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大塘静静地斜卧在三座小山之间。说是水塘,倒不如说是个水坑,因为它太不起眼了,方圆才不过200多平方。平时很少有人来打扰它,只是偶尔有三三两两村妇拎着小木桶或摇篮,俯下身子在清冽的水边浣洗。郑家大院就座落在,不经意的山风一吹,就可以将村妇们的嬉笑声和隐隐的水汽带进他家的堂屋。堂屋的门口,一簇紫菊斜倚在墙的一角,碎小的花瓣面向着夕阳,正在肆意地盛开着,盛开在这寒冷的季节。一阵松涛卷过树梢,郑家大院顿时弥漫起山间少有的菊香… …
屋子的主人郑老先生已是86岁高龄了,一头白发,耳朵已聋,虽然子女个个孝顺,为老人配上了耳机,但老人总嫌戴那玩意费事,所以很少用它。郑老先生就像他家门前的那簇紫菊,一生坎坷,唯有诗书画悄悄与老人为伴,用老人自已的话说:所有寒冷的日子,我是在倚着文字取暖。
郑老的婚姻生活充满伤感,先后两位老伴离他而去。第一个老伴为他生了6个儿女,现如今已长大成人,并在附近的矿上上班。第二位老伴擅长诗文刺绣,正好与先生夫唱妇随,加之老人平时深居简出,经常与老伴呤诗作赋,生活中自有一番无穷的乐趣。可祸不单行,她连一句话也来不及对老先生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是为了不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人们发现明慧大塘的四周,经常会有老人独自散步的身影。更多的时候,老人用那一方自已心爱的砚台,再装上少许明慧大塘里的水,躬身西窗下,沉醉在诗书画的意境里。由于老人的艺术功底深厚,所作诗画又别具一格,因此慕名上门求字画的自然不少。有位老人还为郑老特地撰写了一幅对联: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老人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看着自已杯中的一枝紫菊出神。
基于对老人的一种敬重,多次出入郑家大院的我,在潜心向老人学习的同时,也开始慢慢留心郑家大院里的一草一木,我知道,大凡文人墨客,多喜欢花花草草,而郑家大院的这簇紫菊,它的特别之处在于,不置身喧哗闹市,实实在在地开放在乡间僻野,无须华贵的花盆,清清淡淡地落脚在本乡本土。或许是我的多次造访,或许是我对这簇紫菊的流连,主人好象读懂了我的心思,在一个季春,慷慨地用铁揪挖了一株递送到我的手中。老人当然知道我远离乡村多年,一再嘱咐我:走时多带些泥土,小心栽好,最好是浇上明慧大塘里的水。
回到家中,我把这珠紫菊小心翼翼地栽在阳台上,春去秋来,它竟灿灿烂烂地绽开了,我好一阵惊喜,面对这珠盛开的紫菊,我又想起老人的命运,突然明白了老先生偏爱紫菊的原因。尤其今我惊奇的是,去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一场大雪过后,我家中大大小小200多盆花都失去原有的色彩,唯有这珠紫菊仍然旺盛地盛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