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中学同学三十年后重逢而作
今天,七月十八日,是我们当年分手的日子,又是我们三十年后聚首重逢的吉时良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们聚会在母校——五峰二中校园,可以选择的字眼太多了,可以描述的文字太多了,可以诉说表达的心情也是太多太多了。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岁月不等人,年龄不饶人。我们同时间一齐成长。昔日英气勃发、风度翩翩的老师早已满头飞雪,我们这些曾经少年过、青春过、天真幼稚过的同学,青丝中也夹杂着几缕白发,昔日的小字号、儿孙辈,如今也在向老字号看齐,有的还连升两级,进入我们嫉妒而又羡慕的爷爷奶奶行列……
走过水,走过山,时隔三十年之后,我们终于又走进了五峰二中,我们变了,老师变了,二中也变了!今日之校园,真是斗转星移、天翻地覆、倒转乾坤般的沧桑巨变!五峰二中还是五峰二中,校园却已不是往日的校园了。我们努力寻找母校当年的陈迹旧痕,却已踪迹难觅——唯有母校领导,特意作为校史陈列馆保存的一两幢建校初期的旧校舍,可以寄托流淌在我们血脉的怀旧思绪,不失为保留二中根本的明智之举。母校能有今天的巨大变化和盛世风景,是历届校领导和师生员工艰苦奋斗,不断努力的结果;更是本届校领导集体和全校师生员工不甘落后、奋起赶超、与时俱进、团结奋斗的结果。可以说,没有本届校领导的深谋远虑、科学筹划、理念创新、苦心经营、思维超前,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一座美仑美奂的深山校园。
借此机会,我谨代表七四届全体毕业同学,对母校领导的辛勤工作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对五峰二中2000多名师生员工刻苦攻读,忠诚事教,团结奋斗,不断为五峰输送各类人才的奉献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
站在母校的这块土地上,悠悠往事,忽然间从三十年前跳跃到我们面前,模糊又清晰,陌生又熟悉。当年的一切,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三十多年前,二中七四届三个班的同学们,经历了大跃进、公社化,“三年自然灾害”、“文革”初期的动乱和长期停课闹革命等等。同时代一起,我们经历了很多,许多事情来不及分清真假、辨别对错,就成了参与者,同时又是受害者。一切都来不及思考,我们这代人一下子就到了该读初中、读高中、读大学的年龄。年龄一天一天长大了,可我们的读书求学还停留在小学阶段,残酷的现实,让参与“文革”初期运动的同学们焦躁中产生了强烈的读书欲望!
时间到了1970年春,也就是“文革”中期的复课闹革命阶段。五峰二中以渔关公社中学的名义,开始招收“文革”中的首批初中生,特殊时期特殊年代的同学聚在一起,年龄相差六七岁,身高和阅历几乎相差一倍,这是怎样特殊的一届同学啊!
渔关公社中学的初中读书环境,像是文革时期的“抗大”,309地质大队占驻了整个二中校园,我们全校师生流浪般的,先是借读县地方国营农场,以晒场为操场,以仓库为教室和寝室;后又借读渔关镇完全小学(完小师生所忍受的重度骚扰至今让我们脸红)。记得是1972年初,杨家河中学高中班同学集体转校,加入到我们这个狭小、拥挤而又热闹非凡的“完小”校园——高中、初中和小学同学混读一校的盛况,那个热闹劲、折腾劲,现在想起来,都还是那么富有朝气、富有活力、富有天真浪漫的想象空间。
1972年下半年,流浪中的五峰二中,才回到我们日盼夜想的二中校园,开始真正的安静的读书生活。
动荡流浪的居无定所的学校生活,对当时的二中老师来说,那是双倍的操劳:除了对我们这些未脱“文革”脾气的学生负有教育引导之责,还要操心自己的个人生活、家庭生活等等一切,这种漂泊无定的操心劳神,该是需要怎样韧性的难能可贵的师德操守、人格力量!所以直到今天,都不能忘记那个特殊时期,我们的语文老师李昌藩、朱先纶和李德成,数学老师柴尚珍、傅国春,政治老师龚筱东、夏顺权,物理化学老师罗有义、聂永忠、谭进忠,生物老师王继善、地理老师田开秀,体育老师胡义冰、郭超轩,英语老师黎湘阶等等,这些令人尊敬老师当中,除了朱老师、胡老师、傅老师等为五峰人之外,其他全是外县人,这些老师长期过着分居两地、清贫而又单调的牛郎织女生活,他们为山区、为五峰、为二中,辛勤耕耘、无私奉献的精神,是激励我们这届同学不断进取、坚守信念、追求理想的一种精神力量,将永远铭记。在此,为已经离开我们的龚老师、朱老师、傅老师表达我们永远的怀念。
