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五四时期一些战士们

1 陈独秀--文学政治两彷徨

《新青年》的吼声响彻霄汉
诚如安庆藏经楼前的激情飞扬
那个年代
天空是炮灰和粉尘烧成的
风云的背后
你拿犀利的笔为古老的国度把脉

旋涡，本不属于你的
淌进去了，谁还能够全身而退
一介书生的武器
只不过是一支传统的秃笔
在群丑乱舞的舞台上
真正的演员谁还愿意浓妆艳抹

黯然逝去的何止是凄凉的身影
烈火铭记血的印记
激扬文字
留给历史，留给世人光怪陆离的传说
哭泣的不只是眼睛
还有曾经横眉冷对的一代人

2 鲁迅--战士的无物

你沉痛的目光注视着烟幕色的天空说
“目前的造物主,还是一个怯懦者.”
其实，在空无一物的沙滩上
战士早已经疲惫了
倒下的不仅仅是那匹瘦马
还有整个被掏空灵魂的躯体

赞美和颂歌
被篆刻在高尚者的额头里
卑微，厚实的伟大
孱合着来自原始的愚昧
光怪陆离，目光呆滞
怔怔地盯着一截发霉的森森白骨

没有退路的悬崖边
只有战斗和毁灭
端正头颅
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
在没有门和窗户的黑屋子里
找寻进攻的罅隙

转身，已经成为不可能
匕首磨钝了，还有骨头
所有的战斗结束了
只剩下留在血痕中淡淡的怀念
并不遥远
就在历史的皱纹里
或者时间的边缘

3 胡适--硕果的凄凉

历史像一个暴虐无常的孩子
你艰难地转过身时
却发现自己一直在颠倒着走路
一个时代,你并没有背弃什么
但你却被苦难的土地背弃着

是你出离了土地
还是土地背叛了你
海鸥飞过静谧的大海
你却守着整个沙滩的凄凉

回旋的双脚在原地打转
血与火的年月
在泥沼中的厮杀与讨伐
命运的头颅偏离了坐标的方向
诗歌的豹子撕烂病床
你拄着扭曲的拐杖
在一个看似平和的时代
伴着长长的叹息逝去

 致文革中一些清醒的青年

1 遇罗克--《出身论》之殇

牛鬼蛇神
在那个年代，孩子们毫无顾及地喊出来
一个独行的青年
坐在西沉的太阳底下
思考出身的卑微或高尚

别走的太远
链条卡住了孱弱的身体
锋芒随着强大的汹涌奔流
刺伤一个驽钝时代的眼睛
还有那高高在上
蒙着灰尘的麻木雕像

马车，土地和父亲
母亲的眼泪早已枯干
罪恶的子弹穿透的不只是一个疲惫的身体
没有人去在意
一具扭曲的尸体
尽管满含正义和真理

黝黑的棺材随污水漂走
清冽的冷风风
正悄然翻开激情的书页


2 张志新--贞洁与泪水

一个民族崩塌的何止是一根脊梁
别人在蜗居中苟且偷生
偏偏你，“不识时务”
站在高高的雕像面前大声疾呼

加在你身体上的刑罚
紧紧束缚你思想的绳索
当你受尽折磨，含冤逝去
这一切“伟大的功绩”
却成了别人的宣传的口号

“人民的好女儿”
“沈阳监狱的骄傲”
烙铁在灵魂上留下的伤痕
使苦难的母亲颤栗
在一个充满了阶级感情的岁月里
人们却如寒铁一般
痴狂地毫无人性

无以复加的折磨手段
在你孱弱的身体上来回翻滚
屈服，多么可笑与懦弱的名词
毁灭与抛弃才是重生的惟一契机

草木含悲，杜鹃啼血
时代荒唐的激情
在你的冷静中悄然逝去


3 郭世英--绞架上的华尔兹

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这溢血的土地上
仿佛只有这阳光
是的，阳光才是真实的

你的骄傲却成了父亲的尴尬
两个时代的先锋
在历史的面前开了一个平和的玩笑
一个沉默着，一个抗挣着
一个被绞死在诗歌的墓地
一个受人敬仰，被歌颂着

太阳纵队，火一般的墓志铭
被打断的文化头颅
强睁着空洞的眼睛
空白中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就足够了
后来那些在你身体上跨过的脚步
证明，一切如预言一样
太阳有黑子
偶尔会有巨大的风暴

你坦然面对
血迹斑斑的刑具
因为那上面走过的都是战士
世界不能因颠倒而忘记
链条卡上你咽喉的那一刻

还有你留下的
如太阳一样永恒，璀璨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