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小鬼儿们，还有很多东西也没有居住地了。至少1年很少外出溜达，让我觉得周围许多变化都是很显著的。学校的北面，新建起来一大片的厂房；环绕校园周围的河沟，在刚入学的时候里面长着青青的水草，游动着快乐的青蛙和小鱼，而此时却被工厂排出的废水驱逐殆尽；摸鱼捞虾这样的乐事，已经找不到可以地方了。田野里沟渠边，小路旁的白杨树也被砍伐，甚至灌渠也已经无水了。公路上越来越热闹了，原来平坦的柏油路被越来越大的货车碾出裂缝和大坑；天气似乎越来越热——或者是人们的抗热性变差了，有些人家装了空调。田地变少了，一个时髦的名词“乡镇企业”正“雨后春笋般”在老家“成长”起来，小时候无比羡慕的工业文明，正在竖立起一个个标志性的烟囱，吐出黑的或者白的烟雾。

。。城里的变化更大。原来的单位都有院墙，现在都拆了围墙建起了商店，而外面到处都是地摊，买东西再也不用直奔百货大楼了。电影院外面搭起了脚手架，据说要改建成能放立体电影的，门前租连环画的老头已经不见了，不仅这里，其他地方的连环画摊也都不见了。录像厅是一家连一家，喧闹的喇叭让人耳朵疼。小吃饭馆也多得一塌糊涂，响亮的划拳的声音在大街上清晰可闻。似乎到处都在卖东西，却又让口袋里装了几块钱的我很茫然，不知道该买什么。我去了新华书店，大门是锁上的，外面却多了几个书摊，卖封面是花花绿绿的美女的书和杂志。旁边卖磁带的，播放着罗大佑的《恋曲1990》：“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回回头再看看时，已匆匆数年……”这曲子让我驻足。而卖书人一句：“老弟，黄书要不？”却让我面红耳赤地转身就走。天气热，而凉茶冰棍已经绝迹，冰柜上贴着：雪糕冰淇淋冰镇啤酒。啤酒，嘿嘿，似乎很久没有喝过了。

。。但是，那段时间我对喝酒产生了厌恶的心理，幼年时期母亲的灌输到此时才被我领会到。父亲所在医院的规模逐年扩大，随着大家逐渐鼓起来的口袋，父亲的应酬也逐渐变得很频繁。菜比以前丰盛，酒也上了档次，然而喝酒的人却让我讨厌起来。平时道貌岸然的领导，敲吃敲喝的实在是丑态百出；以前关系那么好的同事邻居，有时也借酒把平时的利益冲突体现出来；众人喝酒风格比以前更加豪爽，必要置对方于烂醉方死心。父亲很能把持，但酒醉却不可避免地比以前多了。而且，现在的他醉后少了事业刚起步时的开心，脾气却大了很多。保不住谁就会成为他出气的对象，弄得母亲和我们都很烦。酒醒后父亲也说喝醉极端难受，表示无论如何不能再喝醉，但是总是身不由己。其实父亲根本不是爱喝酒的人，家里放的酒他从来没有自己主动喝过。。。总之，童年夏夜大家一起喝啤酒聊天的情景，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初三时期，家在酒厂的同学改了年龄回家接替了父亲的班，和新广等人一起偷偷在房顶的小聚会也由于大家疲于应付学习而慢慢消亡。没了环境，我也失去了对酒的兴趣；而一人独酌，品味酒的苦涩甘甜，却是这时的我还无法体会到的。

。。回过头来，吃着价格5毛钱的冰淇淋，似乎也无法品味到童年5分钱的香甜，这让我有些无奈。我想，也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吧，进步了未必就是好事——或者什么才是进步呢？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不是我这样的小孩子想的，我居然想了，似乎已经不是个小孩子，而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了。中年的我看着少年的自己回忆童年的事情，不禁莞尔。呵，或许我真的已经不是孩子了，虽然个头还是很矮小，但是再过几天，我就是高中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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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河，在没有被裁直之前，从西北流来，在县城西一公里偏北处转了个90度的弯，呈半环行绕过县城的北面、东面，从城东南角流向南方。裁直的运河就从西北的转折处直接向南，避免了如197*年县城被洪水围困的危险。河不甚大，只是淮河的一条支流；水不甚多，据闻五六十年代尚可行船直通淮河，我记事起却只见过打鱼养鸭的小船。除在夏季暴雨时偶显狰狞，平日却是很和缓的。虽非“两岸风光，一路传说”，却也是秋月春风，夏雨冬雪，见证着本地自西周以来几千年的人事兴衰。流经县城附近的几个小地方，串联着三国魏晋的轶闻趣事、中唐乱世的金戈杀伐、女真王朝的末世血泪等等故事传说。中学时期同学写作文《我的家乡》，开头“巍巍**山，悠悠*河水”几成定式。我们村位于城南数里河的西岸，我的初中是在城西南数里裁直运河的东北岸，而我的高中，就位于西北的河湾里。学校东西面都是村庄，西面村庄外就是大堤；而校南面100多米，也是大堤。大堤内外都是庄稼，堤上是稀疏的白杨。故河道在转折处流入运河，向东的一段已经废弛，但两岸的芦苇却茂盛依旧。而转折处前顺着大堤向西北上游约7、8里，是一个辽阔的水库。学校正北面，是一个巨大的果园——之所以写得这么详尽，是因为我的高中生活有很多是在这些周围地区度过的。

。。我考入高中的时候成绩只是马马虎虎过线罢了，我用来自由支配的时间给我拖下了考试所需要的分数，因此入学的时候颇有些惭愧。学校，就是我老哥早一年考上的那所历史悠久的高中。这里的蝉叫得格外响亮，如果说我的初中学校是个树林，那么高中简直就是森林啊！这里森林覆盖率比初中还要高，只逊于烈士陵园了！几条残破的水泥路划分出十数个相对独立的大院子，那是宿舍和部分（三年级）教室，路边、院子里白杨、梧桐、榆树和松柏以及鲜花和野草都在茂盛地生长。除了一栋不大半旧的教学楼和一栋女生宿舍楼外，还有很多教室和男生宿舍是建于六七十年代的瓦房，有的教室外墙壁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的标语依旧清晰可见。一句话，嘿，学校真破！又大又破！和其他古老的学校一样，它从容，甚至显得有些迟缓。它就象一个上了年纪宽容的老人，慈祥地目睹着我数年的迷惘、张狂、苦闷与梦想。

。。几天没有更新，一则因为有些感冒，二则对于高中的生活如何叙述，总是想不到一种较好的方法，因此始终没有打字。但是直到今天还是没有想清楚个所以然。再看看，已经200贴了，心里和感冒时候咳嗽的嗓子一样痒痒，干脆信手打来，想到哪里扯到哪里，不管那么多了。

。。高中时期是自由散漫的。我的古老的学校以一种博大之心包容着我们这些叛逆的小子们，我们几乎是为所欲为的。但是它用留给我的回忆使我懂得了什么叫因果什么叫从公平什么叫付出才有回报。让我懂得悔过，知道了珍惜，从一个天真的少年成长为迷惘的青年。如果说初中时候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思想和看法，高中时候，则如水泻出于山岭，弥漫于平川，一发而不可收拾。那个时候，几乎能算是“交游遍全校”了，所幸，尚不至于发出“知音能几人”的感慨。高中时期，我还是真接触到一些对自己影响甚大的朋友的。

。。因我自己班级的宿舍过于拥挤，所以住在高我一届的老哥的宿舍。我哥本是天生理科的材料（当然，文科也米任何问题），怎奈一次数理化三科竞赛考得不甚理想，一怒之下选择了文科。后来身边就多了一些思路奇特行为古怪的哥们儿。那是是九十年代初期，89年的那档子事的余波依然震于庶俗，学生们对政治的兴趣还没有象后来一般淡化。本校三五才俊拉帮结社，春则踏青、秋则登高，抚弦嗟伤、举杯畅饮，大谈人生理想、社会抱负、大同世界、天下一统的传统依然保留。老哥班上气氛尤其活跃。其时，一秘密社团名为“觉悟社”者在子夜未眠的调侃争论中，在男生宿舍特有的污浊空气中，在蚊子的嘤嗡声中，在对面女生宿舍传来的隐约的笑声中，傲视一切地诞生了。

。。觉悟社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似乎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该组织一无章程，二无固定人员构成，三无合法的官方牌照，四不定时举行活动，五没有固定的话题，六。。。最后不知何时消失了。综上所述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少老师和学生知道它的存在。

。。觉悟社最后消失得不知所踪，但是在诞生的时候（小范围内）确实有点轰轰烈烈的。有时同学会对别人介绍：“呶，那个是觉悟社的。”别人有时会一头雾水，以为到了五四时代。社团内部似乎是圆桌骑士的组合，没有具体的职务分工。似乎曾经有过那么个社长，但却没有高过其他人的权力。活动形式以卧谈为主——因为主要成员都是本宿舍的，后来，逐渐有MM被吸引过来，地点就多转移到南面河岸边芦苇下，颇有点神秘组织的诡异。关注内容以人生理想和国家大事为主，间杂学校管理、学科构建、生理发育、气功宗教、社会弊端等等。等MM们加入以后，还开始了感情探讨直至爱情萌芽。

。。当时89过后不久，苏联也解体了，东欧也政变了，社会主义阵营也岌岌可危了。中国发展中的社会问题也慢慢突出了，有的工厂倒闭了，有的发不出来钱了，而大多家在农村的学生家里都是贫困的。在他们眼里，祖国山河不再是红彤彤的一片。关注政治也许是青年人天生的特点，学的东西一知半解就敢于大胆说出自己的话语，虽然理未必直，但青年的抱负却可以使得话语慷慨激昂。那时，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思想是纯洁的，拍着裸露的胸脯说出过很多大义凛然的话，俨然只有按照自己的设想，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才有希望。（有时我看到现在的学生用奇装异服来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以及“酷”，我就会感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人真的是没有理想了。）但是有时话锋一转，各位才俊或许就开始对已经认定的或幻想中的梦中情人YY。呵呵，那时的男女生关系不如以前那样森严壁垒，大家日常来往都是司空见惯的。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明媚的面孔出现在许多人的梦中。在某个PL女生名花有主之前，是属于大家的。而一旦有消息证实该女生已经有了男友，大家都会保持礼节上的克制，将那种私下的幻想封闭起来。也许很多人都是在这样思念的甜蜜和惆怅中入睡的。

。。言归正传，觉悟社的光棍们对于家事国事天下事的确曾经是有一种主人翁的责任感的，可惜书读得不多，学识限制只能是限于泛泛的议论。后来我想，其实这些人都是一些天生的文学或文艺青年，根本没有什么政治细胞，这也是后来他们很多人都做了技术性工作的原因。热情是有的，却缺乏真正深入讨论的兴趣。很多人都是很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这里也许有个面子问题——承认错误在那个年龄是很难的。另外，很多人也许只是喜欢他们争论的气氛而已，毕竟口才好的人，总是会吸引他人的目光——当然不乏MM们的。

。。当MM们被这些青年的热血沸腾吸引的时候，有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了。后来觉悟社在芦苇滩有过几次聚会，我和同学在河边闲逛的时候就能隔着芦苇听到有女孩子响亮的声音在诉说自己的观点。有讨论就有支持与反对，而支持与否，其实已经暗示了一定的爱慕之心。我那时还是个没有发育的孩子，自然不能听出有什么意味儿。而且对我来说，随风飘荡的芦花，和平静水面偶尔掠过的野鸭，蓝天白云，还有秋收后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土地比他们争论的问题更有意思。而和我一起走的同学却能从他们的话语中猜出谁谁可能在谈恋爱。谈恋爱？不会吧！！！我可是当他们都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呢！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当冬天来临时，觉悟社的名字已经慢慢被淡忘，只有河边被社员野炊烧剩的芦苇，和夜里继续的争论，使得大家偶尔想起曾经有这么个社团存在。觉悟社不再被人提及，而里面的几对情侣的恋爱却都轰轰烈烈地辉煌了很久。

。。老哥在厨房做饭，是学生送来的咸鱼，不是很会弄。呵呵，这种东西在我们老家是没有的。我们那时，有时去北面7、8里的水库去烧烤鲜鱼。

。。说到烤鱼，偶想起了高中时候悲壮的食堂生涯。我因为在我哥班的宿舍里住，所以和社里的几个家伙都很熟悉。那时，我们经常一起吃饭——这是有原因的。在我们学校，去食堂打饭菜简直是一场战争！馒头、菜都在很小的窗口出售，每个窗口边都是生死相争。说实话，以我高一时期的瘦小身材，想在短时间内买到饭菜是有难度的。（不过后来俺很快也掌握了技巧，虽不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至少众学生里买到馒头还是可以的）这种情况下，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得到最好的诠释。人多，第一，可以分工负责，专门买菜或者饭或者馒头或者稀饭；第二，可以形成集团冲击力，杀开一条血路抢占先机。学校的礼堂兼做餐厅，里面甚至没有桌椅，大家仍然和初中一样在地上围成一圈，饭菜集中在一起，在有限范围内实行社会主义公有制。而这个小圈子的，都是很要好的朋友。

。。食堂里的饭菜虽然便宜（我记得有段时间4两的巨大馒头卖2毛8分钱，学校还专门印制了面额2毛8的饭票），但其恶劣程度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大家在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对饭菜评头论足——21世纪后开始上网，看到许多关于学校食堂的描述，简直是我们那时感受的翻版，看来天下食堂一般黑啊。这种评头论足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有很多经典的桥段能让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呕到脸绿。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围成的小圈子，方圆几米之内根本没有别人。呵呵，生活是苦的，还好有幽默调剂。敲打着这些，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些冰天雪地的寒冬，那些烈日当天的夏日，大家围在食堂前的空地上，或弥漫着恒久无法消弭的食物的腐败味道的大礼堂里吃饭的情景。那是怎样的青春呵……

。。食堂的饭菜太恶劣，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也去外面的小馆子吃饭，所谓小馆子就是周围农民在路边盖一两间小房子一个火炉的家庭餐馆。饭菜比校内略好，而且冬有炉火夏有风扇，饭前饭后还可以推开后门看看朝晴暮雨，或春华秋实。有些小馆子还在后面搭一凉棚，内置台球案1、2张，供大家有偿消遣。哈，台球，在西方国家似乎是比较绅士的一项运动，但是在那个年代，祖国大陆遍地开花。我的同学里就有很多颇精通此道——一如现在我的很多学生擅长CS一样。

