滚，都上自习去！”然而自习时班主任又来了，一番表扬鼓掌啥的。早饭和午饭时，全校至少已经有一半的学生认识他了。俺这人求知心重，课间蹭到后排MM座位上，对正准备趴下打瞌睡的小贾说：“哎，哥们儿（那时最流行的称呼）……”小贾痛苦抬头道：“求求你让俺睡一会儿啊，中午闹得俺都没睡午觉。”俺赶忙说：“别急！俺请教个问题，你从通气窗钻进去咋下到地面的？”小贾一下来了精神：“啊，我知道你想问啥！你是不是想着头先钻进去咋是脚落地的吧！”我K!俺想，看来真是高手，一听就知道俺的意思！小贾洋洋得意：“嘿嘿，俺不是头先进去的。有个树杈离窗口很近，俺拉着树杈，先进腿，然后倒着进去的～～不过，你看——”小贾说着拉开上衣，原来他肚皮上被窗棱划了几条血痕。
。。小贾“袒露胸襟”的性格，俺甚是喜欢，慢慢滴大家来往就多了。一起扎堆吃饭、一起去偷班主任家小菜园的番茄；不顾学校禁令，躺下树荫下的学校院墙上看书；一起动手扎风筝夺取学校比赛冠军；地理老师上课组织知识抢答，俺们分别是两大阵营的头号杀手；MM们在花园里偷回来的花，被俺们细致滴一片片剥开，分析花萼、花冠、雄蕊和雌蕊……小贾人很聪明，当俺还在为小学到中学的转变懵懵懂懂时，小贾已经很轻松滴开始学业上的航程。这还没啥，可耻的是，此人聪明如我*，却十分的勤奋！！！上课虽不是目不转睛，却绝不象俺左顾右盼、小打小闹。作业也是很认真做，不象俺看看题知道方法就懒得动笔。小贾热心，解答问题自不必说，跑腿干活什么的他也很爽快，不象有些死读书的生怕别人耽误自己时间，俺经常听到周围的MM请他帮忙买本作业本、墨水甚至发卡什么的。小贾总是很爽快滴答应：“好，下午给你”。因此，小贾是很有女生缘的——而且，关于他和一些女生的传闻一直到他在另一个学校上大学还有人谈笑的时候跟俺提起。
*其实是超过俺，给自己留点面子
。。当然，俺更多的朋友是很BT的。因为大多数同学是住校的，一下摆脱了小学老师个家长的束缚，很多人开始享受这不曾有过的自由。逃学、吸烟、喝酒、打架的都多起来，反正家长离得远管不着，学校无非是给个处分，不怕不怕，反正只要胆子大就可以了！少年末期、青春前期的叛逆思想已经在悄悄蔓延，敢于顶撞老师，不怕批评，本身就体现了个性的张扬和对权威的蔑视。因此，中学里最风光最有人气的学生，不是那些老实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而总是那些有些“刺头”的学生。当然，那时的校园比现在还是安定多了，俺认识的刺头同学，虽然也逃课打架，但绝不欺负弱小，不偷不抢。他们和老师顶撞吵架，往往只是一种挑战权威的外在表现，而不是怨恨和仇视。很多酱紫的学生在被批评时候可以跟老师吵得一塌糊涂，但是过后不到一天就可以跟老师谈笑自如。老师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往往也是这些学生最热心最积极。小贾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但是在学习上也是很叛逆的一个学生，经常弄得老师下不了台。而最有代表性的全面叛逆者，是新广。
。。新广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成绩中下、歪门邪道精通。不拿学习当回事，安排座位主动要求坐到后门，为了上课时逃跑（这一招后来俺也学会了）。新广也不是那种给人冷冰冰感觉的“酷”人，见了校长都会很热情地打招呼。人又不是那种块头很大的，看起来还有点单薄。就是这样一个学生，却是全校反叛势力1号人物。学生关于他的传言很多，说他根本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上课想来9来想走9走；说他打架厉害，一个打三个；说他自己造了一把火药枪……我跟他接触却不是从这些方面开始的。他喜欢看小说，俺有时把老爸收集的盗版的港台武侠书偷偷带到学校，他就会找俺借。但是说实话，他的语文差了点，经常认不出里面的繁体字。俺就讥笑他（因为母亲是学校老师，所以俺虽然瘦小，却没人惹俺），他也不生气，还经常带俺去喝杯5分钱一杯的冰水表示感谢，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其人并不坏，只是不喜欢学习，也是那种喜欢躺在院墙上吹风的角儿，这又和俺爱好相同。喜攀爬，水平高过我和小贾，敢于掏3楼窗台外侧的麻雀窝。喜恶作剧，比如晚上爬到实验室平房上，往下面来往的人身上丢粉笔头，或者无缘无故砸块玻璃什么的——仅仅是为了获得逃跑时兴奋的快感。虽然没什么钱，人却豪爽，兴致上来就请俺们几个喝冰水。没钱就借，但绝对有借有还。
