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编辑 落花伴雨亭
(六)
画春从车站打车直接到家,她没通知立儿接站。老人见她回来,非常高兴,告诉她家里请来了新保姆,以后家务事就不让画春做了。画春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与她走时没什么两样,知道立儿从她走后,就没回家住过,这不由得让她心生疑端。晚饭后,立儿还没回来,于是画春开着车去了他的公司。
远远地就看见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上楼时画春故意放慢脚步,正走着呢,忽然听到细小的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楼道里回旋着。直觉告诉她,立儿在,而且那个淫荡的女人肯定也在,他们连房门都没关紧就搞在了一起,可见他们是如何的急不可耐。义愤填膺的画春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两个赤裸的身体相互缠绕着,立儿闭紧眼睛坚决而有力地进行着原始的生命律动,他头上滚落的汗水打在丰满女人白皙的胸脯上,伴随着画春眼泪滴落的节奏……就在性欲的最高峰,她们忘情地吼叫着,连画春进来都没能把他们分开……
当他们静止下来,疲倦地抬起头时,突然看见画春就站在他们的身旁,一时间不知所措。女人迅速地抽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然后转身穿好衣服从容向房门走去,在路过画春的身边时,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挑衅。立儿尴尬地用上衣围住身体结结巴巴地说:“宝贝儿,回来咋不先打招呼,我好去接你?”画春使劲蹬他一眼,吐了一口口水道:“恶心!别再叫我。”立儿穿衣服的速度极慢,他也许在斟酌该怎样解释,或是在想该如何收场。
画春抹干了眼泪,她知道这事不是哭就能解决的。赢得一个男人很简单,可赢得一个好婚姻真的很难。她一脚已经沾上了泥,另一脚真不知该如何迈。
立儿穿好衣服,拉住画春的手,像赎罪一样,用虔诚的目光看着画春。画春抖落掉立儿的手喝斥道:“别弄脏我!”立儿又搂住画春,画春极力挣脱着。也许是用力过猛,或是气急了,画春竟一下晕了过去。
立儿迅速地把她送到医院,经过医生缜密的检查,确定画春是怀孕了,因贫血和身体虚弱导致晕倒的。
教授夫妻得知这消息欣喜至极,而画春却愁眉不展。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她和立儿的婚姻将来还不知走向何方,现在莫名地又添了累赘。
立儿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生怕画春与他怄气了断婚姻,儿子的小命也会就此完结。他一周没去公司,一直陪在画春身边,不停地说着好话,并做出各种解释和保证。
如今,画春还能相信他的话吗?对感情都不能忠诚的男人,他的承诺还可信吗?画春躺在松软的床上,眼望挂着吸顶灯的天花板,她的脑海里穿插着乡下睡的热炕和石灰涂抹的四壁。暗暗地自问:自己究竟是在享福还是在受罪?
立儿像被驯服的野狼温顺地躺在她的身边,此时他安然地睡着。画春却没任何睡意,她不明白,立儿说不喜欢外国女人,可为什么还要与她发生关系? 男人为什么没有爱也能有性,而女人为什么在发生没有爱的性时,会像是亵渎自己的身体一样觉得是种莫大的侮辱?
想来想去,她觉得立儿虽“坏”,对她还不薄,况且女人出一家进一家不是容易的事,婚姻更不是小孩玩家家,说散就散。给他一次机会吧,毕竟他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思想定然是比一般的男人要开放些。
但也不知为什么,无论立儿怎样抚弄画春,画春再也提不起兴趣,他们的身体之间像是多了一道屏障。画春的冷漠,也渐渐削弱了立儿的性趣。
一天,立儿在外边应酬回来得很晚,画春发现他的后背上拔了一串火罐,画春问他:“怎么弄的?”他说:“泡完桑拿,按摩小姐给拔的。”立儿的酒劲仿佛还没完全醒,随口又说道:“宝贝儿,今晚我做了笔大生意,花五千元给客户找来个处女,客户给我一百万的利润赚,何乐而不为啊!”说完一翻身睡着了。
画春看着他后背上两排暗紫色的火罐印痕,想象着赤身裸体的男人女人在热气的蒸腾中翻云覆雨……她腾地坐起身来,画春再也不愿与立儿躺在一张床上睡了,她觉得从他的皮肤里往外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再躺下去,她的身体也会跟着发霉的。记得小时候看到村边有个傻男人,穿得脏兮兮的,谁见了都躲得远远的。而今,立儿是脏到了骨子里头,不是一个澡就能洗干净的了。
弦在不堪重负时,总是要断的。画春不能再忍受了,即使立儿用钱把她埋上,每天给她吃山珍海味,她也不愿拥有一个不洁的男人。她既要干净的爱情,也要干净的男人!
画春就像当初自己选择立儿时没和父母商量一样,她又自作主张地与他离了婚。
第二年春天,她把刚过百天的儿子送到幼儿园长托,自己开了一间绣女坊。画春奶奶曾是十里八村都出名的绣女,她从小就跟奶奶学过针线细密的十字绣。现在手工制作的人越来越少,她选择这个行当是个冷门,所以店刚开业不久,生意就红火起来。
如今画春每天坐在温暖的阳光下专心致志地刺绣,她绣纯白的丹顶鹤,绣挺拔的青松,绣莲叶下戏水的鸳鸯……
时光在一针一线的穿插中悄悄的流逝,进入而立之年的画春,已经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了。她说完美的爱情就是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只能在虚构中变得美好,在文字里成为永恒。它离现实生活很远很远,是遥不可及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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