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坎伐檀 • 呦呦鹿鸣
诗经：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
河水清且涟猗。……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迢路修远
坎坷崎岖、陡峭逶迤
山道弯弯、曲折连绵
持续的沙石土路，延伸天边
人迹罕至、兀鹰回旋
日出东庭，犹晃眼前
转瞬间，夕阳又西斜
扶摇直上、叩问苍穹、采撷白云
千里目岭树重遮敝
盘旋向下，黑水可掬、蒿草摇曳
江流曲似九回肠叠
跋涉，道道川涧
翻越，重重嶂壁
磨破了脊梁、疲惫了心惊胆却
百丈悬崖，近在跟前
深渊空蒙、涧壑仞千
险象环生，由自天命
沉睡千百年的原始森林
正在向你进发，靠近！
月黑夜，北斗七星，频眨眼晴
高山仰止、景行行之
路迢迢其修远
“芝麻开门……开门芝麻……”
谜一样的洪荒雪域，几多惊奇？
梦一般的蜃楼幻影，心向往矣！
（二）山林秋色
银山雪岭， 银山雪岭，悠悠白云
春夏短暂，难得秋光正演
冰刀霜剑、雨打风摧，峥嵘依旧
傲气磅礴，苍苍郁郁
杉树群落，挺拨英俊
争相高耸，抚摩青云
苍蚺、伟岸的红松塔林
擎天挚地，冠盖云集
粗壮的橡林，硕大胸襟
橡实累累，遍洒山涧
坚实的黄菠萝木青藤共生
藤缠树？树缠藤？难舍分离
异树古木，你遮我掩、色彩纷缤
黑土哺育、山泉滋润、天择物竞
荆棘、蒿草、落叶、枯枝
山高、林深、苔滑、步履唯艰
绊腿的松树明子，己届千年！
渗透密林的秋阳，金光丝缕
云蒸霞蔚，朦胧混沌
禽鸣贯耳，蠓虫扑面、
走兽惊遇林间，倏忽不见
自然胜景，如诗如画、如幻如影
美不胜收、目不暇接
清新气息、洗涤心肺
远方来的不速客，黯然汗颜
面对醉人秋色，怀抱利斧长锯！
生存的无奈？占有的欲念？
群体的无知？人性的贪婪？
（三）人蠓博奕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索取自然， 收获酸辛
原始林的生灵都桀骜凶猛
绑腿、皮靴、长棍手提
披荆斩棘，时刻打草惊蛇
这里，可是蛇蝎的栖息园地
深山无远亲，与蛇舞蹁跹
蛇毒侵身，将何以堪念？
里外层裹，遮挡周密
顾不上，汗流夹背，呼气嘘嘘
‘小咬’空袭，如坠妖雾黑云
隐形杀手、见空插针、前仆后继
稍有怠慢，模糊血肉一片
‘ 三急’时节，人蠓博奕，最难言！
羡慕‘黑瞎子’皮毛厚重
感叹，人类进化步履太迅
明枪难躲，暗箭频频
百密无疏，也有‘草爬子’陈仓暗渡
收工回营，熏烟缭绕，驱赶飞蠓毒蚊
慌急慌忙，光脊梁，检点伤情
耳背、肢窝、裆部、脖颈
惊叫声，此起彼伏，在劫者难免！
‘草爬子’象鼻弯勾、尖吻深填
犹如猎物中的，心慌乱、眼迷离
愁云萦绕、密布阴霾
吓人传闻，挥之不去
罹患‘莱姆病’的恐怖
就像闻知‘爱滋’一般
蛇蝎犹惊惶！小虫何猖獗？
（四）原树将倾
日精月华，凝霜世纪
雪凌冰侵、风摧雷电
盘根错结，深扎山岩
清风轻拂，婆挲对语
彩云移步，赏悦菩提
旷世栋粱，巍然屹立
奈何铁齿钢牙啃啮，不仃歇
利刃相向，砍伤筋骨
断我根基，毁我青云之志！
朋辈倒卧、手足分离、怒愤填膺！
刹那间，原树倾圮
徐徐时速，惊天动地
犹似摩天搂，轰然灰飞湮灭
大地为之颤抖震巅
空谷为之呐喊回旋
生灵为之嘶鸣动颜
群山为之扼腕长叹息
青树幼木为之夭折，断送明天
地球又泯灭一叶绿肺！
横卧山岩，犬牙差互，扎眼狼藉
残肢断臂、断根截冠、躯干解体
残桩，年轮历历，犹在追诉往昔
树脂流淌，竟是英雄泪滴！
草木知秋，毁于深秋
林之殇。魂兮归去！
（五）呦呦鹿鸣
“森林被砍，木片纷飞……”
俄罗斯，古老谚语
“拉大锯，扯大锯，……”
幼儿园，稚声童音
湿树夹锯，抡园了大锤，夯击木楔
竟有闪失，也就刹那间
