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叩问
王月圣
我的面前站着一位执着沉思的人,他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从厚厚的云层里拽出一把用生命阳光浸透了的七彩霞光来,并将自己置身于这道七彩霞光之中进行彻头彻尾的洗礼。他坚定地以这种姿态考验着自己的意志,好象不站成一种文学化了、雕塑般的象形文字就决不罢休一般。这个让我感动的人就是这部诗集<<岁月栈道>>的年轻作者董祖斌。他的这种姿态是在他的作品感动我之后,由我发自心灵深处,真诚地、形象化地感觉到的。曾经有一位国画家画了一幅题为<<问天>>的作品,表现屈原于汨罗江边仰天长啸壮怀悲切的形象,而我心目中董祖斌此番的形象就和这幅模样不相上下。我并不想让读者有在他们之间划等号的任何想法,因为他们之间暂时没有构成这种等式的可能,不仅仅因为时代差距。如果说董祖斌企图用文学追求来实现自己神圣的人生使命的话,顺着屈老夫子那条<<九歌>>创作之路来一番血与火的打造,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恩施的文学天空一定会出现一颗璀灿明亮的星星。董祖斌的散文创作让我听见一种声音,一种源自生命、源自生活、源自自然、源自青春的音乐一样的声音。他好象就是天地的艺术使者,正在用两根鼓棒击打一面人生之鼓,那鼓声,从天边而来,从大河之源而来;那鼓声,从高处而来,从风声起处而来一一这就是叩问之响,注意,是叩而不是击,这种叩的姿态,是一种伙伴式的,和叩门的动态异曲同工,其动与静之文学感觉充满温馨与友情。我以为,这种叩问,就是作者用睿智的心灵之悟向太阳和月亮发出的真情邀约。他勇敢地邀约日月为伴,顽强攀爬在岁月的栈道上,向"生命哲思"、"记忆驿路"、"沧桑心旅"等一级一级向上的阶梯进行"世象杂谈"、进行"咖啡偶感"、进行"山水有情"式地仔细叩问。他的这种叩问,充满着格言般的哲理特色,充满着杂文般的进击与调侃,充满着诗歌般的咏叹与感念。
"我行走在路上,终点渺茫,起点己然模糊......",这样的语言能让读者产生一种生命的颤抖之感。作者在作品里挖掘着情感陷阱,引诱着读者愉快受骗,急切而又自然地把文章读下去,不读完是不会罢休的。但作者并不只是简单地挖出陷阱,而是挖出陷阱后又立刻将陷阱填埋起来,"身后的脚印中,生命的感悟开始沉淀......"。瞧,这就是作者机警而又简洁的文学处理思路,用这样一种语言逻辑来处理自巳的文学选裁,这是作者的行文风格,这样的风格贯穿全书始终。"生命是有声音的,尤其是那些坚韧的生命。"瞧,多么富有哲理特色的语言,就是这种语境诱惑你不忍释卷,要弄清有声音的生命,你就应该去读你面前的散文!作者在一篇篇作品中采取自问自答方式进行心灵叩问的文学演绎,把一篇篇作品经营得很具可读性。他写风景,并不注重写山的青翠写水的碧绿,而是借山水之味行思想的历程。他说"回家"是一种感觉,并不局限写回家的过程与司空见惯的那种世俗化场景,他心目中和笔下的回家是一种艺术意境。他写许多人写过而且还在不断写的"命运",他心目中和笔下的命运是需要用造化和机遇去倾听的奋斗旋律。他写驿道,不雷同别人写驿道的苍桑,而是从心灵深处去倾听驿道的安宁与寂寥,去分辩驿道承载的风尘脚步是干湿还是浓淡。他写庆阳街,从人家不曾涉及的"儒"、"雅"、''和"、"智"几方面去研究分析,以为一家一半屋檐是一种中庸式的规则;以为相互关连是建筑的一种豁达气度;以为遮风遮雨是一种人文关怀;以为庆阳街的存在体现着土家人的创造精神。