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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钉子》上部

发表日期:2005年2月5日  出处:http://xwyagu.2000y.net 原创  作者:阿古  本页面已被访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活着,生动的真实的活着,我常常都可以听见你在我的耳边喊我,让我帮你洗菜拿衣,我总想起我们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你回去办事前的日子,那是这辈子我过的最最开心的两段时光。这开心就是因为你。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你永远都是我幸福快乐和痛苦忧伤的根源,因为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爱人……

    此文是阿古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说,在尝试新的文学创作的时候,阿古努力的在保留了部分自己原先的文风的基础上进行新的文字运用手法。同时也在情节的构思与文字的斟酌上下了很大功夫,希望阿古新的文学作品能带给大家比较满意的文学享受,也欢迎大家能给予阿古更多的意见和期待!

版权所有,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
以下是全文:{上部}

    有这么一个修鞋匠,继承他父亲的行当,操着他父亲使了很多年的家伙,坐在他父亲费尽周折从城管大队那申请来的路口的合法的摊位,用他生疏的、勉强的、粗糙的技艺,修补着这条巷子里的穷人们脚上的各式各样的超龄服役的"皮"鞋。他还很年轻,和他一样大的年轻人们在他这个年纪大多还都在想怎么去讨女孩子欢心,可他不行,他要秉承父业,他也只能秉承这个他很不喜欢严重点讲似乎还有点低贱的职业。因为他干不了重的体力活,常年的缺乏营养使他的身板很瘦小。他的文化程度也不高,初二的时候因为家里没钱缴纳学费被父亲叫回家带到鞋摊前学自己虽然独俱却并不被尊敬的手艺。

 

    今天是鞋匠第11天出工,支好摊子,他卷了一根烟,这是跟他父亲偷偷学来的。他父亲不允许他抽烟的。但是当把那把破旧的锤子递到他手上的时候,父亲为他卷了一根漂亮的旱烟。告诉他一句话:

 

    娃,你以后不再是个碎娃了,你是个男人了,以后的路还长的尼,好好走,别对不住咱家先人。

   

    不要嫌弃你大么本事,咋说也把你养这么大了。修鞋也要水平,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来地

   

    唉……

 

    他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寻常的身世使的他从小就不爱说话,任何事他都是悄悄的去做,不告诉任何人。他也没有多少玩伴,很小的时候有一个玩的很好的朋友后来也因为搬家而彻底的失去了,后来他自己也将这个朋友忘记在苍茫的岁月里。但是他的内心一直都很希望自己是个很不一般的男人,比如诸葛亮,小时候他听的最多的就是诸葛亮的故事,虽然都是些片断,也足够他着迷。但是父亲好象只知道诸葛亮的故事,所以当他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就失去了兴趣,剩下的就是在自己的心里幻想自己类似于诸葛亮的种种伟大壮举。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象母亲的脸。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憎恨母亲,严格的讲那不是他的母亲,他也不愿意承认那是。他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的艰难出生。然后就是他的姨妈用糖水泡馒头挽救了他那脆弱的生命。再后来糖水换成了饭菜,姨妈变成了母亲。再再后来他就有了弟弟妹妹,也是表弟表妹,他理不清这样复杂的关系,他也不想弄明白。不管怎样都是弟弟妹妹。再再再后来,姨妈兼母亲的脸对他就更加阴沉了,父亲靠修鞋挣回来的钱为数不多,很多时候他都是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自觉的抚摩着尚未饱满的胃离开饭桌。而这个时候父亲总是用低头吃饭掩盖自己的无奈。

 

