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快乐并痛着
                                       ----------------------写于卸任的日子里（2005年3月17日）
        赵叶枫

缅怀初到兰陵的日子

    那年夏天，在省城济南求学毕业了，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来到了兰陵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就是四个圩子围着一个酒厂。小镇有着许多美丽的传说，说是古镇，却一点也看不到古镇的影子，多少传说，早已被岁月淘尽，小镇东南向荀子墓依然杂草萋萋的静默在那里，注解着小镇的历史可以追溯的日子。
    作为农村的孩子，早已熟悉了乡村的生活。初到兰陵，入眼的除了酒厂的建筑和人们日复一日没有多大变化的工作和劳动，就是周围的村落和庄稼地。环境没有多大变化，少些了城市的繁华和喧闹。我和同来得伙伴们很快融入了兰陵的工作和生活，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踏遍了这里的每条大街小巷。
    初来工作的日子，和同伴们一起过着单身的生活，享受着清新的带着酒的醇香的空气，欣喜地接受着这里的四季变化：水塔斜照，暮色太白楼，厂区内云蒸雾腾，田野里金灿灿的油菜花随风摇曳。心灵陶醉在一幕幕流动着的风景中，生活总是在美好的记忆中流淌着。
    依然记得住在防震棚那些快乐的时光。工作之余，读书是最大的乐趣。住在一起的伙伴都是抱着一个远大理想和美好愿望投奔兰陵的学子，自然多了些共同语言，伙伴们在聊天中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
    社会总是向善的，美好回忆里总有些涟漪，不愉快的事情随时都在我们的身边发生：有的伙伴遭遇宿舍抢劫了，有的伙伴被偷窃了，有的伙伴挨了打偷偷地哭了。但生活的美好和梦想的信念依然执著在我的心里，与善与恶的斗争交织在一起。
   初来的日子，我快乐着……
                      
                               今天，我痛着

    人生总是在历练中成熟，10年的风风雨雨，听遍了兰陵的人情世故，看尽了兰陵的风雨沧桑。面对突入其来的每次变化，心情沉重着，彷徨着，徘徊着。我看见了兰陵的希望，亦感受到了兰陵的未（wei）路。
    历史总是在伤痛中复原，在复原中伤痛。人们就在伤痛和复原的每一次轮回中经历着“惊喜、欢呼、平静、疑惑、感悟、哀叹”的煎熬。兰陵，已经历和承受了太多的伤痛，而每次复原，又是那样的短暂、无力。
    表面的辉煌和成功，掩饰不住现实的苍白。“政治”成为左右企业命运的工具。我的梦想和追求被现实击得粉碎，我看不到兰陵的希望。目前的兰陵，已脱离了现实，妄用了民意，借用民主的名义给伺机报复的人以机会，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我的预言成为现实，我心中的那片尊重之花开始凋零了，如同我错爱了一个人。
    爱也罢，恨也罢，生活总要继续。爱是纬线，恨是经线，爱恨交织出人生的美与丑、善与恶。
    然而，兰陵的希望就在于，有许许多多象我一样正直善良的人们在默默的工作、奉献着。
    我希望兰陵是进步的，要给员工和人才创造良好的生存和发展环境，不要让有抱负的员工寒心。如何发展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整顿已经过去了，少一些政治手段，多一些人文关怀，正是献身兰陵的每一位人们的梦想。
    也许，这仅仅是我的梦想而已，因为，还要用“民意”去实现善良人们的愿望，只是时间不同、机会不同、境界不同、效果不同而已。我的预言将会逐步实现。

                    曾经的辉煌

    选择来兰陵的原因很简单，兰陵是家乡的兰陵。曾经在求学的日子，引以为豪的是家乡的“大蒜”和家乡的“兰陵酒”。选择兰陵，是在学校组织的供需见面会上，看见了兰陵，欢喜的填了表就离开了会场，等待着面试的机会。
来兰陵面试的时候，看见的是普通的兰陵，是富足的兰陵，兰陵人每天都绽放着笑容。
    当另一位同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有点失落，发了一封信表达了我希望来兰陵的愿望，不久，接到了兰陵的录取通知。
    那时候兰陵相当大气，来的学生，入住公寓，享受着浮动工资（很少有企业这样做的），人才使用环境相当宽松。某酒厂提出的翻（泰）山越（兰）陵过（孔）府的目标也显示着兰陵的辉煌。每年利税过亿元，支撑着临沂财政四分之一的收入。
   每个部门人员相当多，工作轻松自不必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融洽。每天踩着点上班下班吃饭，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很象大学校园的生活，但快乐着，勤奋着，无忧无虑。
   每一个企业，每一个产品都有其发展规律，都经历着成熟、衰退的生命周期，如同股市牛熊的转换。兰陵，也遵循着这样的发展规律。
    然而，兰陵富足的时候没有积累财富，却向周围撒播了注定无法收获的种子。义卖失败了，直销失败了，省外销售部失败了，对外投资建厂由于缺乏长期目标和后续管理不到位，也失败了，遵循政府的安排，又兼并了许多包袱。企业已无力阻碍产品衰退周期的到来。
   许多蛀虫，也是在这时候借机滋生了。

