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的爱
作者 今夜梦回
冰释今晚又来到了歌舞厅。
这间老年歌舞厅，面积300多平方米，歌厅不算华丽，装煌也不是很好，但凡人都有个习惯，好抱群好热闹，因此每晚8点，退休的男人女人便云集而来，现在的人吃饱喝足也想消谴消谴，散步好像没有多大意思，上公园又很远，跳舞既锻炼身体又能刺激人的神精。这间歌舞厅也很便易，二元钱就能进去直玩到散场，自然成了从吃过苦舍不得高消费的中老年人的娱乐场所。
冰释己经50岁了，这岁数应该在家侍俸老公、照顾子女、收拾家务的，但冰释45岁爱人就离她而去，五年多了，冰释也未找男人。
冰释18岁时同班一男生永刚看上了爱唱爱说爱笑的她，但冰释什么也不懂，一天就知道唱啊蹦呀跳的，父母也不同意他和那个男生来往，永刚含泪去了西安。就这样冰释嫁给了一个公安局的小科长顺治，从陕西和他来到了大西北的一个小城市，顺治待她恩爱有加，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有个当官的丈夫为家里赢得了不少的荣誉和面子，街坊邻舍免不了今天你有事明日我有事找他帮忙，爱人的工作地位招致了不少上门脱关系求他落户口、办事的，家里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吃的喝的不愁、送礼的不断、水果不断、人情也不断，冰释在单位里工作也很顺心，文艺汇演一展歌喉，全公司得了个独唱一等奖。几年后她为顺治添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全家其乐融融。
但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顺治被打成了右派，开始劳动教养，冰释一人带两个孩子，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累点苦点都没啥，让她受不了的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打她的主意，顺治单位有一个老领导借口照顾她老来她家，在一个风高阴霾的夜晚，他强行无礼，冰释视死不从，她推开窗户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老天有眼，算她命大，她家住在二楼，摔伤的只是胳脖，并且骨折了。冰释在医院躺了二个月后，安然无事出院，出院后在同事的撮合下，冰释忍痛和丈夫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又嫁给了第二丈夫长亮。
长亮是个老实人，不管这个老实人如何老实，但他对两个孩子还是很好的，冰释一年后又给他生了个儿子，日子也相安无事。但命却不如此，很快，顺治平反回到了工作岗位，并且又提升了局长，他以想念儿女为由，三天两头找冰释，冰释原本还是喜欢他的，一来二往两人旧情复发，终于有一天冰释和长亮摊牌了，老实善良的长亮同意了，冰释留下了他和长亮的儿子，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又回到了昔日的生活。爱人工作顺利，又把她从矿山上调到了医院，一家子的生活步步升节节高，顺治在当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有个当官的爱人冰释在同事之间走路都抬头挺胸的，儿女也在这种氛围中娇生惯养长大。但命运对冰释总是不公，在儿子18岁女儿也有15了的一天，顺治突然得了胃癌，一年间冰释床前床后侍候着爱人，儿子、女儿也顾不过来照顾了，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儿女正是在不很懂事的年代，儿子和女儿来了几次后，就很少再来了，这种儿女也是他们从小惯出来的。冰释流尽了伤心的眼泪，依然没有感动上天，老天挽留不了一个绝症人的生命，伧促之间，爱人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从这以后，家境开始破落，局长的夫人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风光了，串门的，朋友同事也很少来了。冰释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休后工资也不是很高，六百多元仅够她个生活费，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赌搏，好不容易给他置办了一个家，他到处骗钱，搞了个什么中介所，骗得钱后就开始挥攉，一旦被骗的人清醒过来问他要钱他没有时，便被人家打的半死，班也不上，被单位开除了，最后儿媳也和他离婚了。女儿认识了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他们的诱惑下抽上了大烟，冰释一气之下把她送到了诫毒所，至此女儿的工作也没了，等她放出来要五年后了。