    母亲,也是姨妈,是个很泼辣的女人。他依稀的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母亲常常会把家里的好吃的背着父亲偷偷的给他,还有夏天的时候常常会抱着他哄他睡觉,在他小的时候,也就是他的弟弟还没有出生之前,母亲一直都是他最爱的人,可是随着弟弟的出生和长大母亲对他就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疼爱。母亲开始大声的呵斥他做这做那,每天放学回家一放下书包他就要开始忙碌,先是把堆积了一天的脏碗洗干净,把饥饿了一天的几只鸡喂饱,再用两只大桶和一根年迈的扁担到水站把家里那个和他一样高的缸里添满水,等等这些,他还要跟在刚学会走路不久却顽劣异常的弟弟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稍有不慎传出弟弟的哭闹声就会招致母亲的训斥。有时候还需要帮母亲洗衣服,一般他只能做漂洗衣服的活,每到冬天他最最惧怕的就是遇到母亲忙或者弟弟能自主的玩一会的时候,这时候他都得把小小的手伸进冰冷的水中漂洗一件又一件厚重的衣服,而冰冷的水却并不会因为他的年弱瘦小而变的温暖起来,反而变本加厉的用刺骨的冷将他的小手冻的僵硬,直到手背上终于长出冻疮并流出黄色的液体,这样的冻疮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来临才会渐渐消失,而母亲似乎从来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手发生的变化。当小手又一次伸进刺骨的冰水中的时候他会幻想从水站中打来的水如果都是热水那该有多好啊。在母亲心情稍微好一点的一天他向母亲说出了他的幻想,母亲冷笑着并带有一丝嘲讽的让他自己和水站的爷爷说。他第二天去打水的时候把这个他认为很完美的想法告诉了爷爷,爷爷摸摸他的头说:烧水要用煤的啊,你给我把煤找来我就先把水烧热再放进管子。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家和邻家的没烧尽的煤偷偷的拿去给爷爷,爷爷总是诧异的看看他又拍拍他的头说:嘿!你这孩子!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虽然煤被他送去了可水却没有变热,他有些愤怒却不敢对爷爷质问什么,只是以后每次去提水都拒绝爷爷摸他的头并且愤愤的用目光指责爷爷对他的欺骗。

 

     当有一天他从邻家的孩子口中知道了自己身世,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生母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会每天做好饭安静的等待父亲疲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会叫他干这么多的活,不会叫他把手伸进冰冷的水中,不会在他还没吃饱的时候就逼迫他离开饭桌。他无法知道这些事实,但是他认定这就是她的生母。

 

    虽然天气不好,但是巷子里的人群却并不因为这晦涩的天空而减少。住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以各种最底层的工种维持着不好不坏的生活,无法享受因为天气变坏而偷懒的悠闲。他也是一样。

 

    他还没有完全具备父亲对待这个职业的操守,父亲的眼光总是低垂,在父亲的眼光里出现的永远只是鞋子,各式各样的高级低级的鞋子。而他却常常因为看见有俏丽的女士鞋而将目光俏悄的移上一尺。逐渐的他形成了自己的习惯,在他眼里就出现了比父亲多一些的女人的腿。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漂亮有丑陋。可他还不敢放肆的将目光从漂亮的腿移到再往上的地方。他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可以看见各种各样裸露的女人的腿,这给他枯燥卑微的工作带来了一点隐秘的快乐。有一天一个穿着极短裙子的女人来到他的摊前修鞋。那不是这个巷子里的居民,这里的居民他几乎都认识。那个女人坐在他的顾客板凳上将鞋给他,接鞋的瞬间他无意间看见一抹粉红色,他确定那是一般情况下无法看见的颜色,可那女人却毫无所知,继续将那美丽诱人的颜色呈现在他的眼帘里。那只鞋只是边上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线口,其实只要几针就可以修好的,他的汗不自主的流着,手心湿润,几乎要握不住缝纫机把了,那一点点的粉红色是那么的刺眼,他几乎睁不开眼了。在那女人已经强忍着不耐烦的时候他将鞋勉强的修好。针脚很粗糙,其实他完全可以缝的很漂亮的,他可以做到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可那粉红的颜色刺激了他的身体,和身体很多敏感的地方。女人很有涵养,给钱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技术不怎么样啊,多练练吧

 

