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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人 的 溪

文\静如止水
女人这条溪,终究是要流归男人的河流。
在这个城市里,丽是属于夜晚睡不着觉的那类女人,就是睡着了她心里也在牵挂着一个人。她的生活仿佛只是在等待平,等他回来也许是一种无奈,也许是一种期待,选择了平,也就选择了另一种生活,一种亦真亦幻的浮华。有时平会好久不来,好象要从丽的世界里消失般,而这时丽觉得自己象一头困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撕裂后又无奈地舔干伤口的痛疼。那种失落的狂乱、被遗忘的痛苦、空渺渺的湮没感常常莫名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等到平来后,丽依然会奔向他,想小鸟一样顺从地扎进他的怀里,享受生命一刹间的喜悦。平然后会轻轻地哄哄丽,任她在眼前撒娇。只有拥有平的那一刻,丽才觉得她是真实的;平不在的时候,不安的感觉就会疯狂地占据她的身心,好象其它一切不过是多余存在的;包括她也是无生命地生存着,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个她和平幽会的周末,丽轻轻地脱去了白色的睡袍走进浴室,一缕发辫垂在背后。放好了水的浴缸满布蒸汽,这是一间精致的浴室,浴室的镜子上面布满了朦胧水雾,隐约可见柔和曲线的胴体,丽一边疑望着自己,一边想到平是怎样在这个园润细腻的肌肤上温柔地蹂躏一番,丽觉得有些烦躁,她似乎感觉到平特有的气息在此弥漫。丽酥酥懒懒地躺在滴了香精的浴缸里,似睡非睡,在紧闲的双目中,喘着微微的气息,回忆起和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留恋他们纠缠的一切,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每个眼神、每个发音,她总是不能抗拒地驻留在那时分里,迷失在这种幻觉中,依恋在这种颓废自虐的满足中不能自拨。尽管平是那种不能给她完整爱的男人,有时连他下一次什么时候来都不能确定。每到晚上,她一个人在空洞的黑夜里发呆,任凭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人公爱得死去活来的,她只是想从这里找到一丝人气的声音。午夜点燃一根香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的是飘渺的烟雾,香烟在黑夜里闪烁着点点光火,也一点点燃烧着丽内心的痛楚,至到麻木,心在此时失去了方向。
茫茫人海中,幸福和痛苦本来就是一对孪生兄弟;芸芸众生中,做一个淡泊宁静的普通女人本来是一种幸福。只是上辈子她好象欠了平的,在几乎封闭的世界里白白虚度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青春时代,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平象个冒死鬼般闯入了她的房间,也闯入了她的世界。
丽在一家酒店办公室做文员,那天丽为了完成第二天要用的一篇稿子,一直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连好友美的生日派对都没有参加。她做完工作后返身回自己的客房休息。刚进入房间不久,一个男子突然冒失地推开门,二话不说就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丽看着一个满身洒气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酒店经常会出现这种喝多了酒走错了房间的客户,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保安部。然而,还没等丽来得急打电话,这个男子突然一个翻身,呕了一地的污物。丽想今天算碰到倒霉事了,她心乱如麻地走出房间,该男子醉得糊涂,明天说不定什么绯闻就会在办公室传开,让这个酒鬼先睡在那儿吧,反正房间也弄脏了,不如先去办公室将就一下。
刚走出房间,她又觉得不妥,转回去把被子盖在了男子的身上又走出来。就这样,她在办公室呆了一夜。只是这夜,丽却没有一丝睡意,来这个城市快三年了,自己一直是只孤独的小鸟,独自在城市的空中漂零。晚上睡不着觉她就会找网友大鹰聊天。他和她一样,也是另一个城市上空的飞鹰,大鹰说他不是小鸟。隔着电脑屏幕,隔着南北不同的城市,隔着夜幕的情愫,小鸟和是大鹰总在默契地交流。有时,阿丽觉得与他互吐心曲只会使她更加孤独和忧郁,因为他们是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只是在彼此的寂寞中找寻心灵的慰藉。好象在寒冷的冬季两个刺猬彼此依偎取暧一样,离得太远不行,太近又会扎人。大鹰,成了她发泄感情的垃圾筒,也成了她软弱情感的慰藉箱。至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同一时候出现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方式,一种牵挂,甚至一种思念。从一行行蹦跳出的文字中阿丽想象着电脑那头大鹰狡黠的眼神,偷偷地坏笑,还有迷人的声音……