。。高中的生活，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是很苦的。但是人都具备苦中作乐的本领，不是吗？每天晚上绞尽脑汁的自习之后，肚子里就空空如也了。这个时候去外面常去的小馆子里，吃一碗面条，或者到旁边更简陋的露天小摊买两颗茶叶蛋、或者一捧咸水花生，看着店老板14寸的残破的黑白电视里正火的港台电视剧……虽然外面是冰天雪地，屋子里却因为大家的兴奋的投入剧情而热火朝天。呵呵，那是我记忆里第二阶段大批人围在一起看电视的情景。比起小时候喜欢看《动物世界》来，我现在也和大家一起连片头和片尾曲的一个音符都不放过地看着《神雕》、《鹿鼎记》、《雪山飞狐》、《四大名捕》、《沈胜衣》等武侠。因为都是看过的书，所以大家议论时更加热烈。当然，还有《亲心唤我心》、《豪门恩怨》等新加坡片子；琼瑶阿姨的《小雨点》、《河边草》、《梅花三弄》、《海鸥飞处彩云飞》……可以说，高1、2时候的夜晚的主要消遣，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电视剧了。电视有什么感觉呢？不好说。我觉得看电视剧也和看球赛（大学后才喜欢看的）一样是需要很多人在一起才有气氛的。也许最早的影评，就是诞生在一群人边看边调侃之中。当大家都为剧情而投入的时候，置身其中想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电视剧的普及促进了小说出租行业的兴旺发达。学校门外共有3家出租小说的店子，连环画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行其道的是武侠和言情（好像现在是漫画为主了，呵呵，时代在变啊），也有很多文学名著。武侠也不再是小时候父亲收集的每回一册的单行本，而是整齐码在书架上厚实的一块块大部头。书店里收租金一般是每本书每天2毛钱，对于看书慢和不常看的来说每什么问题，但是像俺这样看完电视剧能抱着一堆书看到东方既白无书可看的人来说，显然就很可怕了。所幸！！！由于俺和老哥那时是书店的常客，没事就扎在店里，有时还帮忙借还，跟老板熟得没办法。因此最后一家老板给我们优惠到每天不论看多少书都是2毛钱！MYGOD!不管看多少啊！！！哈哈哈哈～～～所以曾经有段时间我是博览群（闲）书的，哈哈。那个老板以前也是老师，很有一些其他店里没有的书籍。比如全套的《读者文摘》（就是后来改成《读者》质量每况日下的那杂志），’80年以来的《十月》、《收获》，还有不知道什么手段从图书馆搞来的一大堆《外国文学》……既然每天是2毛钱，我为何不多看一些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完全把上课当副业，并开始了长达N年的堕落。虽然如此，现在回忆起来，枕着那些黄色牛皮纸包装的书入眠，真是很惬意的事。可是现在，睡觉前，为什么就看不进去书了呢？

。。由于看书很省钱，连带着几个玩得好的哥们也都沾光，所以那时混得很熟的人多得很。几乎和一个年级的男生都见面能打个招呼，吃饭时候碰到一起也能随便扯淡几句。试想一下，以我那时还不到1米6的个头，居然和很多响当当的各种合法非法小团体的头目有些来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某人（忘记谁了）说过：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佛说：一叶一世界，一沙一菩提。虽然我没有顿悟，但是却逐渐从只注意自然、自我，转为开始留意观察身边的人了。——可是这个转变，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给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那时的生活水平还是提高了一些的，手头也经常会有点零花钱，但是开始似乎除了吃东西看书，并没有其他的开销。偶尔，也会和同学一起打打台球，但是始终没有提起十分的兴趣——这样也好，少了一项玩物丧志的爱好。其他时间在做什么呢？呵呵，似乎也没有用在学习上……

。。学校地盘几百亩，这个时候却总觉得没有容身之处。每天坐在教室，心却在田野上驰骋。这也难怪，谁让我们学校周围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呢？高中的课业沉重多了，但是却完全没有了约束。在我们学校，学习与否，完全是自己的事情。学校给予了比较大的自由度，老师只要不是班主任，也很少过问学生的动向——毕竟大家都不是孩子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都清楚意味着什么。因此作为老师，只是偶尔提醒一下要遵守纪律好好学习罢了。所以，我们如果逃课，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只要别被巡视的校领导抓了现行即可。

。。这个时候，我偶尔也会和以前一样自己溜出去走走，但更多的是和2、3同学一起外出。季节上看，春天的首选，毫无疑问是学校后面广袤的果园。那个果园，近500亩的面积，里面分区域种植着桃树、梨树、苹果、李子等果树。每年4月以后，坐在教学楼向北望去，一大片雪白的、粉红的花海，溢过了学校的院墙，微风下跃动着醉人的波涛，淡淡的花香，也弥漫在整个校园。班里MM们的桌子上，一枝枝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会隐现在堆起老高的书堆中。看到这样的情况，即使对最无动于衷的刻板的人，心也会慢慢温柔下来。作为男生，我们自然不屑插花在桌，那么，我们就亲自去那花的海洋吧！

。。越过不太难爬的院墙，有一条不窄的水沟横在面前，这个难不倒我们。顺着院墙脚走，跳过3道学校的排水口，一直走到尽头，是果农自己出入的通道，这里一条窄窄的土埂截断了水沟。小心走过松软的泥土，再小心地翻过果农简单扎就的篱笆门，就融身到那花的海洋中了。我们不知道去做什么——又不是和女孩子一样去采花，又不是和别人一样来这里约会，只是心里有种莫名的喜悦。是因为这暖暖的太阳，这和煦的风，这梨花绚烂的亮白……抑或只是因为，这自由的青春吧！呵呵。

。。有时，我会带本小说或杂志，躺在园子中间最高大的一排梨树下的草地上，看看书，咬咬草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同伴说点话，或者就是透过那晃眼的雪白、粉红，去看那透过花丛的碎碎的晃眼的蓝。有时不知不觉会睡着。不采花，所以遇到果农也不会觉得尴尬。有时，我们也会和嫁接、传粉的果农聊天，有意无意地知道了一些知识。这些，都是淡淡的，有一点点的愉快。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到这里来，可能会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春天，是以怎样的一种温柔躁动拨动着少年的心弦啊。那时的我，依然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却已经看到了很多卿卿我我的甜蜜，以及伤心惆怅的苦涩。有时不幸，我的同学发现，花丛掩映下，似乎有某个熟悉的心动的背影，却靠在另一个人的肩头。在他或抓狂暴跳、或怅然若失时，我总是会陪着忧伤一阵。翻看一下去城里教堂问神父讨要的精致的《圣经》，暗暗祈祷，神啊，请让他脱离痛苦。也请，不要让我经受这样的酸楚。

。。天热起来的时候，在学校里时比较难受的。虽然树木很茂盛，但恶劣的居住条件和教学条件，却让我们夜不能眠，课无心听。几十人的大宿舍，冬天空气虽然污浊一些，但里面总是被大家的体温给暖和起来，夏天则完全没有办法。没有风扇，用水又不方便——要到外面的水管去。即使忍耐着蚊子的袭击把所有窗子都打开，偶尔掠过风仍然无从进来，因为宿舍的院子是有院墙的。

。。因此，当燥热难当的6月夜，我们就去河边大堤或者操场睡觉。说是睡觉，其实真正用来睡觉的时间是很有限的。每每到了晚上10点多燥热难当时（教室也没风扇），我们就拿起放在教室后面床上（我们的教室后面有张床，是学生居住的，以防被盗窃）的拎着席子和床单，拖拉着拖鞋去河边。大堤上是农家平整的麦场，田野里的麦子已经收割，打麦子剩下的秸秆垛在场里。这一切让我想起了童年，呵呵。把凉席随便铺在得风的地方，然后去河湾里洗澡——试想，明亮的月光下，安静的河湾，清凉凉的水环绕着身体，何等的惬意啊～～～只需几分钟，一天的烦闷燥热都荡然无存了。

。。洗完澡后，大家就躺在各自的地方，东扯西聊。因为同学多是农家孩子，所以大家都记挂着家里的收成。也经常说自己那里的轶闻趣事，或者说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因为是睡在麦场，自然大家就会想到小时候睡麦场的事情，自然会说到大家都干过的事情——偷西瓜。自然……也会心痒痒手痒痒地～～～“小河流水哗啦啦，我和**偷西瓜”，哈哈哈这句话莫非说的就是俺的同学们？

。。偷西瓜，只是一个泛称。自从学了《孔乙己》，作为读书人，大家都知道“窃”不是偷。而且我们窃的，又何止西瓜？6月时候正是我们那里蔬菜瓜果上市的旺季。河堤下，有旁边村子里零星的菜园，黄瓜嫩嫩的还长着刺，番茄已经泛着红光，还有地瓜（不是红薯，而是一种。。。比黄瓜更粗壮，更脆的蔬菜）、甜瓜、豆角等等，西瓜却成熟的不多。月不算朗，星有些稀，夜深人静，说起这些趣事，大家即使不饿也会吞咽口水。四下瞧瞧，村子里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连狗儿都卧下，只偶尔有个别的知了梦中醒来唧唧地嘟囔一下。嘿嘿、嘿嘿，这样的机会不去把握，上帝会惩罚我们的！

。。3、5分钟，只需要3、5分钟，四下就响起了啃黄瓜的咔嚓声，或者吮吸番茄的吸溜声。是不是偷来的东西味道格外好呢？夜色笼罩，做贼心虚，根本无从细致挑拣，但不管生熟总是扫荡一空。心情愉悦，吃起来就格外香甜，凉风袭来，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谁偷了我的菜园？！”大家会激灵灵的打个寒战，一下鸦雀无声。四周一看，却没有人，这是压抑不住的笑声就在某个角落响起。那是怎样的一种开心啊……坐起来，向学校望去，大门周围的台球案传来清脆的撞击声和偶尔的喝彩。几个小饭馆还没有打佯，这时往往会有人问：谁带了钱？拿两瓶冰啤如何？

。。国庆节到了，秋天来了。这个城市是没有秋的感觉的，一切都还葱绿，天气依然闷热。少年时候的秋天，不是这样的。

。。高中时期，秋天最常去的地方是河上游的水库。晴朗的午后，我们骑车走在平整的河堤上，路边是高高的白杨，堤内外是刚耕过的田野。土地是耀眼的金黄，白杨的叶子也是醉人的金和红，衬托的天空是晃眼的蓝。那么高的天呵，丝丝缕缕的微云刷出淡淡的鱼鳞纹。微风吹过，土地的芳香沁入心肺。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马达声，我们的破自行车却是一路欢歌。这里是村庄比较稀少的地方，难得碰到几个行人。周围是宁静的宁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喜悦加喜悦。半小时的上上下下，平原湖泊特有的漫长的堤岸横亘在我们面前。

。。湖面是那种辽阔无边的大。即使再晴朗的天，也只能隐约看到二十多里外模糊的对岸。因其大，湖也就有了点海的气势，无风时候水也拍打着岸，激起团团雪浪。站在水边，凉凉的雾气润泽着头发、脸面、衣服，我们会兴奋地大喊。堤上是数十年的垂柳，长髯垂地老态龙钟，地下是干枯的荒草和断下的枯枝。水库有个管理站，很少见人出没，门口一只懒洋洋的狗睡眼惺忪地瞄我们一下，继续在秋阳下享受睡眠的乐趣。管理站外面修筑了一道防波堤，里面有8、9艘机船和游船。我们从小码头跳下，在船上转悠，缆绳是栓好的，所以即使有管理人员看到我们，也只是很和善地提醒我们小心一些。阳光下机船上弥漫着铁和柴油的味道，那是让男生们兴奋的感觉——扬帆远航，也许曾经是所有男儿的一个梦吧！

。。管理站的船是没法开走的，不过旁边有渔民的小舟，却是可以随便划的，只要玩尽兴以后再把它栓到原来的地方就行了。木船有的有桨，有的用竹篙，我们更喜欢用竹篙，因为操作方便。6、7个男生女生，把自行车锁在管理站院子里，解开木船的缆绳，手臂粗细的竹篙抵着岸边的石台阶，一声吆喝，小舟迎着浪，向湖里的小洲划去。

。。夏天的时候我们偶尔也来这里，但是，天太热了，游泳都没办法——暴烈的阳光会晒脱一层皮。现在不同了，太阳照着是暖暖的，风吹着是爽爽的。女孩儿们坐在船尾，微笑着交谈；男孩儿们站在船头，伸开双臂呐喊。呵呵，假如那时Titanic已经上映的话，那个经典的画面没准会在这里重演的。站在船头的，正在洋溢着年轻的热情；后面的几位，却在算计着年轻的恶作剧。风吹起船头少年的衣襟，少年正要踌躇满志地说些什么，后面的大家却一使眼神，左右一使劲，小船就剧烈摇摆起来，硬生生把一个少年的激情和思绪扼杀下去。很多年后我想，伟大领袖毛主席独立在寒秋的橘子洲头，肯定没上船，至少没有同学这样使坏，才使得我们今天能读到那脍炙人口的诗篇。

。。哈哈，诗兴被压下，胡闹就开始了，剧烈的动荡袭扰着小舟。似我们这种高手，早已视摇摆如无物，女孩子们却是花容失色，惊叫连连。也许大声喧闹可以放松心情，也许紧张时刻方显真情，总之，GGMM慢慢就坐到了一起卿卿我我。而偶酱紫的懵懵懂懂的家伙们，这时就知趣地坐在船舷，脱下鞋袜，让水凉凉地从脚趾间流过。

。。小洲上总是长满了芦苇，二十多年前，这些小洲是大片野鸭聚集的乐园。后来由于农药和人的捕杀，野鸭已经很少了，偶尔遇到3、5只，也是警觉地在水面上扑棱棱地飞去，只留下一道水痕。我们靠岸，在盘根错节的芦苇滩走过，芦苇已经枯黄，却还是密密麻麻地难以通行，芦花在茂盛地怒放。再等一段时间，渔民会来收割芦苇用来编席子，芦花可以做成我们那里特有的草鞋——冬天穿上非常暖和。夏天的时候，芦苇地是禁地，因为里面总是有很多蛇，这个时候仍然不是很安全，因此我们一般不敢久留，折几束芦花给女孩子们玩，然后掉头回岸。