     那天以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不敢把目光投向鞋以上的部位。但是他还是喜欢夏天。只有夏天他才可以看见鞋以上的裸露在阳光下的异性的躯体局部。他原本认为这只是人的腿,女人的腿,可隔壁肉铺老板的女儿帮他纠正为人的躯体的局部,女孩是他曾经的同班同学,现在已经初中毕业了,她的父亲认为女人不需要太多的知识,所以她也就没再继续读书,,而是帮父亲照看肉铺。渐渐的,看鞋以上的躯体局部成为了他等待生意时候的最大乐趣。女孩每当肉铺生意清淡的时候都来找他玩。拎着他的鞋锤把钉子一颗一颗的钉到地里,再拔出来,再钉,再拔……同时和他说着各式各样的听来看来的好玩的新鲜事。他总是在听,她总是在说。偶尔的时候她讲完后会问他有没有同样的故事可以分享,但每次她都会又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说给他听。他也只好继续旁听。直到那天他看见了那异样的颜色。他第一次说新鲜事给她,可她好象并不觉得好笑或者好玩,听完后用很深刻的一个白眼回敬他,然后似乎很鄙夷很愤怒的将锤子扔在地上走开了,连地里的钉子都没来得及拔出就走开了。虽然他很纳闷,但是他还是默默的把钉子再拔出来放回钉盒,继续回忆那颜色。长期的沉默习惯使得他从来都不愿意和别人争辩什么。回忆的同时,他继续观赏来来往往的鞋,还有鞋以上的躯体局部。第二天女孩依旧在空闲的时候来找他玩,依旧把钉子钉到地里再拔出来,再钉进去,依旧和他天南海北的瞎聊,似乎压根就不记得昨天曾给他的深刻的白眼。虽然他很纳闷为什么女孩昨天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他。但性格使然,他不愿意开口去询问为什么。

 

    生活这样索然无味的继续着,他也继续着他的乐趣在每年的夏天,女孩也依旧来找他玩。转眼间好几年过去了,他已经是一个熟练的修鞋匠了,他发明了很多他的父亲不会也想不到的技艺,他修出来的鞋子比别的鞋匠修出来的鞋子更加漂亮和舒适。同时他也开始在修鞋的同时附带很多相关的鞋垫袜子之类的零售,虽然他并没有取得相关的法律许可。巷子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修鞋匠了,原先那一位同行在他高超的技艺排挤下去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摆摊。他比他的父亲原先拿回家的钱增加了很多。姨妈、也是母亲的脸上也比以前多了一些勉强的笑容。他的生活逐渐的变化着,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女孩不经常到他这来玩了,不过时不时的会将一些卖剩的散肉打成包乘父亲不在的时候给他送过来然后迅速的离开。他有些想念女孩以前说给他听的新鲜事。后来他告诉父亲和母亲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几经努力和劝说下他拿到了父亲积攒了几十年的几千元积蓄,在巷口租了一家门面,店面的招牌是:亮闪修鞋行。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当别人对这名字评价为不错的时候他就会有些得意。他已经不再抽旱烟了,改抽纸烟。味道的确要比旱烟好,这是肯定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金钱上的变化而肯定。父亲在一个不是很寒冷的冬至的夜里离开了人世。临去的时候只给他说了一句话:娃,你是个男人了,以后的路长,好好的,不要对不起咱家先人

   

    父亲没有提到姨妈的未来,所以虽然他想到了,但是依旧维持了现状,继续供养着自己母亲的妹妹和她的2个孩子。这对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不算什么。他挣到的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父亲。而且依赖全国刚刚具体实行的改革开放的经济浪潮和他过人的似乎是天生的经济头脑,亮闪也不仅仅是在这个巷口亮闪了。他有了四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原来他的智慧并不如他的语言那样沉默,他有着商人的天赋和眼光。但是他平时还是一直呆在巷口的这家店里。他还是比较习惯在这里看来来往往的人。他还是象以前一样沉默和内向,这从小培养起来的习惯和性格已经很难改变了,有时候他回想起童年,会发现童年的时候他也是很调皮很活泼的孩子,他懒的去思考他性格上的变化,因为思考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不看局部了。在某个特殊又平凡的夜里他把自己的处男之身交给了女孩,第一次他是笨拙的完成的。第二次进入女孩的身体的时候他突然的想起女孩曾经在他的鞋摊上无数次的钉下又拔起的钉子。他用身体把自己的钉子钉进女孩的身体,又拔出,又钉进……一直到钉子被钉弯。