。。据俺观察，新广缺课是经常的，但却不是上课时候大摇大摆地进出，而是趁老师不注意，猫着腰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遁逃；不逃跑的时候，上课也不胡闹，而是安静地趴下睡觉——不象有的学生无耻地发出流着口水发出鼾声。因为逃课，而经常被批评。俺发现他的逻辑是：自己不喜欢学习，所以逃课是正常的；而自己逃课，老师批评也是应该的；老师批评很难听，因此顶撞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这些磨练，他心理素质锻炼得很好。因为心理素质好，有些别人害怕的事情就敢于出头露面，——他打架俺见过3、4次，确实是为别人出头。
。。其中一次是因为食堂打饭太拥挤，一个同学的饭菜泼到3年级（当时我们是1年级下学期）一个也是很出名的坏学生身上。新广插手劝阻，然后打架。是时，俺在其左近2米处啃馒头，除了周围聚集了很多观看的人，头上还有几只知了在拼命扯着嗓子一惊一乍地叫唤。风吹着午时倦怠的白杨树叶，将阳光细细碎碎洒到众人身上，有些燥热的感觉。新广直盯着对方眼睛，手里的半个馒头一点没变形。对方比他高大，新广一开始就被踹了2脚，但他却硬是上前抱着对方的腿扳倒在地，然后用左手和膝盖压住对方胳膊，右拳狠击对方软肋，一些哥们儿上去拉都拉不起，直打得对方由叫骂到挣扎到求饶为止。打完后，他看看丢在地上的馒头，很可惜地捡起来，把皮揭掉，吃了下去。
。。打架这样的事情，俺虽然不赞同，但是有些实在可鄙的人，打一打也是无妨的。而有些打了架以后强迫人家请客赔罪的，俺就很B4了。80年代末期，虽然农村收入有所提高，但学生几乎没什么零花钱的，俺因为只在学校吃早餐，每星期只要2块5毛钱的饭钱。俺记得那时还有粮票，一两粮票＋几分钱（具体几分忘记了，但绝对不到1毛钱），就是一个2两的馒头（2两面粉做成）。饭菜一般就是大锅煮，煮好放点油花，吃饭的时候感觉不到香味，洗碗的时候却很油腻。很多同学到了发育阶段，每顿吃2个馒头到了上午3、4节和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会很饿。另外，有些学生学会了吸烟喝酒，没钱的时候，一些“坏”学生就会想点“门路”满足一下食欲或者烟瘾酒瘾。新广不是这样的人，他家是农村的，家境一般，但这样的事情上确实堂堂正正。这小子也有点烟瘾，不过他家种烟叶，他有时就带点揉碎，撕一纸条卷了抽。十多年后俺在西安进修，同宿舍一个新疆的老大哥，带的“莫合”烟*，卷了给俺们“品味”，俺一口就吸出了少年时期残留的味道——浓烈、兴奋、又有些躁动。
。。呵呵，俺没有成为烟鬼，虽然现在俺偶尔能抽一两根烟，激发点回忆的感慨；但十年前没有回忆的少年时代，那样的味道就实在太难闻了。烟瘾是没有培育出来，偶尔却会脱离父母、脱离家庭，和这些哥们一起喝点酒了。酒当然也是经常买不起的，俺们不买，哈哈。新广认识的哥们儿里，有家在县里酒厂的。酒厂职工经常揣着瓶子偷偷灌回来酿造出来的第一道酒——俺们那里叫“酒头”（就是真正的“头曲”），那同学有时会装半瓶左右拿来共享。那时学校外面是没有小餐馆的，学校也是严令禁止学生喝酒，食堂、宿舍经常有老师巡查，俺们去哪里呢？这里有人问了：难道是大堤？～～～恭喜这位同学～～～答错了！不是大堤上，而是——俺们学校实验室平房的房顶。时间，则是晚自修后。
*莫合烟，西北特色，是用打碎的烟叶的叶梗自己临时卷制的，味道十分浓烈。