。。我们到湖边，划船荡舟只是乐事之一。大家吹够了湖风，把渔民的小船划回栓在出发地。从管理站向南走1、2百米，在垂柳已经枯黄的枝条下，是一处渔民的小码头。下午的时候一般都会有打鱼的小船回来，鱼不会很多——因为捕捞是有严格规定的——但都是大湖里野生的鱼虾，比起鱼塘里的少了泥腥味，味道很鲜美。鱼虾是要钱滴，但是非常便宜。一般我们会花2、3块钱买3、4斤鱼加1斤多青壳的虾子，那种十几厘米长的鲤鱼和鲫鱼，那种齐白石笔下青青的虾，哈现在想想还觉得诱人啊。

。。首先声明，我们真正有计划的来这里烧烤的次数是很少的，一般是兴之所致，随时决定的（关键是看到新鲜的活蹦乱跳的鱼虾受不了诱惑）。因此，我们极少携带任何炊事设施。嘿嘿，这些都不是问题：岸边柳树下枯枝很多，如果不够还可以上树弄些大的；管理站院子里有自来水龙头，有位对利器感兴趣的哥们整天口袋里放了一把一拃长的城东回民用来杀羊的精美的小刺刀宰这些小鱼真是绰绰有余；佐料呢？只要有盐，其他一切都不需要了，而盐是可以问卖鱼的人家讨要一些的；火钳或插子——这也是不需要的，只要折一下柳枝，用水浸泡一下，完全可以把鱼插起来烤。当然，这些也是我们不带东西来这里的原因——完全可以就地取材，何必给自己增加那么多累赘呢？

。。这样的烧烤，每个人都是积极的参与者。但是MM们此时正值花季，看到一切血腥的场面虽然不会和18世纪欧洲的大小姐们一样苍白并且晕倒，偶尔适当的回避一下还是必要的所以，实际上工作一般由男士们主动负责。开膛破肚，这时就有人说，我佛有云：喝每碗水，里面都有84000条生命，善哉！MM们就很惊奇进而崇拜。实际偶们都在偷笑，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天龙八部里的。有了MM们的崇拜，兄弟们就越发张狂，扯到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又扯到什么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什么旦复旦兮，日月光华……那里，是否有他们的梦想呢？不得而知了

。。很快地，鱼们被柳枝串起来，几个拣柴禾的也聚拢了一大堆燃料。远离护堤林的岸边滩地上，火燃起来了，鱼们也被串到了枝条上，鱼腹也被小树枝撑开以方便烤，虾们的脑袋也被掐去。嘿嘿，烧烤是个极为简单的技术活——简单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是用火烤；技术是因为不得要领的话，烤的根本没法吃。这种明火烧烤一定要有耐心，且不可把鱼虾直接放在火上烧。偶们拿走树枝，离火焰一定的距离慢慢的烤。为了保持鲜味以及防止烤糊，我们一般都只是清洗干净但不刮鱼鳞，在火的热力下，外面洒的细碎的盐逐渐被鱼身上的热水溶化，慢慢渗透鱼鳞也慢慢干燥、焦黄，一片片的翘起来……还不能吃这时换一下手，把另一面也烤好……然后在把鱼腹对着火，再烤

。。比较晚了，今天先到这里。

。。当把一条只用盐调味，但是却烤得鲜香四溢的鱼放在面前时，你不能不赞叹这真是门技术了。鱼鳞都已经干燥焦黄，一下就可以拂去，香气伴着热气弥散在篝火周围。食指大动的我们早已经顾不得谦让和礼节，争先恐后地抢夺烤得最好的——因为，跟这种理想状态的美味相比，还有很多烤得惨不忍睹的为了避免造成对美好回忆的破坏，此处按下不表。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红彤彤的太阳映衬着西天的云霞，倒是很适合此情此景了。时非三五，朋友都在身边，所以就没了易安居士的愁苦。暮风微起，湖面的鳞鳞波光慢慢消退，芦苇荡的剪影逐渐暗下来，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已经满足的顺势往后一躺，或斜靠在身边人的肩头，惬意地闲聊着，或微笑着注视慢慢转暗的炭火。此时，把用盐腌渍的青虾放在炭灰上焙到通红，最是闲聊的好零食。这样慵懒地说着，吃着，直到月儿升在薄雾渐起的湖面上……

。。三年的高中生活，湖边的野炊，总有十几二十次吧。每次的人员都会有点变化，有时就会谈起以前聚在一起的朋友们：夏*去郑州学美术了，主要原因是为了追踪那个曾经插班后来回了郑州的女孩；李*家在法院的老爸想法给他在派出所谋取了工作，如今修理小混混已经合法化了……呵，人都在逐渐的走上社会，我们，会到何时呢？

。。寒冬季节，我们宁可窝在阴暗的宿舍就着昏暗的灯光或者烛光看小说也不愿外出，毕竟此时最缺乏的是温暖。记忆中那几年有几场雪特别大，有次由于凛冰*加大雪，校园里有很多大树的枝杈都被压断。学校里四处堆起了雪人，大家饶有兴趣地站在教学楼长长的走廊上看人摔跤。还有一次期末，迎接大家回家过年的也是一场瑞雪。我和一些顺路的同学推着自行车回家，城西原来车流穿梭的公路，只有我们几个冒雪前行。雪都已经快一尺了，还在一团团的下，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中。路两边的老榆树被雪压得枝条低垂，黑色的树干和白色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顺着路望去，树木拢成拱洞形，我们就在这样的拱洞里奋力向前……这个拱洞，是这条老路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开春了，再次去学校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那条走了十几年的公路开始重修了。从那个寒假，直到我大一暑假回家，路始终在断断续续地修。修路是好事，但也是很讨厌的事，尤其是低效率地修，简直让人抓狂。喧闹且不说，飞扬的尘土和崎岖的便道使我们每次上学都是一身泥水——尘土混合着汗水，而且要付出2倍的时间和体力。因此，即使比较恋家的我，也开始很少回家了。这时，是高二的下学期。回家少了，相对来说空闲时间和可支配的货币就多了。高二啊，最应该下功夫学习的时候，我却由于享受到越来越多的自由，而愈发堕落下去了。

。。那年春天的雨水特别多，阴沉沉的天气和潮湿的教室让人厌倦。每天早餐我们坐在小餐馆里看着顺着低矮的屋檐滴滴沥沥的雨水，一天的情绪就低落下去了。郁闷的时候尤其渴望找些途径消遣。艰难挨过一天的学习，校外的小吃摊、小饭馆和台球屋里人满为患。太大的潮气，使得台球的球杆都湿得沾手。用了太多的滑石粉，手上都沾满了灰膏。为了看那些港台电视剧，每家小馆子里都挤满人。然而，十点多，电视结束了，学校也要关门了，一天压抑的感觉在浓浓的夜里却释然了，精神也抖擞起来。卧谈到十二点多，大家都还情绪高涨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有地方，供我消遣？

凛冰：刚开始下雪的时候，一部分雨水和融化的雪，在电线、树枝和其他物体上再次凝结成冰，给电线枝条裹上一层冰壳，就是“下凛冰”。官方名称叫“冻雨”。


。。消遣的地方是有的，但是却不是那时的我们应该去的——表误解，不是色情场所。90年代，电子技术的飞速发展开始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中反映出来。卡拉OK成为全民健嗓运动，成龙大哥的**VCD广告，也走进千家万户，而落后的知识产权保护使得大量盗版盛行。当那个春天连绵的雨水打湿我们本应明朗的心情时，不远的县城里，“激光电影”正在蓬勃发展，原来用电视放映录影带的录像厅迅速倒闭，电影院和戏院也设置了卡拉OK和VCD。人民对这些新鲜玩意儿的热衷使得电影院和戏院成为重要的休闲地。这种情况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玩：到了晚上七点钟，三、四百乃至六、七百人坐在台下，一两个主持人热情地邀请观众上台演唱，而刚刚被充实的口袋充实了胆量的，或者被周围人鼓励或起哄而自信满满的人们，还真有不少跃然而上的！那是一幅怎样的众生图啊：拖拉着拖鞋衔着烟头的小混混，西装革履的企业老板，徐娘半老的剧团演员，羞人答答的高中女生，马褂马裤的黑社会老大……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老百姓也开始自己找乐了！

。。在学校里憋得郁闷的我们，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去处。吸引我们的不是这些“超级人声”，而是这样闹到8：30以后开始放映的影片们。电影，主要是港片和美国片。内容，主要是武侠黑帮暴力，以及偶尔的……，后来，也有了美国大片。我还记得，看的第一场盗版电影《再造战士》*时的震撼。体形壮硕的彪形大汉，拳拳到肉的超低音效果，血肉模糊的打斗场面，让以前看惯了港台片子里“嘿嘿哈哈”僵硬模式打斗的我们瞠目结舌热血沸腾，原来，架是可以这样打的！哈哈，实际上，每个人在青春期都有一个崇尚暴力的阶段吧。而此时，正让我们碰上了这样宣泄的途径，因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到周末晚上，电影院成了我们的首选消遣地，因为周末时候，电影是通宵连放的。

。。这样看电影的情景是我记忆中除了儿童时期和后来看《英雄》以外再也没有的热闹场面。曾经冷清了一段的电影院，由于大量的片源终于有了中兴。早至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最长的一天》等战争片，近至《侏罗纪公园》和徐克的《笑傲江湖》，一大批有代表性的影片陆续登陆了我们那个落后的小县城。叼着牙签微笑的小马哥，眼角下垂神情麻木的蓝博，表情冷酷来自未来的终结者，流着口水大嚼活人的雷克斯霸王龙，一把雨伞打满街的黄飞鸿，言语超怪行为暴笑的整蛊专家……这些形象一下充斥到我们大脑中。每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在幻想和欢笑中渡过，用画面和声响弥补心情的缺口。若干年后，一个宁静的夜，外面下着雪，我独自一人看着央视电影频道播放那部著名的《天堂电影院》，突然有种泪水不可遏制的感觉，那，是多么相似的记忆啊。

。。电影看多了，人的语言和思维也都变了，搞笑的台词，招牌的动作，也都随之而在校园流行。继80年代由于上海滩而大规模流行白围巾以后，四大天王们的发型和服装再次带来横扫一切的冲击。长长的中分的头发是男生的首选，牛仔服或肥大的老板裤取代了八九十年代蓝裤子绿军装的统治地位……同学之间的称谓也都变了：*哥、阿*、**老大之类的称呼也从银幕走到校园里，oh~~shit！之类的感叹句不仅在上英语课时有人忍不住爆发，即使在作为餐厅的礼堂里也是随时可闻。呵呵，文化的动荡以所有人始料不及的速度席卷而来。

。。有时电影看到半夜，感觉饥肠辘辘，一起的2、3个同学就出来消夜。街头上居然有一直生意做到天亮的小吃，这是我们以前所不知道的。凌晨2、3点钟，街头仍然是一派热闹的景象。一辆推车，一张遮雨蓬，一口热气腾腾的炒锅，几张小桌子，就是一个标准的通宵小吃摊。雨蓬外毛毛细雨还在下，黝黑的路面上反射着周围电灯的光，我们找地方坐下，每人一碗刀削面或者拉面烩面，就是一顿香气四溢饱饱的暖暖的满足。我们最爱吃的是影院前面T字路口的刀削面，这家的刀削面汤是大锅的老汤，菜是现炒的，面都是一碗一碗做出来的，而不是别家那样几碗一起做，因此味道格外好。我们曾经暗自数过，一碗面不多不少99刀！所以我们跟老板建议挂个招牌叫99刀削面。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大把碧绿的芫荽，大个的蒜头，火红的辣椒油，一壶山西老陈醋也随之呈上，依自己口味随意添加——那叫一个美味啊！呵呵，离开家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面……

。。偶尔，我们也会喝酒的。简单点1、2小菜，或者找个烟雾缭绕、孜然味道浓郁的烤羊肉串的小摊，每人一瓶啤酒，大家讨论着刚才的影片情节，肆无忌惮的哈哈笑着，连外面的潮气都退避了几分。啤酒，呵呵，这个时候又开始慢慢在我生活中出现。而且，似乎此时我再次体会到儿童少年时期喝酒的乐趣，再次喜欢上了这种口味。酒杯外，潮气凝集成水珠，酒杯内，微小的气泡正在徐徐上升。热辣辣的羊肉串吃下，凉凉的啤酒进肚，这一冰一火是那么的协调。夜色正浓，虽然街头依然热闹，但顺着小巷望去，却是一片安详的寂然。此时，也是最适合心灵驰骋的时候吧。酒慢慢下去，话却越发多起来，两趟厕所一去，豪言壮语名言佳句俯首皆是。地上的酒瓶逐渐多了，天空慢慢亮起来，我们才意兴阑珊地或平稳或踉跄地踩着自行车回学校去。

*让•克劳德•范戴蒙（港译：尚格云顿）的代表作品，又名《宇宙战士》。

。。当酒再次和夜生活联系在一起时，夜突然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有些夜晚，不是周末，也不看电影，却无法入睡。待查宿舍的老师一走，大家继续躺在被窝里闲聊，慢慢地四周安静下来，这时再交谈就不好意思了，而自己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晰。看看窗外，只有个别路灯还发出黯淡的光，清风吹过榆树茂密的枝叶，发出轻轻的唰唰声。“**，出去走走吧？”呵呵，这样的提议对我来说是具有无限的诱惑力的。轻轻穿衣——穿厚一些，开门，推车……校园里是安静的。偶尔有些宿舍还传来隐约的笑声，路上却是一个旁人都没了。自行车走在坑坑洼洼的残旧的水泥路上，发出响亮的哗啦声。所谓鸟鸣山更幽，就是这种喧闹衬托的幽静吧。有时天气还好，透过树冠可以看到淡淡的云在月亮下移动；而有时路灯投下的光，照着雾雨细细簌簌地落下。无妨无妨，天气是无关的，关键是，可以感受到违禁的自由和快感。

。。学校大门是锁的，校警们早已经缩到值班室去睡大觉了。3米高的铁网门，上面是铁枪头一样的尖，这估计让90%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望而却步了。但作为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这点障碍只是小菜一碟，只能增加我们出逃的刺激感。自行车的那几十斤重量，实在无法成为我们翻越障碍的负担。一手把车梁托在肩上，一手抠着大门的铁网，两脚的脚尖也准确地寻找熟悉的支撑点——脚站稳了，用来攀爬的那只手才可以顺势向上移动。说起来挺复杂，其实是很迅速的。只是，到了上面需要注意尖尖的铁枪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挂在上面，危险不说，传出去颜面何存啊！小心那跨过，再慢慢爬下，从车骑人变回人骑车，哈哈校外广阔的空间正在等着我们！