 

    女孩在他们某一次之后问他什么时候娶她。他就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女孩手里的钉子,然后告诉女孩说:现在吧!接着女孩就会很幸福的要求他再钉一次钉子。

 

    也许是他跟钉子打的交道太多,也许是他操纵钉子的次数太多,他的命运里有根钉子始终陪伴着他,给他带来尖锐的伤痛。女孩在他们洞房后的第116天因为一辆不愿意循规蹈矩的汽车而惨死在马路的中央。被甩在很远的路边的手提包里有他需要的十盒钉子。

 

    他无法也想不起来向命运抗争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承受命运里的钉子带给他的一切。肇事司机的赔偿金被他用来又为这个城市增加了几处亮闪,余下的一部分他悉数给了他的岳父岳母。在比以前更加的沉默的同时他不再看路上的躯体局部或者躯体全体了。有时候他会偶然的想为什么他的命运会这样。可苦于总是没有答案之后他便不再去想了。他又继续以前的单身生活。姨妈、也是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已经不和他在一起住了,他给他们买了新的房子。自己住在原先的巷子里。他每个月都会准时的把生活费送到。其他的时间他从不走近那个房门几公里以内的距离。生活的美好希望在刚刚诞生的时候突然又破灭了,就似乎雨天里积水的低洼里被雨水敲击出来的水泡,逐渐逐渐的变大,突然一下,就碎的无影无踪。在没有了和女孩一起钉钉子的寄托,失去了一个即成又失去了的另一半,又重新开始了无聊苦闷的生活的时候,他学会了喝酒。当酒醉的时候他总是可以想起很多年以前的那抹模糊而又鲜亮的粉红色。他又开始在巷口的店铺里看来往的鞋和鞋以上的人。更多的时候他看的是非男式鞋以上的人。

 

    昨天是女孩的祭日,他用足够多的酒精把自己麻醉在对女孩的思念里。直到今天头还在隐隐做痛。而且也有点意识模糊。可这思念却根本找不到一丁点的目标发泄或者倾诉,就好象手里拎着鞋锤,却苦于没有钉子可钉的感觉。他无法解释或者明白他心里的这种无目标的苦恼。只能任凭那种逼人发疯的憋屈的有锤无钉的无奈把他的心情糟践。在他又想到酒精的时候,店里进来一个穿非男式鞋的人。这是新近才搬来这个巷子的一个女人,他把女人要取的鞋子拿出来递给她并等着她付钱。女人却没有付钱的意思,拿着鞋仔细的审视着,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瑕疵。那是个无法再进行修补的瑕疵。面对女人的质疑他耐心的解释着,可女人似乎很蛮不讲理,他终于没有耐心再解释下去了,原本没有目标的锤子找到了目标,他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无目标的苦闷一古脑的变成怒火向女人抛去。女人很平静。也许是强做平静,等他终于吐尽心中的委屈之后,女人用很平静的语气问他这个很小却似乎是有碍观瞻和使用的洞怎么办。他大声的用快要震聋自己耳朵的声音对女人吼到:我用钉子给你堵上!一提到钉子他立刻就想起女孩。泪水不争气的当着女人的面在脸庞上抹出两道一眼可辨的痕迹。他告诉女人不用付钱了,就当做赔偿。然后回工作间用彻底的力气痛哭他的悲伤。

 

    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眼睛已经开始发涩。搽干冲动的泪泉从工作间出来他看见女人还在。女人还是用很平静的声音问他:你还好吗?然后又象是自言自语的补充一句:其实能哭出来就好,就怕哭都没眼泪哭。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含义。虽然他还无法体会女人真正想要表达的劝解的含义,但是鞋匠听着很感动。他开始重新仔细的打量女人。女人长的不难看,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她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女人被他看的不自然起来,起身说:你说了不用付钱了,我就不客气了,想开点吧。日子总还是要过的然后一转身出了门。想开点吧。日子总还是要过的这句话在他的耳朵里反复的回响。他似乎突然的就找到了他的苦闷和痛苦的终点。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对啊,再怎么样,他还是在继续的生活着。心情由于刚才放声痛哭的发泄和女人一句道破玄机的话而好一些了。虽然他还是有些思念女孩。但是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他开始思考如何恢复这一年来因为对女孩的思念所引起的痛苦和悲伤而松懈了的经营和管理。

