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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

发表日期:2006年7月23日  出处:http://2002yliu.2000y.net 原创  作者:安声中  本页面已被访问


 

 

 

诺言

 

 

她叫春华,已经太老了,头发全白,眼睛深陷,她失去他已经太久了,50多年了吧。她几十年不变的小屋里挂着他年轻时的照片,他高大,英俊。她常常望着他的照片笑,没事就与他聊上几句,他去台湾前要她在这间小屋里等他回来。可他却一去不复返,留下她与一个几岁的孩子,从此她孤苦无依,独守空房,因为她答应他,一定要等他回来。她为了这一承诺,一直不愿离开这间小屋,儿子搬家要她走,她不肯离开,她说,他回来会找不到她的。这一等就是50多年。八十多岁的她现在像个小孩,好多事已健忘的差不多了,唯有爱人的名字她是记忆犹新的。

        她将一个说出口的诺言变成了一颗钉天的星,永远闪烁在自己的心头,其实它是一个自我良心的约束,她却把它看成和自己的性命一样的重要。她像一个生死厮守的志士,也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士,将对他的这份感情永远保留,封存在记忆里,隐遁在这间小屋里。

我不能不为之动容,感动之余,更是长长地怅然。我常想,如果我是她,我能做到吗?为了当初的一个诺言,坚守50多年漫长而寂寞的时光?

年轻的时候,我们曾经发出过多少诺言啊,曾经坚守多少,又曾经随风飘逝过多少呢?而今,诺言能够值多少钱呢?漫说那些拍着胸脯跺着脚跟比诺言还要诺言的欺骗,巧舌如簧的发誓,不过是在谎言上涂抹上一层耀眼的金漆,那样的诺言常常是欺骗的陷阱。就是真的是真诚的诺言,又能够怎么样呢?当初也许是一时的冲动,一时的心血来潮,开始时出口豪言,到后来的戏言,到最后的无言,撂爪便忘,这样的豪言—戏言—无言的诺言三部曲,以及更为甚之的朝三暮四,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蓬随风转,媚世苟合……种种对诺言的背叛,我们见得还少吗?许多当初动人甚至感人的诺言,开始时如同电熨斗上的热气,在时过境迁之后散尽,心就冰冷如铁,那诺言只不过是一张冥币,纵使是再大的面值,也无法兑现。

或许,我们对他们的诺言会感到那只不过是那个年代里的一种产物,是自我安慰的一株忘忧草而已,但是我们对待诺言的态度,还能够有春华的那种真诚、坚决与执着吗?在商业社会的锈蚀下,诺言也已经可以分类标价实用主义出售了,语气可能还是传统诺言的样子,而实质却已经偷梁换柱,再亲切再要死要活的诺言,也染上了橱窗里商品的色彩。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别的,只从那些各类假中介那里,我们见得还少吗?吃亏的还少吗?许多商家信誓旦旦地用人头保证质量,却还是有许多不过关的产品屡见不鲜,他们的人头保证和诺言又多重的分量呢?为了某种利益,不管是经济的还是政治的,有意伪装或刻意包装的诺言,和大行其市的假冒伪劣产品一样,如今已经见多不怪,那都是表面再漂亮不过的毒罂粟,毒害着人们的心灵,污染着我们周围的空气。古代仁人志士那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一诺千金的传统,如同跳脱衣舞一样,已经变为轻飘飘的衣服,被我们自己随手脱掉,抛弃在遗忘的风中。

因此,我们可以对春华漫长的50多年中坚守着自己的诺言不理解,但我们不应该对这种真诚诺言亵渎,诺言的不坚定,乃至诺言的变卖,把诺言根本不当一回事,实质是我们信仰的不坚定,乃至缺失,或者是从来根本就没有过什么信仰,把信仰嘲笑为庸俗的对象,才会把诺言视为儿戏,漫不经心地对待,觉得誓言不过是说说而已,还不如一根骨头值钱,啃完了就随手扔掉,是绝对不会傻到她那样的地步的,为了一句诺言,要付出50多年乃至一生的代价。

这就是真诺言与伪诺言的区别,蜜蜂和苍蝇都在我们的头顶上嗡嗡地飞,却不都一样能够采花酿蜜,鸟儿和风筝都在我们的头顶飘飘地飞,却不都一样能够带我们飞向远方。所以我为春华能信守诺言由衷地感叹,赏识!


 

 



编辑/文
安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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