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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手记之幽灵旗 第二部分

发表日期:2006年1月18日  出处:http://20051021.2000y.net 那多  作者:那多  本页面已被访问

第二部分:噩梦开始 盗墓之王

  雕像仅仅只是雕像,那手指的方向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古树确实是后来移植的,却与孙氏兄弟无关,是上海市园林局因为市政工程,三年前把这株古树从别处移来的。
  卫先住在希尔顿饭店,我对他经济实力的疑惑在他坦诚自己的职业后得到了解答。
  所以我必须要纠正自己的错误看法,他不是一个小贼,他是个大盗。
  “我是历史的见证者。”卫先悠然地给我倒了一杯茶,用的是一柄银胎彩釉鹤嘴壶,杯子是铜质鎏金的菊花盏,古意盎然。事实上这的确都是价值惊人的古董。
  “上次我去徐州,那里的山坡都已经被洛阳铲打成蜂窝煤了,你们就是这样见证历史的?”我哂笑。
  “嘿,不用对我这么充满敌意吧,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就别那么记仇。”卫先嬉皮笑脸地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先到现在也表现出合作的诚意,我也不能太过分了。
  “你是记者,不过把英国王妃黛安娜逼死的呢,也算是记者吗?作家挺高尚的吧,可写色情小说的呢,也算作家吗?同一个领域内也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要把我这样的历史见证者和山野间的盗墓贼等同起来,他们除了破坏什么都不懂。”
  “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对记者来说都要采访,对作家来说都是写字,对你们来说就是把墓里最值钱的东西取出来。”他既然提到了我的职业,让我不得不小小地反唇相讥一下。
  “哈哈,记者的本质是采访?作家的本质是写字?奇妙的说法,不过你不会真这样想吧?”卫先笑得很开心。
  我发现自己说了蠢话,这时候再坚持就更愚蠢了,只得默不作声,心里不得不承认卫先的水准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而且,对我们来说,把地下最值钱的东西取出来并不是最恰当的说法,事实上要把地下最有价值的东西取出来。这其中所要求的专业素养,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得了,你别再自吹自擂了,你是通过《 晨星报 》上我写的报道盯上我的吧?但你是怎么知道‘三层楼’的?”
  “我的家族非常庞大,家族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这个领域的。在我祖父那一辈,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对于地下的世界有着天生的直觉,这种直觉帮他成功找到了许多传说中的墓。那种地方,许多原先只存在于典籍之中,能找到就已经不容易,活着进去再出来一次就已经是奇迹,但他却接二连三,当时声名之著,一时无两。”卫先的眼中露出神往之色,显然对于这位传奇人物无限崇拜。
  “天下第一的盗墓之王。”我说。
  卫先点了点头:“当时卫不回绝对可当如此称号,但有一天,他去盗一座墓,却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样,再没有回来。”
  “‘三层楼’!”我脱口而出。
  卫先没有接我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当时他的朋友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很久之前,他就在寻找这座墓,早到他取得那些惊人的成就之前。所以可想而知,这座墓是何等的隐秘,又是何等的重要。他惯常独来独往,所以关于这座墓,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他似乎一下子有了重大进展,然后就出发前往,再也没有回来。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无数人想找到那个墓,因为谁找到那个墓,谁就是天下第一。”
  说到“天下第一”的时候,卫先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天下第一。这个至俗的称号,却永远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天下第一,真有那么重要吗?”我说。
  卫先沉默片刻,说:“我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弟弟。”
  “卫后?”我脱口而出。
  卫先笑了:“是的,他就叫卫后。先出来的是卫先,后出来的就是卫后,还好没有第三个,不然就麻烦了。”这一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其实也不完全是和我弟弟争什么,但是,那个墓已经成为一个神话,让人无法克制地迷上它。在我们之中,没有人不把它作为至高的目标。”
  “我理解。就像作为记者,只要真的喜欢这个行业,就必然会有一些致命但无法抗拒的东西。”这一刻,我真正开始喜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作为他的孙辈,我还是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就是这张纸。”卫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
  这是一份复印件,上面是一张图。
  “我一直认为这是张地图,可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对比了中国的每个城市,每个县,后来甚至开始对照周边国家的城市地图,都没有吻合的。”