 

    没有多久,亮闪再次亮闪了。而且他还赶着经济的时髦加入了股民的浩荡大军。并从中不断的得到他想要的战利品。他记住了那个女人。在巷子里常会遇见她,她总是微微的一笑,然后擦肩而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渴望女人能和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问候。但是每次都会很失望。女人只是对他微笑。他想起女人的次数逐渐的变多。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女人没有给他他想要的问候?还是因为女人告诉了他日子总还是要过的这句人生哲理。总之他想起女人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而且每次再遇到女人的时候他也开始紧张。紧张到笑容都很僵硬,僵硬到变成莫名的表情,让女人觉得很诧异。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紧张。而常常的在想起女人的时候他又会想起女孩。有一些愧疚在心里突然的就散播开来。他努力的让自己不再想起女人,但他失败了。那个身姿似乎一个幽灵。一个占据在他心房某处的幽灵,不经意的就会蹿出来,在他空闲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喝水的时候,甚至上厕所的时候。任谁都知道他这是相思的最最典型的表现。可鞋匠并不自知。他继续而且更加的看见女人的时候紧张。

 

    终于有一天在和女人相遇的时候他鼓足勇气打算问好,但是当女人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就越来越紧张,女人在微笑的同时发现了他不一样的表情,停住脚步询问他是否身体不舒服,他无法回答,他的紧张就象很多年前他看到那抹粉红色的时候一样,额头已经可以看见细小的汗珠,在用尽了他二十多年的勇气对女人说出你好的时候,女人愣了,接着放声大笑。因为笑而抖动的胸脯透过薄薄的衣衫展现出来的诱惑令他更加紧张,女人一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勉强止住。路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们,鞋匠搓着双手很紧张又很无奈的期盼着女人什么时候能不笑了。女人又笑了好一会儿,努力的止住笑问他,你是要回家吗?他点点头,女人接着说:那刚好,我的煤气用完了,你帮我把罐子拿到巷口的商店好吗?要不我还要花2块钱让他们拿。他痛快的答应了。在拿罐子的时候他心里涌起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快乐和幸福的感觉,感觉天空都不一样的蔚蓝。他卖力的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煤气。女人的茶杯在不失适宜的适当的时候递到了他的面前。喝点水吧,谢谢你哦。他赶忙结结巴巴的说着不客气之类的话。在他喝水的时候女人问他,我是不是那天给你留下了可怕的印象,你为什么见到我那么紧张啊?”“哦,没,没有啊。”“还说没有,刚才你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哦,那是,那是因为。。恩。。我这人天生就爱出汗,真的!

 

    当一个男人面对某个女人会紧张的时候,当一个男人特别在意在某个女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缺点或者某些类似于缺点的习惯的时候,那就是他开始体验爱情滋味的开始,当一个男人开始对某个具体的异性撒谎用以掩盖自己的这样的缺点的时候,就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不自知的爱意的典型信号。

 

    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女人有了情感上的渴望和冲动。但这并不影响那天他在女人小小的租来的房子里一直呆到吃过饭并聊了很久。他也没先前那么紧张了。他告诉女人有关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就是他的生母,还有他的姨妈,和后来他的亮闪修鞋行,还有女孩的故事。女人静静的专注的倾听他讲述他的故事。当他终于讲完,等待女人的反映时,女人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早已听过的话:想开点吧,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不是吗?看到他对这简单的一句话的总结似乎有点不满足,女人又接着说:人一辈子就好象命运手里的钉子,在不同的地方被钉下,然后被拔出,有时候会被钉到自己喜欢的地方,而很多时候会被钉到自己很不喜欢的地方,而命运永远也不会去询问你是否喜欢或者愿意被钉到这个位置。所以面对命运强大的无可预知性,钉子自己是很无奈也特别无能为力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开点,生活是不会因为了我们对自身所钉的位置的不满意而停止的。鞋匠不是很明白女人这深奥而又浅显的对生活对人生的比喻和解释。他努力的去理解,可以明白个大概含义。

