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欢娱

 作者/编辑   落花伴雨亭

    人总是脏的，沾着人就沾着脏。

        ———张爱玲

（九）

 
    八月，暮色的手指轻启夜的眼帘，细腻的风把躲在云层后面的月亮吹到了窗前。在乔麦越是寂寥的时候，夜色就越显得明亮。

    齐奇与那个叫时尚小乖的网友聊得热火朝天。而纷乱如麻的情感，却让乔麦夜夜都心绪难平。她独自躲在小屋，没有电视，没有CD，为排解郁闷，她租了一大堆武侠小说，每晚都蜷缩在被子里读。书里书外，寂寞依然如影相随。茫茫世间，无情的是剑，多情的是剑客，几人能笑傲江湖？乔麦沉浸在一个为情撕杀为情苦度的世界，齐奇则如一叶轻舟在网海里遨游，两人都忙得昏天暗地，不亦乐乎。

    中秋节前一天，丫丫突然带着她的老公来了。

    看到丫丫，乔麦和齐奇都很高兴。特别是齐奇，她见丫丫结婚后还没忘记老朋友，欣喜得眼角直闪泪花。乔麦也高兴地翻出一些小食品让丫丫吃，见丫丫的老公不吃小食品，齐奇随手递给他一只香烟，男人憨憨地笑着拒绝：“丫丫怀孕了，为了宝宝的健康，我正在戒烟呢。”一瞬间，齐奇和乔麦一起把目光集中到了丫丫的身上。丫丫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附和着老公的话语点着头。

    乔麦又用羡慕的口吻对丫丫说道：“刚结婚就有了，你很争气啊，我的同学结婚五年了，到现在还没怀孕呢，急得她四处求医问药，都花掉两三万元了！”

    男人的嘴角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坐在他旁边的丫丫把身体轻轻地一歪，依偎进了老公的怀里。他们深情地互望着，在丫丫与老公目光相融的那一刻，乔麦似乎嗅到了微风掠过玫瑰花蕊的清香。

    丫丫走后，整整一个晚上，乔麦都没听见齐奇敲打键盘的声响，而是见她不停地吸着烟。在烟雾中，她像刺猬一样的头呆呆地朝向窗外，是失落还是茫然抑或是在感伤？

    乔麦静静地坐在齐奇的身后，望着齐奇的背影，自己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之中。已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自己却把家弄没了。曾经在佛前拈香一瓣，合掌为愿，只求一世的相依，而今谁又能是乔麦真正的相依呢？

    窗外月光柔柔，乔麦低落的心绪与夜色两两纠缠。

    想着自己在大街上看到蹒跚学步的孩子，总忍不住要停下脚步，望上几眼。而且常听朋友们说：做过母亲的女人才是完美的女人。自己会有这福分吗？隐隐的痛在乔麦体内蔓延......

    齐奇的第十一根烟，开始呛得乔麦干咳起来。于是齐奇催乔麦回房睡觉，乔麦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冰冷的被子里，乔麦忽然觉得异常的孤独和凄凉，一种锥心的刺痛感向她周身袭来，她所有的抑郁如血液在皮肤下面奔流飞溅。又是久久地辗转，无眠......

    窗帘是浅浅的粉色，床单是，被套是，睡衣也是，即便都是暖色，她也没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就像幸福不是说给比别人看的，而是需要自己感受一样，乔麦心底的苦楚是一言难尽的。今晚她除了冷还是冷，她觉得到处都是冷气，冷得她直抖索冷得她直咬牙。于是乔麦在毛毯上又盖了床棉被，可还是觉得透心的冷，仿佛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冰层下暗潜的旋涡，窒息着，绝望着，恐惧着……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发烧，而她自从搬到这来还从没生过病，所以一片药也没备。此时她想起没离婚时，老公常在家里备着各样药片，偶尔摸到乔麦手热，就说她有胃火，一定让她服药；稍微伤风一点，马上就弄来针剂注射。哎，夫妻一场，总有些念头值得回忆啊。

    一会儿想起一些人的好，一会儿又想起一些人的坏。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乔麦才昏沉沉地睡去。
 

（十）
 

    折断着昨日，衍生着明天。 乔麦的明天将归向何处？

    上学时，她最爱听吕方的《朋友别哭》：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而今她情感向左，理智向右，一段段迭迭宕宕，起起浮浮的纠葛让她好累。

    早晨醒来，头依旧晕沉沉的。想到今天是中秋节，业务一定不会很多，索性请个病假休息一上午，好好睡一觉。

    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乔麦总算有了点暖意。看了一会儿书，忽然发觉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于是想冲杯豆奶喝。热水瓶在齐奇的房里，她站起身，去敲齐奇的房门，可屋内没有动静，齐奇什么时候上班走的，乔麦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齐奇的心情非常好，脸上常常挂着笑容，乔麦判断齐奇是在网恋。常听齐奇说的那个时尚小乖，他是云南大理的，今年25岁，齐奇叫他小弟，境遇与齐奇相似。也许二人是同病相怜吧，所以他们在网络上一认识就聊得特别投入特别开心，最让乔麦惊奇的是：她开始为男孩留头发了。因为在视频时，男孩说齐奇如果梳长发会更漂亮，一句话竟改变了齐奇的活法。看来，网络的威力实在神奇，这让乔麦对网络也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她决定年底也买台电脑，尝试一下网上冲浪的刺激。

    豆奶溶好了，乔麦用小勺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想起那晚与杨箫喝咖啡时男人说的话：“咖啡这东西寂寞时想喝，喝了后就更寂寞。”看来，杨箫也是常用咖啡打发寂寞的时光了。男人独处一定比女人更凄凉！这样想着，乔麦竟同情起杨箫。一个大男人在商海拼杀，回到家里，清锅冷灶的，连一个嘘寒问暖的女人都没有。不，也许家里没有，外边有。有钱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现在的女人有几个不是为钱活着呢，像自己这样死心眼的女人不多见了。

    一杯豆奶下肚，乔麦提起了精神。察看手机里的短信，有同学发来的，祝中秋快乐；也有一些通信公司的广告；另外有一条是杨箫发来的，乔麦特意翻看了时间是昨晚11点多：爱的世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缘是天意、份在人为，希望我们之间能有缘有份。

    乔麦把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仔细领会其中的含义。想回一条，又不知该怎么说，是安慰人家还是给人家承诺？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于是就把朋友发给自己的祝福短信礼貌地回送一条。

    中午，齐奇没回来。妈妈挂电话让她回家吃团圆饭，乔麦说单位有活动，借故没回去。实际上这几天乔麦心烦意乱，她很想清静一下。中午就她一个人，吃月饼嫌腻，自己又懒得做饭，听见外边有叫卖声，于是她披上衣服，跑出去花一元钱买回两个包子。

    回屋还不足五分钟，就听见有敲门声，乔麦以为是收水费的呢，急忙下地开门，竟是杨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