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上一朵带雨的云(2)(林大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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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6年10月29日 出处：http://lindw.2000y.net 原创(平面转载精品) 作者：碧勰-林大为 本页面已被访问 次 |
 天上一朵带雨的云(2)
林大为
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众人不知，一九九一年，那个在淮河流哉的“小流域治理”中获得三省四市五县第一名的黄家湾正是这个黄家湾，而因此被选为市人大代表的那个村支书也正是这个其貌不扬的黄家林。在那次会上，黄家林听了也是市人大代表的黄思豪的报告，那时候他就认准了黄思豪是个人物。今年市里把黄家湾列在贫困点之外黄家林十分可惜十分不服，兔子不顾窝边草，连扶贫也是这路数，黄家湾虽说是在小流域治理中出过风头，但毕竟是人多地少，百里秃山有啥油水？仅有几十亩河滩地，亏得这几年没发大水，种点水稻，吃饭不成问题，就是缺钱花，靠掏鸡屁股、喂猪是很有限的，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儿是山上没啥汔，水又吃不成，遇上旱天还得跑几里地去挑水，现在虽说是小流域治理已经搞完，但秃山变梯田，梯田种果树起码要待五到十年后才能见效益，还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尝脸哩。可眼时怎么办还是个问号，作为一村首领急得尿裤子，就说那所破学校吧还是清末盖哩，八九十年了，如今光修都修不起，还怎么谈教育呢？于是，邪招赖皮截花轿，除了那头猪不是支书黄家林安排的以外其他差不多都是他安排布置的，猪变猪肉大有用场。
黄支书把他们让到村部坐下，一边让文志老婆招待，一边把一组组长喊来安排人抬回死猪收拾，又让二组组长派人去抬轿车看护轿车，然后通知村长村委一帮客客气气来陪客。
猪退好后黄支书让人砍下一大块肥的给主人家送去，落了钱再赚块猪肉只怕喂到年下也喂不到这份上。然后就近叫个无师自通的厨子做菜，好赖凑了十几个。酒是村里最好的酒宝丰粮液，度数高，劝家劝酒招数也高，都喝了不少，话头变稠就义气。
黄支书与黄经理一连干了三大杯的时候，黄淘气进来猫到桌前想吃块肉，黄支书就把他揽在怀里喂了块肉。黄支书说起黄淘气儿很激动：咳，这娃是个孤儿，吃的百家饭穿的百家衣。当初他娘说是这辈子非得嫁个有学问的不中就看上外村一个高中生，两个情投意合，后来那个高中生考上大学走了，那闺女就进城打工供他上学，黄家湾的姑娘啥都没有就是有力气，毕业时两个还和和美美，她就怀了淘气儿，以后那个浑小子嫌弃没文化的，一走再没照面，她生了淘气儿后去找他，谁知他家也帮着隐瞒，分配地址都是假哩，她就在外地烧了一纸结婚证卧轨而死，后来听说那个“陈世美”也得血癌死了，两家上辈人都得的是地方病无钱医治人走房空，淘气儿就上不挨天下不挨地了。淘气儿一直靠村里人照顾才长这么大，可村里穷，照顾不好呀。咳，我想象淘气儿这娃咋着得叫他上好学，将来才可能有点出息，可惜学校不中，难哪，夏天下暴雨那回，别的孩子都被家人接走了，淘气没人接，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看啊看啊，盼啊盼，只盼着雨小了再走。天黑了，闪电炸雷吓人咧，淘气哭了哭得老惨，后来教室塌了，要不是门框支住，这孩子怕早没命了。我开会回来晚了，去接淘气儿时这孩子已经不会说话了在我怀里一个劲抖，真可怜。淘气儿昏睡了三天，只想着人不中了──到现在，你们看看头顶这个三角疤瘌，这一块不会长出头发了。我在大会上说，亏谁也不能亏了这孩子，要保证他把学上下来。村里人说，光胡球喷哩，有本事把学校好好整整，烂学校这回没出人命就不错了。你们说说我有啥法儿哩。
刘主任和同来的一位女同志生长在城市，没想到如今在九十年代的共和国土地上还有如此贫困的地方，两人都听得眼泪涟涟。黄经理想起自己童年时背着干粮步行几十里地上学的情景，心里也不是滋味，也是因为穷自己没能上大学，不然现在出国也不用回回带翻译了。黄经理对黄支书说：兄弟，你放心，明天我们都到学校去看看。黄支书要的就是这句话，这句话在他听来份量是那么重，达到目的后，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当天晚上，刘主任、黄经理一行被安排在镇上。第二天，刘主任黄经理一行果然又返回黄家湾，到半里地外的村小看了看。见村小是些破烂不堪的草屋和几间东倒西歪的灰瓦房，瓦垄上干枯的瓦蒿和杂草随风摇摆。唯一奢侈的是大门内的一面影壁增，墙上有一幅斑剥的罩漆水彩画，隐约可见深山绿翠中一排排高山流水中的教学楼和蹦跳着学生的操场。这是黄家湾的希翼蓝图，是老国文先生王老师的遗作，老校长特意介绍得反差大很有内容。校园内有两株枯死的美人蕉和植着破败花草的花坛，可以想见它在夏日里的些许生机和人的内心向往。教室里的黑板坑坑洼洼，是用石灰沙浆抹了面涂上墨汁而成的；低年级仍旧是七十年代前农村学校的那种泥台子，学生自带凳子；每个教室里生一堆火，烟雾燎绕，呛得人睁不开眼，墙熏得污黑，看不出质地的颜色。陪同的老校长说：这儿条件太差了，留不住老师，只得从村里聘，有时连粉笔都买不起，用土坷垃写字，教学质量保证不了，这些年出去的学生连一个中专也没考上过！刘主任和黄经理他们听了默黩点头，心里都有很多感触。这时从围观的学生中看见了黄淘气儿，只见他袖手夹着棉袄前襟，脖下三角口里裸露着胸肋，哧溜一声，把两般黑鼻涕吸进去很深，好一会儿才流出来。刘主任拉住黄淘气，黄经理也弯腰打量着他，随后每人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钱，硬塞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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