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飘泊(之四)
——辍学之后
雾海泛舟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像一个辨不清方向的舟子,驾着我的小船在雾海中前行,文化大革命的急风暴雨,使我不得不把这只小船暂时停了下来!
辍学回家,我仿佛是将小舟靠了岸。本想这样可以减少一下自己的痛苦,然而小舟靠的又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小岛,岛上怪石如林,荆棘丛生,但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冒着危险爬了上去……
那是1969年夏到1970年初,我辍学在家,当时还是个10来岁的孩子,身体弱小,干不动重活,母亲就让我挎着篮子到地里割草。
我每天早晨起得很早,割一筐草之后才回家吃饭。中午热了在家休息,下午继续到地里割草。这样每天可以为家里挣几个工分。
开始几天我不大习惯,草割得很慢,手也被镰刀和青草划得都是伤;后来熟练了,草割得快了起来,手也不会被镰刀和青草划破了。但是有时要跑几里路远,一筐草扛到家也要歇息很多次!
和我一起割草的几个都是没上学的孩子,他们没有“知识”,都不懂事,不懂得什么是“阶级”,所以大家不分你我,相处得很和睦。他们都比我大,有时候我割草扛不动的时候,他们就先把自己的扛一段路程后,主动回来帮我扛;他们先割满一筐而我的筐没满的时候,他们就每人割几把放到我的筐里,一会儿便把我的筐凑满了。这时大家可以一起玩!
我们一起玩游戏,如猫捉老鼠,老鹰抓小鸡等;或者打扑克,丢石子;或者玩虫子,有一种叫做“放屁虫”的很好玩,用一根草碰它的屁股,它就会“啪”的一声放出屁来,并且喷出一阵烟雾,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鲁迅笔下的“斑蝥”吧!我们能跟着它走很远,直到它放不出屁来为止。
有时候累了,就往草地上一躺,看着天空盘旋的老鹰,唱着“老鹰老鹰快推磨,中午杀鸡烙油馍”的歌谣,听着高空云雀美妙的歌声,便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景之中!
这样过了两个月,母亲又让我跟大人一块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如割麦子、拉车、运粪,只要能干的活儿都参加。
那时候生产队运东西用的是老式的四轮大木车,几十个人用绳子拴在车前往前拉,劲大劲小无所谓。到地里运粪时,大人是用担子挑,我们小孩子是用扁担抬。两个人抬着一个小粪筐,还要趔趔趄趄的往前走,大人们笑我们说像扭秧歌似的。开始一段时间,肩膀都被压肿了,疼痛难忍,后来锻炼一段时间才算好点儿。所以男劳力每天给10个工分,女劳力给8个工分,我们只给3个。年终结算的时候,每个工分价值3到5分钱,我一天的劳动报酬只有一毛钱!
最苦最累的时候是午收,长时间连续弯着腰割麦子,会累得腰酸背痛,甚至连腰也直不起来。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并且没有水喝,会感到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有时候渴得实在难受,就跑到麦地旁的河沟边,用镰刀在水边挖个坑,里面一会儿便渗出半坑水,再用麦秸秆把里面的水吸入嘴里。要是时间紧张,就干脆不管脏净,在壕沟里灌一气就走。
冬季挖河修路也很累,大人们挖河修路,我们也要跟着去。修路甩土暂且不说,单是挖河一项,就让人受不了。挖河的时候,两个人抬着一筐土,还要爬很陡的河堤,有时一脚不慎滑倒了,会连人带土滚下河底去。自己受罪,别人嘲笑,当时羞得真想钻入地裂里面去。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熬下去!
过早的参加农村劳动虽然很累很苦,但却磨练了我的意志,培养了我坚强的性格,使我在以后的生活中再苦再累也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