一缕霞光窥探地射进了丽的办公室,丽走到窗户跟前伸伸懒腰,拉开了窗帘。眼前是晨雾散尽后宽广的柏油马路,看着即将喧嚣繁华的街景,还有那广场迎着晨曦冉冉升起的红旗,丽感觉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是那样新鲜。当初她怀着一丝纯真、一丝暇想,从老家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兴叹城市的气派和诱惑。尽管三年了,丽依然每天面对冷漠的目光、陌生的城市,她对自己还不能进入这个城市的主流感到无奈地厌倦。突然想起了那个酒鬼,丽急忙走向自己的客房。打开房间空无一人,地上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洁如初,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丽头皮一阵发麻,莫非昨晚真如大鹰所言遇见鬼了,以前在老家晚上常走山路也没有这么心悸过。丽越想越不对劲,一整天上班有些恍惚。至到下午下班前,经理说有人要找她,丽来到经理办公室看到了那个男子,提到嗓子口的心总算放下了。
就在那相视那一刻,一不小心就落入了对方的眼里。原来酒醒后的男子是如此儒雅,伟岸,丽的心有些狂乱地颤动,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男子也似乎对清朴的阿丽很有好感,连伸手边歉意地说:“小姐,昨天酒误进了你的房间,影响了你休息,真抱歉!请多多包涵!”丽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慌忙中也没想话就出口了:“没关系的,只是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两手相握竟然有不想松开的感觉。
丽常想,如果那晚她不急着赶那篇该死的稿子,如果那一晚她去参加了美的生日派对,丽的生活就要被浓重地改写这笔了。也许是命运的牢,把他们紧紧地困在一起。
认识丽以后,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城市为她挑选了一幢新居。新居是二层,门前有个大花园,那是一套装饰一新的海滨宅楼,这样的楼盘在这个城市是一个不菲的价格。窗外是天水一色的海滨,体育公园的枫叶层林尽染,鳞次栉比的酒吧展示都市的风情,晚上海滨对面是璀璨通明的阁楼,与天上的繁星点点相映成海市蜃楼,把现代都市的韵动风韵、闲情逸致、返璞归真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 习习清风从海滨送来,抚慰丽那颗复杂的心绪。她远离家乡来到城市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一切吗?祖祖辈辈在那个贫乏的小镇生活着,贫苦的愁苦侵蚀着的灵魂,蜕变着的自尊。当这一切摆在丽的面前时,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美得一塌糊涂的一切,她那个美丽缤纷的的梦就要现实了。丽说平这是我们将来的家吗?平无不骄傲地说,我要让你成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被眼前一切繁华所掩饰,陶醉在虚荣包围的世界里,沉溺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里,丽终于成了平的第二个温柔乡。白天阿丽依然和往常一样去酒店上班,只是晚上她不再住在酒店里,而是住进了这个豪华小区。
习惯了这样,在周末的夜晚静静地呆呆地等待平如期到来,听着平脚步走近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在丽听来都是夜间美妙的天赖声。然后是一阵地拥抱,亲吻,消化所有的思念。丽开始懂得了怎样把一个女人具备的一切天赋施展在平的身上。只是在还没来得及体味这散发在黑夜的暗香时,褪去的一切依旧如潮,然后等待下一次的兴奋和期盼。平和丽温存之后对丽说:“为我生个儿子吧,我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儿子,如果你为我生个儿子,聚集你的美丽,我的聪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珊有点娇羞地说:“只要你完整的心就行了。”在那刻,丽觉得她是世界上幸福的女人,为平生一个儿子,一个属于人们两人相爱的结晶,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看到平那么喜欢小孩子,她多想为平生一个小孩,毕竟若干年后这是他们爱的证明,不会随风消失的记忆。
