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情感驿站 >> (原创)散文:村头那棵老柳树
 双击自动滚屏 
(原创)散文:村头那棵老柳树

发表日期:2006年10月21日  出处:http://wangyu688.2000y.net 部落  作者:任耀榜  本页面已被访问

村头那棵老柳树

                  任耀榜

随着时间长河的不断冲刷,依附在我脑海里的许多家乡的事情都开始淡漠。然而也有一些事情却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中,显得愈加突兀,愈加清晰。

回到家乡的第一晚上就逢上了春雨。一夜淅淅沥沥,飘飘洒洒,令人依枕难眠。窗棂上散发着湿漉漉凉丝丝的气息,院子里的桃树杏树,好像在雨中伸枝吐蕊,散发出阵阵幽香。“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啊,这夜雨中的一切,该是什么样子呢?不知为什么,这窗外轻拭微拂的夜风,绵长晶亮的雨点,老是在牵动我的思绪。古人对于春雨的咏叹大都伤感。春雨霏霏,落花将去,飞燕残红,难免令人惋惜。而我此刻却完会没有这类怨情逸趣,我在想着一些事,想着村头那棵老柳树。

叫它老柳树,不如叫它老柳树桩子更确切。一抱粗的树身,高到一丈八九,突然被雷电击去了上部,击出了满身疙瘩。年复一年,树桩上就长那么几根柳条,像三毛头顶那几根头发。就这么一棵其貌不扬的老柳,村里人却把它敬若神明,说它管着村里的安宁。“老柳树一丈八,过路行人别动它,谁若敲它一石头,村里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这凄楚怨恨的歌儿,曾不止一次地震动过我幼小的心灵。

老柳树下有眼水井,每天清晨村里人都来挑水,我们上学经过这里,经常能欣赏到在这里演奏的水桶、钩担、辘轳交响曲。一天早上,二舅与队长张叔在井台上吵了起来,原因是公社给队里拨了100公斤红薯干救济缺粮户,张叔把二舅家忘了。吵着吵着两人都抄起钩担要打架,被人拉开了。旁边人抱怨说:“也不知谁昨天动了老柳树?”

老柳树旁边有个打麦场,每次村里分什么东西都在这场上。一次分完玉米棒子,地上掉下一些玉米粒,赵婶说扫起来回去喂鸡。取了扫把来扫时,已被困难户刘婶扫走。刘婶家人口大,她说扫回去淘净捣烂,搅点面煮上可顶一顿饭。两个人为此吵了起来,赵婶说刘婶“吃得急!”刘婶说:“你怎么不脱了衣服把场盖住!”两个吵得很厉害,刘婶一手卡腰,一手斜指,像个酒壶;赵婶双手卡腰,一蹦三尺高,像个充足了气的皮球。围观的几个婶子们又开始埋怨了:“也不知谁又动了老柳树?”

我不知道这两次吵架究竟与人动没动柳树有何关系,我却觉得二舅女儿柳花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时候的我是比较喜欢恶作剧的,一次放学路过柳树旁,我看看四周没人,就抱起一块石头砸在柳树身上。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二舅家的柳花表妹就与妗子吵了架。起因是表妹干活回来又饥又渴,妗子留给表妹的馍又被小表弟偷吃了,表妹哭了,妗子就骂她,柳花表妹一气之下就喝了毒药,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看着二舅和妗子哭得死去活来,我当时很难受,我总认为妗子与表妹的争吵及表妹之死与我动柳树有关。这种愧疚一直伴我上完小学进了初中。

我想不通:老柳树啊,为什么总让村里人为一个“吃”字吵吵闹闹?!

风,还在轻拂,雨,还在飘洒。我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踏踏,踏踏,这不是二舅的脚步声吗!他可是给耕牛再添草料?可是去检查犁耙绳索准备春耕?我听见了,这不只是二舅的脚步声,还有邻居的开门声,咳嗽声,水桶的“吱扭”声,人们的相互问候声。实行包产到户后人勤了,地也能产了。二舅告诉我说:村里人已告别了填不饱肚子、整天为一个“吃”字吵吵闹闹的历史。

拂晓,细雨尚未停下,天地间弥漫着一层迷人的面纱,院子里的杏花果然全开了,桃花正含苞待放。村居老幼,男男女女,披着蓑衣,顶着斗笠,牵着耕牛,背着犁耙,扛着种子,在细雨中正急匆匆地走向田园,走向那诚实的、只要你付出它就给报答、能吐金流银的土地。

我也撑起一把雨伞,走向村头那棵老柳树。

啊,这就是它吗?像三毛头发的那几根柳条怎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树桩上长出的那一丛翠绿,连树身的疙瘩上也长出了新枝,一枝枝舒展开来,像少女丰嫩的手臂。我看着柳树陷入了沉思,这时老队长张叔赶着牛过来了,看见我站在井旁盯着柳树看,就笑着说:“没事了,现在谁怎样动柳树,村里也吵不起来。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啊!”

思索着张叔的话,我耳边又响起了诗人的轻轻的吟哦: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双击自动滚屏 
  发表评论:    

用 户 名:
电子邮件:
评论内容:
(最多评论字数: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