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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井冈山

发表日期:2006年11月11日  出处:http://anysh.2000y.net 原创  作者:杨四海  本页面已被访问

去井冈山

■杨四海

清晨的出发地

  5点20分发车,起身去井冈山时是4时50分,天色还在夜的暗黑中,沿江大道上的路灯在雾气中闪烁,可它们的亮光像是减弱了,暗红颜色。城市用电高峰不在早晨,这时的灯光光线应比深夜更加强烈,毫无疑问,这是我的错觉,因为耀眼的灯光肯定是发生在最黑暗的子夜,它在照亮夜晚的黑暗之外,不会照亮白天。
  街上的行人稀疏可数。走在我前头的那个人,穿着件肥大的白汗衫,他脚步匆匆,像有要紧的事要他这么早去做?我自然没有理由要知道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在这个早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我只是觉得他鞋底敲打路面的声音有些焦急罢了。远处有两把竹扫帚正在清扫路面,那两个扫街人的身影模糊,可奇怪的是,这两把扫帚——而不是一把扫帚扫地的声音尽管微弱,可它仍然能够非常清晰地传过来。我还听见了更远处——与沿江大道比邻的另外一条街道有家店铺的卷闸门这时被人倏地拉起……
  ——这几种声音都在8月9日的清晨出现,只是卷闸门突然弹起的那一下哐噹声,不仅沉重,并且让整条街道都充满了金属撞击的回响——刺耳的声响,即使只有一声,也使街道的空旷愈发地突出与浓重了,而竹扫帚和鞋底触及地面的声音,则使街道于空旷中有了寂静。这是正在晨雾里进行的寂静,他们是这个城市起来最早的人,扫完这条大道需要多少时间,我不知道,但无论他们手中的那把扫帚采取的是怎样一个速度,在我的感觉中,都有了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
  不过,这种空旷或寂静中的节奏,肯定在我乘车驶离安庆之后——去井冈山的路途之中消失,那时,天已大亮,街道上往来的车辆、行人,忙忙碌碌和无所事事的人,会再次把喧闹带到白天的沿江大道……
  我想,在这个城市居住了这么多年,如果我不从这个时间出发,是听不见这些声音的,更觉察不到沿江大道,也有时间使自己身置于空旷与寂静之中,在这个时间里,我多多少少地感到我生活了几十年的这个城市的陌生……

上午到下午,旅途中

  旅途启程时的兴奋渐渐消退。有些人拉上座位侧边的窗帘,不断变换的景物只在车窗玻璃外的时间里进行。在窗帘的遮蔽下、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另一些人有了困倦,他们合上眼皮,我看不出他们当中哪个是闭目养神,哪个睡着了,他们的脸孔迅速地暗下去,但强烈的阳光仍能穿透丝绒蓝色窗帘,他们脸就有了阴凉的光打在上面,也是蓝色的。一次旅行对于有的人只是目的地,其过程可以减去,途经何地,地在何时,都是可以被他们忽略的东西……
  今天是8月9日,立秋第三天,天气丝毫没有秋天来到后的凉爽,还那么热。车窗外不断到来、又不断迅速后退的房屋、树木、池塘、庄稼,与4个小时前我在安徽、湖北地界上见到的那些景物形状、种类大致相同,可我总有这样的感觉,同一种事物出现在不同的地点,是有差别的,也许这种差别细微到我不能辨识,但仍然存在着。比如,这儿水田里的早稻也已割去,接替生长的是晚稻,但青青的晚稻正在发棵,还不会在这个节气里抽出的穗子,但仍比我们那儿要茁壮或高一些,这或许是,南方的江西在地理位置上,要比同是南方的安徽更南一点的缘故。
  ……刚才我视野里的那棵树,它又粗又高,树冠的葳蕤,使它周围的棉花地,有很大一部分处于它荫影下,如果不是几个孩子,正在树下用土坷垃相互砸着玩耍,那棵树会在我的视野中一闪而过,不再记住。现在我用“一闪而过”这个概念定格了这样一个画面:
  树(距离远,只能感觉到它枝叶密集、叶片细小,我不能判断是哪种树)。树的荫影。同样是植物的棉花——草本植物的棉花,正在那大片阴影下,开出了白色或紫红的花。划过荫凉地上空的土坷垃。扔土坷垃的孩子——是他或它们共同使这个画面生动起来。
  车在行驶,这些大喊大叫孩子们的说话声我是听不见的,即便能够走到他们面前,我也疑心自己不能完全听懂他们说些什么。因为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上午经过的同一个行政区宿松县,我的那个朋友如果不放慢语速,有些话我用力听,也未必能全部听明白。
  ……过安徽宿松、湖北黄梅,江西的九江、永修、南昌、樟树、吉安、永新之后,行程已大约700公里,离我上小学时就读到过的那个井冈山不远了。而被我“定格”画面中的这棵树,尽管也在永新县境内,但它不是著名的永新“三湾改编”中的那棵树。
  那棵树在三湾村的枫树坪,因此必定是枫树。

