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他,是很自然的事情;爱上我,是很容易的事情。于是,我们彼此相爱了。 他叫飞,今年28岁,哈市人;我叫若,今年24岁,西安人。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事实上,能让我保留下来的网友并不多,更多的是聊一次在第二天就删掉的那种。而飞,是我不多的网友中留下来时间最长的一个。 他很健谈,言词犀利,谈吐幽默,并且有着很高的文学修养。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会说一些雅俗共赏的大众笑话给我听,并且是我闻所未闻的,能让我喷笑的(用他的话说,是能让我现场表演人工喷泉的)那一种笑话,直到我开心大笑,他会说:“若,你笑了,你的笑真好看,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你一个真心笑容。”说完,他又会摇摇头,自嘲地说一句:“切,真肉麻,根本不像是我小飞会说的话。”但是紧接着,他又会说一句,“不过,你的笑真甜,真的,跟我没和你视频以前想象中一模一样。真的,不盖你。”我会笑着回他一句“你一天就会忽悠我”。但是心里的那份满足与感激却无论如何不愿表达出来。 在我心情很平静的时候,我们会聊一些很认真很严肃的话题,他知识真的很渊博,大到国际时事,小到民俗俚语;从三皇五帝,到共和民众。好象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搞得我这个汉语言专业毕业的正牌大学生倒好象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学生似的。所以我常常笑着说“你应该感谢科技的发达出现了视频,否则我一定会以为你是个教授级的老古董。”他就会说,“若,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哪吗?就是因为你没有我‘厚’,所以你才会常常被我说得无话可说,其实是我常常被你噎得喘不上气,才会乱说一气,你这个按常理出牌的人碰到我这个没章法的野路子牌手,能反应上来那才叫怪。我们这是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最新最现代版的诠注。” 有一次,因为我的一个网友搞网恋,居然让那个在读研的女孩子抛下了学业,前去他所在的城市要和他结婚。我知道后,感触很大,于是在晚上和飞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飞说他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说他佩服那个女孩子,敢于去争取自己的爱情,也敢于去赌自己的未来。他说“网络,是个最虚无,最飘渺,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最虚渺的世界里,我们可以说最真的话,交最真的朋友。这就是网络的魅力所在。” 我是不同意他这个观点的,因为我从来就不以为互不相见的两个人会产生那种生死相依的恋情。我认为,除了亲情,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不可侵犯的感情之一。爱,是从相识,到相知,到相依,到相伴,到相恋;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你侬我侬,特煞情侬”;是相溶,是包容;是一种相知相伴,是一种相依相扶。是一种温情、一种谴绪、一种怜爱、一种感动……直至流泪的境地;是千百年来人们为之憧憬的人间至情:亲情深似海、爱情深似海、友情深似海……而能集众情于一身的一种‘情’,并且,这份人间至情在人们的心目中会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醇香,只因------心中有爱,人间有情。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相识相伴的前提下的。 爱,固然离不开语言,但更重要的是那种两心相知的默契。而这种默契,却不是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那是一种眼神的交流,是一种心的交融,是必须面对面才能够表现出来的一种心灵的交汇。前人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就是这个意思了。而在这时候,“语言”,显得有多么的贫乏,多么的空洞,多么的苍白而又多么的无力。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从来就不承认网恋的“饱和度”与“丰满度”,也从来不以为自己会去搞网恋。 飞说他同意我的见解,但是他说我用了两个很奇怪的词:爱的“饱和度”与“丰满度”。他笑问这是哪国的语言啊。我也笑,“此乃西安凌氏逻辑学之凌若定理之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如假包换。” 这是我第一次和飞谈到有关感情以及网恋的话题。说来也怪,从此以后,两人之间好象比前随便了许多,以前有的时候说话还有些顾忌,经此一来,那些顾忌好象也没有了,感觉真的很好。 日子久了,前段时间出差,没时间上网,心里便多少有了一些牵绊,总想着飞会不会来?来了会不会找我?不,他一来就一定会找我的,我一直是隐身的,他每次上来都会和我打招呼的。那么,我没来,他会不会失望?会的,一定会的。那么,他失望了以后会不会生气?哦,不会,他是那么大度,不会生我的气的。那么,他失望了以后会怎样呢?哦,他一定会伤心的。那么,他伤心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不再理我了?...... 天哪,有太多的那么,太多的假设,太多的如果。我是怎么了,我在想些什么呀?切,好没羞哦!啊哦,不可以说“切”,那是他的语言,他说女孩子说这个字好没气质的。天哪,怎么又想起他了?不行,不行,不能想,不要想,不可以想,不该想,但是......但是,他现在在干什么?他知道我想了他了吗?那么,他会想我吗?..哦哦,又来了,怎么又来了,我怎么又想起他了,不行,真的不行,真的不能想了,但是,但是......哦哦,没有但是,不可以有但是,不应该有但是,不能够有但是.但是,但是,......哦哦,我是怎么了,我究竟是怎么了? 那一个星期便在这种纷乱中度过.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哦,他有给我留言!看着那一闪一闪跳着的小头像,我的心好象也跟着它在跳。深吸了一口气,我打开留言,好长......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趴在电脑桌上,天哪,他说他想我!他说他爱我!他说他情不自禁!他说他早已对我情根深重!他说......哦,他说了太多太多,但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有那一句:“阿若,让我来爱你吧,让我们做一对情侣吧,我保证不会扰乱你的生活。我知道,再过十天你就要结婚了,那么,让我们做十天的情侣吧。十天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日子,谁也不打扰谁。若,让我爱你十天好不好,就十天,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你说好不好?不,不好,我不要和你做十天的情侣,我要和你做一生一世的情侣,不,不是情侣,是爱人。看着留言,流着泪,我傻傻地笑了,真好,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不安;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爱;原来,他也是想我的;原来,他也是爱我的;原来,他早就已经爱上我了;原来,原来,原来。。。。。哦,原来,有太多的原来,有太多的他,有太多的爱,是我不知道的,那么,我还犹豫什么呢? 