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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冬天的火车(下)

发表日期:2006年11月22日  出处:http://CAIXUE.2000y.net 自创小说  作者:静如止水  本页面已被访问

 

 


  开往冬天的火车(下)
 
文/静如止水   编辑:彩雪

 

严寒的冬天眼看就要过去了,春暧花开的时节在人们的期待中。一个是经历感情是非的女子,一个是遭遇家庭变故的少妇,怀着各自对生活的迷茫失落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踏上了开往云南的火车。大学时期的心愿,两人没想到若干年后会在这个不很适宜去这里游玩的季节以这种心境出游,两人都感喟时光的易逝、人生的变幻、世事的无常。

红计划乘飞机的,可是珊认为休假不用赶时间,她喜欢在火车上不紧不慢的感觉,每次坐火车都象是人生的一次心灵放飞的旅途。起点的别离终点的回归,都能让珊感受生活的起起伏伏、人生的悲欢离合,只是一个起点与终点的过程。结局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在旅途中学会了欣赏风景,获得了看风景时的心情,是在紧张的城市生存空间和繁琐的人际关系所领悟不到的。

一路上火车风驰电掣,路旁的光秃树枝显得有些萧瑟不断从珊眼前掠过,一切在人们的眼里好象是凋零的季尾,没有风景。而在珊的眼里却是不同,那万物凋零的一切其实就是生命的希望,生命的孕育。一点刚吐新芽的柳绿能勾起珊对美好生活的信心,一片初春雪花的晶莹能唤起珊对纯洁世界的向往,一盏为路人驻停的路灯能让珊呆上一个平静闲适的晚上。初春的空气总是空灵般凛冽,一种没有灰尘如负的释重还原生命的本来;初春的心情总是不燥烦的安宁,就象冬眠的动物回到生命的源头。不论是过去的蹉跎岁月还是未将来的未知年华,都在这个季节里凝固着、发酵着,还原生命一种重新的思考、重新的定位。

古老的建筑,窄窄的街,穿街绕房的小河,一幅雪中“小桥、流水、人家”的风韵,难得一见的雪中旖旎丽江古城。当地人说十多年都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这年珊和红正好赶上了,在丽江古城享受一个温情脉脉的春雪。走在光滑的“五花石”铺就小街上,在洋洋洒洒的雪中感受古城浑厚的脉搏真有一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豪情,相信此时每个到丽江古城的人都会感受到这种震撼!夜幕下的丽江古城瑞雪缭绕、祥气笼罩,银装素裹中点缀的红笼串串,恰如银河里的繁星闪烁忽明忽暗,真叹个此景只应天上有。
  
丽江古城一个令人惊叹的小镇,在这里没有了城市的快节奏,没有了晚上花天酒地的沉醉,没有了城市里整天追逐名利金钱而拼命的劲头,有的只是一份小镇的宁静、舒适与安逸,也许我们本来就需要那样的一份天空吧!珊真想永远停留在这里不要走远,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把自己侵入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忠实地聆听自己的心音。

珊和红住宿在古城的一个客栈里,这家的主人是一个老汉和他的女儿依,因为客栈的人不多,不象旅游旺季,珊很快就和他们混熟悉了。正房里用三脚铁架烧起了一堆火,老汉就蹲在火塘边,吸着他长长的、弯弯的烟袋。看见了客人来就连忙热情地招待,然后呼唤他的女儿依拿酒来招待客人。依姑娘从一个大竹筒中倒出了用红米作的醇香的酒酿,见着陌生人的时候,依的脸显得有些羞涩的红润。老汉解释说,依的妈死得早,按城里人的话是他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依拉扯大,只希望她找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老汉叩击了一下手中的烟袋,叹了一口气说,姑娘家大了,留不住了,竟然跟一个外地来的城里人粘糊上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依听到这有些娇嗔地说:“你们不知道,他是个好人,对我可好了。”珊看见他们爷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下去,忙打岔说,依姑娘这么漂凉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城里人自然也不例外,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依的脸更红了。珊好羡慕这父女俩,老汉有着当地人的淳朴、豪爽、敢爱敢恨,依有着娇艳的年龄和单纯的笑脸,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