在一次撕心裂肺的难产之后,一个男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丽惊叹于上帝的杰作,一个有着丽的外貌、平的神韵的小男孩。后来经过平的劝说,这个小男孩被平不能生育的妻子领走了。小男孩走的时候只是眼瞪瞪地瞧着她,一丝也不动的,好象知道妈妈不想要他了似的,变得突然乖乖的,不哭也不闹。丽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地滴了下来,她有些埋怨自己,她对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动摇了。有一种强烈的东西冲击着她的生命,让她痛不欲生。
儿子被接走后,丽对生活产生了一种没有来由的倦怠。她固执地认为平和她生孩子是出于个人的需要,而不是因为爱。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日渐失去了价值,变得沉闷晦暗了。以致平的每次热情她都一付听天由、命心不在焉的姿态,身体成了个木偶般机械地机体过程,空气中漂浮着丽渐渐不再留恋的气味,平为他做的一切她都熟视无睹、漠然待之。每个平不再来的夜晚,丽只是空洞地坐在黑夜里,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她不想打开灯,她怕看见自己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一个霏霏细雨的夜晚,窗外照例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海滨对面的灯光在朦胧的雨夜下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突然变得安份起来,只是幽明地闪烁不定。细雨轻扬,风儿无声,万籁俱寂,在这时分,一切都是地静止的。平依然没有再来了,在丽的生命中等待只是一种习惯,除了无止地境的等待之外,还是日复一日的等待。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不任这个人值不值得去等,平给的从来就不完整,丽也从来没有完整过,也许明天又是一个绚丽的睛天,只是一个重复的睛天。
小鸟在电脑上敲入了一行字: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大鹰回复了:此阿娇非彼阿娇也。感到你很阴沉,我想帮你。
小鸟: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改变我。
大鹰:至少我可以帮助你走出来,世界是美好的。
小鸟自嘲地苦笑了:也许是自己不想改变,也许怕改变这一切,除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鹰失望地说:如果你自己不想改变自己,不仅我没有办法,连上帝也没有办法了。大鹰扔给丽一句话,退出了聊天室。
大鹰的话刺穿着丽的胸口,丽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看着大鹰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丽特别难过,她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她奇怪自己会对大鹰产生一种猝发的情感。大鹰终于又回来了:晚安,小鸟,睡个好觉吧!我要你真真实实的活着。丽噙着的眼泪又一次流出,大鹰注定是开启她生命的另一把销匙。
丽再也不想在这种强烈的欢乐而又痛苦的日子里迷失了自己。天亮之前,她终于决定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家。一切都已改变,一切又没有改变。书桌上除了电脑,唯一的摆设就是她和平在枫林中的一张合影。丽穿了一件翻了领子的白色风衣,佩着红色的丝巾,幸福地依偎在平的身边,淌洋在黄灿灿与红彤彤的枫叶海洋里。这时候的平显示出一个兄长般呵护她,关爱她的神情,丽深深沉浸在平那种深秋的爱中。平是她一生的第一个所爱,她的爱就象那片片的红叶,浸透了她的青春和心血。当时的丽单纯地想,有枫叶为证,他们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多希望时光能永远的停留那一刻。丽拿着照片看了一篇遍又一遍,她喃喃地对照片自言自语:再见了!平,对不起,原谅我,我怕在你来之前失去了出走的力量,出走的决心。如果回到从前,我真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经历,我只想做一个有梦的灰姑娘。
院子的枫叶依旧红透关边天,秋风涛涛,敲打丽的心灵,丽想,也许,她该对生命、对世界有另一种不同的想法了。
2006年5月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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