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飘逝(小说)

安建雄

20岁以前，我的脾气性格特像女孩子，做什么事都总是大大咧咧的。过了20岁，觉得自己长大了，老是天不管的不收的疯样子，肯定是嫁不出去的，于是强制着自己淑女一点。

那该是我20岁的时候。那天独自一人去逛街，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我再街上的样子：一条宽松的水洗牛仔裤，一件黑色的T恤衫,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加上我逛街时一般不对别人笑，七分酷，三分靓。经过一个梅店时，女孩子特有的心理开始作怪了，买一包话梅，对，买一包话梅。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问了价，掏钱买了一包。还没走出店门，我就喳一声把话梅袋撕开了，取了一颗放在嘴里嚼。

大概走了10多米吧，只听到后面有人叫：“喂，小姐，小姐，等一下。”叫谁呀这是？我转过头，只见一个穿军装没戴军帽的大兵向我跑来。他跑到我面前，把一个紫色的钱包递到我眼前。“小姐，这是你的，我看见是你掉的。”

我不眨眼地望着他。他又重复说：“这是你的钱包，我看见是你掉的。”

我接过包一看，确实是我的。我笑了，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大兵同志。不过我不喜欢你刚才对我的称呼。”我打开钱包，抽出学生证，指着照片旁边的学生证说：“不要叫我小姐，你看，我的名字叫李秋雯。”

大兵笑了，笑声爽朗洪亮，他这一笑，我有认真看了他一眼，蛮可爱的一个大兵！

“挺有个性的嘛！好就叫你李秋雯，李秋雯同志，行吧？不过我也要纠你一正，别叫我大兵，多难听。我叫陈西。你就叫我陈西好了。”

“不叫大兵，那就叫小兵吧。陈西，不好听，还是叫西西好。”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我说过我的性格像男孩子，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人，真的很奇怪，有些人在一幢楼里住了几十年，互不认识；而有些人，只要一次不经意的相逢，就可以铭记终身。就说我和陈西，陈西，生在距我千里之外的一个叫元江的小县，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士兵；我，李秋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的女大学生。是什么让我们相识于这异乡呢？那大概就是缘吧！

我和陈西就算是朋友了。他所在的部队离我们的学校不太远。

以后，陈西时不时约我出去玩，那是心里没什么，很坦然的就去了，而且每次都玩的很开心。陈西高中毕业后当的兵，大我四岁，平常在一起玩的时候，未免就有点大哥哥的味道。不过也好，有人关心着总是好事。

星期三晚上，陈西打来电话，很兴奋的对我说：“秋雯啊，星期六你有空吗？”我说：“有啊。”陈西说：“那你一定得来，州体育馆，我们有一场足球赛。我告诉你啊，我的足球还是踢得不错的。别忘了下午三点半开始！”

挂了电话，我笑笑说：“臭美啊大兵陈西！”然后对着镜子扮了一鬼脸。

星期六下午三点半。州体育馆。球赛准时开始了。穿着球服的陈西显得特健壮。我不是很喜欢足球，目光都投在了陈西身上。看着陈西熟练的左突右闯以及踢球的姿势，他的确没有吹牛。我得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甜甜的想法：陈西，的确蛮不错的。

球踢得越来越激烈了。陈西带着球奋力突围，突然，对方的队员从侧面冲过来抢球，一脚踢出去没有踢着球，却正和陈西的脚叉了一起。两个人的力都很猛立即就噼哩啪啦地摔到了。

就这么简单，陈西的右脚骨折了。人，有时候真的脆弱得连一颗小草也不如。陈西住进了本市的第二人民医院。

陈西住院的第一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跑到医院里看望他、照顾他。我发现我的心里有点放不下他了。

每次我去时，陈西的战友都会开玩笑说：“哎呀，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女孩天天来看望，我也愿意摔一次骨折。身体上的一点伤痛换来美好的情感，值啊！”

陈西笑着骂道：“大牛，你懂个屁！”

我笑而不语。

就是这样一场灾祸，使我和陈西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走得更近了······

陈西的脚好后，对我更是关爱有加。我们彼此都感受着美好，但谁都不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太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陈西就该退伍了。而我却还沉浸在甜蜜里，对即将逝去的美好时光浑然不觉。

当陈西放开我的手，缓缓向车走去时，我才突然明白，我的初恋，就要被保存进生命的记忆之中了。

起风了。这是一个有名的风城。恍惚中我听见陈西对我说：“秋雯，我的好妹妹，再见了，好好读书······”

我的泪涌上来了！我是不轻易哭的。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感情这东西，真是太微妙了，它常常使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常常留下一些伤痕，在往后的生活中，偶尔隐隐作痛。

可是，如果没有缺憾和伤痛，美好和幸福，也许就不会那么真切。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傻傻的站着，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没有。我是不轻易哭的。

······

一转眼，八年过去了。

七月份，单位组织旅游，去云南西双版纳。我带上母亲同去。母亲快六十岁了，还没有出过远门。遗憾的是丈夫工作忙，请不到假。

长途客车在一个很小的站上停住了，旅客下车休息10分钟。问这是什么地方，回答元江。

元江？就是大兵陈西的家乡？我的心中隐隐一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已为人妻，况且丈夫对我也很好，日子不算富裕，却也温馨幸福。

元江盛产芒果。正是芒果成熟的季节，小站对面就有许多临时搭起的棚子在卖芒果。

母亲想吃芒果，我就下车去给她买。我看准了一家铺子便走过去。卖芒果的是一个看上去和我一般年龄的女子，旁边还有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小竹凳上，手里拿着一本儿童画刊，不时叫道：“妈妈妈妈，这是什么东西？”

我走到摊前，那女子便笑着说：“买芒果吗？新鲜的，味很好。你可以尝尝再买。”

我挑了几个较熟的，付了钱正准备走，突然注意到挂着的一个牌子：

芒 果 批 发 价 格 从 优     联系人：陈西 电话：6672··· 手机：138087·····

 

元江？陈西？真的是陈西？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客车喇叭响了，催旅客们上车。母亲在车上叫道：“阿雯，快上来，车要走了。”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记住了手机号码。

到了西双版纳，夜晚，母亲睡着了，我走到街上找了个IC电话亭，我想问问，陈西到底是不是认识李秋雯的陈西，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提起电话，却又犹豫了。

我把电话放下，真的，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了。

回宾馆的路上，街道两旁都是椰子树，高高的椰子树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圆圆的椰果。西双版纳温湿的夜风轻抚着我的脸。我想，陈西和我，都又了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平静的生活，我何必再去打扰呢？

往事都把它酿成酒吧，等我们老了，即使不会喝酒，闻一闻那酒的香醇，也就够了。

作者通联：云南·宾川县乔甸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