芭蕉叶包裹的腌肉和粑粑,牛肉汤锅和干巴还有美酒,空气中漂荡着自然古朴悠扬的葫芦笙音乐,珊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吃罢晚饭,依就领着珊和红到她楼上的闺房参观。依的房间不大,但整洁干净,靠近窗口的木桌上用竹筒盛着几簇鲜艳的野花,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丝春意。窗外的景色非常美丽,远眺是一往无际的雪峰和起伏连绵的云海,如丝如絮的云朵漂浮在半山腰,象刚出浴的美人穿了一件迷蒙的薄薄轻纱,美的令人窒息。满山满谷都是又神秘又美丽的奇妙,空气也被冷清的甜美打湿了,怪不得这里的姑娘是丛林中最美丽的精灵,她们那灵异的歌声是最动听的天籁,原来是汲取了天地之精华。

晚上,珊和红拥在男男女女的人潮中,穿着汉服和民族服装的人们混合聚集在一块四方空地上手牵手,围着燃起的篝火载歌载舞。在这里可以忘记烦恼,忘记欺诈,可以远离卑劣,远离算计,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准则可以在这里发挥尽致。珊和红随着大家手打起火把,敲着鼓,一路欢歌,一直想着儿子的红也展现了自己的轻松舞姿,她们好象又回到了美妙的大学舞台,尽情释放自己的心灵,抒发自己的快乐。尽性回到客栈后,珊看见依伏在老汉的膝上睡了,熟睡中的依发出柔和甜美的鼾声,珊突然好奇的想,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依动心了。

因为和依约好要去丽江有名的寺院,珊和红特意穿戴了当地妇女的服饰,整齐地打扮一番。她们头戴布料大包头,身穿大襟小褂,系长可及地百褶裙,腰系彩带,银饰点缀,美观大方。时尚中带着几份质朴,柔美中透着几份洒脱,活脱脱一个入乡随俗的模样。她们这身打扮拉近了和依的距离,俨然是结伴出游的好朋友。清晨的空气清新爽朗,她们徒步在山道丛林之中,纳西妇女背着叫做“披星戴月”形成一道亮丽的人文风景,隔三岔五地经过他们。其中认识依的还会跟她们打招呼,然后是从山脚下传来拖长的悠扬歌声,一浪高过一浪,歌声荡漾在蓝天白云之间久久不散。珊被当地人热情和淳朴的民风,心灵的平淡与自然的和谐所感染,心情也为之开朗起来。

珊和红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寨子前,寨口长着两棵巨大的长年绿荫的大树,一座座的木竹屋错落有致,点缀着半个山头。寨子的四周都围成了栅栏,栏栅内是覆盖着白茫茫一片的草坪,没有一丝杂色,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洁白的气味。在寨子的尽头就是一座大的寺院群。寺院周围散散地停留着一些穿紫红袈裟的僧人,青灯黄卷之余坐在寺院周围,看着过往的游人。

大殿上香炉鼎盛,烟雾缭绕,众多善男信女持燃香叩头跪拜,袅袅的梦缥缥渺渺,寄托每个人的祈求。名誉与财富是世人永远的追求,但也有人甘愿放弃这一切,与古刹青灯相伴,素食粗衣,远离喧嚣,心淡寡欲,修身养性。也许是众人的虔诚给了珊几许安慰,到这里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一种寄托,一种宿愿。想到这里,珊点上酥油灯,双手十合,紧闭双眼,在心里默默念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请赐与我爱的力量!