作者写散文注意到这样一个可贵角度:人家写过的视点不写,人家说过的老话不提。创新,是让我们永远拥有读者的作品灵魂,而恩施文学,正是缺乏缺新,缺乏另辟奚径的智慧和勇气,人云亦云的东西太多。作者在许多作品中鲜明而且自由地挥洒着思想的火花,曾有一段时间用笔名在报刊发表文章,因为主持正义,因为鞭挞丑恶,因为要当光明的使者。这一些作品使他的散文有着杂文般的特点,本书"世象杂谈"展示出来的精神品味就是明证。作者声称,"面对纷繁的世界,我们会有太多的话要说",他鼓足勇气说了许多,"然而终归会悟透沉默是金"。我边读作品边给作者的立场画象,我认为他紧攥着一根焊枪在叩问生命的律动,其响声如琴,其火花若霞。但是,作者太在意读者的感受,发表见解认真把握着方寸,有一种尽量不与时俗为敌的机警显露着,因而,很有些瞻前顾后。很明显,因为作者的左顾右盼,就损害了作品的思想深度和艺术风格,有几篇东西象是小小说,有几篇东西"四不象",从某种角度评价,这些作品的选入也降低了这本文集的质量。好在还有寄情、寓情于山水之中的许多美文,让读者心朗气爽。"山水有情"一栏是很有品位的随笔杂咏,每篇短而精当,描景不落俗套,抒情不得意忘形,张弛注重有度。如"不老的老街"一文,三言两语叙完"老"在何处,三五百字写明特征,没有故弄玄虚,没有无话之处找话说的嫌意。董祖斌没有无病呻呤的毛病,常常显示着"有话则长,无短则短"的叙述功力。把文章写短些,这是读者的要求,也是社会的希望,更是时代和文学的责任。我们一些朋友总是把东西弄得很长很长,其实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海明威总是单腿独立地站在窗口写东西,他时时刻刻勒令自巳在最短的时间里表达最简洁的文学主张,这才是我们都要认真学习的榜样。董租斌拥有这种文学长处,要发扬,但同时需要注意的是,过于简洁也会导致文笔的"速写",一旦速战速决往往浪费好的题材,往往陷入自知而人不知的理解误区。读完董祖斌的这些散文,有一种感觉必须明说:他的构架与谋篇,总让人觉得大气不足,似乎小家子气多了些,这是需要他在今后创作中认真克服的问题。如果还想让文笔更细腻一点,则要从细节和描述上往深处琢磨。我们要珍惜自巳选中的题材,千万不可三言两语把话说白,仿如看山一般,一定要有不登上山顶不鸟瞰天下决不罢休的勇气和本色。选材要有男子汉气概,而描摩则要有女人般的细腻。随意处理到手的文学感觉,就不容易在较短的时间里抓住大题材写出大文章。心灵的叩问有时需要大动作大声响,轻盈之叩需要,大气之叩同样需要,轻重交替,缓急重叠,才会创造出色泽绚丽的文学景致和生命风光。
恩施市的文学创作一直显得比较孱弱,尤其是诗人陈航的逝去,使得恩施市的文学天空曾经一段时间沉寂无声。我们热望着清江之上升起一页洁白船帆,朝着高耸入云的五峰山之巅奔突。在读罢诗人胡礼忠的诗集<<清江流歌>>之后,我又读到了董祖斌的这部清新而又朴实的散文集,听说吕金华等几位朋友正在为新作品挑灯夜战,这种状况好生令人高兴。我相信,恩施市的文学发展正处在建设民族文化大州的风口浪尖 之上,而清江岸边的恩施市的文学艺术朋友都是一群敢于在浪花尖上唱大风的汉子。天时地利人和,文学就是人学,全州的文学朋友正在生命与艺术的潮头上一往直前,与州府之地位完全匹配的恩施市文学艺术事业,一定兴旺发达在不远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