孙权雕像含义的猜测


  “先生,您要的报纸。”
  “你看那么多报纸?”我大是惊奇。
  “呵呵,每天例行的功课。上面或许会有对我而言有趣的消息。”
  我耸耸肩,转身离开。
  我还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在卫先之前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却没想到在离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接到了卫先的电话。
  “有线索了。你来还是我来?”
  “那么快就有线索了?你不是耍我吧?”我颇有些懊恼。
  “唉,还是我来吧,你等着。”无论如何,有进展总是好事。
  就这么点时间,他能取得什么进展,这点时间他连那一大堆报纸都不见得能看完……还是,他从报纸上得到什么线索?
  进了宾馆房间,卫先把一大张报纸摊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是朵云轩秋季艺术珍品拍卖会的预展广告。上面有一些参与本次拍卖的古玩图片。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这一件。”卫先指向其中最大的一幅图片。
  这是一个陶盆,乍看并不华丽,但照片的分辨率相当不错,所以细细看去,可以看到盆身有极为纤幼细致的花纹。
  图下有一行小字:明仿沈秀纳财盆。
  奇怪了,这种位置的图,拍的该是本次拍卖会最为贵重的拍品,可这件东西……
  “你奇怪这件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拍吗?我也奇怪,这样的东西,至少得是香港佳士得这样等级拍卖会的压轴大件才对。”
  “啊,可这不就是个仿件吗?尽管是明代的,但有那么高价值吗?”卫先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呵呵,你知道沈秀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要问刘秀我还知道,沈秀就没一点印象了。
  “明代,对于巨富有一个定义,一万户中最富的三户,就被称为巨富,所以巨富有个别称叫万三。”
  “那又和沈秀有什么……等等,你是说沈秀就是沈万三?”
  “没错,世人皆知那个富可敌国却被朱元璋眼红充了军的沈万三,却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沈秀。”
  我的心跳一时间有些加速:“那所谓纳财盆就是……”
  卫先的嘴角向上翘起:“就是聚宝盆,沈万三的聚宝盆。”
  “可这只是一个仿品,又不是真的聚宝盆。”
  “真的聚宝盆,能不能真的聚宝且不说,相传已被打碎。而这‘仿沈秀纳财盆’,也只有一件而已。”
  “为什么就只一件?”
  “沈秀和朱元璋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沈秀曾经同意,让朱招集天下最好的工匠,对着这聚宝盆做一个仿品,当时朱元璋相信,聚宝盆之所以有神奇的功效,和盆身繁复无比的纹路有关。所以这个仿品可以说是做得和原件分毫不差。但是,却并没有原件的作用。朱元璋相当失望,后来就把这个仿品赐给了大将军常茂。”
  “你怎么会知道,是野史吗?”
  “作为历史见证者,当然会多知道一些东西。”卫先微笑。
  “这么说来,这件‘仿沈秀纳财盆’倒真是一件珍品。不过你说的新线索指的是什么?”
  “大将军常茂的墓从来没有被正式发现过,而且这座墓是盗墓界传说中的隐墓之一,但七十年前这座墓被……”
  “卫不回!”卫先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脱口而出。
  “是的,这座墓就是让卫不回声名鹊起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件‘仿沈秀纳财盆’本该在卫不回的手里。”
  和卫先匆匆吃过快餐,我们就赶往朵云轩。找到了委托拍卖的人,就等于找到了卫不回,至少也是和卫不回有密切关系的人。
  可是我们两个却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这回连我的记者证都起不了作用。