。。为什么会喝酒呢？不知道，也许只是凑巧有酒罢了。那时一起爬到楼顶的经常有3、4个人。俺和新广是常设的——即使没酒也是。小贾有时也来，但他是个用功的家伙。俺们只是喜欢躺在坐在房顶吹风的感觉。隔壁班喜欢讨论枪支弹药的几个家伙也经常入伙。晚自修后，俺们坐在新广据守的教室后门口扯淡，扯淡多了，嘴里就没味儿了。有人就摸出一块自家腌的咸菜，或者从家里带的炒花生什么的。新广从桌子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瓶子，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实验室在教学楼东侧，和教学楼在一条直线上，本来计划盖楼的，后来资金短缺只造了一层。没有路灯，教学楼以外学校里又都是平房，所以爬到屋顶就没人看得见。楼梯只修了下半部分，且下面用铁栅栏锁起来。俺们不走楼梯，有几棵白杨离房子很近，俺们就或爬树、或用手脚撑着墙壁和树干，蹭蹭蹭爬上去。
。。房顶是很长的，俺们席地而坐，每人抓一把瓜子花生米或咬一块咸菜。酒，也打开盖子在人中传递。每人都小心滴喝一点——既怕喝多了难受，又怕不喝被人嗤笑。酒倒应该是好酒的，前年冬天回家，这种没包装的头道烧酒已经卖到70多块钱一斤了，只是太烈了。在俺们那少年稚嫩的喉咙里，好比烈火一样。俺们在一起，最初大概喝的就是那种挑战辛辣的勇气，呵呵。酒瓶传了一圈，每人都呡了一点，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有因为辛辣而打个寒战的，有因为刺激忍不住咳嗽的，有仔细品味咂咂嘴唇的。开始的坐姿也都发生了变化，俺依然喜欢躺下，看星河斗转，星星时时被缓缓飘过的云遮盖。大家小声说着话，讲自己身边的事情，讲梦想中的事情。经常会谈论枪支什么的——俺们不像现在的孩子谈论什么AK、M4的，而是当时农村还大量存在的火药枪、兔子枪（打兔子用的2米多长的火枪）等。很多年后俺想，传说中新广有一枝枪的说法也许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有时，俺们也会谈论女孩子，俺们不像现在的孩子，说天使脸蛋儿魔鬼身材之类的话。俺们说：她笑得好看，她说话好听，她脸红起来鼻尖会出汗……呵呵，俺不知道，他们的谈论里是否有自己的暗恋，是否有青春初期的性意识涌动。俺自己倒是有点得意，因为他们议论的MM大多集中在教室前部，离俺不远的位置。那时，俺还不是很知道避男女之嫌，经常拉MM的辫子，或者在MM的手腕画个手表什么的。大家热烈讨论时，俺就会很得意滴说一句：4242，她的手很软和。这样的话的结果往往是突然的几秒钟寂静，然后是大家拼命抑制又压抑不住的从喉头憋出来的哧哧的笑。有人会说：小家伙占大便宜。俺很郁闷，因为俺的确比他们年龄和个头都小。俺觉得他们笑俺，似乎是表明俺有点不配和他们谈这些事情一样。俺就不说话躺下继续缓慢滴咀嚼着花生米。大家嘲笑一会儿，也默不做声了，酒就又传了一圈，这次下去多了点。然后，小贾会幽幽滴来一句，现在，还没以前好。然后躺下叹一口气。奇怪的是，有次，俺说另一个MM的头发很光滑，新广也点了自己的手卷烟，熟练滴吐了个烟圈说，嘿，MD，小时候比这点儿（现在）好啊～。静静的，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大家慢慢又谈起了造火药枪，纸上谈兵地热烈争论谁的方法好。直到熄灯铃尖利地响起，俺们才拍拍身上的土，顺着树干溜回去。
。。过去真的比现在好吗？不知道，生活是慢慢好起来的。父亲的医院建起了门诊楼、病房楼，被评为市先进单位。初二的时候，学校给母亲分配了2间新房，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我们家又搬到了学校。父亲修了个小花园，里面栽满了茂盛的花。父亲又移植了2棵葡萄，第二年葡萄藤就遮挡了小院子的半个天空。老哥开始为考高中而辛苦，但是依然舍不得放弃满柜的武侠书。每天晚上，我们的几个要好的同学都会过来看电视，和我们几年前一样，呵呵。身边的同学有的慢慢近了，而有些又慢慢远了。有些同学辍学回家，或者去了外地打工。小贾依然成绩优秀，颇得老师青睐；新广架打得少了，烟抽得也少了，有次在河里游泳归来，看到远处的麦田梗上，他和一个女生离开一米左右坐着。身边同学身高都在突飞猛进，我还是瘦小，这让我很郁闷。
