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的鼓励下,雪整整落了一夜,纷扬着我童年的银白之梦。
雪封了桦木门,封不住我的一颗雪心。
姥姥说,雪太厚了,你太小了,别出去了,雪狐会迷糊你的。
我没有言语,而是以一个幼年男子汉的执著,走向茫茫雪原,走成一个渐小渐小渐渐小的黑逗号。
雪后的北国,满眼是莽莽苍苍的雪姿,白白净净的雪容。树已不再重要,光秃着粗圆的树身,参差着枯枝的线条。最最感动人的,是雪下冻土中深刨的根。
我漫无边际地走着,走出不断被雪覆盖的脚印。然而,我不悔,不悔写满了我迎战风雪的眼睛。
就这样,我真的邂逅了一只红狐,它跳动在遥远或并不遥远的地平线上,使雪有了灵感,使心有了冲动。
红狐诱惑着我,使我自心底发出战栗,使我忘却了天地间寒冷的背景。
若即若离的红狐,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个魔幻,最终将我累倒在雪野,使我自此开始做起永远难圆的红狐之梦。
那雪地是张没有边际的白纸吗?那红狐可曾是我颤动的诗心?
那白纸是永远无法度量尺寸的,那诗心又是点点飞落的梅瓣,成为雪地上杜鹃啼血痕迹。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我的红狐我的诗,始终在与我纠缠再纠缠,它删减了我的睡眠,却无法淘虚我跃动的诗心。
因了这诗心,我在梦的招引下,与晨露、晚霞、秋霜、冬雨为伴,进行着我没有归期的心旅。
在海南,我阅读无边的椰林,定格了南国的一抹红裙;在西双版纳,我细品森林的原始,丈量百年的古藤;在北海银滩,我细数耀眼的沙粒,收集着不停的潮汐声;在蒙古草原,我于一个醉卧之夜,领略了月的清纯……
我渴望漂泊,感谢旅程,习惯孤独,它使我有了永远也写不尽的诗行,而我的诗句又延长了漫漫旅程……
我笃信,旅程中,我的双脚会勾画出一片心海的草图。而我的诗句,一如心香之露,将这张草图反复滋润。
我的名字中有个“源”字,父亲最初起的是“原”,并曾告诉我,你生在北国一个热炕上,而“原”就是“雪原”。他不知道,当我心中一旦有了红狐,便加上了“三点水”。我知道,这该是不断滴落的诗行,也是我因诗而生的心泪。
在这个失眠的冬夜,我又想起了我的红狐,那是我雪地上的心火,日夜熏烤着我走向远方的诗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