仿沈秀纳财盆


  我四下扫视,这可是盗墓之王的家啊,房间的格局和苏逸才的差不多,家具也挺普通,那些想像中的古玩一样都没看见。
  盗墓之王亿万家财,不用说在别处另有藏宝宅了。
  “坐吧,老了走不动路,要喝茶自己倒。”张轻随手指了指两张木椅。
  我和卫先小心翼翼地坐下,我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显然让卫先开口比较好,可卫先这时还没从拘谨中解脱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和他认识?”张轻看了我一眼,话却是问卫先的。
  “哦,也……不是很熟。”
  见鬼,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斜眼瞪了他一下。
  “啊,是这样的……”卫先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张轻的问题,卫先把从自己调查那张遗图开始,到遇见我为止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
  张轻,或许此时该称他为卫不回,静静地听着卫先说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神色间殊无变化。不过紧盯着他的我,还是发现卫不回的眼角轻轻皱了几次,特别是在卫先说他和我到目前为止对当年事件的分析时。
  看来,我们所掌握的事实,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
  卫先说完之后,我和他都等着卫不回说话,可卫不回居然一言不发。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心里暗暗盘算着,却并不打算开口打破僵局。
  “说完了?”卫不回终于说。
  卫先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概……就是这样了。”
  “故事听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四叔公!”卫先急了。
  “卫老先生,我们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怎样都不会缩回去,而且按照目前的进度,找到地下陵墓也指日可待了,毕竟它就在那儿,不是吗?”我用手往地下指了指。
  “既然这样,你们还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做甚?”
  “我们查到现在,也知道那并不仅仅是一个陵墓这么简单,否则当年进去的人,也不会只有您得以生还。”说到这里,我偷眼看了一下卫不回,他还真沉得住气,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这样看来,孙氏兄弟当年真是死在里面了。
  “或许您比较讨厌我这个追根究底的记者,但我追查这件事,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并没有要把什么东西公诸于众的意思。而且,这里还有您的侄孙,他正以您为目标,希望可以解开您当年留下的谜团。为了追赶您的脚步,无论怎样的危险他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是这样,您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当年您遭遇了什么,在地下他又可能会面对什么吗?”
  我以亲情动之,刚才他能让我们进屋,能让卫先说那么一番话,说明那么多年之后见到自己族中的亲人,心里并非像表面那样无动于衷。刚才那段话说得我自己都有点激动,要是他还是没反应就真没辙了。
  “哼,如果你们进去了,那才真叫找死呢。”
  卫不回终于接话。肯说话就好办了,再刺激他一下。
  “在来这里之前,卫先跟我没少说您当年的风采,声望之著,一时无双。可,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墓,把您这样一个地下的王者都挡在了外面六十多年?”
  我以为这么一番话说出来,以老头的脾气不拍桌子才怪,却没想到卫不回只是闷哼了一声。
  我心里有些发凉,以卫不回这样的脾气,在说到这个墓的时候都如此忌讳,如果自己和卫先去探墓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这样的念头在我心里一闪而过,被我自己压了下去。回想从前的经历,几乎次次九死一生,也不差这一回。
  卫先对自己四叔公的反应也很意外,这时试探着问道:“那个墓,真的那么凶险?”
  “那个墓,我连门都不敢进。”
  卫先眼珠子瞪得溜圆:“还有您连门都不敢进的墓?那门有什么机关,翻天斗?暗梅花?还是……鬼跳门?”
  卫先连着说了几个我从没听过的名词,想必是一些凶险的机关名称。
  “翻天斗、暗梅花,这些我看你现在没准也行,至于鬼跳门嘛,我要是过不了鬼跳门,那件‘仿沈秀纳财盆’我也拿不着。”
  我心里微吃一惊,我们什么都没说,卫不回却已经知道我们是怎么找上门的。

入墓一探的决心


  拿着形状奇怪的金属片拨动了几下,卫先轻易就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
  “还记得钟书同当年,在一个赶火车的早晨所看到的情景吗?”
  “是的,你那本工作手册里提到过。”卫先随手关上铁门,轰的一声,我们就被关在了黑暗中。
  “现在想起来,我都奇怪自己怎么会漏过这么明显的线索,嘿嘿,而且你也漏过了。”
  卫先没有接我的话,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特制的手电打开,一道光柱从手电里射出来。手电的光源过于强烈聚集,反倒让这道光对周围的黑暗无甚帮助,有了这道光,四周反而显得更加幽深。
  卫先调节了一下手电,光学镜片的角度发生了某些变化,那道光柱很明显地扩散了开来。看来,这个手电是他行走地下陵墓时的一把利器。
  “你现在已经想到了吧,当年钟书同看到的是许多车土从一幢‘三层楼’里被运出来,也就是说,当时那里有一个通道的入口。现在那幢楼已经不在了,但就算在也没什么帮助,因为多半完工后,那个仅为了运土而存在的出口会被堵上。但是,在这幢中央‘三层楼’,当年孙氏兄弟住的这幢楼里,还是非常有可能会保留一个入口的。而如果这个入口存在的话,就在钱六的地下室里。”
  卫先借着手电的光找到了几个开关,但都没有反应。
  “真见鬼,这种老房子不可能单独切断电源的,难道那个为主人看了六七十年门的死疯子平时都不用灯?”
  我想起前一次来时的情景,看来多半就是这样了。
  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老人。略微想像一下他的生活,我的呼吸就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地下室的空间大约二十平方米左右,虽然不算大,但在仅靠手电照明的情况下,要找出一个莫须有的通道,还是有难度的。
  对于这方面,我插不上手,卫先是相当专业的,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了。我站在床边,看着手电的光柱缓缓地移动,随着光柱照到的地方,卫先或摸或敲,他的手脚相当灵巧,居然没有碰翻什么东西。
  “必有一天死于地下。”我又想起了卫不回的断言。
  我扶着床沿,这张床上,昨天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在他还没变成尸体的时候,曾经发出过“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感叹。现在想来,这感叹多半只是针对孙氏兄弟死在地下而发的。
  “你去啊,去那里,去啊。”我耳边仿佛又听见钱六尖锐的嘶叫声在黑暗里隐隐传来。
  那时候,我还记得,他挥舞的手臂险些打到我。
  他是不是在向我指出地下室的入口?
  我躺倒在床上,床板坚硬。我回忆着那天,和我躺在同一位置的钱六的动作。那天我进门的时候,把门开着,外面的光线透了一点点进来,使我当时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钱六的黑影。
  “你在干什么?”卫先听见声响,转回头,手电的光柱照着我挥舞的手臂。
  我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指向斜对面的一片区域。
  “你看看那里,可能就在那里。”
  手电指向那里,是一个书橱。
  “肯定有问题,他这里都没有灯,看什么书。”
  “过来搭个手。”卫先招呼我。
  沉重的书橱被我们移开了。
  卫先敲打了几下墙壁。
  “奇怪,是实心的。”
  “是吗?”我伸手摸着墙,却觉得脚下的地有些不平。
  我狠狠躲了两下脚。
  “空的!”我和卫先异口同声地说。
  “果然在这里。”我又用力踩了几下,脚底突地一软,伴随着碎裂声,我整个人猛地沉了下去。
  我啊地惊呼一声,挥动的右手抓住了卫先的脚,双脚悬空,那个突然出现的洞不知有多深。
  卫先的左脚向后退了一步,蹲下抓住我的手。
  “松开我的脚,我站的地方可能也不稳,别两人都掉下去了。抓我的手。”
  被卫先连拽带拖地弄上来,手电照向那个黑洞里,我犹自惊魂未定。