。。校外的小馆子有些还亮着，台球案还有个别同学在聚精会神地斯诺克。我们去哪里呢？极少数云淡风清月朗星稀诗情画意的夜晚，或者有MM同行的夜晚，我们可能顺着大堤看看月色。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上街去。没有目的，没有计划，只是骑车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溜达。有时，我们会不自觉地去影院门口。在没有通宵电影的时候，也是只有寥寥几家小吃还监守着阵地。3、5醉态青年在吆五喝六，目空一切，我们就会笑着小声说：也许我们喝醉也是这个样子。然后，我们也坐下，开饮。在啤酒的滋润下，原来警惕的心锁都慢慢打开，谈生活，谈学校，谈MM。呵，有快乐也有苦恼。酒是最好的催化剂了，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都被它扩大化。快乐不去说，因为青年人是喜欢忧愁的。虽说举杯销愁愁更愁，但有时我们似乎很喜欢去品味那种加深的愁。很多人的初恋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为我们所了解。那个时候，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大家都是非常洒脱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吊死那棵歪脖柳树下……都是我们轻描淡写劝说别人的话。听者也没放在心上，彼此都若有所思地微笑着转动着杯子，啜饮，或一饮而尽。有时刚受到打击，表现就完全不一样了，一面似笑非笑地往自己杯子里狂倒酒，一面竭力作出理性清醒的样子：我没事，这点小意思，然后拿筷子去夹花生米：你看，我一次能夹2个。不需要劝的，不需要劝。此夜一醉，至少可以避开一宿的痛苦。至于明天呢？明天的事就等明天解决吧～

。。有时我们不喝酒，只是闲逛。说实话，虽然家在城郊，但以前我的活动范围一般都是在城南一带，对其他地方都是很陌生的。而这些夜晚，让我熟悉了这个小城的角角落落。路灯下大街上还有零落的人。而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门口遗留下来一袋袋的垃圾，有野猫或野狗搜寻着夜餐，遇到拿着大笤帚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就警惕地闪到一边；收摊的人，吃力地拉着板车——上面是晚上经营的小本生意，也许就是一家全部的生活来源，后面的妇人推着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见到蓬头垢面的乞丐，靠着封火了的烤红薯的炉子鼾睡……

。。穿过大街，我们围着城郊行走。这个小县城即使是在夜幕中也是在不断变化啊！远方，家的方向，修路的机器依然在轰鸣。旧城墙已经几乎拆除殆尽，只剩下城门突兀地耸立在那里，象一只衰老的狮子，又像一个被夺去了军权的将军，疲惫而倦怠地看着周围的建筑拔地而起。被污染的护城河，现在又重新改造，据说要彻底清理，注入清水，用石砌坡岸，两边建绿化带和凉亭。几盏明亮的探照灯下，抽水机正把废水污泥抽出装车运走。我们一边佩服着机器化的强大力量，一边推着车子小心地绕过去。其实，整个城郊建筑工地的灯火通明，不用路灯四周也清晰可见。其中最大的一处工地，是新建的寺院：**禅寺。

。。故乡地处中原，自幼就听过很多本地的历史传说。长大后翻看了地方志，发现本地实际上从晋偏安江南时就开始没落了，这一没落就是1、2千年。仔细想想家乡人传说的那些人物故事，的确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在人文勃兴的近代，我们那里，除了牺牲的抗日英雄，似乎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因此，当其他地方都在沾亲带故地发达起来时，故乡却找不到可资利用的经济援助。这让我们那里企图靠海外投资贪上一笔的官员们看着周围富起来的同僚们暗自嗟伤。

。。然而，本地毕竟数千年都是周围地区的文化宗教中心。当年乾隆路经本地，还曾经到某寺院给观音菩萨上香，并赐名为“敕造**阁”。自此以后城东南那被绿树环绕的数顷荷花中的小岛上的小寺院，就成了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圣地。解放后这些都被破四旧给破了。小时候父亲带我和哥去玩，数间庙宇里面的菩萨天王的泥胎都已荡然无存，只有几个青石的莲花座被搬下来做了周围的渔民纳凉吃饭的餐桌。残旧的窗棂，木条都断裂了。院子里荒草齐膝，一片衰败的景象。倒是偶尔可以看到门口、路边几处新焚的香灰，让人感叹宗教信仰的顽强。

。。80年代中期的一个秋天，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本地一位少年出家流落到台湾的高僧回乡为父母操办法事，携带的现金以百万计！这让乡人对云游僧四处打尖衣食无着的印象一下崩溃。更不可思议的是几年后高僧表示有志于恢复本地当年宗教繁盛的景象，愿投资数千万修建一座庙宇连绵的寺院！很快，高僧拿出台湾的办事效率，数目惊人的资金以乡人瞠目的速度迅速到位。喜出望外的官员们感激涕零，短时间内包括那残旧的庙宇在内的数百亩风水宝地就拉起了围墙，规模令人叹为观止的大殿也林立起密密麻麻的梁柱。一时间到此观风赏景、焚香礼佛成了风尚，本地佛教的繁荣复兴似乎也指日可待。

。。然而，工程开工了，就没有了尽头。高僧在海外募得的香火钱，到了县里被以各种名目克扣截留最终落入到各级官员的腰包。不过虽然如此，建筑总是还一直在继续中：巨大的山门，大理石的十二道牌坊的通道，高僧的师父的造型别致的舍利塔，大殿林立的廊柱和框架还是一天天显现出规模。周围地区也马上成了本地重要的景点，在还未完工前就开始接受各方的膜拜。

。。我们深夜到此绝对不是为了拜佛的，当然也不是来偷东西的。此时工程进度缓慢，在月色和惨淡的几盏灯光的笼罩下，这里与其说是即将完工的宏大建筑，倒不如说是已经衰败的遗址更能激发怀古思幽之情。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唏嘘感慨一番而已。模糊的光线下，我们小心绕过散落的碎石板、断木条，最后在凉亭或者舍利塔下驻车，拿出带来的一些小零食或者半瓶酒，邀月畅谈，或与雨共饮。早至汉代，本地就有两堂兄弟每月初一把酒畅饮，品评人物，后世称为“月旦评”。这一清议习俗延续千年，作为遗传基因保留了下来。因此，每逢莺飞草长，月黄柳翠，雨疏风骤等容易感时嗟吁之时——大家发发兴致或牢骚，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我们感慨什么呢？学习是越来越沉重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再这样下去升学的话是比较困难的。但是，我们似乎总是无法提起精神去学习。厌倦了，真的是厌倦了。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呵呵，当面对着大堆的练习题头昏脑胀时，这种花前月下的轻松自在越发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那时，对这种自由的向往几乎就像吸毒，明知长期这样必然断送学业，却还是一次次溜出学校。矛盾和焦虑总是放任的同胞兄弟，时时刺激着我们。上一届的某某考上大学了，寄回来大学的照片，真PL气派。。。大家的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我们几个，有的已经是对上大学放弃希望了的，有的已经改了其他门路，比如美术或体育；有的已经决定了高中毕业去当兵。我呢？因为理科专长的老哥因为竞赛失利而选了文科，所以不太喜欢理科的我只好选了理科——因为不能两个都学文科啊。然而，终于还是有些不喜欢而吃力。这样的夜晚，想到这样的事，心里总是沉重的。一杯辛辣的酒下肚，满腹的愁绪飘散出来，弥漫在四周。未来哦，未来……

。。如果童年的乡饮，带给我的是快乐的回忆；少年时候对喝酒越来越反感；那么迈入青年，伴随酒而来的更多是淡淡的友谊和内心的苦闷。

。。当晚出的习惯养成后，白天的逃课和打瞌睡也不可避免地成了规律。正是青春期瞌睡多的时候，疲倦加对课程的不感兴趣加脆弱的意志力，使我逐渐成了老师们不常看到的人物。而我们学校的传统是：默认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要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但事实上。。。那时我真是连个瞌睡都战胜不了。慢慢地，个子长高了，成绩却下去了。忙于工作的父亲，很少有时间遇到偶尔回家的我。而父亲对长大的我们的民主态度，也使他很少过细地追问我的学业。温和的母亲倒是经常着急，但叛逆的青春期使我对母亲的劝诫根本就当耳旁风。虽然如此，焦虑感却时时困扰着我。因为，毕竟我不是一个没理想的人，只是，此时理想变成了空想。时间，却还是一刻不停地走到了高三，高考。

。。诗人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诗人还说过少年不识愁滋味。诗人的话有的有道理有的没道理。有时，当晚上的游逛兴致勃发时候，对前途的揪心的焦虑会没由来地如闪电般击中我；当大家一起借助酒性聊得天昏地暗时，一下情绪会黯淡下来。酒精在脸上催化出的笑容会被内心的紧迫和无助所覆盖。现在想想，那个时期是我为前途命运设想最多的时期。记得我曾经列了一个图，分析了自己以后可能的道路：考上大学如何，考不上如何；考上好学校如何，差学校如何……列完后自己看看，一笑。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分析，都离不开努力二字，而我，最缺的就是这个。

。。老哥高考不顺利，考的学校不理想。老哥走了，长期以来都有人管束和监督的我，更无法约束自己。几年后再次外出读书前的家宴，父亲曾经感叹说，当年只顾工作，却把我和老哥的教育给疏忽了，使得我们兄弟学业上走了不少弯路，是他最大的失误。父亲说，我以为你们都是有自觉性的。我说，自觉性是有，只是晚到了4、5年。

。。迷惘的生活中，偶尔也闪现出几丝炫目的光。从小看的乱七八糟的书所了解到的知识，有时也会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虽然成绩一直在下滑，不经意间还会因为一两篇应付的作文而被表扬。呵呵，这个时候，也会笑笑，是摇头的苦涩的笑。

。。歌说：少年的心如波涛汹涌，几番风雪雨，是非随云散去，岂愿羁绊在红尘小爱里？然而，在不该羁绊的时候，却偏偏被绊倒在地。那时的空虚和迷惘，在有些时候会来得分外强烈，而这样的时候，前排MM窃窃的笑声，就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我空旷的脑海里摇曳。摇曳久了，也没什么感觉。那个年纪，除了有时和几个同学的女友一起说说话外，也很少和MM交谈。因前后桌的关系，有时我的书掉了她帮着拣起来，看看书名，微笑着说声又是小说啊？我会同样微笑着说声谢谢。一个阴雨的周末晚上，没有外出坐在教室里看小说，心情怅怅地叹息了一声，用手揉揉眼，再睁开眼睛时，忽然发现面前有一张如花的笑容。喂~感叹什么呢？若干年后《大明宫词》里面有句台词：面具下的明媚。而我前排的MM，似乎也一下取下罩在脸上的面具，展示出前所未有的明媚。我一时无语，大概咧嘴笑了一下，有没有笑呢？记不清了，因为，整个人突然有了那种如坐春风的感觉。

。。MM是PLMM，那种个头不大，柔柔的讨人喜欢的类型。后来我想，那句话真是真理：生活中并不缺乏美，缺乏的是发现美的眼睛。MM的面具是不存在的，只是，我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罢了。懵懵懂懂整天看到她的秀发，莫非也是“审美疲劳”？好像也不太象啊。。。呵呵，呵呵也许很多人的初恋都是这样开始的吧。开始是开始了，却很长时间里都是单方面的。MM的成绩也一般，却比我要努力多了。很长时间，对于她来说，我只是一个很能谈得来的朋友吧……

。。突然间产生的爱慕，并没有一下爆发到什么程度，一切只是在平静中蔓延。喜欢上MM以后，我才知道，相对其他爱慕者来说，我只是后起之秀罢了。这时我才发现，以前有的男生来我这里东拉西扯的聊天都是有企图的。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MM后来说，由于别人都跑我这里聊天，她才注意到我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堕落状态了，每天几乎都是把教室当客栈，来这里休闲一下。MM说，听我打哈欠一样地慢慢地背《春江花月夜》，听我一口气背完《石钟山记》然后大声喘气，就会觉得，这个家伙好奇怪啊。MM最讨厌写作文，所以每次我半小时划拉完的文章却被当作范文，让她很羡慕。MM很喜欢问问题，不过往往喜欢对我的回答妄加猜测。很多个晚上，我就和MM这样一前一后地小声说话，那时，我就傻傻地看着她乌黑的秀发简单扎就的马尾巴随着有时哧哧的笑声轻轻抖动。

。。我和MM之间，倒是真的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的事情。因为我对这样的事情一点经验没有，习惯了这样的小声呢喃，也竟然没有想到加快进展的步伐。另外，毕竟是高三了，虽然我已经堕落，但是要MM和我一样随意缺课，或夜半逛大街，那是她绝对不会接受的……现在怀疑，如果我当时提出，她会不会也出格一把呢？也许，还是不会吧。周末的晚上，我慢慢不再去看电影了，而是在教室里挖空心思地和MM侃小说传奇和千奇百怪的东西，喜悦地看着MM笑成月牙的眼睛和一颗可爱地扭曲着的小虎牙。我跟她讲过小马哥十几个弹孔的风衣，讲侏罗纪恐龙和白垩纪恐龙的区别，讲大西洋下面的大陆，MM总会有些将信将疑；讲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MM的眼睛也会红。MM也会跟我讲些事情，讲自己还有妹妹弟弟，家里希望她考上学找份好工作；讲自己有时很傻，有时帮妈看店铺时听歌，会把别人买的东西和钱一起给人家，幸亏都是街坊邻居人家敲着脑袋要她别迷糊了；说自己一次很好奇，有次听说用啤酒洗头发很好，就买了两瓶啤酒放在宿舍，结果被宿舍女生拿去给男朋友喝了。我很惋惜地说：那还不如你给我算了，MM就会鼻子一皱，说想得美啊你~我撇撇嘴，两瓶啤酒而已，我请你喝得了。MM说，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有时我们坐在教室说累了，就会一起出去走走，但这个“出去”，只是从教室走到学校门口罢了。我伸着懒腰，看到低垂的树叶，几乎和所有初恋的男孩子一样一个弹跳，把树叶摘下一片。这时我就会暗自庆幸，那个暑假我突飞猛进地长了十几厘米，一切原来高高在上的东西突然矮了很多。MM会问我把树叶要去，轻轻地双手合十，或者捏着叶柄转呀转的。有时我会毛病发作地象以前一样顺手扯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MM就会皱着眉头一把拔下来，说我一点都不讲卫生。但是，在毕业之前，除了有一次为了演示拇指铐的用法碰过MM的小手以外，我们连手拉手都没有过。

