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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欢娱
作者/编辑 落花伴雨亭
人总是脏的，沾着人就沾着脏。
———张爱玲
（十五）
周末，听俏俏说，杨箫去省城开定货会了，乔麦心里暗暗欣喜。吃过早饭，她悄悄地来到了杨箫的住所。其实她绝不是想趁杨箫不备来探什么秘密，而是想为杨箫做点什么。女人就是这样，容不下男人对自己的好，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回报人家。
今天来到杨箫的家，她的身份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小时工。这让乔麦觉得轻松又随意，她把各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三百多平米的面积，大大小小六个房间。她戴上自己从家里拿来的围裙和小帽，先打扫灰尘，一个屋接着一个屋，她把床罩、窗帘一一拿下来，贵重的物品，她没敢乱动，只是轻轻做了下擦拭。在打扫书房时，乔麦停留的时间稍长些，她没想到杨箫有这么多书！两米高四米多长的书架里塞得满满的，书的种类也很杂，天文、地理、建筑、文学还有医药。在书架旁，乔麦还看到杨箫写的读书笔记。她是第一次看见杨箫的手写体，虽不是日记，但乔麦翻阅时，心情也很紧张。他的字迹洒脱潦草，像脱缰的野马，与他表面的性情一点也不像。仔细看日期，竟是一九八三年，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乔麦有些惊奇。里边密密麻麻地抄满了顾城、舒婷、还有北岛的诗。乔麦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放下了手里的活，逐页地读起来。这些诗，她也特别喜欢。在北岛的《一切》后边，杨箫写着如下注解：“一切交往都是初逢，初逢意味着陌生，再熟悉的朋友，彼此都不说心里话，相互戒备，守口如瓶，就跟陌生人一样。”乔麦对这句话很有感触：是啊，朋友是要用心交流的，不是说沟通从心开始吗？而自己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不愿打开心扉，所以活了三十年，竟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今后要试图改变下自己，不能总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了。
杨箫在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时写道：“其实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完美无缺的，上苍把每个人的生命都划了一道缺口。你不仅要宽心接受，还要时刻体会那缺口仿佛是我们背上的刺，在时时提醒我们要谦卑要懂得吝惜。若世上没有苦难，我们会骄傲；若世上没有沧桑，我们会同情安慰别人吗？”。
乔麦的手有些颤抖。
“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
说得太好了！因为自己就是个弱者，曾经被爱情给打败了，尔后又总是不停地舔舐着心上的伤口，不停地舔，令伤口连愈合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话很像说给乔麦听的，可二十年前，他们还不认识呢，那时乔麦刚上小学吧。如果在自己情窦初开时，不经意间邂逅并结识了这位大哥哥，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乔麦的想象力开始弛聘……
放下这些读书笔记，乔麦的心有点沉。她在书房里徘徊了好久，像个侦探一样查看分析，最后确定这里很少有人来，包括杨箫自己也久不来这了。书房里藏着一个曾经的杨箫，乔麦喜欢这个带书卷气的杨箫。现在的杨箫，看人的眼神像利剑，仿佛一眼就要穿透你的身体。而书房里的杨箫却是那样的宁静，如海边拾贝的少年，有轻轻的叹息也有深深的瞩望。
乔麦把每本书都抚弄了一遍，即便原本是整齐的，乔麦还是做了下调整。
在书房，有杨箫手痕的地方也一定留下乔麦的手印了。
（十六）
从杨箫那里回来，乔麦像是完成了一项举世瞩目的壮举，心里异常的激动和兴奋。她不停地找话题与齐奇聊着天，也有意无意地探听着齐奇与网友之间的微妙情感。齐奇无所顾忌地一一作答，表情略带点羞涩。
齐奇上周烫了头发，刘海还漂成了金黄色，一烫一染弄得头发像玉米胡须，而且还佩戴上了韩国小卡针，这实在有别于她以往男孩似的打扮。从认识齐奇到现在，乔麦还是第一次在齐奇的身上发现她带有女人味的娇媚和动人。看到齐奇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了，乔麦故意揉搓着她的头发煽情地说：“别弄得太惹眼，一下子把男人的市场都抢占了！”
齐奇露出一对小虎牙，洋洋自得地笑起来。
乔麦细细地打量齐奇，暗暗与自己做着对比，而怎么看，齐奇都比自己年轻、率真。看来，过了三十岁门槛的女人已经开始走向衰老，一想到自己是人过三十天过午了，乔麦的心里就不由得一惊。齐奇还有好多年的青春可以去消磨，而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对婚事还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呢？自己容貌一般，工作一般，又有婚史，这样一想，乔麦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团垃圾，能有人废物利用已经是自己的造化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齐奇不知道此时的乔麦正心猿意马，撒娇地叫喊着：“姐，我饿了，咱煮点方便面吃吧！”于是乔麦起身去厨房烧水，她做事麻利，方便面很快就端了上来。俩人边吃边听着歌：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就快变了摸样/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齐奇吃饭极快，就像有人跟着抢一般，乔麦刚吃完一半，齐奇就已经吃完了。每次吃完饭，她的嘴巴一擦，打扫“战场”的活都是留给乔麦来做。乔麦对这些从不计较，在娘家时，乔俏对家务也是一手不伸。即便结婚后的四年当中，乔麦也不曾让老公做过任何家务，洗洗涮涮，擦擦抹抹都是她自己来做。老公的衬衣两天一换，袜子一天一洗，皮鞋总是擦拭得亮光光的。齐奇曾奉承乔麦：“我要是男人，就娶你做老婆。”就这样一句话，把乔麦说得承包起了两居室里所有的卫生。
就在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的时候，乔麦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杨箫的电话，急忙跑回房间去接。一项粗心的齐奇把她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乔麦接完电话回来，齐奇就问她：“是男人的电话吧？看脸还红着呢！”乔麦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齐奇又说：“姐，有好男人就嫁吧！没看丫丫那幸福劲吗？但别找有钱的，听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就找个小工人吧，能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就成……”
乔麦看着齐奇，她的高谈阔论让乔麦很是吃惊。还未踏入婚姻半步的齐奇说起话来还蛮有城府呢！
边跟齐奇闲聊，乔麦边思量着杨箫的电话：他现在还在外地，因为正赶上那里裘皮展销，他想给乔麦买貂皮大衣，问一下乔迈喜欢什么颜色。
貂皮大衣，同事吴笛很早就穿了。吴笛是谁啊，人家老公是市长的秘书，拿万八千的从不当回事，溜须拍马的大有人在。吴笛的脸上长个疙瘩，经理就急忙给她放半月假，并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单位的事不要牵挂，会有人做好的。于是乔麦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活，还不敢有怨言，即使心里不痛快，服务依然要微笑，看到领导依然要说：“不累，我能吃得消！”
这年头，没有背景又不会用媚眼勾人的女人，总是要遭到领导白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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