“怎么会是你呀!”红一惊一乍的声音传入珊的耳际,珊惊异睁开眼,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在红的面前,站立一个満脸胡渣的当地人打扮的男子,珊有些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了过去。“珊,是你吗?”熟悉的音质好象从另一个世界传送到珊的耳际,那样飘渺。只见男子目不转晴盯着珊说:“珊,连你都认不出我了,我变得这么多吗?”珊觉得眼前一阵晕旋,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相见不如不见,一切都已回不了从前,过去的枫和现在的枫,珊费了好大的劲也无法把眼前的汉子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枫联系在一起。暗淡的眼神,漂浮不定,满脸的胡渣,老气横秋,往日的风采已荡然无存。

珊对枫的意识还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眼前的一切都恍惚梦中。枫竟然有些兴奋握住珊的手说:“珊,真是太好了,我又能见到你了。”珊无力把手抽出,老天竟然安排了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场合让这对曾经苍海的恋人又不经意的想见了,真是想躲都躲不掉,为什么?为什么?这难道是我们的宿命吗?珊想,是命运太强悍,还是人太脆弱。

红见状拉着还不明根由的依走开了,留下他们两个人独自面对。

“珊,你能原谅我吗?”枫还是那句老话,在这个地方珊听来却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珊,还记得我们曾经在雪中分别的日子吧,我答应要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多美丽的雪景,和今天一模一样。可是我不能让你也跟随我流浪天涯,多少的无奈,多少辛酸,没有人会去理解,我不能没有你,可我却没有珍惜你……”枫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悔狠之中。珊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些令人回味和感动的日子,那些令人伤感和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在珊的记忆中轻轻掠过,似乎很遥远了,已经被现实的生活冲淡的支离破碎。“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它,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

枫好象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醉生梦死的生活,没有尊严,没有爱,只有相互利用,相互需要,我厌倦了,我想逃避一切,一次生意中我被对手算计全栽了,那个女人也开始冷淡了我,我伤心来到了这个唯一干净的地方,开始我所谓的新生活。”枫突然又回到现实想起了什么:“在这里,我认识了依,就是她告诉我你和红的情况,我猜想到是你们,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见你,我知道你们今天来这寺院才找机会赶到这里。”珊想起了依,心里全明白了,“枫,我就要嫁人了,你好好对待依吧,你不能再伤害一个好女孩了。”珊说后逃似的拉着红离开了寺院。

回到客栈,珊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那份凄凉和颓废与白天的珊区别好大,难道这里的夜也会让人堕落吗?珊认为宗教里面有一种忏悔的东西,她去庙里烧香拜佛,不祈求神给予什么,更多的时候是逃离现实的丑陋,感受众生的百态,得到心灵的净化,然而这个世界什么地方才有真正的佛呀!

 

           珊终于答应依在离开古城丽江前和枫见最后一面。

 

两人有些漫无目的走在丽江漂雪的街道上,时光错乱好象复制在当年故乡的雪景中,石路被雪水冲漱得光洁明净,也许雪才能掩饰各自复杂的心情。几点阳光斜射在身上,据说,在丽江的玉龙雪山顶上,常常在特别偶然的时间,才能看到有一米长的阳光照在上面,那场面非常宁静,非常壮美。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真正灿烂、终生难忘的爱情一闪即逝,正如这“一米阳光”般短暂!一辈子无法成就的永恒,或许在某一点便凝成;一辈子无法拥有的灿烂,或许只在那一米之内。可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短暂的一米阳光,只会偶然地照射在人们的身边,而不会必然地覆盖在大家的周围。

“枫,很多时候我们太过于追求爱情的美好,以至于忽略很多其他的东西。当初我不那么固执已见,不那么犹豫不决,如果我能为爱作些让步作些牺牲,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也许结果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万语千言无头绪说起,珊不知道是请求枫的谅解还是忏悔自己的自私,即便是,又有什么用。“珊,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我自己的报应,与你没有关系,你根本无须自责。我每天祈祷你幸福,尽管我不能带给你好运,但是我能把你一辈子放在我的心中。”