                                           浪漫的日子

   不经意间，喜欢上一个人，创造了许多浪漫的故事，使小镇的世俗惊诧，使小镇的人们茶余饭后多了许多回味。
一百封信，一百只心型纸饰串成同心结，雪地里画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心；片片枫叶情，粒粒相思豆，三首小诗，两篇文章，一盘磁带，扯出一段波澜的情感故事。
    追求浪漫的日子是痛苦的，但快乐着。我醉过、流过泪和血、狂野的喊过、逃过。被停过班、被嘲笑过、被惊骇过。
    谈恋爱的日子里，我们穿街走巷。
    我把握着每一个创造浪漫的日子，尽管时常伴随着泪水和挫折。
    我终于赢得了爱情；兰陵，也留下一段佳话。

                    痛，但不后悔

    98年农历8月12，即国庆节的第二天中午，母亲电话说妻子要临产了，大概在晚上七点。那时我正接手在派出所里核对户口，时间紧走不开。我已经作了四天了，还有10天的样子。几天来，没能顾得上照顾妻子，妻子快临产了，是否回去？别人都国庆放假了，我毅然留下来继续我的工作。下午五点半，我坐上车，赶到苍山医院的时候，七点钟了，妻子已进了产房，不到半个小时，女儿出生了。我支走了母亲们，在病房里陪伴着疲惫的妻子和新生的女儿，幸福的度过了一个夜晚。早上六点钟，又坐车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一晃10天过去了，完成了任务，才顾得上回家照顾妻子，妻子月子里我断续陪伴了5天的时间。
    我做到了员工对企业的忠诚，我做到了对工作的负责，但我愧对妻子和女儿，我没有尽到为人妻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工作和亲情未能两全。
    想起妻子曾经哀怨的眼神，我的心好痛，但我没有后悔。在公司组织的一次爱岗敬业宣讲会上，我深情地讲述这个故事，感动了每一位听众。

                        决定走的时候，我留了下来

     2000年6月，经过苦苦的思索和痛苦的分析，我感到了兰陵潜在的危机。兰陵，正在编织着一个黑洞，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笼罩着兰陵，侵蚀着兰陵的肌肤。我看不到兰陵的希望，我看不到未来的路，我打好行囊，准备走了。
一纸聘书将我留了下来。
    领导看中我的正直和善良，和勤奋耿直。其实，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资历最浅，年龄最小，唯一的资本是勤于思考、主动求索、爱岗敬业、背景单纯。
    我感激领导的器重，放弃了近2000元的高薪，扔下行囊，投身到了工作岗位中。5年里，我不趋向任何一方，只按照公司的章程履行着我的责任。
   我依然保持着我的本色。

           交了5年的朋友，5年里走掉了许多

    来兰陵工作的5年里，我结交了许多朋友，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有朋友倾诉衷肠的日子，心情愉快着。
自从5年后成了处长，日子起了变化。开始的时候，朋友们都挺高兴的。日子久了，朋友们开始要求我利用手中的权利满足他们的一些要求，都被我拒绝了。没有得到我观照的朋友认为我清高，不够朋友味，渐渐的疏远了，有好几个朋友因为违反纪律被我给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你没得朋友做。是的，5年里，在制度面前我坚持着平等和无特权的思想，同等条件下，我总是把朋友和亲戚放在最后，优先照顾了非亲非故的外人。亲戚骂我迂腐、书呆子、傻帽，没见过不为自己人办事的傻蛋子。
    是的，我不谙人情世故，我不懂官场关系学。朋友哇，难道只有永恒的利益吗？
    没有朋友的日子，心里好痛。
    现在无官一身轻，我多想，重新拾回5年里丢失的友谊。