致命的毒气


  一手提着卫先给我准备的特制手电,一手背着带来的小包,那里面有我的重要装备——数码相机。我跟在卫先的后面,慢慢顺着铁梯下到了甬道里。
  衣服和身体贴合得很紧,没有行动不便的感觉,绝对是好东西。而背上的氧气装置也不是暴露在外面,而是在衣服的夹层里,这样也能受到衣服特殊面料的保护,不容易擦坏碰坏。
  甬道窄而矮,我只能猫着腰跟在卫先后面,估计大概只有一米六高。一开始我的头盔还不小心碰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因为要是碰坏了可没钱赔。
  没走多久,手电就照到前面壁上有一个伸出来的小铁盘。
  “那是什么?”我问。
  卫先在跟前停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大水壶,倒了些东西进去。
  “是油灯。”他说着,居然从包里拿出了根灯芯放进去。
  我看着他把灯点起来,有些惊讶。
  “你居然把这些都带着?!”
  “其实,一般的大墓里都会有类似的灯,如果是没进去过的,里面会有没用过的油和灯芯,但这个墓孙氏兄弟进去过了,所以我猜那些灯可能被用过,所以就带了这些东西来,没想到这甬道里也能用上。”卫先虽然说“没想到”,但语气中却还是有着微微炫耀的意思。
  他想得的确周密,或许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证明卫不回的论断是错误的吧。
  再往前,每隔十几二十米都会有一盏油灯,回头望望,回去的路要比我们手电照出的前路光明得多。
  再走了没多久,我们看见第一条岔路。
  “走哪边?”我问。
  “随便哪边,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可是怎么会有岔道?”
  “我想,是因为当初孙氏兄弟也不知道墓到底在什么地方。刚才一路走来,你有没有发现,在壁上和脚下的路上,有一些很深的小洞?”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看见过一个。”
  “那是洛阳铲打的洞,可能就是我四叔公打的,以确定墓的方位。不过如果位置差太远的话,这种方式也不行,只好多挖几条路,配合洛阳铲来确定位置。”
  卫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手电并没有照到什么特异的地方啊。
  “哈哈,我们还挺走运的。”卫先笑道。
  “这是正确的路吗?你怎么知道?”
  “不,这条路错了,我们得往回走。”卫先转过身来,“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认路了。”
  “你没发现这条路有什么不对吗?”
  我仔细用手电照了照,没什么不一样啊,一样矮,一样坑坑洼洼。
  “那多,我看你有点紧张,照理你不该发现不了的。不就是去个死人墓嘛,放轻松点,嘿嘿,等会儿还有孙氏兄弟的死人骨头看呢。”
  我讪笑了一声,不可否认,卫先自从下了墓,就完全恢复了往日风采,在卫不回那里受到的打击已再看不出半点影响。我却正好相反,从进了地下室铁门关上开始,就有些紧张,等到了这甬道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在人洞的甬道里差点走不出来的经历,总是拿着手电瞎照,怕从哪里忽然迸出个什么东西来。
  “哪像你死人墓挖得多了,练就了一身铁胆,小生可是怕怕得紧呢。”我自我调笑了一句,倒反而缓解了心里的紧张。我本来就不是对生死太在意的人,所以才会干出许多生死一线的举动。但对于未知的恐惧人皆有之,和普通人相比,我所不同的在于对于未知既有恐惧,又有挡不住的好奇。
  再仔细用手电照了照周围,我忽然明白了。
  “没有油灯。”
  “没错。”卫先挑起大拇指,“看来挖洞的时候工人用的是随身带的矿灯,这壁上的油灯是完工后再装上去的,就只装了正确的那条路,可以照明,也可以让人不致迷路。”