。。喜欢上MM以后，生活有了一些色彩，但是对前途的担心的压抑的绝望感更添加了新的成分。爱她，就要和她在一起——呵呵，是不是一句歌词来着？忘记了。而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毕业之前，我一直不确定自己和MM的关系，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个事情弄清楚。因为，喜欢MM的人还是比较多的。看到MM有时和其他男生说话，或者某天发现MM在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我就会焦躁不安，但是又无法说给别人听。老哥已经到了外地，而即使他在的时候，我们也不习惯交换此类问题的见解（现在仍然这样）。而父母也时时以老哥谈恋爱影响学习对我谆谆教导。在父母眼里，考不上大学，一切免谈，还要治罪。从小到大，父亲的威严和母亲的慈爱是我早已经习惯的。而且我知道，他们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我们兄弟，我不能让父母伤心。所以，如果要和MM在一起，唯一的办法，是能够和她考上同一所、至少同一座城市的学校。

。。于是，我开始设法打探MM的理想。MM总是笑嘻嘻地说：哈，我考不上呢！准备回家看店卖棒棒糖啊！这回答让我很郁闷。我再问，MM就笑；继续问，MM就鼻子一皱，用铅笔敲我的脑袋：关你什么事啊？跟我妈一样唠叨！我狠无奈地说，不如你去卖酒得了。因为在我那时的印象中，不管是在古代中国还是美国的西部牛仔片里，酒馆（或酒吧）都是产生浪漫的地方。我会把MM幻化作当垆的女子那俊俏而伶俐的样子；把自己想象成落拓地待在角落里饮酒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的江湖汉子，让浓烈的酒和MM偶尔投射来的目光将自己醉倒，醒来后身上披着MM覆盖的衣服。MM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啊。去！我才不卖酒呢，你狠喜欢喝酒吗？咱们谁考上谁请客好不？那是没问题的。可是如果你考上我考不上，或者相反，或者都没考上，或者考到不同的城市，我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呢？

。。高考的压力越来越紧张了。渐渐暖和起来的天气，给我一种窒息的感觉，长时间不好好学习，这时确实已经太晚了。我拼命看书，然后对自己感到失望，又开始往影厅里钻。我记得，高三的下学期我看了2张电影月卡——也就是60场，有时就是整下午整晚上地泡在里面。MM见了我总是要说我两句，说你要是考不上啊，我真卖酒也不给你喝。这时，我只有苦笑。草长莺飞，柳絮漫天飞舞，同学们开始临别赠言。花花绿绿的赠言册在全年级传递，每次有人要我写的时候，我都会写上一些应景的句子。而几个真正的好朋友，却只是淡淡的几句话。MM的册子也由别人那里传到我手上。我仔细地翻看着，看着别人对MM的赞美，也看出有男生用很晦涩的文字说着些什么。大概只有我这么留意的人才看得出吧。想到这些，自己也微笑起来。然后，册子传到别人手里，而我，一个字未写。因为那时，要和MM赠别，我做不到。

。。毕业合影是怎样的一幅，印象里已经模糊了。连第二排左手第三个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甜甜的笑脸也已不再清晰。那是一个五月的下午，阳光明亮还不是很热的时候，学校门口花木掩映的办公楼的照壁前，70多名同学或微笑或淡然或迷茫的神情定格在7寸的色彩中。而里面，没有我。那样的一个明媚的初夏，我的心情却是灰暗到了极点。高考步步逼进，我才知道自己一直躲避的事情终于是无处可逃了。月下的畅谈、湖边的野炊都成了我谴责自己的理由，然而，谴责的结果却是我越来越清楚自己已经完蛋了。我没了快乐，看到MM时，心里也只有即将分手的忧愁。隔不几天就有放弃高考的同学卷铺盖回家，很多人脸上是平静的，也许放弃对他们来说是个解脱。我也几乎要放弃了，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可以想象父亲盛怒时额头跳动的血管，和母亲已经有了深深皱纹的眼角要流出的泪。所以，我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语文不用管了。英语的语法没救了，单词下功夫强记了重要词汇，然而又不可避免地忘记了一部分。数、理、化已经拉下太多，完全不可能都顾及到，就拣相对有兴趣的物理多看一下吧。一个多星期后我就晕头转向了，吃饭的时候都觉得恶心没胃口。晚上10点多推开书本，更是无法入眠，不过心里却慢慢平静下来。每天我都告诉自己，至少我最后努力了。本来就习惯晚睡的我，在慢慢热起来的夜晚，更是无法入眠。而大家此时也都和我一样一边努力一边开始接受现实。夜幕的河堤睡觉的人里，总是会有人说：来点啤酒吧！3、5个赤膀相见的男生，在明月或星光下，说着这三年的是是非非，想着不到一个月的那场血战，以及一个月后大家命运的改变，都很自然地说了很多感慨的话。很多压在心底的话语也都在酒瓶砰砰的碰撞中释放出来：自己曾讨厌过或喜欢过某某，曾作过那些愧疚的或得意的事。一切的苦乐都伴随这苦苦的啤酒发酵或凝聚了。我还是话很少，酒灌下去，泪水有时会无声地流出来。我侧过身子假装睡去。而别人都睡着的时候，我却用空洞的眼睛仰望着，看着星星一个个减少，天空慢慢亮起来。

。。考前一星期，各毕业班已经分崩离析了。按照我们学校“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传统，我们可以离校休息了。七月一日那天下午，暴雨后的阳光洒在树荫下的落叶和积水上，空气里弥散着杨树叶子苦苦的味道。我推着自行车，在女生宿舍前等着MM拿行李，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么大半年来，这是MM第一次提出要我送她回家，而这，却也是最后一次了！MM出来了，黑亮的头发还是用橡皮筋简单扎成马尾巴，还是普通的衬衣，只是换了条以前没见过的花格裙子，白皙的小腿下面脚趾头在调皮地活动着。床单包的包裹放在自行车后架上，MM咬着嘴唇笑笑说：我们推车回去吧，我家不太远。我推着车，和MM并肩走着，路上遇到几个同学，似乎有人对我做鬼脸，我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一下。因为此时，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那天我们走得很慢。MM的有时双手背在身后手指调皮地交叉着，有时又轻轻地把手指捏得啪啪的声音。出了校门，MM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着说：终于结束了，今天天很蓝，值得纪念。我抬头看看，碧空已洗，树叶在微风中唰啦啦的响。心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前总是希望MM知道我对她的爱慕，而对前途不再有希望的我，此时觉得，这种平静的相伴，也许比自己把什么都说出来更好吧。想到这些，我释然地看着MM，那可爱的脸庞在夕阳下笼罩着一抹微红。MM似乎感觉到了，眼珠一转，盯着问我，想什么呢？我笑笑说，没什么，呵呵，没什么。。。呵呵，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7月6日是一个大雨天，晚饭时妈炒了几个小菜，老爸也破天荒地在家吃饭，桌上还有两瓶冰镇的啤酒。刚刚从学校回家的老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蛮不在乎地跟我讲他去年的经历，老爸老妈倒是很少吃也很少说话，装着微笑，竭力想让我放松。老妈叹了口气说，怎么排了个1号，靠门的位置容易受干扰。我笑笑说没事的，到时候谁还注意别人啊。事实上我是在想，坐哪里对我来说都是没什么希望了。看着爸妈的样子，我是真的难过了。唉……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呢？雨下得很大，倒不是很热，不过老爸还是给我把电扇挪来挪去想找到最佳的吹风效果。我早早就躺下了，听着外面哗哗的雨水，想了很多事情，但什么都没想好，因为乱七八糟的念头都闪电般在脑海里闪过，却总来不及停留就被其他念头挤走了。猫猫跳到床上，我用手指逗它，它兴奋地跳来跳去，呜呜地叫。妈要把它抱走，我说不用了，下雨它也出不去，就让它卧这里吧。妈轻轻关上门走了，我摸着猫猫的小脑袋，它舒服地打起了呼噜。还不到半岁的小家伙，已经长到了十几斤胖了。。。

。。早晨5点多我醒了，雨已经停了。我趴在窗台上看，后面院子里有很深的积水，还有大滴的水从树叶上滑下，在水面上砸起一个个泡泡。猫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起得早了，头有些晕晕的。我伸个懒腰走到客厅里，妈已经在做饭了。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没事，啥都行。吃的什么都完全没印象了，出发的时候，太阳又展示出它的热力。考试的过程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是3天时间，我1人考试，却是全家陪同。每次都是老哥在父母的监督下帮我清点好要带的文具证件，然后目送我走入考场。每次出来的时候，他们总在考场大门口翘首以待。偶尔问问考试情况，但绝不追问。

。。他们怕影响我情绪而没有追问，因此也就不知道我的感受。对我来说，一切都没太大意外。每场我都是早早结束了战斗，但是只有语文是全面完成了，其他都是跳跃式进行。每场还剩1个多小时，我就开始咬着笔杆努力想把空白部分补全——而只有英语和物理是补全了的。因为英语都是选择，而物理还有些印象。当实在无事可做时，我就傻看着门外的红墙，看主考和巡视一遍遍走过。我不紧张，更多的时候是茫然，不知以后会如何的茫然。7月9号的晚上，我大睡了一场，完全无梦的一次长眠。

。。考后2天标准答案就发了下来，我认真核对了两遍，觉得有些意外，似乎比我预料得要好点。这时我才开始紧张起来！原来准备随便填的志愿表被我详细地研究了几遍，算计着自己可能处于的位置，那时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只能翻来翻去地看着招生信息上熟悉的陌生的学校和专业名称，由老哥在旁边做讲解。那张志愿表上的每一个字，我都是提笔不止4、5次才咬牙写下的。饶是如此，机读卡还是被我又涂改了几次才最终定型。每落下一笔，我都在想，MM都报的什么学校呢？然后又会苦笑一下，呵，还是不要幻想太多了，自己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九月复读吧。MM……你一定要考上啊，那样的话，明年我一定会到你的学校里去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成绩终于出来了。和我估算得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处于半失望半希望的位置。父亲的脸色阴沉了很多，看到我都没什么话，我也不敢和他讲话，每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电视，听到他回来脚步声赶紧把电视关了。母亲也似乎一下苍老了很多——两个她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儿子却没有一个达到她的要求，母亲的无奈都化着皱纹刻在脸上。相对于父亲的阴沉，母亲的无奈更让我难受。母亲是66届省重点高中毕业的尖子生，恰恰赶上文革，失去了考学的机会。恢复高考时，老哥刚满两岁，而我即将出世，母亲因为我们再次放弃了大学梦，而把梦想转嫁给我们。每想到这些，我都愧疚地想跟母亲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发榜了，一批批的录取名单开始在电台、报纸上公布，我每天躲在屋里，听父亲回来后坐在客厅里，有时很久不说话，有时长叹两声。我不敢出去，家人也不打扰我，每天，只有猫猫陪着我，咬我的手指，跳来跳去。呵，作只猫猫多好啊。猫猫有没有猫MM想呢？现在还没吧。。。

。。8月的某天早上，我还在睡觉，突然光背上一下巨疼，让我猛地坐了起来，面前是老哥兴奋的脸。你录取了，刚才收音机上公布了名单，**学院。我一下乐了，一骨碌爬起来，说，收音机呢？老哥说，播过去了，我们下去找找报纸吧！冲到楼下去找报纸，却发现都是昨天的，我们又着急又激动地回到家里。突然我脑子里一个念头让我凉了半截，我问哥：你听清楚了吗？会不会是重名啊？老哥愣了一下，说应该不会吧，我记得你的准考证号后几位是****，刚才听的应该是的。但念头既然出现了，在无法证实之前，我是无法再平静下的。我摸了摸脑门，都是凉凉的汗，心脏怦怦地跳至少有100次/分。我说，先不要告诉爸了，等确定下来再说……正在这时，门一下被推开了，老爸说，学校不怎么样啊！不过，说完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我还是不敢确认，中午时候，报纸送到了，白纸黑字的写着。父母和老哥开始激烈地议论着学校和专业。我走到卫生间，抓起莲蓬头对着脑袋冲，上帝啊！这一切终于TMD结束了！！！

。。8月剩下的几天时间在干什么呢？呵，白天终于敢下楼了。不过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和老哥一度曾经是周围邻居孩子们学习的榜样。而现在只是考上了一所省内的普通院校，见到邻居的时候自然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再说，3年时间大多住在学校，在家的周围活动也少得多了。当我一下以高出众人记忆里的我半个脑袋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的确让很多人惊诧了一番。而我看到只高自己2届的同学居然已经结婚甚至生子，也是非常的惊叹！第一次，我感觉到以前熟悉的人有了陌生感。门前的路继续在修，每天落灰荡土让人心烦。初中旁边的那条河因为已经挖通，原来蓄积的清澈丰富的地下水都被污染的黑水所取代，根本没有游泳的地方了。傍晚的时候还是会陪着父母去散步，原来往初中去的灌渠已经早被填平了，两边的杨树也都荡然无存。原来的庄稼地都成了工厂……我这时才恍然发现，原来不曾留意的身边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看着这些变化，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在变。以前那个沉默的喜欢独处对自然充满好奇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张狂有些忧郁只会空想却懒于下功夫的让自己都有些讨厌的人。

。。我有些难过，开始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我试着到小时候去过的曾经让自己着迷的地方去找以前的感觉。可是。。。老家东面的河，两边的芦苇早在数年前就被连根刨起开了荒，原来记忆里陡峭高峻的河岸、幽深的河谷也变得平缓，没有了水鸟的叫声，只有污浊水面偶尔泛起的白色泡沫。小学后面的工厂早已成了城市扩张的的新居住点，完全没有规划的七零八落的平房、楼房参差其间。所有的小巷都弯弯曲曲，所有的门上都没有门牌号，所有的门口都有一堆垃圾和一只狗！呵，完全是一派西方国家贫民窟的样子。然而，深居其中的可能是某乡的乡长，或某镇的书记或者他们包养的二、三、、、奶们，外表的零乱掩盖的是里面的奢华。烈士陵园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烈士墓由以前的土丘变成了砖砌的，但是原来苍翠的松柏大多被砍伐，只有补种的纤细的小树苗为烈士们遮风挡雨。陵园变得很小，除了烈士和老干部墓以外，其他的逝者都被请走了。原来陵园高高的土丘的大部分被推平，成了活人的居住地。再到陵园，完全没有了幽静的感觉，看着周围的房屋，我的眼前总是幻化出以前树荫下一个个坟茔，很怪异的感觉。城南的那座古塔还在，依然可以自己爬上去，但是已经看不到少年时候俯瞰小城的柳烟花雾和周围的片片水光了。眼里只是零乱的工地和逐渐长高的楼房。城里关于童年的一切记忆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不存在了。。。

