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

 

天不亮

外婆就挖几瓢玉米出去了

 

有时候，我醒了

就倚在门口  看着

她矮小的背影在碾道里

转了一圈又一圈

 

外婆是小脚

推着这个大家伙  可不容易

走几圈就要停下擦汗

 

我总是睡眼朦胧地又回到被窝

直到，听见外婆

吆喝着进屋的鸡

扑扑手挂起我的蚊帐

 

又听到几声鸡叫

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煎饼

 

外婆，头顶毛巾

从柴草堆里站起来

 

这时候，我正好从外面

玩耍回来

外婆把新烙的煎饼叠一块给我

我的手总是很脏

也顾不上洗

 

外婆看我吃得香甜

就一把一把摸我的头

 

一只公鸡过来

很轻易地就啄掉我胸襟上的渣滓

然后直接从我的手上

把煎饼夺走

 

外婆总是能及时地赶走公鸡

再把掉在地上的残片

一一送进嘴里

 

 

赶集

 

外婆背着我  步履蹒跚

每隔几分钟，她就要用力

把我的屁股往上掀一掀

 

外婆的熟人总是很多

遇到每个人都要停下说话

我偶尔会问，外婆，这人是谁？

长得这么难看

 

一到集场我就不让背了

老鼠一样乱窜

 

外婆的心思是，一集攒下的鸡蛋

能换得全家几日的米面？

我的心思是吃几根油条

再钻到篷布下面看不花钱的表演

 

在乡下，集日就是星期天

村民们把赶集当作最好的休闲

 

 

纳凉

 

小村的夏夜

蚊虫和星星一样多

 

村口纳凉

外婆总是一手搂着我

一手拿着蒲扇给我扇凉

赶蚊子

 

隔壁的老爷爷，

捋捋胡子就有一个

新的故事

 

大灰狼总是斗不过小白兔

狐狸精总是迷住

进京赶考的秀才

 

我总是听着听着就

沉沉睡去

睁开眼已在床上

外婆的鼾声很轻很细

 

 

（此文收入《当代青年诗人代表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