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流金河

                     任耀榜 

我的故乡前边有条河，由四条小河汇集而成。这条河很平凡，平凡得连名子也没有，现在对人说起，我总叫他“流金河”。

河上边四个山沟都出金子。传说很久以前，一个没福的，曾把一块乌金抱到河里当踏脚石，被一个有福的人捡了去，于是就有了“拾金子不在起早晚”的俗语。这个传说无法考证，不过，几年前，岭后一个老汉割草拾到一块金子，交给政府被奖励3万多元却是真事。山上的、沟里的、露在外边的或埋在地下的金子，下大雨被水一冲，流到河里，停在了能够停住身的地方，年年淘，年年有，河水不断，金子不断。

淘金的盘子是桐木做的，金子一抓上去就不走了。去淘金时，除带金盘子外，还带一个桐木水槽子，上边挖出许多像搓衣板一样的牙子，把它支在河里，金子一通过上边也就留住了。小时候，常跟大人去河边看淘金，去看可以，得遵守淘金的规矩，不许“嗷嗷”叫，送金子的财神爷叫“嗷”，一叫，他就把金子带走了。在大人面前我们不敢胡说，大人走了，我们就“嗷嗷”大叫，也不知金子到底走了没有。

稍大一些，我们几个孩子就学着去淘金。没办气挖河沙，就在大人挖过的地方挖，还真淘出金子了。个子不大，像麦麸片一样，拾不起来，就学着大人用手指搔搔头，把它粘起来，装进青霉素钠小瓶子里。以后大人去城卖金子捎了去，我们每人还分了两块钱，我用这两块钱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和两本连环画。很高兴，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嘛，想不到劳动还有这么多乐趣。

淘金中发生的一些事，也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一天夜里，村里王大叔到沟里去偷白天没淘完的渣子，渣子坑坍塌，被埋了半截身子，差点丧了命，至今提起来就后悔地摇头；摇金盘的赵大叔摇出一块玉米粒大的金子，趁人不注意拾起来藏进了嘴里，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愿和他合伙干了。

还有一个人我更忘不了，他就是老马大叔。淘金还有个规矩，女人不能到淘金场去，一去就把金子冲跑了。姚大叔病了，没钱抓药，两个女儿偷偷拿着她爹的金盘子到河滩淘金，被男人们看见了，就像老祖坟被挖了一样，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跃跃欲试要打。老马大叔把大家喝住了：“都凶什么，两个娃子知道啥？”然后把她们领到离大伙较远的地方，选个位置，帮她们淘金。现在每每想起来，我总觉得老马大叔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流金河，你是一条充满启示的河，也是一条可以照见我们自身奥秘的河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