。。但是，我有了新的记忆。每天都在积累。小时候老爸强迫我养成的写日记的习惯已经废止，我也懒得再养成，因为那时的我相信：值得记住的事情不用日记也能记住，无关紧要的事，没有记录的必要。按照当时这样的想法，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我主要是在焦虑MM到底考得怎么样。我每天都翻看着报纸，希望能找到MM的录取信息，但是，却始终没有消息。我独自一人骑车在街上溜达，反复在MM家门前和她家的小店前徘徊，却一次都没遇到过她。提笔写了很多的信，却每次都被销毁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写、写什么。到底我们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呢？。。。不知道，呵，说不准啊。同学有时来玩，我装着无意地提一提她，其他人也都是无意地应对一下就没别的信息了。唉……想想自己当年真是拘谨得要死，同一个小城，真是咫尺天涯！从得知被录取到踏上行程，只是十几天而已，而这十几天，让我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依依不舍的临行的惆怅，感觉到人生变化的无常和不可避免。第一次理解了一切都在变化，而只有变化是不变的。

。。仔细想想，自己在去大学读书前，还真没有彻底的独立生活过。虽然高中后两年回家渐少，但日常生活还是离不开家里支持。比如，脏衣服都是积攒到一定程度带回家去洗；花钱也从来都是没有了就向家里要，没什么计划性。而现在，真的要自己应付这一切了。前面说了，考上这所学校，只是让我舒了一口气而已，我对它并不了解。所学的专业，我也是一无所知，所以，我在踏上求学的路时，心里是迷惘一片的。而这种迷惘，一直的延续并逐渐加深，直到毕业。和少年时候的懵懂无知不同，那是一种逐渐认识到自己几斤几两的苦痛与理想丧失的迷惘。几年以后，在我毕业前夕，我看到一本名为《挽歌与幻像》的散文集子，是当年北京的几个著名的学校混子黄祖民、橡子等人所写的大学生活实录。那是六月中旬，我坐在学校刚刚建好的图书馆3楼阅览室靠北窗的位置，斜阳和我的目光透过窗户，分别投射到我面前散发这木香的宽大桌子和对面30米的女生宿舍楼上。楼上有MM在旁若无人地阳台梳理乌黑的秀发。我拍了拍那本散发着牢骚和苦闷的散文集，脸上暖暖的热泪盈眶，心里说，嘿，这一切真TMD美好可惜，我要走了！

。。回忆自己报到时的情景，只留下炎热和无奈。因为又和老哥到了一个城市，所以倒是一切手续由有了经验的他帮着办理。饶是如此，我们还是忙得团团转。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被褥、脸盆……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找宿舍，到了才知道走错了楼——学校被一条大路分成了2个校区，我应该在北区不应该在南区。（《CS：十年版》：我应该在A区不应该在B区）我和老哥一边暗骂着糊涂的办事员，一边穿过公路以及1号宿舍楼1楼狭长的甬道，走到最里头的128宿舍，MYGOD，简直是吞噬青春的坟墓，阴暗，肮脏……。1号楼之所以叫1号楼，就是因为它是学校里最古老的学生宿舍，也就意味着它是最破败的。出门走走，对这学校更没什么好印象了，北区完全没有我想象中大学的美丽风景：幽静的林荫道、宽阔的草坪、陈旧而端庄的教学楼……，有的只是一幢幢老家县城里上了岁数的居民区一样的红砖破楼，平淡得像一所中学——而事实上，学校的附中、附小、幼儿园都在这里设立——北区，其实是家属区。

。。我们就这样在学校的家属院定居了，把学校这样的安排当成调侃和咒骂校方的理由，然后把这样的调侃和咒骂作为开胃菜下饭。宿舍在1楼最里头，重新粉刷过，但睡觉的时候总是从天花板上掉石灰片。有时早上起来，床上会多很多雪花。床和桌椅都很有年岁了，不过还都比较坚固，经得起我精力旺盛的室友的践踏和蹦跳。同学大多来自外省，本省的反而不到1/5。我们宿舍7个人，两个四川，是个山东，只有我一个本土人士。开始的时候大家颇有些拘谨，甚至是冷淡，除了班干部每天来通知一些事情外，偶尔有“老乡会”来探房，其他时间就很安静了。刚开学照例有一些入学教育之类的，每天大家都是独来独往。闷着没事，我去外面买了套《悲惨世界》，聊以打发时光，直到1星期后，军训开始。

。。那一年的太阳可是毫不含糊，一连20天，都是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和大地上面的我们。我们在学校没有草的黄土操场了，忍受着暴晒和偶尔的风吹来的沙尘。所幸的是因为学校和部队有些瓜葛，教官都是本校接纳的转业军人，相对于其他学校的武警教官来说仁慈多了。所以我才可以一边站军姿，一边去去想想心事。想什么呢，有些茫然。有时想想MM，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有时想想自己，对自己前几年没用功而懊悔，又为能勉强考上学而庆幸。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坐在操场上聊天，谈自己的家乡和经历。湖北的讲他们那里的洪水，江西的就说比他们那里的差远了；陕西的“谝”他们的秦砖汉瓦，甘肃的就说敦煌。呵呵，这时感觉到，上大学还真是不一样。

。。军训一点都不枯燥。看看MM、踢踢正步就过去了。运动协调性还算不错的我，从来没被教官纠正过。仍然保持的2.0＋的视力，使我足以观察到整个训练场每一个MM的面孔轮廓。古语有云：粗服乱头，不掩国色，因此即使是一致的绿夹克、蓝裤子，（我们学校和空军有一定渊源），一样的汗流浃背满面泥灰，PLMM仍然可以出众地显示出来。每次解散休息，大家就会聚在一起评选本年级各系的系花。说起来丧气，本系是工科，因此近百八十号人只有十几个MM。而且整体面貌相对于其他文科和管理类而言，实在是汗颜。但也因为是工科，所以GG们是一个赛一个帅。比如我们班的二十几个男生，有八九个都是1.8m以上的海拔。学校选拔国旗班总共9人，两个就出在我们宿舍。哎～不过整天生活在这些大个子的阴影里，也很郁闷。

。。56式半自动步枪握在手里，真有了点凛凛的感觉。标尺、准星、目标三点一线，卧姿、蹲姿、立姿反复训练，虽然端枪的胳膊累得发酸，但总算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因此，所有的男生都是乐在其中。而且，作为工科的学生，免不了尝试着了解一下步枪的结构，这一尝试让我们深信：枪真是太好制造了。期待的实弹射击到来了，黄澄澄的子弹发在手里，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卧倒，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夹、上膛、感受到金属构件传动、击发——响亮的爆炸，那是让人激动的过程。5发子弹，我在100米的靶子上留下了42环。听着此起彼伏的枪声，我想，就让我精彩的大学生活从此开始吧。

。。咬开了一瓶啤酒，瓶盖上是“多谢惠顾”。呵呵，很久没有中奖了。想起当年，1毛钱的奖励都会让我们兴高采烈。

。。虽然噼里啪啦的枪声让人振奋，但是我的大学生活还是毫不迟疑地继续往下堕落了。军训结束国庆假期后，我们立马被繁重的学业弄傻了眼。第一个学期，我们有11门课，其中5门要结业。每天大家都紧张地跑来跑去上课，象是被绷紧的弦，时间一长，这弦就或松懈或崩断了。在大家焦头烂额之际，彼此都熟悉起来，工科男生的豪爽也都崭露无异。最直接的体现是浓烈的烟味和散乱在床下的破球鞋和啤酒瓶。嘿，还好那时始终记住了“吸烟有害健康”，才没有成为大烟枪。那时的我依然是有些失意的忧郁，所以也很少踢球，破球鞋就一双。但是，啤酒，却是和大家无可避免地共享了。

。。那是喝啤酒总是突如其来的，没有人能预料。或者是有老同学老乡串校串门，或者是踢完球几人小聚，或者没什么原因地就是想喝点了，或者也没想到要喝就是看到有酒了。前两种情况好歹有饭有菜，还算正常。而后两种，或佐以花生米、青豆或生菜一两棵，或啥都没有干脆举瓶邀虎朋狗党及明月清风，伴着喧闹嘲骂大笑和摇滚，把青春喝到肚里再由上或下的途径发泄排出体外。只给自己留下一个昏沉沉的梦。


。。课程的确是很繁重的，学过机电工程的人应该都知道那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90年代中期，正是经济高度发展的时期，人们的思想观念从来没有象那时那么开放过，一夜暴富早已不再是神话传说；享受生活，已经深入人心；死心塌地求学几乎成了笑话。大家一向有种错觉：大学生活应该是惬意的享受的丰富多彩的。因此，很少有人想起，学习，才是上学的第一要务。第一个学期，我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似乎上了4、5次自习……由于图书馆翻修，很难发现PPMM，后来就不再去了。开学后2个月，一门课就结业了，《理论力学》。当时，我是带着一颗空荡荡的脑袋和一颗满不在乎的心走进考场的。“六十分万岁”的口号，在那个年月叫得最凶。我当时想，嘿，我就不信我会排到最后。成绩出来，一百多号人有十几个不及格的，我六十多分算幸运。呵呵，不及格也没人在乎，不就是十块钱的补考费嘛～～～没有人因此而发奋。

。。无所事事的结果使大家竭尽全力去搞一些娱乐。学校也不失时机地开办交谊舞培训班，以谋求点外快。到了晚上，原来显得比较拥挤的宿舍一下空荡荡的，我对跳舞没有一点兴趣，因此更加无聊。于是我整天跑图书馆借小说，跟管理员都混熟了，都把我当成了文科生。慢慢地，跳舞的男男女女就有那么点眉目了。那个冬天我生日，室友们比我还热心地张罗着，把我班全部的7个宝贝女生请到宿舍。呵呵，那是喧闹的一夜，它标志着一个彪炳史册的重大事件的诞生：1－128宿舍和2－3**宿舍结成联谊宿舍！全班所有女生耶！都是我们的了！室友们兴高采烈地跟MM们套近乎，剥桔子倒啤酒。大家把不大的蛋糕插上蜡烛，烛火点燃——这种洋派的生日俺是第一次过——MM们要我闭上眼睛许愿。我闭上眼睛，脑袋里空空的，努力想找出点什么心愿，结果什么都没想到。蜡烛倒是一口气吹熄了，电灯亮前黑暗的刹那，高考前分手那天打扮的MM在蜡烛升起的淡淡的烟里向我微笑……

。。然而，轻轻松松混大学的梦很快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地粉碎了。我们开始渐渐理解，为什么跟其他系里同学一起上课，别人跟我们说话的口吻有些怪异——惊诧、佩服还有一些同情和感谢上帝的自我满足。因为：在我们学校，本系一直以艰苦的学业和冷酷的老师著称，学生永远是受苦受难的角色。第一个学期过去了，全系一百一十多人已经有30多人50多门次要补考。居然有人有4门课不及格——按照我们学校并不算很严苛的制度，已经达到留级的标准。大家一下紧张了很多，但接下来的半年，又有一批人被斩落马下。相对我对学习的漠视态度而言，我真是幸运儿的极品，1年下来居然只有一门补考。但是，上帝是无法感谢的，我们班已经有人要留级了。

。。现在做了老师，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我还是同情当年的我们。一学期3门不及格要留级的宽松规定，在当年我们系里就成了一项严酷的分界线。理工科不同文科，文科生平常玩得天昏地暗，考前1、2周突击一下就能过关，而工科的循序渐进是每个人都懂的道理。但是，当年我们专业的课程设置极为混乱。由于老师们纷纷南下或者跳槽或者忙着兼职做生意开公司，经常是该开的课开不了，或者临时更换老师讲授。很多基础课程和专业课程一起进行，结果基础没打好的大家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都茫然不知所措。学到后来才明白，哦哦，原来我们的某一门课还没学。更郁闷的是，老师的水平实在也让我们失望。学生应该掌握多少知识，学校有规定。但是老师能教给多少知识，却没人过问。无心教学的老师大多都是照本宣科敷衍了事。所以后来在网上遇到当年的同学现在做了工程师的，大家都觉得，我们的背运，不在于学了这个专业，而在于遇到了那样的老师。当然，老师里面也不全是这么差的。教我们电子技术的老先生，即使是我这样爱逃课的人也很少缺他的。在他的讲解下，一个个复杂如蜘蛛网的电路，三下两下就被他简单地被归并或等效了。可惜的是那门课的学时太短，而同一学期其他课程太多，因此最后他的课全系还是有1/3左右的学生补考。但是，补考的学生对此毫无怨言，老师的魅力可见一斑。

。。这样一来，在我们每学期平均的7、8门课里，能真正理解的就一半左右，其他的就似懂非懂听天由命了。伶俐一些的学生，就知道去跟老师拉好关系，经常走动一下。而迷糊一些的或者象我这样胆大心横的，就寄希望于考前突击了。每学期的考试本系紧张的情况，估计和当年鬼子进村差不多。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某老师脾气好，去年就全部放行了；某门课成绩已出，N多人不及格……几年下来，在我系成功如期毕业的90多人中，个个心理素质优异。

。。留级和不能毕业的恐惧笼罩了全系，悲剧的凝重色彩渐渐挂到了本系学生的脸上。最辛苦、最劳累、最多难的巨大精神压力使人沮丧，但同时却又有一种比人多负担而自傲的感觉悄悄蔓延；人在逐渐适应大学生活后又显现出青年的狷狂。因此，我们生活的气氛是怪诞的。闲聊时流露出的无奈与消沉越来越浓重，另一方面却在鄙视其他人的轻松自在，让自己沉浸在一种高人一等的虚幻感觉中。然而，自由，毕竟具有巨大的诱惑力，逃课之风无可避免地蔓延开来。看了看当年留下的只言片语，让我暴汗的是，整个大学时期，我逃课率至少在50%以上。唉，我们象战场上负伤的士兵，既忍受着自己的苦难，又为之而自傲。