               落难得时候，我感受到了世态炎凉

    我被解聘了，消息很快被传遍了公司。有的人惊诧，有的人骂娘，也有的人大笑。小人用卑劣的思想意识强奸了民意，报复通过民意顺利成交，黑白通过民意颠倒。害怕沾光的人趋炎附势的人开始疏远了我，害怕被牵连的人开始躲着我，曾经的友情在现实面前被彻底击倒，我感受到了冷漠和虚伪。
    危难之中显真情。真正的朋友，永远是相识相知的，不会因为你贫穷，不会因为你身处逆境，不会因为你失去了权力，而变得不堪一击。接踵而来的一声声问候，一句句安慰，我感到了温暖，我感动于他们的关心。我真正懂得了朋友的含义，朋友哇，5年里，我失去了许多，剩下的，您们是我终生的财富，无论走到哪里，我永远记着您们。

              民意，你的处境如此尴尬

    任何事物的发展，必须有其适宜的土壤。顺应民意，在整顿期调整了兰陵了中高层，激发了广大人们的热情，是当时的政治条件决定的，是参与人们的真情流露。民意，你骨子里的东西应该是正直。
条件变了，个别人利用民意做起了文章。
    民意，你到底是用来选拔还是淘汰，当个别人枉用你的名义进行报复的时候，你是否感到了悲哀和无奈。
    有个故事说：两个人受命各自造一片森林，各自在自己的苗圃里选择树苗，凡是不用的树苗就地毁掉。一个人选择了选拔，每次移栽选择最好的树苗，结果所有的树苗被他移栽成了森林。另一个人选择了淘汰，认为淘汰掉孬的节省移栽的时间，于是他拿着一把斧子，一个个把他认为不如其他的树苗毁掉了，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苗圃里只剩下一颗树苗了，其他的，全部被他淘汰了。
    选拔，造就了一片森林；淘汰，毁灭了一片森林。
    民意，从来都是选择优秀的人，从来不用来淘汰优秀的人。美国选举也好，中国选举也好，都善于利用民意。民意，政治的座右铭。
    在不适宜淘汰的时间里利用民意淘汰，受伤害的唯有民意自己。人们开始怀疑你的忠诚度和可信度，你淘汰掉了人们的热情，揭开了你神秘的面纱。你在选拔中重生和轮回，你在淘汰中走向末路。
    民意，你要用正直和善良去注视滥用你的人，不要再让正直的人受委屈。

                       痛，但我快乐着

    卸任了，仅仅因为民意排名倒数第三，没有任何人对我说，我错在哪里，我输在哪里，我是无能还是我是不胜任。我的心很痛，工作努力了，辛苦付出了，全部做了他人嫁衣。
    我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但我成功的处理了两起罢工事件，我成功的协调了公司与劳动部门的关系；我不会揣摩上司的心思，但我化解了许多应由上司处理的矛盾；我没有及时完成任务和向上司汇报进展，但我独立的实现了科学决策，把握了时机；我没有趋炎附势，我只做好我应当做的事情；我为公司的利益，剥夺了许多人们侵占或将要侵占的公司的利益。我是制度，所以我冷漠；我是原则，所以我不尽人情，难以圆滑。人们憎恨制度，厌恶原则，所以恨我。这是我的悲哀和痛苦，我了解我熟知，我想努力改变这一切，但我已没有机会。
    但，我快乐着。我又可以随心所欲的接电话了，没有人再打电话求我损人利己了，没有人在电话恐吓骂人了，因为我失去了权力；我可以敞开防盗门迎接任何人的造访了，没有人会提着大包小包来敲门求我利己损人，还骂我不给开门了，因为我失去了权力。我已经不是死板的制度和原则了，我变回了原来的我。我有充足的时间读书和写作了。再也不用半夜趴在电脑桌前做公家的事情，苦思工资改革和人员安置的事了。
    曾经恨我的人们，希望你们理解我，原谅我，那时的我，是制度和原则的化身，不是真实的我。
    我计划着找回那些被我不经意间丢失的友谊和亲情，将点点滴滴回忆跃然纸上，再次回到那颗歪脖子树下，种下我的诗句，等待秋天的到来。

                              兰陵，你能回答我吗

    兰陵给了我快乐，也给了我失意，我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着。是走是留，我艰难的抉择者，兰陵的希望在哪里？我的希望在哪里？兰陵，你能在多些正直，在多一些朴实吗？
    兰陵，你的明天会美好吗？

                             后        记

    卸任的时候，我感到特别轻松，我重新找回了从前的我，我有一种写些什么的莫名的冲动。兰陵，无论你给我的是爱也罢，恨也罢，我都不在乎，我依然固守着我的本性，我坦然地面对一切，我思考着人生的轨迹，让关心我的朋友，依然看见我的笑容。
     写下这篇散记，纪念我的快乐，纪念我的痛苦，纪念这些天来被朋友关心的日子。
     想得开是天堂，想不开是地狱。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新上路。

                                              2005年3月20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