。。搬家以后，去医院就少了。父亲喝酒比以前更多，有时有客人来家里，白酒都是1两多的杯子，啤酒则是几十瓶几十瓶的喝。以前的那些哥哥嫂子们，吃饭的时候已经不再抱怨，说起和其他单位的收入比较已经颇有傲气。是的，他们感激父亲，在喝酒的时候就竭力给父亲斟酒来表达。有时我和哥在场，看到父亲喝那么多，就很担心，开始替父亲喝酒。父亲满头大汗，满面红光，精神百倍地招呼着大家，而我却看到，父亲早在我记忆之初就存在的银丝，现在已经悄然布满了双鬓。父亲很少在家吃饭，偶尔回来，饭后就和我们一起去外面的田野散步。父亲很内行地指出哪里的庄稼长得好，哪里的施肥太多反而烧死了庄稼。黄昏的时候，薄雾慢慢升起，父亲掐一个麦穗，研究着麦粒的数量和大小，宽慰地舒口气。母亲就掐一棵野菜，细致地跟我们说59年那段惨淡的岁月，跟我们讲她小时候那段饥饿的岁月，那段靠马齿菜、苋菜、灰灰菜活命的年代。父亲就接着给我们讲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讲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其实是不是绝句，而是古绝，然后就随口考我们的诗词背诵。母亲听着，欣慰地笑，然后就接着跟我们说着数学的公式和技巧，讲增根讲辅助线，随手在空中划着几何图案。夜色渐浓，学校里铃声响起，父亲才会抚摸着我的头，全家一起缓缓走回去。
。。偶尔，我们也会散步回医院。因为建起了几栋楼，医院的布局完全发生了变化。原来大家乘凉的值班室已经被门诊楼取代，值班期间也严格禁酒，而大家忙碌得也没有时间再去喝酒。只是下午交班以后，三五好友就会在门口的小餐馆小聚一下。餐馆都翻新了，有些还建起了2层的小楼；里面的酒也从原来5块以下的变成几个价格系列都具备了。散装啤酒已经停产，整捆的啤酒放在冰柜里，等待大家的豪饮。卖菜的卖肉的在左近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市场；东面的小工厂已经完全荒废，据说被某个单位买下要建楼；小电影院改作仓库以后山墙在大雨中倒塌，屋顶也坍塌了一半；冬天有个乞丐在角落里烤火，留下了被熏黑的墙……老会计已经完全退休，整天抱着小孙子和人下棋打牌逗乐，下完棋就在旁边小酒馆小晕一下；其他的叔叔阿姨和哥哥嫂子们，也常跟我们走一会儿，大家说说笑笑，直到暮色四合，电视剧上映，大家才都回家去。公路边的白杨更加高大了，却听父亲说，很快城区要扩建，可能要修路了。
。。有段时间迷上了篆刻，没有零钱去买印坯，就顺着河堤走到南面的小铁路去拣石块自己磨。小铁路的年龄比我大1岁，向西再向南通往二百多里外的山区，每天凌晨一列，运回大大小小的石子，为县城长高扩大输送着材料。铁路上散落着很多形形色色的石头，大多是青灰色的石灰石，很好磨平比较适用。还有夹杂石英条纹的花岗岩，绿色的水晶一样的方解石——呵呵，都是从小就很熟悉的。沿着铁路慢慢地走，慢慢地寻觅。累了，就坐下，伸个懒腰，目光顺着明亮光滑的铁轨向西南望去。路基很高，两边是大片的原野，一条小河西南面流来，呈S型注入到刚全线贯通的河里。似乎听新广说，沿着那条S型的小河走4里，就是他们村——好像很久没见他了。河边偶尔星星点点散着几只羊。遥远的树梢上升起淡淡的炊烟。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而童年的习惯依然懵懵懂懂不知适时退却。夏天到了，以往总是在漫长的午休过后，以闲书消夏或涂涂画画，傍晚去游泳，夜里看完电视带着猫猫去捉知了，然后闲书看到睡着为止。上午？嘿，趁着热气未起，几乎都是在梦里度过。然而升学的压力却不顾及我的习惯老哥已经完成了任务，暑假过后就要在县城北那所具有八十多年历史的古老高中就读，假期可以很闲暇地把小说杂志成捆地看。而我却开始苦闷地面对大堆的作业，以我正常的应付态度匆匆处理掉。暑假也是意料之中提前结束了。。。