一晃二年又过去了，冰释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在独处之中。她一个人静静的生活着，渐渐地心情有了好转，又恢复了从前爱唱爱跳的原型，50岁的人了，依然还爱幻想、爱浪漫，也只有在她唱歌的时候她才能忘掉一切，她才能心情舒畅，早上到公园山唱歌，晚上去舞厅跳舞。
今晚，冰释又来到了歌舞厅。
今天的歌舞厅人山人海，退休的老人与日俱增，别看冰释50岁了，可她保养的很好，岁月的苍桑并没有夺去冰释的面容，经她稍一收拾，从远处看依然像个三十几的少妇，原本冰释从小就跳舞唱歌，身材保持的当然很好，再加上歌舞厅光线暗淡，谁还能看清她的模样呢？她进门后马上就有人请她开始跳舞，冰释是跳舞高手，怎奈舞厅人山人海，她只能随着音乐随着人流一圈一圈的转悠，施展不了花步。一曲终了，音乐还没起，一个四十五六的男人过来邀她再跳，冰释被这个男人紧紧的相拥着，她有种异样的感觉，觉的这个男人死死的盯着她，当她抬起头借微弱的光线看到这个男人有着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却似火一样的盯着她，让冰释有种莫名的心慌。
第二天，冰释不知怎么又来到了舞厅，很快那个男人又来邀请她跳舞，俩人相拥慢慢走在音乐之中，这第二次，冰释心跳加快。只要是人他都有感觉，何况她是个女人，尽管这个女人红颜己经褪去。跳完后，那个男人说我送你回家吧，冰释没有拒绝，俩人走在路灯下，这才互相知道，原来一个是寡妇一个是单身，这个男人叫王习非，爱人在永登老家和自己80多的老母在一起生活，身边有两个儿子都在上技校，他自己住单身。
有了电话，两人开始互通并往来，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一个浪漫一个愚笨，干柴遇上了烈火，“小矮人”碰上了“美女”，尽管王习非比冰释小五、六岁，冰姐长冰姐短的也叫着，但只要进了冰释的家里，一个女人不想也能说过去，一个男人没有女人在身边如果他也不想那事，生理上是说不过去的，何况那个男人正是如虎似狼的岁数，于是俩人就有了亲呢的举止，于是又有了男欢女爱的故事。冰释自己也没想到还能对付一个四十多的男人，还能满足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的性福，就这样冰释接受了他，王习非也恋上了冰释，用王习非讲话，冰姐你开朗活泼，你唱歌好听，你会体贴人。
在两人你黏我爱的开场后，忽一日王习非得了个大粗脖子病，几经折腾住进了医院，医院都是冰释的同事，从住院到坐手术全是冰释里外张罗，从心里讲冰释还是体贴他的，在王习非老婆没来之前，冰释里外一个人张罗，给他坐饭、洗衣服、找同事朋友、求关系；给院长送礼、给主刀医生送礼，冰释一人全做到了，因她退体前就在这家医院上班，上下也很熟了，但钱还得花，为了手术顺利成功，为了王习非的命，不管咋样，这个男人也算跟我有了关系。但从打王习非老婆来了之后，她对王习非说，我再没有义务在这呆着了，其实一切都己顺利和安排妥当了只等手术。冰释回去后，一直到王习非的爱人离开回到了永登，永登80多的婆婆还等她侍候呢，冰释才露面，但尽管这样，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和王习非之间的暧味关系，王习非的老婆在他手术后的第一天在病床上就和他大吵了一架，王习非本也是木呐之人，刚做了手术，张嘴都很困难哪有力气和他吵嘴，老婆占了上风，儿子在身边看在眼里也是恨在心上。
待得王习非出院后，两人关系更加紧密，早上王习非来到冰释的住处，冰释给他打个荷包蛋，要不就喝袋奶子，俩人一起打羽毛球，中午王习非还要回家给俩个刚上班的儿子侍候坐饭，两个儿子不让他和冰释来往，吃饭时他必须回去做饭，下午他又来到冰释的家俩人享受他们自认为的天伦之乐，晚上王习非上班，冰释千叮万嘱上班小心，赶上王习非上白班时，他们也偶而去跳跳舞，娱乐一下，这种偷来的爱如胶似漆，要不这世界有小偷，那种兴奋牵挂时时在刺激着他们，新颖、牵念、年轻、与众不同。冰释本是那种爱幻想爱浪漫的女人，有了这个性格，一辈子也不会改变的，哪怕她80岁呢。