珊相信枫的话,今天的枫和以前的枫是一样又不不一样的,因为丽江古城是一片令人惊讶和振奋的土地,是一片能够无边宽容和无限赐予的土地。

枫从手上取下一串念珠:“这是寺院里的菩提念珠,经过佛的开光,送给你当护身符,看见它如看见我。”枫把念珠带在珊软若无骨的手上,他曾经幸福的牵着这双亲切的小手一起漫步校园林道,一起憧憬未来,一起飞扬青春。而今,不,是好早,自己轻易就把这双手放松了,今天再次握住就有种不想分开的感觉。

只有雪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它也不明白人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奈而无情的选择。“我可以抱你吗?珊。”珊知道这可能是枫最后一次这样要求她了,她任枫紧紧抱住了自己,“枫,我恨你,恨你。”珊在枫的怀抱挣扎着,这么多年爱与恨的支撑在刹那间倒塌,爱的意义到底在那里,难道就是彼此的伤害后留下不尽的遗憾吗?

天空飘起了雪,罩住了两人的心思,几丝飞雪,几许惆怅,初春的凜冽让人感到一些寒意,这样的晚景,也许在那些带着满足的心愿回家的游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特别回味的傍晚。然而于珊,多么想留住这美好的时光,就象人想挽回青春、留住爱,留住情感。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总象这飞雪,看起来飘洒握在手上是保留不了多久的。珊无限留恋看着天空那一片片缤纷的飘雪,难道枫真把他的心留給了飞雪了吗?曾记得珊问过枫,飞雪下有什么?当时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然后撒向天空,有些怪怪地说,飞雪下有飘泊的灵魂。难道枫早就意料这一切,却让她一人来收拾,一人来承担,一个人来弥补。

异地重逢勾起了珊对美好情感的回忆,昨天越来越清晰起来,原来他们一直就在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困难,原来他们一直就爱对方爱得太深,只是在物欲世界里彼此都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给予对方真正的幸福。寂静的黄昏柔霭淹没飞雪一片一片,珊站立在窗户前,穆然无言地凝望那一片片轻柔的白雪,纯洁而高贵,晶莹而剔透,深深撼动着珊,珊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如此一直深爱着雪,那是她爱的哭泣,爱的生命,爱的梦幻。

离开丽江古城的前一天晚上,珊反反复复睡不着,分明有一种期盼,一种原始的期盼在胸口澎湃,窗外对面的青黛远山半空起伏连绵,扰乱这份迟来的感情。“枫,我们回家好吗!”珊的心里在默默祈祷,“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老天让我们在一起就行”。珊从心底里开始原谅了枫,也许压根儿她就没有真正恨过枫,珊没有记恨的习惯,在她的童话世界里,枫永远是她英俊的王子,只有他的吻才能把濒死的白雪公主唤醒。

珊披上衣服走下楼的时候颤动了,她看见依独自一人对着碳火发呆,火苗照耀的黑玉瞳仁才刚刚蕴藏着爱情,含着微酡的笑意,蓄着渴求的眼泪,那份柔美之情深深感染了珊,珊象个男人般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涌起了一股想保护她的柔情冲动,珊叹了口气说:“好妹妹,我明天就要走了,祝愿你幸福!”珊把枫送给她的念珠带在依暧暧的小手上,久久不愿松开。

在离开丽江的时候,珊不知道身处在现实还是在梦中,这样的结局她宁愿没有看到它,她宁愿生活在刻骨的恨或铭心的爱中,而不是这种痛苦和欢欣都如此坚锐折磨着她。冰冷的雪吹到她脸上都没有感觉,连森的几个电话她都不愿意去接,生活好象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如果知道结局他们还会相爱吗?伏在车窗口,傍晚静谧,白皑皑的风光无限,远处钟声空灵,故事好似从一开始又回到了起点。不论是枫和森,现在都离珊远远的,她的思想就好象车外片片飞舞的雪花,轻飘飘,雾茫茫,如梦如幻如真,在无垠的天空找不到归宿,飘泊的灵魂……

红回来后与老公和好如初了,珊和森却没能最终走到一起,她相信自己的幸福在下一站,那列开往冬天的火车。

 

(全文完)

 

2006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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