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年秋日,偷得几日闲暇,我和另一摄影好友约定去充满迷幻色彩的微山湖旅游。当晚,我们便乘上列车直奔向往以久的微山湖而去。
夜里12点许,车到徐州。我们为了节省费用(工薪阶层,应当可以理解吧),敲响了在徐州的朋友的家门(此君为某军作战参谋,曾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和老山保卫战,战功卓著)。朋友被我们的深夜到访吓了一跳。当我们说明来意,此君睡意顿失,大叫“正合我意也”!恨不能立马就走
次日,尚不等天明,我等三人向微山湖绝尘而去。
微山湖在山东省微山县境内。面积660平方千米。荷花、菱角遍及湖中,芦苇茂密。水产品极其丰富。当年的铁道游击队的故事和微山湖游击队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片热土之上。由于大家都耳熟能详,在此不赘述。
这微山湖的湖心是一个岛屿,名曰微山岛。岛上约有一个乡的居民,大都以打鱼,采菱,编织芦席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而祥和的生活。
在我们登上微山湖心岛,已是中午时分。饥肠辘辘的我们赶忙找了一家小饭铺(也只有这一家饭铺),要了三菜一汤(其中,红烧微山湖鲤鱼味道极其鲜美,不可不尝,也仅仅花银子6元),外加烧酒一瓶,煎饼若干。顷刻间,饭、菜、酒皆无。酒足饭饱之后,我等三人到乡招待所住下。这个招待所是岛上的唯一可供来客留宿的处所。虽显得破旧,倒也算干净,而且费用也不贵,仅需10元/天。
我们放下行囊,倒头便睡,直到夕阳西下。此时,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房间,顿时满屋生金。于是乎,我等只背了相机直奔湖边,夕阳下,归帆点点,渔歌阵阵(唱的是什么内容,我可没听懂);村庄上炊烟袅袅,恍如仙境一般。
我等三人,拿着相机,对着醉人的景色,一阵狂拍:落日、归帆、炊烟、酣畅的老农,腼腆的村姑,........,直到日沉湖底,直到粮尽弹绝我们才怀着丝丝遗憾,返回乡村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许多老乡听说北京来了摄影的(当地老乡读:nieying),纷纷来看望我们,打听来自北京的消息。当得知我们不是来自北京,而是来自安徽时,他们仍旧热情不减,谈安徽的承包,安徽的民工,安徽的九华山,安徽的王怀忠;谈克林顿的绯闻,伊拉克战争,陈水扁“台独”,神五飞天。大有“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的气魄。老乡们又拿起我们的相机来回比划着,充满着好奇与羡慕。直到大嫂们来揪这帮老爷们的耳朵,他们才带着遗憾回家。这里我要补充一句。微山湖虽是鱼米之乡,但是老乡们的生活,仍然较为贫困,主要还是以种粮食和打鱼、编织为生。电视机对他们来说,仍然是奢侈品。他们取得外界信息的渠道依然主要靠原始的口头传播方式。当我们问老乡们每天晚上干完活之后,都有些什么娱乐活动,老乡们的回答,让我们目瞪口呆,老乡的回答竟然是:生孩子!如此直白,如此干练,又如此让我们感到些许不安!当老乡离去,小小的招待所,恢复了平静。我们将就着梳洗之后,进入了梦想。
次日,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的时分,我们顾不上洗脸,拿起相机,三脚架来到湖边静候日出时刻的到来。等候了约莫20分钟时间,东方渐渐的亮了起来,我们紧张的将手摁在快门上,等待红日喷薄而出的时刻。眼见着东方由白而黄,由黄而金,由金而红,......刹那间,一轮红日自湖面轻盈的跳了出来,顿时,满眼金光。我们激动地用颤抖的手不停着快门,喀嚓、喀嚓、喀嚓,....你猜怎么着,在日出的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居然拍了6个胶卷(这些拍摄的胶卷回来冲洗一看,非虚即欠,压根就是一堆废卷,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我们回到招待所,用完早餐,向微山岛的中心地带走去。走之前,我提议带点干粮吧,朋友们一致反对,说偌大的微山岛,还能买不到吃的?无奈只好不买,只是带了点水。于是,我们一路赏景,一路拍片。