就在俩人如火如荼，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时候，冰释长了个乳房肌瘤也住进了医院，王习非也如同他住院时对待冰释，手术还算顺利，一直到冰释切了左乳房，回家静卧，王习非一直都在服侍着他。刚回到家，王习非的老婆叫她回永登说老母有病想他，他不敢怠慢，母亲那么一把岁数老婆在家侍候，他只好撇下冰释回到了老家，冰释躺在自家床上，儿子不争气人都见不着，女儿在戒毒所，自己的父母在陕西老家，兄弟姐妹没一个在身边，认识个王习非他又走了，自己咋这么命苦呢，一个女人不说她一个乳房没了的悲哀，下地都困难，喝口水都没有人倒，想死的念头又来了，可这会死都很困难了，动都动不了，我又怎么死呢，可恨那王习非拿的小灵通，出了本市就联系不上了，他也不来个电话，自走后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他是那种见了老婆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想他这会也没用了。
冰释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感觉能动了，强撑着身体下了地，倒了杯暧瓶里不知几天了的沉水，喝了一口，虚弱的身子撑不住了，她只好又躺到了床上，体息片刻后，她还得下地，肚子还委屈着呢，她挖了一小口面放了点咸盐，打了点面糊糊，勉强喝了下去，胃里有了食，她慢慢在厅里，卧室走动，倒也出了些汗，这才上床休息了。
慢慢的她好起来了，能擦桌子拖地了。自然也可以做饭了，就在她有一天正洗碗时王习非来了，王习非有钥匙，自己进得门来看到冰释在洗碗，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冰释委曲的直掉眼泪，王习非解下冰释的围裙进了橱房洗碗拖地，冰释纵有千般恨万般怨见到他来也全冰释了。但女人总是不想先开口，王习非嘴也笨，见哄不好冰释，却告诉了冰释一件让冰释破涕为笑的事，他说他回家顺道去戒毒所看了冰释的女儿，并给他撂下了二百元钱，不管如何，冰释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问长问短，王习非把去的经过详细讲给了她听，冰释这才和他和好如初。
冰释的病全好了，俩人恩爱有加，这时王习非和冰释提出来想借点钱买房子，他上了一辈子班，到现在仍住在单位的宿舍，那宿舍里墙上地下到处是黑呼呼的，儿子技校毕业也住单身，一个单身男人住在一间床单油腻腻的屋子里，床底下臭鞋烂袜子满地都是，着实让冰释看不过去，也只有她三天两头跑到那里，给她换上新的床单，把臭袜子仍了，再买几件不是很贵的新衣给王习非穿在身上，这女人就是怪，她要是喜欢一个男人倒贴都愿意的，王习非的身上从里到外全是冰释收拾的。
房子不是很贵，五万元就购得一个两室一厅70多平米的居室，俩儿子住一间，他自己住一间，但光靠这一辈子的工资他一人还是一下交不够的，冰释问他借多少，王习非说我至少要你借一万，冰释想了想说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得给我打借条，王习非说行，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冰释从抽屉里撕下一稿纸，王习非刷刷写下：
借款条
今与冰释借得一万元整
借款人 王习非
2003年8月28日
时间一天一天很快过去了，冰释和王习非也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中相处着，王习非购得房子后，再也无力收拾装修了，简单收拾就搬了进去，他也给了冰释一把钥匙，当他二个儿子不在时冰释也来他家，帮着收拾屋子，从床上铺的到厨房用的，全是冰释从自家拿来的，可以说这个新房子也凝聚了冰释不少心血和汗水，看着这个房子坐在自己的床单上，冰释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王习非搂着冰释，告诉她等她老母亲去世后一定和那个农村女人离婚，让她等着，这会又被甜言蜜语搞晕了的冰释又躺到了王习飞的怀里，在冰释的心里，有这么一个比我小的男人爱我，又不嫌我一个奶子，我还能图什么呢？这会冰释又让王习非吃饱喝足满足一个男人的欲望了。
几天没见王习非了，他手机关着，他从来都是回到家就关机，那俩儿子就把一个王习非吓的要死，是他不方便吗？可他上班也应开手机呀？为啥还关着？冰释不见了王习非的一点消息，有些着急，到他单位一问原来他没上班，冰释想这是怎么了，我得去看看他去，我有他的钥匙呢，冰释来到王习非家，熟练的开了锁，门开了，所有的人都愣了，王习非和他老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来，张口就嚷，“你为什么有我家钥匙，你来干什么，”冰释也不试弱，“我没你家钥匙，我拿的是我家的钥匙，我乱踊的，没想到就踊开了，我来拿我的东西，你的这个家从里到外哪个不是我的东西，我来取我自己的东西，”这两人就开始吵了，好在他俩儿子不在，不然非把冰释吃了不行，总算王习非把冰释哄了出去。