。。大家的性格也在慢慢转变，嘲讽、不信任和自我中心盛行。毕业生分配情况不佳的事实，更让我们觉得前途渺茫。许多人都在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却没有人想以专业为职业生存下去。逃避压抑、寻求刺激，成为刚实行的双休日的首选消遣。镭射厅和刚刚兴起的电脑机房游戏，成了大家经常驻足之处。整个城市的南半部的镭射厅，都被大家如数家珍地评论过一番：学校附近的比较多经典、淮河路的比较香艳、工学院的比较暴力等等。压抑久了，彼此的冲突和摩擦也就在所难免。有时，同一宿舍的也会为了几句话不和就拳脚往来，这样的时候躺在床上睡觉或看书的，就把头一蒙或抬抬眼皮厌烦地说一声“出去干去，别J*在屋里闹！”。很少人劝架，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发泄一下而已。但是，经常这样，人与人的隔阂却越来越深。我很厌烦这样的环境，却不免也受到它的影响。心烦的时候也猛抽几口烟，把无辜的桌椅踹上几脚……

。。大约第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有次去医学院同学那里玩，无意中得知，原来MM就在我们这城市西郊的一所学校上学！那一刻的激动让我忘记了去同学哪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只记得晚上和他很兴奋地胡乱喝了些酒，骑自行车回去的时候一路闯了个红灯被迫绕了一个大弯才回到学校。当天晚上，我盯着蚊帐顶躺了一夜，半夜才醒悟为什么蚊子老是咬我——原来蚊帐还敞着口。第二天下午，一封信送到了邮筒里。然后，在紧张、焦灼甚至是后悔中等待。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午后，哥几个正光着背打“升级”，有人在我们喊了“进来！”后依然在敲门，一兄弟不耐烦地大叫：“找谁啊？忙着呢！”于是，正背对着门的我，听到了那几乎快一年没有听到的声音。

。。屋子里一阵手忙脚乱，打开的门又被关上，然后大家用最快的速度抓起衣服武装自己，我心里砰砰的跳，有些突如其来哦。干嘛不先打个电话来嘛，嘿嘿，，，别人在窃笑。笑你母亲的脑袋啊。。。白痴一样。我赶快又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写的信的内容，有没有失礼需要道歉的地方。还好，应该没有。刷刷～～满地的瓜子皮被我飞速清理到门后。然后，MM在一屋子人各具特色的笑容里走进了这个让我经常被卫生通报批评的宿舍。

。。MM的头发长了，有点不好意思，脸蛋也有点红，可人的样子。似乎长高了，哦是换了鞋子。我又环视了一下宿舍，KAO～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人文环境，实在是拿不出手啊。我说，嘿嘿，好久不见啊。MM说，是啊～都快一年了。宿舍里的老大一边倒水，一边问到，你同学啊，还不快给介绍一下。哦哦，对了，这是我中学同学**；汗一个，说个名字也会紧张～，这是，**、**、***，山东人，**、**、**，四川人，还有这个是来我们宿舍蹭饭的……，MM笑了：你们宿舍都是这两个姓啊？而且，好像没有本地人哦！这倒是实话，学校编宿舍就是按姓氏排的，我们宿舍是本班第一个宿舍，是最简单的2个姓，而且恰好又都是外地的。MM笑了——那个笑容啊，不夸张的说，真是让我们那烂窝蓬荜生辉呀。宿舍杂乱的窘境一下就被笑容给掩盖了。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鸟儿为什么这样鸣～，呵呵，恋爱中的人都会以为世间一切都为自己准备，连雨后有些闷热的天气，也是为了让人有机会给MM买支冰淇淋而故意那么热的。5月的末尾，知了已经在高大的法国梧桐的叶子间呐喊；树下走的两个人，却要么不说话，要么突然一起开口。呵，快一年的时间，我曾经觉得是那样的漫长。好多的问题，却又不知道怎么问。第一次，我以一个别人眼里恋爱者的形象出现在花园边的石椅上。雨后的天空，真是这个城市难得的蓝。脚下的水泥地已经快干了，远处的积水里，孩子在趟水嬉戏，被雨打落的叶子随着荡起的波纹飘荡。当两个人终于不再抢着说话的时候，我们开始慢慢地说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说以前中学里好笑的事情。MM学校录取晚，所以我一直没有等到她录取的消息。她录取的时候，已经在高中母校张贴的榜单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和录取学校，只是一直不知道专业。开学了，以MM的勤奋，很少和同学联系。就这样和我一样忙忙碌碌地过了大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话没了，我伸开搭在靠背上的手，轻轻地碰碰MM的秀发，你知道么，原来上课无聊的时候，一直想拉你的马尾巴。MM笑了，小手伸过来，说，你知道么，以前看你趴在课桌上睡觉，一直想～～掂你的耳朵。

。。事情就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象那天和MM一起站在楼顶看美丽的落日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也让人落泪。我拉着MM的小手，带她一一介绍我们的学校的各幢破楼，因为兴奋和自豪，那些破建筑在我口里倒像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名胜一样。宿舍的各位老大，对不起了，你们的糗事我也几乎一下全部曝光。因为几乎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所有恋爱的男生都喜欢跟MM们扯自己稀奇古怪的室友和室友的稀奇古怪的行为。那个年纪，就是那么的不会掩饰喜形于色。而那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晚上当我带着幸福和还未散尽的梦幻感送走MM回到宿舍以后，被饿着肚子苦等我我N个小时请客的哥们七手八脚架了起来，强行拖到小餐馆一顿猛宰，用去了我大约半个月的生活费，回来的时候每人手里还拎了一瓶啤酒——这帮人渣……

。。很多年后我还会经常想起那段往事，虽然记忆里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那个年代通讯依然不发达，我的宿舍楼和MM学校的一样，只有管理员那里有电话，每次还要在走廊里叫，所以那时我们还很传统地每星期写信。2～3个星期左右，MM会过来一次，那是我们宿舍那帮饕餮的节日。而我，却很少去MM那里。一是我比较懒，再一方面是我实在不太适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还要面对MM宿舍里伶牙俐齿的其他女生。那个时候，总是太自我了，一切都只想着自己如意，可是MM会怎么想呢？这也是我们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一个原因吧。

。。MM来的时候，我们经常出去玩。有时，我们在这座日渐繁华的城市街头散步，逛商场。这座城市那时是全国商战的焦点，几个知名的大商场竞争得你死我活，运作方式也完全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我们在商场门前买上一包苞米花或者一串糖葫芦，然后无耻地盘踞在暖气充足灯光明媚的休息处，数着过往的红男绿女。有时也把鞋子或衣服试了又试，然后一句不喜欢就走人。那个时候，真是贫穷而快乐的。MM从没想到要我送她什么礼物，我也压根没想到要送她什么。有时我们去公园，后来几乎把这座城市的大小公园都逛了一遍。我们在公园黄得灿烂的银杏路上散步，头顶的树叶间是爱琴海一样的淳厚的酒蓝色的天空。我们用面包屑喂鸽子，MM很喜欢这种鸟儿，她总是蹲在地上嘴里咕咕地模仿鸽子叫并企图慢慢靠近它们。然而，城市的鸽子总是警惕地保持着和人的距离。有时我们还骑车到郊外的麦田里去——那是和我们的童年相似的地方。我们坐在路边的衰草上，说着一些傻乎乎的话语。MM白白的小手很小，手指也细细柔柔的，但是在渐冷的秋季，MM的手却总是比我的暖。你的手好凉啊，我给你织双手套吧。我说不用了，呵呵，我们宿舍有20片暖气片，晚上睡觉都快热死了。那时，真的是很笨……

。。和MM在一起并不都是开心的。学业的繁重和未来的渺茫，使我们经常觉得很迷惘。MM的专业和我的相近，但是她还是象中学里那样努力地想学好每门课，除此之外的书籍和知识，都只能是她的第二选择。所以，她总是劝我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我却总是说，学习好未必就工作好，工作好未必就幸福，混下去说不定还会快乐些——塞翁失马啊，因此我劝她多玩多看。好日子不多呢，现在不玩，以后想玩都没机会了～。那个时候，MM还没有象我那样把这些混帐的问题上升到混帐的哲学高度，我总是绕着弯弯跟MM胡搅蛮缠，气得MM有时会气鼓鼓地伸出小手揪我的耳朵。有时我会一边闹着一边会把MM搂在怀里，心里会有一阵阵的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MM，你知道吗，真希望时光停止一切永远的定格下去。

。。SO~……释迦牟尼说世间一切都是无常，连基本的物质地、火、水、风也都是虚幻的。佛还说，世界上不能长久的有四件事情，其中就包括相聚难免分离。那个时候，我没有看什么佛经，只是觉得即使在喜悦的相聚中也总是无法释怀开心。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和MM在一起越久，越觉得自己真TMD活得不象样子。十八刚过二十不到，正应该是自尊和狂妄蔓延的年代。而现实却一次次把我们打翻在地。我们梦想，却发现醒来的总是太早；我们呐喊，周围得人却都是一笑而过；我们努力，却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我们狂妄地伸开双臂象尼采一样大喝一声“我是上帝，要有光～～”，立马被隔壁宿舍一顿狂骂：熄灯了鬼叫个*啊！

。。慢慢地我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国家的栋梁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得了便宜享受几年悠闲，期限一到马上就在现实里摔得鼻青脸肿的傻小子。我们的认识与见解，早已经是被前人重复了N遍的笑料；我们的不满和愤怒，也不知被前人以同样的方式表达了多少年。总之，我们既无任何的新奇之处，更连自己的学业都难以维系下去。既如此，除了愧疚，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呢？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崔健的《一无所有》会是经典了。圣经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我们最流行的话和这差不多：空虚啊空虚，天天都TMD空虚。那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一无所有的空虚，即使MM在身边，也是无法弥补的，甚至会更加的强烈，而且还会多出对未来无法把握的恐惧。所以，当我还没看到那些佛经时，当世事还没有变化时，我就知道，无常的离别，已经是注定了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MM依然如纯洁的花朵一样向着太阳，而我却觉得炫目的眼光会刺伤我疲惫的眼。那时我开始喜欢回忆过去，童年的趣事和快乐的点滴，又有多少是一直延续下来的呢？没有哦……留下的只是美好的回忆来反衬现实的不美好。苦恼和郁闷却在逐年叠加，而且不知道何时才是一个尽头。阴冷的冬天，缩在宿舍里忙着备考和学期设计，单放机里传来萨克斯有些呜咽的音符。桌子上摆的是砖头一样的资料和设计手册，床上堆的是乱七八糟的图纸。MM在我心里微笑，现实却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忙乱，未来如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让人不愿去想。我躺下去，心里却难过到极点。我们必须要分手了，我太累了。我是个笨蛋。一个人，我挑不起两个人的未来。。。

。。春节，MM和我一起挤上严重超员的大巴回家，在拥挤和污浊的空气中，MM靠在我的肩头睡着了。右臂环抱着MM的温暖，左肩外却是冰冷的严冬。我把头对着窗外，任泪水流过面颊。自始至终我和MM之间没有过一句真正的争吵。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我的心却死了。我们很平静地一起最后逛了一次公园。咕咕叫的鸽子都没有出来，我们坐在长椅子上。今天的我已经想不起来具体跟MM说了什么话。MM说她懂了。MM说我也累了。MM说那就让我们都平静一段吧。我把MM送回学校，依然是拥挤的公共汽车，MM说你的手好凉，一直都没有给你织手套，以后保护好自己。在学校门口，MM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没有想过要你承担我的未来。然后，那双温暖的小手松开了我的手，从此没有再握住。

。。后来我经常猜测MM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对自己的作法我也不止一次回头去判定是对还是错。当我得意时，曾感到悔恨；当我失意时，又会感到欣慰。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可以不再去猜想MM话的含义。毕竟，什么样的猜测能胜过自己亲身的经历和感受呢？我也终于可以不再用对错拷问自己的心，也不会再设想一些假如当年如何如何的可能——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假如。MM离开以后，渐渐失去了音讯。近年回家，同学相聚偶尔提起，零星听说MM毕业后去了江南，生活得不错。现状如何，却已经没人知道了。我想，MM应该已经组成自己幸福的家庭，或许已经是个可爱的孩子的母亲了。在幸福的生活中，她也许偶尔会想起当年那个瘦弱的、傻气的、又有些执拗的男生，这样的时候，MM应该也会淡淡的一笑吧。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当然更不会为芸芸众生的悲喜聚散而耽搁半点。 上课、实验、测绘、设计、实习加工……我们操作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去摸索或泛着冷光或锈迹斑斑的金属的性质；我们用原始的BASIC语言边思索边设计机械加工的程序；我们满手油污地认真测量着机械的尺寸，然后一丝不苟地绘制图纸。 渐渐地这门学科我们不再感到陌生和无聊，冰冷的金属和笨重的机床不再陌生，电路也不再是无所适从的杂乱。

。。机械专业，除了各门学科的实验以外，最基本的功底就是制图了。和其他学校一样，我们也是从零件测绘开始。6、7个同学一组，把笨重的变速箱按照严格的步骤拆开，每一步都绘好各角度的草图和配合尺寸，然后，把卸下来的零件仔细测量，什么游标卡尺之类的成了每天的伴侣。 一堆草图放在一起，大家开始校正数据，那是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一串串小数点后几位的数字应该怎么样配合才是合适的符合要求的，只能一点点去琢磨。 终于，实习老师点了点高贵的头，我们就揣着草图直奔7楼那专门为我们设立的制图室。标准的制图架和制图板，可惜比较老式，没有附属沿边缘滑动的半固定丁字尺（据老师说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基本功，不过大家私下里都觉得是因为学校太抠门 ），画图的时候必须用手紧紧按着线条才不会走斜。A0的图纸粘好，丁字尺、三角板就位，用单片刀把中华牌（其他一概不推荐）2H的铅笔削成尖尖的圆锥头，2B的削成平平的方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心里有点兴奋的战栗，以后的一个星期，就要在这空白的图纸上描绘精致的线条了。

。。按照严格的规范，制图时候是不能坐下的。 因为坐下后目光不能和图纸垂直，容易产生视角偏差。我们一整个星期都是站着的，后来大家都有点两腿僵硬的感觉，不过，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有时累了我们就把后面没人用的制图板卸下来放在地上坐。 7楼是顶楼，而电梯是不开的，所以劳累了半天大家都懒得再下去吃饭，总是早上就带一些干粮上来一下就坚持一天。2张半A0图纸的工作量，对于刚刚制图的我们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而且渐热的天气，白天人都比较瞌睡，所以有时晚上我们也会继续加班。 7楼平时没有人来，比较安静，很适合制图，夜间更是如此。明亮的屋子里，大家都认真地画着图。有时彼此讨论一下布局，有时说说笑话，有凉风从窗外吹来，也是很惬意的。