 

    那一夜回到家后他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思考和回想着女人在那句话后说的更多的深奥的语言和女人的经历。女人还有个孩子,在父母那里,她有个很不幸福的婚姻。她的丈夫是个赌徒,在输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之后他就在无钱参赌的时候拿打女人来发泄,可他不打孩子。后来他逼女人去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做的职业,来维持他们的生活。女人还时常的要承受丈夫酒醉后的毒打。他拿着女人用尊严和身体换来的钱继续赌博。继续输钱,继续打女人,一直到有一天,女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而选择了逃离。用自己辛苦而且小心翼翼的积攒下来的钱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她出生,长大,上学,结婚的地方。远远的逃到现在这个城市。听着女人带着泪的诉说,鞋匠心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的心里又开始蔓延在女孩祭日那天的时候那种很憋屈的感觉,他使劲的用拳头砸桌子。可女人在末了却用她那特有的平静的声音说:还好,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我可以有新的生活了。希望新的生活是美好的。

 

    他问女人:你不恨他吗?

    恨有什么用,我们都是钉子女人轻轻的笑笑这样回答他。

 

    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想女人的故事和自己的故事的反复中,鞋匠终于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是一个鞋锤,女人变成了一颗钉子,他问女人你想被钉到哪,女人不说话,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那么的熟悉,仔细一看,是女孩的眼睛,女孩的眼角带着泪,被钉到一只大大的鞋上,鞋又被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攥在手里,那是女人的赌徒丈夫,他想把钉子拔出来救女孩,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刚刚还在手上的那钉钉子也是用来拔钉子的鞋锤。突然鞋和女孩都不在了,又看见变成钉子的女人在天空飞来飞去的向他招手。后面追着女人的丈夫。

 

    接下来的日子,他常去女人的家,帮她做一些男人们做的事。也同时和女人更加的熟悉起来。女人很会做饭,总是做香喷喷的饭菜给他。每当他狼吞虎咽的时候女人都会很开心的看着他吃,这个时候他就又突然的紧张起来。女人在一家公司做会计,那是她大学时学的专业。但是收入并不怎么好,他常常悄悄的在女人的房间角落留一些钱,女人从不问他那钱是不是他留的,但是他相信女人是知道的,因为他从没见女人和别人在巷子里出现过。

 

    有一天一位熟客和他在店里聊天,谈到了女人以前做的那个职业,那顾客发表了他的言论,他说女人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那个职业,而且女人比男人天生好混,因为了她们的与身俱来的本钱。他的心忽然的一阵刺痛。他忽然就想到女人是不是还在继续着以前的行当,而他每次放钱都正如这位有过此类消费经历的顾客所说的放在枕头下或者台灯下这样的地方。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说肯定是这样,另一个大声的说不可能。他的心就在自己的这一起一落的争辩中一起一落,一连好多天他没去女人那里,他不敢去证实,事实上他就是去了也无法证实。很多次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迈向女人的家的方向。可犹豫又让他缩回了脚步。

 

    这种不由自主终于有一天让他在浑浑噩噩中走到了女人的门口,当他惊醒想转身走开的时候听见了女人喊他的声音,边进屋女人边问他怎么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很忙。他吱吱呜呜的应付女人的询问。女人很敏感的看出了问题,沉默了一下又问他是不是由于自己给他带来了什么麻烦,并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来这里了。不是!不是!他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声音来否定女人的猜测。女人问他那是为什么,犹豫片刻他吞吞吐吐的告诉女人那天的顾客所持有的观点和他放钱的事。说完之后他后悔了,因为女人很平静,这种平静的态度和他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满以为女人会大声的训斥他的无理,会很生气,或者会伤心的哭泣,可是女人很平静,在看着他的眼睛近一分钟之后,平静的对他说: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或许在你们男人的眼里有过那种经历的女人都不配有交友的权利,总之我不想再看见你。说完女人就进了里屋,任凭他如何解释哄劝都不再开门。他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抽泣的声音,他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莽撞。可女人始终都不给他开门。始终都只说一句话:你走吧!