。。我记得，当年我们那里的高考升学率大约是25%，而中考更是恐怖，仅仅是20%左右。鉴于如此低的升学率，有些希望的学生都在老师教导的口水中努力着；而自觉无望的学生，有些也在老师的暗示劝诫下卷铺盖回家（以免影响升学率），有的则自由自在地混到毕业了事。我有些茫然，按部就班的功课、刻板的时间表，让我觉得很苦恼，而把看书学习当成负担似乎是我所羞愧的。偶尔涂涂画画，或者用刀子圆规在或软或硬的材料上留下符号及文字，是上课时难得的消遣；闲时四处溜达，已经成为习惯；在无人的地方发发呆，咬咬草根，似乎总也不受大脑控制；躺在田埂上，看流云变幻，也是很重要的吧……那么，什么时候看书呢？什么时候看书呢？这个问题让我很郁闷。最终，我只是在河堤上，铁路边溜达时，多挟带了本书而已。（这些书很多时候不幸没有放在眼前而是放在了屁股下-_-b）
。。毕业，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仿佛有很显著的地位，而我却实在没有太深的印象。小学毕业是什么情景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没有纪念品，没有毕业合影。记得前几年在家整理抽屉，居然找到小学的毕业证。初中毕业，全班合影是5月就照了的，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还有一张和新广、小贾以及其他几个老师同学的合影，照片上教学楼后的花坛枝叶繁茂群花怒放。毕业，没有什么仪式。人都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也不知道了。少年的友谊，是很牢固的么？或许是吧，那些曾经的日子可以作证。但是，总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人慢慢在生活中淡去了，消失了，而我却浑然不知，然后在许多年后回忆的时候才会想起——正如胡乱打字的我现在的回忆。新广没有考上高中，从此就再没见过他了——直到前年回家偶尔在街上遇到他带着3岁的儿子，愕然后会心一笑的神情，还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中考后的暑假是比较漫长的，然而，天热无处玩，却是很苦闷的事情。回农村老家去吧，农村总是要凉快一些的。我家院子里的槐树、白杨树、椿树却还是是很茂盛，雨水将院子冲刷得很干净，几年前的我，最喜欢雨后的院子——那是天然的画布。院子的墙角长着茂盛的青草，邻居们依然喜欢到我家院子里吃饭，纳凉。而当年不愿和我们一起搬家的爷爷却移居到前排的大伯家，老屋已经残破不堪，屋顶的瓦片有几处残缺，窗棂上钉的塑料布也破烂了。我的老家，已经不能居住了……村东河边峭拔的河岸，还是有孩子嬉笑玩耍，我童年的伙伴却成了其中的孩子王，呵呵。而当年的孩子王，已经光着背在地里浇水抗旱了。
。。晚上，和老少爷们儿一起在谷场上乘凉睡觉，听远近躺着的人们聊天：某某出去打工，去了广东，深圳、东莞，据说那里的电子表都是用手捧着卖；某某去少林寺学武练气功，一掌能劈断7块砖；某某家去年用大棚种菜，黄瓜番茄都是冬天卖，死赚！……哦，深圳，我知道的，是4个经济特区之一，手表怎么捧着卖呢？人手有大有小啊；武功高强真是让人羡慕啊！不知道有没有学轻功？大棚种植已经很普遍啦。似乎以前的话题不是这些，是什么呢？三国水浒孙猴子杨家将好汉秦叔宝（红楼梦是没有的）。总是有很多说法和书上写的不一样；还有一些十里八乡的人文轶事，颇有些奇谈怪论小鬼精灵之类的，让我们这些小孩子又害怕又好奇。可是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没有那些小妖小鬼了哪？一个老叔曾说过：现在的人太多了，把小鬼都赶跑了！呵呵，也许是吧。站起来向四周望去，北面是县城，上空是被灯火映照的红色天空；西边公路上仍然不时有汽车驶过；东河对岸是一个新砖窑，几个明亮的灯泡下，是一排排的砖坯；而南面，就是村子，真的是没有小鬼们的容身之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