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世界  作者：陶一人    （两只暖瓶静静地并肩而立，同一类物质却相互不了解内容。一只手，从远方伸来。两只瓶嘴张开，热气融成一团扩散开来……)     如果你不被环境接受，如果你面对荒漠的面孔、 冰冷的情感，那么推销自己吧。把自己展给别人，再成为独立的自己吧。于是我 讲我 笃爱的文学，我讲文学可以认为它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类宗教，揭示丑恶，也给人向往。人们离不开它，它是一种依靠，人的无助是它帮助解脱。所以，我说文学创作者是最伟大的。他不仅是一个语言家、美学家、还是社会学家、哲学家、以至政治家，否则他无法统治笔下的世界。     一个少女讲她的经历，却乏力于笔。她告诉我，离乡时她是乘着船的，她离开了岸，离开了那生育她的士地，深爱她的亲朋，却又不知船将驶向的岸，只知脚下踏着波澜，风浪中自己在向前，在随着船漂向遥远……     “文学的本身是一种沉淀，生活的沉淀。所以不必去空妄地寻找灵感，只描述你的经历、你的感觉已经很实在。让我讲一个夜晚，游魂一样的男孩，不能把离乡的寂寞掩埋，走出校门，吸着陌生的烟，走一条小径，再寻小溪的去处，一条干涸的河床上，冲刷成白色的石子给他悲哀，然后，他孤独无力地投进一棵枯树的胸怀，那有如 依偎着母亲。他摩擦流泪的睑。然后睡去，凌晨醒来，再受尘埃……这 本身已让人体会了那一份思念和孤苦无助，也让人理解那是一个忧郁有思想的男孩……    “那么你闭目去想一个女孩呢？也是校园，一条小径，不曲折，也不长，她穿着风衣在那很轻很慢地走着，她不为了什么，仅为了看到月亮出来，那天仲秋，仲秋是圆月的。而月却在浓浓的云中，她在那走，在那等。她相信月会出来。直到凌晨月出来了，但她并没有什么欣喜，就是等出来了。然后，她就那么又轻又慢地走回了生活……你干嘛，一声不响，难道真进入了那一份境界吗？其实这样的事还有：一个赤热的中午，一个女孩走在一片 金黄色的沙滩上，她很不经意地回一下头，看到身后一串脚印，因高跟鞋竟都串成一线 了，她没在意，摇一摇头又走了……又回头，看那一条线，很不经意……这些一个又一个的记忆，那样深却又不知怎样去表白它……”    “为什么不写呢？这本身不就是很好的散文吗？你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她能够有一份超然的思索，已经走在同龄者的前面了，可以说她的那一份忧郁是生命本身的固有，只有体会了生命、生存，才会因那些小小的偶然思想所诱惑”    “我并不能象你们那样深地去领略人生，去透视生活，你们仿佛对人生的许多事都已预见，无所谓忧虑……”    “为什么 忧虑？当你感到生存和死亡是等同的，存在必归于消亡时，你便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想体验生命、呈现生命”    “我什么时候才能理解了你们那么多的生活呢”    “我想最好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因为对于一份生命，你必须有一份依托，如果你在昨天失意，今天失落，又提前对明天失望，那么你怎样生存呢？人活着离不开梦，没有 梦怎么能是完整的生活？文学所以象宗教在于它给人梦，给人一些虚幻的慰抚，而生活的本身不客气地说便是一个长长的梦……我 不排除民族，国家和世界一切都因一份 诱惑而存在，失去那一份诱惑，一切不运动静止的世界，只意味死亡……”     我 又开始讲那些自己对生活的认识，虽然很乱，却是一种体系的生命存在观。我不愿我的听众理解它们，只是需要讲出去，如果不推销自己积压的陈货，我怕 生产本身会受阻碍，由是经她的提示，我写一个孤独的世界，而孤独在一些人是世间的太阳。     只有体会了孤独的人，懂得孤独并能享受孤独的人。才能领略完整的人生和各式排列组合的生活……    （两只瓶静立，张着空洞的嘴，世间多一份热，而他们少了一份闷热的煎熬……）        1989。11。26。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