铁锤抡空，急闪避，眼前飞黑
一声惊呼、瞬间剧痛、金星迸飞
犬牙溅脱、碎齿穿舌、五步洒血
眼迷离，牙落处，飞蠓己成团营营
飞来莫测横祸，竟在旦夕
佑我上苍！生死参差寸间！
这厢，惊魂未定、惊涛未平
那厢，狼奔豕突、一片喧语
竟然，捉住了一头梅花幼鹿
右足跛残，渗血隐隐
惊恐、无助的眼神，溢淌悲情
匍伏在地，乍又挣扎起立
呦呦鹿鸣，哀哀鹿鸣
回眸林深不知处，声声凄清
山泉、黄蘑、鹿糜，人间珍馐
断齿、伤颊、反胃，惊恐心情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古风飘荡耳际，情景迥异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血光之灾，患难朋比
情何以堪？心何以宁？
（六）猫冬之夜
雪压冬云，朔风凛冽
木屋吱吱、嗄嘎、叽叽
糊在外的窗户纸，凝霜盈尺
松树明子，松果幽香，闪忽明灭，
燃烧着，过去的千年苍桑岁月
坑洞里，枯技残叶噼啪作响
迸发出最后的呼声、光热
煮沸了雪水，蒸腾热气
贴饼子熬冻莱，满屋子飘着酸味
蛤蟆烟卷大炮，云山雾罩
犹如唠嗑侃大山，不着边际
热坑头上，小伙悠闲
自编自唱、自乐自娱
打情骂俏，歪戴狗皮帽檐
‘男扮女装的‘翠花’妞儿
甩着红肚兜，莺声笑颜
叫好声，震撼茅草屋宇
“二人转”带来了‘猫冬’的温馨
打发，沉沉寒冬、漫漫长夜
零下四十多度的酷寒
尿水成柱，呵气成冰
天地凝冻，了无生息
唯有，夜半狼嚎，毛骨悚然，权当问询
唯有屋后，点点鹿蹄雪印，令人泪盈
往昔己矣，奈何苦苦寻觅？
彻骨寒意，唯有爱心恒期！
（七）龙归大海
终别冬夜，盼来早春气息
肩杠撬棒，踏雪化泥，绳索腰系
腾挪关节、伸展肢体，深深呼吸
最难将息时机，集运佳期
严冬己逝，乍暖还有寒意
原木，尚未卸脱冰甲雪衣
克服静摩擦力，给个初速
撬起地球，只须有个支点
汗湿棉衣，齐心呐喊、出力
冬眠的主人公，苏醒次第
启步蜿蜒，蛇行逶迤，渐渐得意
乘冰雪之舟，所向披靡
终如下山猛虎、蛟龙出水
风驰电闪、时速生死
顺昌逆亡，气势如虹霓
谷底，漫天溅雪，闷雷回旋
龙归大海、鱼翔浅底
昔日朋辈，山涧汇聚！
劳驾，山洪浮载、人抬车运
但愿，青山常翠、绿水长涟
劫难度尽，正果铸就：
雕梁画栋，神采弈弈
枪托坚韧、家具精细
平面媒体，印刷品铺天盖地
地产广告，沉甸甸
奢华盛筵，筷子亦能呼风唤雨
烈士暮年，金刚百变！
尾声·信天游：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 ”
雪域孤狼
写于2006年3月12日 植树节 前夕
附 注：
‘黑瞎子’----黑熊，食肉目熊科，大型兽类，体重可达150公斤，体毛黑亮
厚重，前额长毛疏密， 在扑面迎凤时易遮目，视同瞎子。当无遮栏时，林中
追逐，速如旋风，人不可及。北方林区冬季有冬眠习性。
‘小咬’ ----蠓，又称糠皮子。一种小到几乎肉眼看不见的吸血昆虫，咬人
痛痒难忍。成片成群。森林、湿地犹甚，密度高时，雨刮器都快推不开。毒
蛇、草爬子、小咬，民间谓之三害。人参、貂皮、乌拉草，谓之三宝。
‘草爬子’----经蜱，成虫综黑色，米粒略小，口吻弯勾尖利，叮咬动物和人
皮肤松弛部位， 传播引致粒细胞微粒孢子虫病的细菌，国外称‘莱姆病’，
预后差。
‘松树明子’--实为千百年松木枯朽腐烂，仅剩之遗骸，主要成份是松香和脂
类。林区，用于照明和熏烟驱虫。产于原始林，是工业提炼松香的原料。曾见
过丈余桌面大小的松明。
‘猫冬’ ----北方地区冬季酷寒，无法进行室外劳作，劳作者主要在室内活动，
靠屯集的柴草，烧土坑取暖。休养生息，苦度寒冬。犹如猫儿，冷天在暖和的
冬阳下或灶间柴火余烬边蜷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