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了秋天,闪着耀眼的金色。就在几天前还是满园浓绿的树木,怎么那么温柔地就被秋风染黄了呢?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院子里满树的红黄叶,在风中摇舞的逸姿,有些不解地自问着。
是在盛唐?还是在大宋?又是哪一个文人墨客,最先用金色来形容秋天的呢?多么动人的两个字:金秋。成熟而又坚韧。假如秋天的大地像一匹锦缎,那么秋天的清风就似一支金笛。从万里霜天的云端、从满山的橙黄枫红中、从一池翠绿的荷叶上,悠悠荡荡地一路吹到了我的窗前才戛然止步,与我隔窗相凝,亘古一目。
秋风有着清澈入骨的爽朗,不似夏风那样缠绵湿粘,令人欲舍不能。这是我来到美国后的第七个秋天。
在生命中年的旅途上,我依然多感地动情于秋天,依然酷爱秋菊,依然愿在风里去细闻新割的草香,依然愿看夕阳寒烟。为什么如此固执地爱秋呢?或许是如歌的秋风,既有摇落之悲又有清耳之乐,饱含了所有生命的成熟与美丽。
午后的太阳这么温和,而风飘万点的秋叶又是这样的情调,我终于在家里呆不住了,走向满园的秋风里。秋风多情处处留,吹红枫叶黄菊头。像树、枫树,还有梧桐树,在前庭后院有序地抖着落叶。
我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怀中落满了一枚枚神秘的黄褐叶子。刹那间,我富有得胜过了王公贵族,一种要溢出的兴奋将我淹醉。
这时,我想起辛弃疾的《昭君怨》:“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我沉醉 在那种沉郁悲怆的意境之中...... 我曾在青春年少时读过杜甫的《吹笛》:“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 ...... 故园杨柳今摇落,何得愁中却今生”。
但是,在我那还是春意正翠的年华里,又怎么能理解那绚烂归于平凡的摇落之悲和思念故园的眷恋难舍之情呢!想起儿时在秋收季节去乡下亲戚家,总爱与小伙伴们绕着谷场的石滚子,一圈圈地转个不停,风里是浓得不能再浓的新粮麦谷的芳香。
而今,秋随风又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一片片摇落的金色里,有我多少个乡恋怀涌而出呢?当麦田被一座座拔地而起 的高楼大厦占据时,我那儿时染着金色的故园之思,也像一枚落叶,无奈地摇叹而去。我记得住春天的生命,记得住万紫千红的年华岁月。
我记得住夏天的生命,记得住如火似焰的激情燃烧。我感恩秋天的生命,敬拜成熟纯真的神圣。当远山的红枫与我相望在秋风里时,我将会把坚实洁白的梦,抛向万里晴空。
生命如风,秋风如歌。歌在喉咙,歌在耳中,歌在胸腔,歌在悠悠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