孙氏兄弟毙命的地方


  火光自两边的墓壁上依次亮起,一眨眼的工夫,整条气势恢弘的墓道都被两边墓壁上的墓灯照亮了。
  而卫先最先所点着的,原来只是一个牵动所有墓灯的机关。
  “这里居然有这种万年连珠灯,看来墓主人的身份真是了不得啊。”卫先走回我身边说。
  “万年连珠灯?”
  “当然不可能真的点万年,但一经点着,可以燃烧数月有余,而且所有的灯都有机关相连,点着一盏所有的都会亮起来。而且这里的一定还有时间限制,点到一定时间会自动熄灭。别说孙氏兄弟来过一次,就是来十次百次也是一样点得着。”
  不过此时我却没有心情感叹这机关的精巧之处,墓灯亮起之后,我才发现这整个墓道所用的建材,和石阶的青石完全不同,色彩斑斓,竟然是大理石。火光跳跃下,那大理石的花纹竟给人以妖异的感觉。
  墓道极长,目测约有两百米,墓道尽头是个半圆形的拱门。其实该称为拱形入口,因为并没有门,墓道里的灯亮着,而那门内却仍是一片漆黑。
  离墓门不远处的地上,倒卧着一个人,远远望去看不清楚,不过想必该是一具衣服还未完全腐去的骷髅了。
  对照卫不回的话,这该是孙老三无疑。
  他的手里该还抓着一个骷髅头,但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真正的危险就在前面。
  隔着头罩也能看出卫先凝重的面容,他从背包里取出件东西,熟练地拼装几下,就接成了一根长度足有三米的金属棒。在离棒柄不远的地方伸出一根细管,就像医院里医生常用的听诊器。细管的尽头是个吸盘,卫先把吸盘贴在了靠近左耳的头罩上。
  “跟在我后面,别走其他的路。”卫先对我说。
  金属棒伸出去,在地上敲击了三记,每记之间横着隔一尺,然后卫先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我跟在卫先后面慢慢地向前走,卫先在一条水平线上敲三记,然后前移一尺,再敲三记,就这样一尺一尺地向前移。这根显然是空心的金属棒用声音把地下的信息传入卫先耳中,想必如果有机关的话,这件专业工具立刻就会告诉卫先。
  “你刚才下石阶的时候怎么不用,万一那里有机关不就完了?”我问。
  “不会。”卫先回答得干净利落。他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不过显然他那极有自信的专业知识足以支持他这个断言。
  “其实这条墓道上应该也没有,入了前面的门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不过,小心点总没错。”
  是不是前面那具尸体让他慎重起来了?
  金属棒与地上大理石板的敲击声有节奏地响着。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一点点地靠近墓门。
  虽然中国大理石产量丰富,但上海并不产大理石,要从附近的产地运过来,总也得数百公里,而且古代大理石的产地一定比现在少,所以运送的路程可能更长。然而与这样规模的墓室比,从千里外运大理石来,并不是多么值得惊讶的事。
  可为什么要用大理石,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修建墓室用大理石的。
  “卫先,你以前进过用大理石造的墓吗?”
  “没有。”
  顿了顿,卫先又道:“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大规模用的。”
  敲击声依旧清脆地响着,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动听。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一点点地靠近那具骷髅。
  其实我知道不该和卫先说话的。

