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看过一则关于美国人的笑话: 一个美国人到加勒比去度假. 在海边, 美国人看到一渔夫在钓鱼. 一会儿工夫就钓起几条大鱼. 不到中午, 渔夫就收起钓竿准备回家. 美国人问: 这么多鱼, 为什么不多钓几条? 渔夫说这就够我今天吃的.  美国人问:你回家做什么? 渔夫说我回家把鱼煮了当中饭, 吃完中饭我通常睡一午觉, 睡过午觉我去找邻居聊天, 然后就吃晚饭, 吃完晚饭我仍旧没什么事, 我就到处走走...美国人听了很惊讶, 告诉渔夫你应该多钓几条鱼. 渔夫说我吃不了那么多. 美国人说你可以拿到市场上买, 这样你就有了钱. 我要钱干什么? 渔夫很困惑. 有了钱你就可以买一条小船, 有了船, 你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 换更多的钱. 渔夫还是不明白, 有更多钱我干什么? 虽然渔夫这么愚蠢美国人还是很耐心地说,  你用这些钱买更多的船, 然后雇些人帮你捕鱼. 很快你就会有很多钱. 买更多的船, 雇更多的人. 这么多的人和船我干什么? 渔夫问.  你建一个公司, 你就是CEO. 渔夫问那是什么. 美国说CEO就是起早摸黑的做各种决策的人. 不过, 美国人安慰道, 你的公司会赚很多钱, 然后你就可以退休. 渔夫问退休是干什么. 美国人说, 退休了你就可以到海边度假, 早上睡个懒觉, 然后去钓钓鱼. 吃完中饭睡个午觉, 你没什么事要忙, 就找人聊聊天…渔夫听了大笑, 那不就是我现在过的日子吗? 

以后每碰到美国朋友, 就一定得跟他们讲这笑话.  说完还不忘挂起五千年文明古国智慧的微笑. 然而, 好久没再讲这个笑话了. 这倒不仅是对美国人的绝望, 更有一种对自己智慧的质疑.  事实上, 当我坐在李栋伟蜗行于延安路高架上的车里, 望着只能用巨兽来形容的庞大怪异的上海. 感受到今天中国人好不掩饰的物欲和被这物欲所激发的无限动能. 一种和站在华尔街感受的截然不同的动能, 因为它来自每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角落. 我发觉这笑话其实不那么可笑.

最近常在夜深人静的片刻空闲, 想着自己快四十的人生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从何而来, 为何到此, 将去何方…自然是一个很难想清的大问题. 不说大学的哲学成绩差强人意, 便是老师教的都背了, 怕也是难找到一个现成的答案. 只觉得人生到四十, 如在健身房跑步机上三十分钟跑步过程的第二个十分钟,  即没有第一个十分钟的轻松愉快, 也没有最后十分钟倒数的期盼和满足.  四十人生便是不停地慣性地跑下去…

四十人生, 有过了很多的爱与被爱. 最先忘记的是那句在拥挤的火车过道上, 对第一个心爱女孩说的: 此生只要和你在一起, 即便粗茶淡饭, 终日劳作, 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或许不是忘了, 而是最先不相信它的逻辑.  四十人生, 也有过很多的梦想, 梦想仍在, 只是不再是自己的, 而是孩子的. 既便最明白瞬间都不愿承认, 如果自己的梦不成, 大抵给孩子的梦也会终结在同一个没梦的年龄.

四十人生, 为人师, 为人长, 为人父, 为人母.  很多的责任和尊严, 因为承担了责任而有了无比的尊严. 于是很辛苦而骄傲地活着, 并且拥有很多. 直到有一天, 象我一样, 在跑步机上, 跑着第二个十分钟, 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雪, 想到加勒比海阳光下快活和庸惰的渔夫. 如果人生能重头开始, 你最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