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二十余华里。眼见到了中午,感到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决定去找个小饭铺买点吃的。谁知在这个岛上,只有码头有一家饭铺,整个小岛别无分店,而且连个小卖部也没有!当地老乡要买块肥皂也得跑到码头(也就是乡政府所在地)。眼看我们三人中午就得饿肚子了,那位当过兵,打过仗,立过功的作战参谋,说到“这有何难,跟我来”。他将我们带到一块红薯地边,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老乡,便三下两下,扒出了三个红薯。得意地说:“在打越南鬼子的时候,比这个困难多了,整点吃的,还不小菜一碟”!谁知道他话音没落,一彪悍老乡拎着锄头,赶了过来,高声断喝,偷红薯的贼休走!我等一看大事不好,跑吧。于是我们丢下红薯,拔腿就跑,直到看不到那位老乡时,我们才敢停下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和我同来的朋友出了一个后来证明是馊主意的主意:他说,“这里是革命老区,一定有革命的优良传统。我们说是来用相机反映老区面貌的,老乡们一定会款待我们的”。没办法,我们只好决定试试。我们选择了一家房子较好的人家,厚着脸上前说明了情况。谁知道这位老乡全无革命老区人民的风度,断喝一声:去,去,去!没做饭呢,去赶下一家吧!呜呼,居然把我们这些自诩为摄影家的人,当作讨饭的了!我们说,“你给我们点吃的,我们付钱”,那老乡满脸的鄙夷,冷笑一声:“有钱下馆子去”!谁料想我的这位朋友是个杠头,非得看看能不能整点吃的来。我们只好随着他一家一家的讨吃的。这样,我们一连讨了4家,共讨来煎饼4张,连一个人塞牙缝都不够!我们决定再找最后一家,要是还讨不来,我们就是饿死,也不要了。我们看见一户老乡家的院门上挂着块红布,料定必有喜事。我们决定就去这家。我们调整好表情,上前敲门,院门打开,是一位慈祥的老大娘。我们满脸堆笑向老大娘说明了来意,并将手里的50元钱,在大娘面前晃了一晃。这位老大娘将我们让进了院子,抱歉地说“俺家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才十多天,按当地规矩,外人是不能进屋的,只好请你们在院子里坐坐了”。我们放下行囊,老大娘忙着给我们做饭。不大一会儿,老大娘将为我们做的饭端了上来。同时,为表示好客,还专门给我们每个人弄了一份奶粉+红塘+刷锅水合成的饮品!我那两位朋友都是行伍出身,什么都可以吃(喝)的下去,我则实在吃(喝)不下去,于是,我就向老大娘要了2张煎饼,裹上大葱,总算没饿着肚子。
吃好了饭,我们要给老大娘付饭钱。大娘正色到:“你们来俺们这儿来摄影(nieying),这是俺娘俩的缘分,还能要钱?不仅如此,大娘还给我们带了15张煎饼,我们深为感动。
告别了大娘,我们便往回赶。路上那位朋友得意地说:“怎么样,微山湖的老乡就是不错吧”?我反驳到,那第一家又怎么解释?朋友正言到:“我打听了,那家人,解放前是富农”!
将近到傍晚时分,我们走到岛的西南侧(乡招待所在岛的东南角),靠湖边的地方。此时,夕阳西沉,整个湖面、树木及芦苇象是笼罩在一水的金黄色的缎带之中,显露出极其柔和、迷人的暖色调。逆光下,湖边一群群还在劳作的人们,在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用一种叫做“耩”的原始工具在播撒麦种。我们立即抽出相机,又是一阵狂扫。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又有十个胶卷“蒙难”。
晚上7点,我们回到了乡招待所。一天的兴奋,一天的劳累,一起涌上来。我们随手将胶卷,相机,摄影包放到床上,便去洗脸 。在我们回到房间后 ,一幅令我们欲哭无泪的情景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昨晚来看望我们的老乡,竟然将我们拍的胶卷一个一个抽出来了(一共抽出了5卷)!见我们来了,这群老乡居然还好奇的问我们,“这里面咋没有画啊”?!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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