心底里的恐惧


  就算是面对猛虎,甚至是从未见过的史前巨兽,或者是电影中的外星怪物,我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分明是人的头颅,却多了一只眼睛,我仿佛可以看见那只早已经腐烂的眼睛,在洞孔里若隐若现。
  这就是墓主人的头颅吗?那墓主人到底是谁?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急促的呼吸居然无法缓和下来,这样的情况我从来都没有碰到过。
  勉强转移视线,却看见孙辉祖的左手里抓着一大块布片。
  幽灵旗?那就是幽灵旗吗?看样子只剩下了一半。
  另一半呢?是在那幽黑的墓里吧?
  我望向那拱门,那拱门的四周刻满了图案,或许那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文字。这图案比墓壁上的要大得多,我隔着二十多米,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
  卫先又向前走了,金属棒轻微地抖着,敲击在地上。
  “别,别……”我开口喊卫先,却发现没有发出声音。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拼了命地用力喊,那股气在喉间来回滚动就是发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就像身陷在梦魇里一般。
  “别过去。”我终于喊了出来,在说“别”字的时候声音还轻不可闻,喊到“去”字的时候,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卫先惊讶地转过头,看见我苍白的脸。
  “别过去,信我一次,别过去。”从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刺痛了我的眼睛。
  卫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真的有什么感觉吗?”
  “非常糟糕的感觉,非常危险,我们需要一些帮手,就这样不行。”无形中的压力让我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
  “这是心理作用,我们穿着这套衣服还怕什么!”卫先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用手当当敲了两记头盔。
  “这不是心理作用,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人,我想我现在的状况就和当年卫不回一样糟糕。”
  “去他妈的直觉。”卫先突然吼了一声,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
  “去他妈的直觉,要走你自己走。”卫先大步向着墓门走去,再也不用那金属棒敲地探测,走过孙辉祖的尸体时毫不停留,直向前方拱门中的黑暗。
  我看着他的背影,却一步都迈不动;呼唤他回来,他却如未曾听到一样。
  一切就像当年一样,只是卫不回和钱六换成了我,孙氏兄弟换成了卫先。
  结果呢,也会和当年一样吗?
  卫先停下了。
  他站在墓门前,只再一步就迈了进去,他终于停下了。
  他背对着我站了一会儿,我看见他剧烈耸动的肩膀慢慢地平静下来。
  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卫先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来。
  “真是难以想像,我居然会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如果我总是这样的话,恐怕真的有一天会死在地下。”说话的时候,他的面容已经如常。
  “你说的对,如果你也有这种感觉的话,这样冲进去是太莽撞了。不过,我们总也不能白来一次。”卫先的脸上浮起笑容。
  我看见,他的手还在微微战抖。

半面幽灵旗


  我已经按第三次门铃了,居然还没有人来开门。
  我再次看了看房号,没错,这就是卫先的房间啊。
  难道这家伙拿了日记跑了?我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吧,可要是日记里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正要用拳头捶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开门?”
  “哦,没什么,发了会儿呆。”眼前的卫先脸上有着一丝迷惘。
  风吹在我脸上,风很大。我望向卫先的身后,窗大开着,这里是希尔顿的十八层,楼高风急,窗这样开着,几张纸被吹在地上,屋里显得有些乱。
  “开那么大的窗干什么?”
  “透透气,有点闷。”
  卫先的脸上竟似有些恐惧?
  或许是我看错了,他在怕什么呢?在那墓里都不见他怎么怕。
  茶几上,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本日记。
  孙辉祖的血早已浸透了这本日记,虽然它并没有被箭射到而导致纸张支离破碎,但凝固了的黑褐色血液,仍给阅读带来很大的障碍。
  我拿在手中,便闻到了上面的淡淡血腥。
  小心翼翼地翻开,生怕纸张破碎,略微翻了一下,却发现除了开头的几页,后面的纸都被血粘在了一起。
  原本开始几页也都是粘在一起的,但显然被卫先分开了。
  “怎么你没看完啊?”
  这么重要的资料,他倒忍得住等我来一起看,不过恐怕洗澡换衣也花了他些时间吧。
  我嘴里这样随口问着,卫先没有回答也并不在意,翻回第一页,努力分辨那上面的文字。
  第一页就提到了幽灵旗。这时,我才想到,原来在那墓道中,我们还取到了半面幽灵旗!
  “卫先,那旗在你这里吧?快取出来看看。”我一边往下看着,一边对卫先说。
  ……
  没有回答!我抬头看去,猛然吃了一惊。
  屋子里的风小了有一会,我本以为卫先把窗关小了,现在却赫然看见,卫先一只脚已经跨出了窗户,大半个人已经到了窗外。
  窗外面有什么?我第一反应就是卫先在窗外看见了什么,这才做出这样危险的姿势探查,或许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也不算危险吧?!
  脑子里产生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卫先的两只手居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就这样任自己的重心倒向窗外。
  “卫先!”我大喊一声,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卫先在转过头看我的同时,另一只脚也跨出了窗子。
  那张茫然的脸!
  我急步冲到窗前,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我看见卫先迅速远去的脸上,神情从茫然到恐惧那样剧烈的表情转换,仿佛突然发现自己在半空中一样,然后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
  我就这样目送他的身躯落下十八楼,摔在地面上的时候,我仿佛听见轰的一声。我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
  他刚才分明是自己跳出窗外的,可是在现在的情形下,他有什么理由要自杀?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本以为已经逐渐接近真相,在墓道里接近危险的时候,终于把卫先劝了回来,没有出什么乱子。可现在卫先居然自杀了。
  原来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卫先的纵身一跃,让我从头凉到脚。
  还有他最后的表情……