王习非借买菜机会来到冰释家，冰释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天天骗我吧，王习非千哄万哄，冰释赌气的说““你还我的钱，”王习非说““行，我工资开了也好长时间了，我先给你二千。”冰释原本气话，见他这么一说也就算了，果真他隔了一星期就还来了两千。过后和爱人回了老家，回来后，又给还了两千元。
年后他也退休了，他退休后老婆一遍遍催他回家说母亲不行了，走时他答应母亲死后就和老婆离婚，冰释没办法只有等他了。
王习非回得家后，和母亲见了最后一面，母亲在临死前要他跪在地上说和冰释断决关系，哭着对他说：“儿子，我能活到今天全靠你媳妇，你不能灭了良心，你要是和她离婚，我在地下也不会饶过你的，”说完离开了人间。
办完了丧事，老婆说你己经退休了还回去干什么，那个家给儿子就行了，坚决不让他走，而且看管的也非常严，没有打电话的机会。半年过去了，冰释望眼欲穿，盼不到电话的声音，连个振动的铃声都没有，冰释失望了。又是半年过去了，冰释突然想：坏了，他还借着我的钱怕是不给了吧，这种关系一旦没了谁还给你还钱呢？在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后，在一年都没有王习非的任何消息后，一纸诉状，冰释把他告上了法院，要求他还他所借的一万元钱，当时王习非是借了一万元，但陆续还了四千元，借条写的一万，还的钱也没证据，冰释说你不仁我也不义，上诉纸上写明要他还一万元。
法庭即将开庭时，王习非来了，那个早晨，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小雨稀稀啦啦，如同冰释的心情滴滴答答一样，冰释有一年多没见他了，王习非胡子拉渣长了不少，面容呆滞，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法庭九点开庭，他们在楼边目睹小雨扉扉时，冰释给了她一句话：“如果你还念旧情那我就不上诉了，”王习非木呐的没有表示，冰释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这个男人也就是这个傻不傻奸不奸的男人，让我睡不着觉，吃不好饭，让我高兴让我悲哀陪了他三年，这最后的机会她就这么绝情。冰释又说了一句：“如果你同意还钱我就要你八千元，我上去就撤诉，让你省二千元钱，过后我会还你的，也省得你败诉后三百元诉讼费你还得掏，”王习非喏喏的说：“上法庭，我没借你那么多钱。”冰释的心彻底凉了：“那好，咱们法庭说话。”
九点到了，当俩人面对面坐在法庭上时，法官问明情况，各自讲自己的理由，法官说：“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事，就事论事，你把他的借条拿出来，”冰释拿出一万元借据，白纸黑字，法官看后对王习非说：“被告人，这个借条是你写的吗？”王习非说；“是我写的，”法官又说：“你对上诉人的诉状有没有异议？”王习非说：“我还了四千但没打还款单，”冰释狠心说：“没还，”“问我借钱我让他打借条，还钱哪能不给出证据呢？”法官拿着那个借条问：“被告人，你承认这是你写的吗？”王习非说：“是我写的，”在经过几番提问后，法官宣布：“法庭现在宣判，起诉人有理有据，被告人败诉”，“现法庭判被告人在一星期之内还起诉人一万元钱！送到我们这也行，直接给她也行，上诉费三百元由败方付，散庭！”
一星期内果真王习非拿了一万元钱来了，冰释对他说：“不是我狠心，是你没良心，如果你能回到我的身边那四千元还是你的，不过我现在替你存着罢了。”王习非说：“我和你己经拴在一起了，我还会来找你的，”撂下这句话和钱后又走了。
这一走又是一年多了，王习非所谓的“拴在一起”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知何时冰释的高中同学永刚找到了他，在西安的他早己是个老板了，打电话三番两次叫她去西安，冰释犹豫起来，永刚也是有家之人，家在陕北农村老家，他自已在西安做生意，答应冰释去只要给他公司看房子每月就给她一千元，冰释有些心动，但她怕又是走王习非的老路，永刚一遍遍的叫她，给她发短信，回忆他们年轻时的事，冰释心动了，唉！我的命如此了，将自己的房子卖了六万元，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踏上了去西安的列车，开始了和永刚的一轮新的生活。
不知又是一个怎样的命运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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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于蝶中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