在山上,想起井冈山

  在山上,想起了井冈山。
  如果我没去井冈山,井冈山只是我小学课本上就出现过的一个地名。即使我一再“想起”,那也是远在井冈山700余公里之外江边安庆城里的一个眺望。眺望是一种向远方注视的姿势,这种由此及彼地眺望,由于山重水复的阻隔,在我没有上井冈山之前,也不是现实,它仅是人们在“想起”时,一个并未真正出现的姿势——比如,童年时代的我,就不止一次用想象的方式“眺望”过井冈山,想起老师讲过的“朱德的扁担”。
  我在井冈山看到了那根扁担。现在它不在朱德的肩膀上,平静地躺在陈列柜中,已失去了作为常绿植物的竹,曾有过的纹理与光亮,历经将近80年,它已不是故事,是历史了。隔着那层玻璃,我在它面前站了好久,也自然再次想起了小学课堂上的我,一字一句地朗读过的那篇课文。
  山上气温凉爽,它比我居住的城市现在的温度要低10度。在茨坪、茅坪,在大井、小井……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游人,他们操着与我不同的口音,兴奋地涌进红军造币厂,毛泽东旧居,红军医院……那些建筑都不高大,而且简陋地难以想像,那间毛泽东住过的屋子,没有窗户,门开在堂轩右边狭窄的走廊上,我踏进门去,想努力将房间里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些,可门外走廊那点微弱的光线几乎不能抵达房内,那些家具——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仅向我呈现着它们的轮廓,稍微细致的部分被那微弱,也许是久远的阳光隐藏……
  其时,我这样想,这些房屋在过去的地址上,保持着往昔的模样,有了沧桑。但今天走进、又走出的那些人,已是我们了,因此,它们是旧址!旧址总是沧桑的,它只保留了我们现在可以看见的那部分,另外的那一部分,即它的全部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在黄洋界,1928年秋天的那门迫击炮还架在青色岩石上,那里是黄洋界哨口最高处,这曾经的武器,在比岩石更高的地方,以45度角,指向2006年8月10日正午的天空。我仰面天空,这个正午的天空晴朗,那里只有白色,或浅青色的云,自南向北,一片片,一片一片,缓缓地飘过去,飘过去……
  ——这让我瞬间有了身体脱离时间,或在另一个时间中飘忽起来的感觉。
  物理定律却不允许我的身体在另一个时间中旅行,即使瞬间的飘忽也不可能。现在,我走到了“黄洋界哨口营房旧址”门前空地上,在那里,我看到井冈山上的风,吹动着游人漂亮的衣裙和美丽的头发。其间,显然也有人工染过的金头发和别种颜色的头发。



                      
2006-8-22,0:16,稿
                     8-22午修改于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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