谋杀卫先的嫌疑人


  这面旗非丝非棉,不知是什么质地,上面浸了血污,虽然已经被撕毁,但我用手摸上去,却感觉还十分结实,布料没有因岁月悠长而产生腐烂现象。
  细细分辨旗上的花纹,我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显然应该就是那面幽灵旗,自始至终,我和卫先都没有感受到这面旗给我们的压力……想到这里我心里忽地打了一个突,我是没感受到,卫先当时在墓里也应没有,但后来呢,他后来的神情恍惚和这旗有没有关系?
  这样的念头转了一转,终因没有什么事实支撑而淡了下去。旗子是我从旅行包里拿出来的,照常理推断,卫先回到希尔顿后该没把旗取出来过。
  从当年几位见过旗的老人的叙述中,我早了解这面旗的威力,可是那些震慑人心的感觉,我却没有从眼前的这面残旗上感觉到分毫。这很好解释——旗都残缺不全,当然就不会有威力,但问题是现在旗上的图案,居然和钟书同、杨铁、傅惜娣三位老人回忆出的图案都不同。
  这旗子上的图案,分明是几条张牙舞爪的螭龙。尽管不全,但我还是能认得出。这样明显的图案,那几位老人怎会看错?
  我心中疑惑,定定地看着这旗,台灯的强光下,那几条螭龙的残躯和血污交错着,一时间竟让我心跳加速起来。
  我定了定神,这原本明黄底色上刺着黑龙,十分的显眼,可现在血也凝成黑褐色,如果不细看,还分不出哪是黑龙,哪是血污。
  不过在那明黄的底色上,似乎还有其他的暗纹。
  或许那是比较淡的血污吧。我这样想着,却还是一只手伸到旗面底下,把旗托起,靠近台灯的灯光细看。
  没错,的确是其他的纹路。
  那明黄的底色上,还有偏土黄色的纹,如果不是这样凑近细看,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那是墓道里的图案!
  我心里一寒,虽然不尽相同,但和墓道里的图案绝对是一类的。
  这些图案代表着什么?为什么在绣上螭龙之后,还要再绣上这些不靠近细看就肯定会忽略掉的暗纹?
  这些疑问固然是我这样空想无法解决的,但我已经决定明天去一次钟老家,相信以这位大学者的渊博,就算不能直接告诉我答案,也能指出一条路。
  我把残旗小心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拿过那日记本,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
  这本日记有两百多页,几乎记满。这并不是孙辉祖的日记,却是孙家长兄孙耀祖所记,这倒很正常,否则我还要奇怪,那孙辉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记日记的人,说不定连字都不识几个呢。只是这日记不知怎的被孙辉祖带在身上。
  这日记不是每天都记,其实也不能说是日记,而是一本关于他们这次行动的记录。基本一页一天,开始记的那一天,却是一九二八年的七月十七日。从那天起,这个计划开始缓缓启动,初时日记跳跃很大,显示出进展缓慢,到了一九三七年,密度明显大了起来,进入三月之后,至少隔天就会有一篇记录。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被血凝住的纸,血的味道随着一页页翻过去而浓重起来,许多地方已经看不清楚了,可当年孙氏兄弟所进行的庞大计划,终究还是一点一滴地被揭了开来。