山还是赵家坡,河还是渔洋河。早晨躺在床上听林间悦耳的鸟鸣,听男女同学隔墙比试嗓门的狂喊高歌;黄昏有时在校园相约散步,或是步出校外,田埂上有耕牛缓缓走过,牛铃叮当,铃声因夕阳山景陪衬而愈加韵味悠然。
多么值得回味的青春岁月!当年的快乐与苦恼,青春的幸福与青春的痛苦,苦闷的象征和高远的理想,都曾经让我们沉重过、轻松过、愉快过,也埋头掩面痛哭过。然而快乐多于苦恼——女同学间叽叽喳喳中的闲言碎语,人背后的嘀嘀咕咕;男生间的沙坑陷阱、门窗机关的恶作剧与打逗嬉闹、代写情书、暗传纸条等等,以及老师发现后的严厉和苛刻,如今都成为留在心中的美好回忆。还有一些同学萌动的青春初恋,当年因蒙蒙懵懵而失之交臂,三十年后彼此相见,曾有过的悔恨和哀怨,或是难以言说的忧郁,早已成为我们大家酒酣耳热之后的愉快话题,成为追怀往事无比美丽的一道风景。
日月如梭,岁月如流。我们离开母校,离开赵家坡下的琅琅书声,离开渔洋河畔的彩色追梦时代,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间,对于宇宙,只不过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但对于我们每个人,却是人生的三分之一,或人生的半辈子了。有时想起母校的老师和同学,想起在渔洋河中游泳,在校园的树荫下散步,在二中大操场上疯跑,恍然如昨,恍然如梦:渔洋河常常荡漾在每个校友的心田,萦绕于脑际,枕边清梦不醒,耳畔涛声依旧啊!
“近乡情怯”“满耳乡音”这都是古人表达对故乡的怀念感情,也表达了此时此刻我们对母校的怀念感情。当我们白发爬上鬓角,皱纹刻入面颊,面对旧树新枝、老屋新楼,仿佛重新回到了从前,往日的时光来到了眼前,母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温馨记忆中的同学少年又仿佛回到了昨天。逝者如斯夫,时间无法停止,青春无法挽留。但眼前这一切,却平添了许多新鲜几许陌生。或许三十年前的分手,就是等待这次难得的聚会;或许今天的聚会又将是三十年、四十年的分手,相聚是缘分,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人生无常,岂能尽如人意;岁月不居,但求无愧我心。诗人说过:性格即命运。我们说,时代也主宰人的命运。在命运的轨道上,我们中的同学姐妹、学友弟兄,来不及品尝改革成果最初的甜蜜和喜悦,身陷剧烈转型期的现实社会,独自承受改革阵痛的痉挛,咀嚼着什么叫落伍、过时和淘汰,什么叫欠账、代价和付出,什么是双双下岗、全家待业、寅吃卯粮,什么是高学费、高风险、低保线,什么叫欲哭无泪、求职无门、告借无路……历练被拉长的阵痛过程,仍未感觉分娩的轻松和愉悦。但我们感悟了,沉重孤贫的生活也要当成轻松实在的日子来过,在困顿痛苦的日子里也要像一个人那样去生活。我们赶上了大动乱和大变动的时代,必然要历经风雨、历经坎坷、历经磨难,不管结果怎样、收获如何,只要我们实实在在奋斗过,努力过,甚至拼搏过、抗争过,我们就无怨无悔,笑对明天。
我们这代人,我们这一届同学,在动乱年代里,赶上了漂泊无定的读书生活,这也是命定的一种昭示,又是锤炼我们每个人意志的淬火石。毕业时的分离,轻轻挥手,轻声地告别;三十年后紧紧地握手,厚实中也有了几分沉重。在这三十年的人生道路上,我们虽说各自东西,少有相聚,但我们每个人的追求、奋斗、努力,甚至和现实竞争,同社会人生角力,与病魔较劲,同贫困待业搏斗,与我们所经历或正在经历的人生苦难、冷酷现实的搏击,一刻也没有停止。虽然我们彼此不是件件都清楚,事事都明了,但是这种永不停止的奋斗,这种坚韧不拔的努力,我们息息相闻,心灵相通,心手相连,有远在天涯的思念,有近在咫尺的感应。心与心相约,手与手相握。祈愿我们常相思、志相同、心相守,互相鼓励,互相支持,互相关爱,为着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重逢而携手向前,永不停步!
二○○四年七月十七日晨
作者简介: 渔洋关镇人,一九七四年七月毕业于五峰二中,同年八月下到渔洋关农场劳动;现任五峰档案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