擦擦眼泪,我飞快地想要答复他,哦哦,不行,不能太冲动,我得要想想,得要想想,毕竟,还有十天,我就要结婚了,那么,在这样不顾一切之后,我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于是,冷静下来的我,问他:“如果,如你所说,我们做十天的情侣。但是,十天之后,我如果真的爱上了你,爱惨了你,再也不愿离开你。那么,我将如何自处,我还要不要和别人结婚?而你,又如何自处?请回答我!” 我知道,如果他有一点点暗示的话,我就会不顾一切去找他的。 但是,他是理智的。他说,“对不起,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我收回我的话。我知道,我不能给你未来,不能给你你要的一切。”我反问他,“你以为我要的未来是什么,我要的一切又是什么。”他说,“你的生活和我差得太远,你是个大家闺秀,生活在天堂。而我,是个生活在黑社会边缘的人。我们的生活,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会在深夜里拎着一把砍刀追人追出几条街,我会在晚上和陌生的女人上床;而你,你是纯洁的,我打赌从没有男人沾过你的身子,因为你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你的人生有一丝一毫的污点。我说那些话,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让自己的爱有个归宿,哪怕是一天,哪怕是广岛之恋,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对我所爱的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洁心理。最起码,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心是纯洁的,但是,我不会让你跟我,跟了我,你是没有未来的,因为我不能给你未来。我是个粗人,现在我才知道 ,我根本就不该说那些话,所以,我收回,你就当是我和你开了个玩笑吧,好吗?若,我想让你快乐,你不知道,你的笑有多好看,多动人,常常笑给我看,好吗?”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我问他:“你常常是这么理智的吗?” 他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爱你,若,我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学会为她考虑才对,你说是吗?”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飞,我觉得,太有理智的爱就不能称之为爱了,只能说是怜惜。爱,本来就是疯狂的,自私的,狭隘的。” “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我爱你,若,有损你幸福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我冷笑了,“你的爱好伟大啊,但是我怀疑,这样的爱,还能够称之为爱吗?爱吗?何必退缩;不爱吗?又何必说呢?我从来不知道,飞,原来你是这么懦弱的人。” 过了好一会,他说:“你今天的话伤到我了,若,我并不懦弱。记得我们讨论过一个问题吗?你问我,如果你来我家,我爸爸不欢迎你,我怎么办?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是的,你说,有两个答案。1,朋友可以有无数个,爸爸只有一个;2,和你共度一生的是你的爱人,而不是你的爸爸。选择哪个答案,要看我是以什么身份去你家的。” “那么,我反问你,你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我说,我会稳住我爸,然后偷偷和你出去吃饭。” “对的,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下你的家人,去赌你的未来的。而我,也不会要你这么做的。你的家庭,是不会接受我的。过去人都说‘门当户对’,其实是没错的。我们的生活环境不同,受过的教育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如果你跟了我,你会不习惯的,而你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我没有能力给你。我承认我是现实了点,但是,现实就是这样的。若,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现实。” 我深思了,不再说话。是的,也许,他说得对,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现实。但是,我的这份爱呵,可有归依? 他又说:“我要下了,若,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能思想了。但是,如果你坚持,那么,好好想一想,想好了,跟我说一句:你什么都放得下!那么,我保证三天后出现在你的面前!绝不食言。如果你能为了我离开你的家庭,那么我还会有什么顾虑呢?我是个男人,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我敢赌我的未来,可以不计一切后果,但是你敢吗?若,你没有想过的是吗?没想明白的事情你拿来刺我的心,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刺痛了我,你很开心吗?我打赌你不会开心的,对吗?好了,我下了,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回答我,好吗?不管怎么样,若,我爱你,我希望你幸福,既然我不能给你幸福,那么,我祝福那个能给你幸福的男人。” 他走了,看着那个小头像由亮转暗,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泪模糊了我的双眼。他是不会再出现了,我知道。 一夜无眠,早早地,冒着雨,没有打伞,我来到了那个能让我安静下来的地方,我想得很多,想得很累,想得很伤神。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的,我昏迷了,身累,心累,加上淋雨,我病了,发着高烧。在晚上十点多钟才被母亲找到,送到医院。醒来后,母亲说,“你这孩子,都快成为人家的妻子了,还这么胡闹,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个伞,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太轻率了。”我费力地看向母亲口中的“人家”,那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垂下眼帘,我无语。 是了,就是母亲说的那两个字-----“轻率”,飞一定也是这么看我的,我是太轻率了,难怪没人会原谅我。定了定神,我对母亲说,“我以后不会了,妈,我保证。还有你,”我看向那个“人家”,费力地咬了咬下唇,“我也向你保证。”然后我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我知道,我是把自己又封闭起来了。飞费了多少力才打开的我的心结,又让他自己给封闭了。这就是人生了,不是吗?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我和飞的爱情,既然从QQ开始,那么,就让它也结束在QQ吧。 过几天,我会如约做个六月新娘。只是,人都说新娘是女人最美丽的刹那。那么,那一天,我会是个美丽的新娘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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