山西的孙辉祖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有时会用指甲轻轻刮去掩住字迹的血污,指尖已经变成暗红色。
  接下去的几十页,记载着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孙氏兄弟是怎样穿梭于江南的各个城市乡间,踏遍了江浙两省的所有土地。很明显,孙家的祖先并不知道那个墓的确切位置。
  很遗憾我一直没有发现一些关键问题的答案,比方说,那到底是谁的墓。孙耀祖始终用“那个墓”或“他”来指代,并没有详细说明。还有那本书也是如此。
  人即便在记日记时,碰到最隐秘不可言的事,常常也会含糊其辞,下意识地回避,这就是一例。
  不过,总算也帮我解决了一些疑问,比如为什么总是孙辉祖扛旗:
  1935年2月24日,小雨。
  明天应该轮到老四扛旗,但他不太乐意。
  他和老二都说,应该固定下来一个人扛旗,希望这样能让执旗的人有更多熟悉旗的机会,传说中神兵利器都有自己的意识,或许这样有利于扛旗人和旗的沟通,更容易找到那个墓。
  而这件事当然只有老三才做得到,旗子连杆三十多斤重,一天扛下来我累得够戗,老二和老四也不比我好多少。
  这事就先定下来,以后汉章扛旗。
  只是有一节他们没说,我却是知道的。
  扛这旗子,有些张扬。
  孙耀祖只是点到即止,这本日记上的记录,怕是其他三个人都能看的,所以写得太过不好。
  什么叫“有些张扬”?试想一下,扛着这么大一面旗子,在城市的街道上走,在乡间的田野边走,众目所视,没办法旁若无人,孙家老二老四的脸上挂不住了。这恐怕才是让孙老三一人扛旗的真正原因。
  这四兄弟的心,原来还不是一般齐啊,孙耀祖和孙辉祖才是最坚定的。
  而扛着旗走和发现墓在哪里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孙耀祖并没有在记录中专门说明。他曾经为此事前后对三个弟弟解释过六遍,反映到记录中,前后对照之下,我整理出了个大概。
  这面旗和墓中的某些东西有很大联系,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本书,又或者是其他东西,孙耀祖对此语焉不详,总之渊源极深,或者出自一处,或者有类似的功用。而孙家的祖先猜测,两者间可能会共振或相互吸引,就像两块磁铁接近到一定程度一样,旗子接近墓到一定程度,也会产生异象,由此就可以判断墓的大概位置。
  由于一年多来旗子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象,除了一如既往让初见者吓得魂不附体,不见有什么共振共鸣。不用说,对于自己祖先的猜测,几个兄弟心里的怀疑越来越甚,这也是为什么孙耀祖会重复解释六遍的原因。
  我能够想像,当时一天天地走下来,没走到的地方越来越少,但大旗却没有预想中的反应,他们一定会想,祖先的推测是不是错了,又甚至,那仅仅是祖先在尝试了一切实际的寻找手段失败后,为了不让子孙放弃寻找的希望而随意编造的?
  如果不是大旗本身具有的神奇性,恐怕孙氏兄弟早就放弃了吧。

翻到记录的最后一页


  我总是以睡眠来逃避一些事情。其实那都是我无法回避的。
  指尖上,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把两只手都压到了枕头底下……
  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并没有真的睡着过,眼前不断有影像划过,有卫先,有我从未谋面的孙氏兄弟,还有那个骷髅头。我很久没有这样恶劣的睡眠质量了,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冷黏黏的汗液。
  闹钟的指针指向七点十五。对我来说这是个很早的时间,但已经在床上待不下去了,闭着眼睛的时候,依然可以看见杂乱的光。
  洗了个冷水澡,勉强提了点精神出来,现在给钟老打电话有些不合适,但那本暗红色的日记我已经不想再拿出来温习了。
  日记上的内容让我勾出了当年事件的轮廓,但真正的帮助并不大。特别是我原以为,从这本日记中可以找出卫先自杀的线索,可现在我却什么都想不出。
  是什么把卫先逼到了死路,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向我求助?
  想起最后一刻卫先脸上突然露出的恐惧和无助,这该如何解读呢?那时候他的目光是望着我的。
  我忽然有了一个让自己大吃一惊的想法:莫非卫先在怕我!
  因为他怕的是我,所以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他最后的恐惧表情,是因为看着我。
  我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除了憔悴一些,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莫名的压力让我没办法舒舒服服地透气,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是我却抓不住它。
  我有危险的感觉,但我却完全不知道危险是来自哪里。
  八点十五分,我终于忍不住给钟书同家打了电话,老人总是早起的。
  他接得很快,看来并没有打扰到这位大学者的睡眠。听说有新的进展,他立刻就要我过去说给他听,几乎比我还要着急。
  我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大分辨率打印了出来,装在包里,没有坐公交车的耐心,出门直接就打的去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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