。。时间渐晚，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一般仍然会有十来个人在用功。渐渐饿了，连原计划用来清理图纸的隔夜的干面包都已经被大家瓜分完了， 我们就抽签出去买些吃的喝的。剩下的人停下手里的活，伸伸懒腰聊着天。我们爬上窗台坐下，楼下的校园已经休息，只有几只晚睡的蝉偶尔吱吱地咕哝两下。疲惫的感觉慢慢下去，大家都兴奋起来，有人就长啸一声，听自己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 这时我们明白为什么我们系以出夜猫子而著称了. 而买东西的人却是一等二等不回……正在大家心急如焚问候他们的家人时，楼道里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



。。也许每所学校有大同小异的鬼故事，我们学校也不例外。具体一点，说的是我们的制图室当年发生过一件悲惨的事件。 本系当年有一位女生，在这里加夜班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坐在窗台上乘凉，因为不堪重负，有时会自己一个人哭泣。有天晚上下着小雨，该女生对其他几个同学说：“你们看我们多苦啊，老天都为我们落泪。” 大家对她的行为习以为常，只是一笑了之。下半夜似乎有人听到有自由落体从高处落下的声音，但困顿之中没人留意到。结果，第二天早上楼下就多了一具。。。血肉模糊。 从此以后，据说每到下雨天这个教室就会听到有幽幽的哭泣声。还听说，有小情侣半夜跑到7楼幽会，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走廊上的声控灯泡却无声无息地亮了，走廊里一个女生做跳跃动作——据说这对小情侣后来都由于精神问题休学回家了。

。。和所有的鬼故事一样，这个传说是很难找到真实依据的。这栋教学楼建于八十年代，故事流传的年代不远，应该很容易找到证人。但是大家都乐于有这样一个故事的存在，至于它是真是假，却没人在意了。 我有时思考一下，觉得这大概是全校同学对受苦受难的我系学生的一种同情和敬畏的曲折反映。 除此之外，大概我系男生在这样的夜晚，用凄厉的嗓子尖叫，可能也给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学生留下梦魇般的回忆，以至于第二天很难分清是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作为本系的学生，想想自己的学长曾经有过这样的悲惨经历，相对来说自己应该算是幸运的应该感谢命运的了。不过，虽然故事人人都知道不可信，但在夜深人静时，风吹动走廊两端的玻璃门吱呀作响，声控灯随之明灭闪烁，还是会让人觉得脑后有三分凉意的。

。。闲话少说，楼道里凄厉的尖叫带给我们的是1秒钟的恐惧和一堆食品。 食品一般包括油炸花生米或炸青豆之类零食，以及宿舍楼下小卖部白天没卖完的面包，和搜刮到的某人藏匿的牛肉干等奢侈品。 当然，男生主导的夜晚，也少不了几瓶啤酒。什么公差配合、什么加工工艺，统统一边休息去吧！我们要享受这片刻的轻松。当年啤酒是比较廉价的，记得10瓶一捆的价格才11块钱，如果瓶子完好无损，还可以退回3块。 花生豆或炸青豆是最佳啤酒伴侣，即使无风无月，但有三五良朋，一包青豆，大家在格格崩崩之余，茶杯交错之时，仍能慷一番慨，牢一通骚。说些赤裸裸发泄的话，或真或假地向别人传达着自以为清醒的自我的一些迷惘的认识。 这样的夜晚，每个人都倒掉自己杯中的水，让啤酒的泡沫在杯口洋溢，犹如自己的青春在禁锢的重压下躁动。男生女生已经不重要了，啤酒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并且，如果你稍微客气一下，看到大家兴高采烈自己又心痒痒想喝的时候，那只能去倒瓶底剩下的了。



。。这样的夜晚，恍惚中似乎回到童年的夏夜。那些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左邻右舍一起聚集的日子，虽然说的是不同的话语，谈的是不同的心情，关注的是不同的事情，但是，气氛却是一样的温馨。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去喝下面前的酒；自己的想法，一起大声喧闹的同学也许无从知晓；别人的故事，也只能由他自己去品味。那么，我们获得的是什么呢？一种惬意的轻松和可依赖感。 身边的这些人，即使不知道你为什么傻笑，为什么落泪，但是当你如果真的醉倒，他们会小心地气喘吁吁地把你架回宿舍。 虽然第二天你免不了会遭遇一顿狂骂，并会被迫把本月剩余的生活费一并捐献出来请大家饕餮一顿，但你醉倒的时候，心里是踏实的。 这种踏实，离开学校后，再也找不到了。

。。高中时候夜游的习惯看来也绝非是少数几个人所具有的。实习时间总是短暂的，正常时期的平淡生活，让我们晚上更觉得无所事事。 所以，高中的夜生活似乎重现了。每逢周末，大家在学校的露天影院看完或好或劣电影后，一周的压力突然减轻，根本无心睡眠。校外就是日渐繁华起来的城市，霓虹灯把城市的夜空映照得粉红，而我们，却蜗居在惨淡的日光灯下。 躁动的心情把人在宿舍之间来回驱动，终于，几个人发一下狠：走，逛夜市去。哈哈，众所周知男生很少有逛街的习惯，除非是和MM一起。 而现在大家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几个大男生去逛街，即无情趣也不浪漫。也许，我们只是想出去走走。。。要在学校宿舍熄灯关门之后出去游荡，对我们来说是极为容易的。因为我们宿舍在一楼，并且，窗户上焊的防盗钢条早已经被我们自己清理掉了2根。比起中学时期翻学校大门要简单多了～～因此，我们宿舍的窗户后来居然成了本班晚出晚归学生的爬进爬出的要道！

。。11点多过后，周围的大街小巷都准备休息了，空旷的街道上我们横成一排，路遇的车辆都要绕着我们开。 更有人肆无忌惮地吼着郑钧的《赤裸裸》——也许他们都在渴望着一场意外的艳遇吧～。 摇滚啊摇滚，在最空虚的时候用最直观的方式表达着最深层的呐喊。所以，好的摇滚应该是赤裸裸的宣泄，因而能起到巨大的震撼力。 呵呵，不过说实话，我那时并不喜欢。我总觉得太嘈杂了，甚至有些太变态了，相对而言，我还是喜欢温情一些的东西。 这样的路上，我们争论着彼此的见解，试图把它引向深层次，却往往是不了了之。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街串巷。似乎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周五、六的夜晚我们经常会外出徘徊，有时2、3点兴尽而归，有时跑去看个镭射夜场天亮才回。 之所以这么放纵，双休日的实行是一个重要原因。一夜的疲累，第二天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我衷心感谢社会的进步～。 双休日的白天，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我们自以为还算个文化人，因此经常出没与各种贩书的场合——旧书摊、书店、图书城（图书批发市场）。

。。当年穿越城市的*水河刚刚经过治理，从一条臭水沟变成一条比较清澈的河流。流经*州大学的一段，每逢周末天气好都会有人自发去摆旧书摊，热闹的时候长达1、2里。 这里汇集了五花八门的书籍，大到革命导师的砖头著作，小到孩童的识字卡片；洋到解放前的外文画册，土到学生油墨印刷的文学社诗集，形形色色的书籍虽然蒙上尘色却也算是琳琅满目。据说有些眼光独到的收藏家很能淘到一些宝物，我们当然就不存在这样的幻想了。 从东走到西，我们翻看着各种旧书旧杂志，有时讨价还价买上一两本，心满意足地带回去消磨一个下午或晚上的时光。 我在这里最大的收获是买到了几乎完整从创刊到95年的《读者文摘》（就是现在的《读者》）。那时的杂志，还比较有些好东西。这些杂志后来在毕业甩卖上都没舍得丢掉，直到后来买了合订本的，才把它们从书架上撤到下面，至今仍安然无恙地保存在老家的书柜里。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想起当一本本收集时候的艰辛与快乐。

。。书店一般不是我们购买的地方，因为当时的书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根本不是我们的经济能力所能承受的。但是，这不妨碍我们欣赏的权利。我必须有点大言不惭地承认，当时的我们是比较好学的。 虽然比不上我们的前辈八十年代的学子，但作为理科生的我们依然保持了对社会人文的兴趣。我们在书店里翻着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的著作，试图去揣摩那些长长注释语言的涵义，原来有很多说法根本和以前听到的不一致啊。 呵呵，最多去的地方，是图书城。当年这座城市有2个图书城，一个在陇海路和京广路交叉口北100米，一个在卷烟厂后面。两个地方路程都不近，但是我们却总是乐于耗费大半天时间。 图书城书籍种类很丰富，不仅有流行小说杂志，还有各种各样的专业书籍。简而言之，《中国图书馆分类法》上面A～Z的各种类型，在这里都能找到。

。。虽然我花钱几乎都是下月偿还上月的债务，但看到喜欢的书总是不吝惜的。因为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宽裕，父母唯恐我一个人在外会吃苦，也知道我不会太乱花钱，所以从来没对我的开销严格限制过。而且，图书城的书比起书店来说便宜多了，一般是6～7折左右，遇到老板心情好的时候还有半价甚至更低的可能。 当阳光炽热的下午或者暮色渐起的黄昏，我抱着买来的书回到宿舍时，心里总有一种收获的喜悦。看书哦看书，那段时间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纯粹为了兴趣和喜好而看书了。 宿舍的书桌杂物堆积根本无处可放，因此我在教室里拆了几个残旧课桌的隔板，在床的里侧钉了2排架存放书籍们。每天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顺手拉出一本书翻翻，的确是给无聊的时光制造了很多的美好。

。。然而，并非所有的书都是我看过的，那时的自己，曾经渴望成为一个见闻广博之人，因此遇到有些赫赫有名的书，虽然翻了一下看不懂， 还是咬牙买了一些。最过分的一次居然花了几百块钱去买了一套上海古籍影印本的《二十五史》。呵呵，当时曾经想过把它作为囤积知识的仓库，总以为以后有时间会翻一下。然而即使后来真的跟历史及书打了交道，也是使用的中华书局的点校本。而这一套除了装饰书架外，几乎没有用过。

。。我就这样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又茫然无绪地生活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看着师兄师姐们痛哭流涕地告别离去，又看着师弟师妹们和我们当年一样从憧憬到失望甚至绝望。 校园里有些建筑被拆除了，更多的建了起来；路边的排水沟却还是每个月都要翻修一次。高高的法国梧桐下那个留下美好回忆的椅子也被拆了，有果子落在那里，两个串在一起毛毛的果子。 我的脑海里闪了一下：法国梧桐树，其实应该叫英国梧桐，学名二球悬铃木。有一种近亲叫鸠摩罗什树，很有禅意。然而，它不是梧桐树，所以，引不来金凤凰。 我苦笑着摇摇头，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用勺子把快餐杯弄得哗啦响，任周围的同学侧目而视，而自己却抬头看着头上的天——那是无奈的蓝。


。。当我们再次回到学校时，才发现临近毕业一切都非常匆忙。我们每天抱着图纸和设计手册在制图室和图书馆之间奔波，白天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一下。 而此时，其他系的学生有的已经开始答辩了。我们在7楼阳台迷着眼睛俯瞰校园。一簇簇的绿树下隐现的是同学们轻快的身影，对面的宿舍楼上，MM侧着脑袋擦干湿漉漉的头发；篮球场上传来的喊声已经不太能听得清了，运动场的主席台上，有人正抱着吉他轻弹……原来这所学校有那么多不曾留意的美好。 回身走到图板前，那上面的线条粗细分明，字迹整洁，机械的整体美感也在匀称的布局中展示出来。在图书馆里，我们也可以一面心平气和地校对着繁杂的数字，一面偷偷撇一下身边MM粉粉的脸蛋而不至于出错了。 算累的时候，我会拿出笔记本，写一些关于这个学校的回忆。因为，二十多年前我是怎么样走近校门的，早已没了印象，这是有点遗憾的事；所以，我告诉自己，这次离去，或许是永远的离去，应该留下点什么。（这里所写的很多东西都是那时记下来的）那段时间写了很多的感言，有时一天都写了2、3千字。现在看看，真是很有意思，呵呵。

。。答辩波澜不惊地结束了。那天下午，老师都已散去，我们几个散架一样坐在一阶教室里。我们来到这所学校，学业始于此，也终于此。一阶依旧，然而夏天以后，这里将是陌生的面孔。 这间消磨了我们很多时间的大教室，这间我们专业的主教室，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陌生地。在这里上课，我们曾无所顾忌地睡觉、自由自在地看小说、津津有味地和邻居聊天……无聊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最后最高的座位上，透着窗户观察路上的行人。 在这里我曾有补考的悲惨往事，也有速战速决的优异表现。在这里我们看清了许多种样式的面具和内在——老师的、同学的，却迷失了自我。我熟悉这里每一根灯管的明暗，每一张桌面上的幽默，每一扇可供上课时脱逃的窗户……却很少知道黑板上写些什么老师在讲些什么，只知道大家也和我差不多并没有认真学习着什么。 这里是自由的、放纵的，又是压抑的、紧张的，就像我这几年的生活……

。。我想，我应该恨这个地方，它耗费了我的时光却没给我带来渴望；然而，我或许我更应该恨自己目视着时间白白浪费却不加珍惜。 我又感到应该感谢这里，它给了我如许的经历和体会，虽然我当时往往都没有珍惜；但又觉得，或许遗忘是更好的选择，因为这些经历更多的是伤感和空虚。 一阶教室，是一处驿站。而我，即将离去。我想起《新龙门客栈》里金香玉的话，跟大家说道：“让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我们走出教学楼，蹲在路边的台阶上。夏天的风已经很热了，花园里的月季和玫瑰怒放着，连清新的玉簪花也开出了淡雅的花。我们彼此看了一下，形容都有些憔悴，但是眼里却满是笑意。呵呵，无情无义的地方吗？至少曾经有我们来过。司汤达的墓志铭上刻着：生活过、恋爱过、写作过。生命的意义何在？也许，只是要我们记得，曾经经历过。

＝＝＝全文完＝＝＝
梧桐听雨 写于 情人酒吧

 2005年12月17日

选自【Newage】Mehdi ：Instrumental Escape - Volume Five中的Bridge To Eter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