 

    他有大半年没去女人那里了,偶尔的会在巷子里遇到她,但每次女人都在很远的地方就回头或者远远的避开他,不给他任何可能的机会解释什么或者哪怕是打个招呼。

 

    又是女孩的祭日了,在给女孩扫完墓回来后他就在家里喝酒,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瓶,一直喝到他彻底的不知道了一切,忘记了一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但是他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揉揉眼睛再看又很眼熟,他有些蒙。努力的镇静了一下再看,是在自己的姨妈、也是母亲的家,姨妈佝偻的身影正在外屋忙活着什么,听见他起床的声音姨妈从外面进来,数落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还告诉他昨天有个女人陪他一起来的,说起女人挺漂亮的种种,又问他是不是新谈的女朋友。他随口答应着姨妈,说了几句姨妈便去给他张罗下午的早饭,隔着窗帘他看见姨妈佝偻的背影,心里涌起莫名的苦涩的滋味。突然的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他尚未长大的时候姨妈赐予他的苦难。他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放在枕头下后告诉姨妈:我不吃饭了,店里还有事便出了门,不顾姨妈在后面的挽留。

 

    悄悄给姨妈放钱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女人。他确定昨天陪他来的一定是女人。所以出门后他直奔女人的家。门锁着,女人还没下班。他点根烟坐在门口等女人回来。天色放黑的时候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模糊的暮色里,看见他在门口停了停脚步,又径直的走过来,边开门边问他:你这样坐在我门口就不怕别人以为我做那种生意吗?他无言以对,只有通红的脸告诉女人他的局促和不安。进屋后女人问他来做什么,他有成千上万个拿的出的理由来回答,可他此刻却一个也找不出来,最后终于想起来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昨天是你把我送到我姨妈家的吗?”“不是!女人回答的很干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昨天就没见到你,谁知道你去哪个女人那鬼混被人家送回去的。这话虽然冰冷却带着明显的反意,他却没听出来,不停的问自己那会是谁。看着他疑惑的不停自问,女人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声中女人对他的前嫌彻底冰释了。他问女人昨天他都做什么了说什么了,为什么没回自己的家而去了姨妈家?女人不告诉他,却去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给他。女人不吃,静静的看着他吃,轻声的问他好吃吗?

 

    重归于好后,他去女人那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而女人也开始关心起他的生活,常去他的房子为他洗衣服和收拾凌乱的家。女人忙活的时候不让他插手,他就在旁边看着她利索的把凌乱的家一点一点的变的整齐干净。每次看着她忙的时候鞋匠就会不由的笑,笑的很微妙也很灿烂。

 

    那天女人帮他搬材料一直搬到很晚,吃过饭后已经是深夜了,他鼓足勇气让女人留下。并且清楚的告诉女人她睡床自己睡沙发。犹豫了片刻后女人终于同意留下。睡梦中他感觉到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猛的惊醒发现女人坐在地毯上正在专注的看着自己,女人说她换新地方睡不着。朦胧的台灯灯光照着女人穿睡衣的样子很撩人,那是女孩以前穿的睡衣,女人穿着还算合身。象很多年前看见那抹颜色时一样他又开始紧张,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和女人有一拨没一拨的瞎聊的时候女人突然说:抱抱我好吗?这句话吓了他一跳。抖抖嗦嗦着将女人揽进怀里。女人的双峰结实的顶在他的胸膛上。他感觉似乎有团火要从胸腔或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随时迸发出来,他看看女人,女人紧闭着双眼,面部一片平静。微微撅起的唇带着无限的挑逗和妩媚。他颤抖着身体慢慢的将唇凑到女人的唇上,在象征性的拒绝之后女人开始疯狂迎合他,不停的将舌尖送进他的嘴里,并且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将双乳一再的坚实的顶到他的胸膛上。直到他的手触碰到女人腻滑的肌肤……

 

    那一夜他不停的用身体把自己的钉子钉进女人的身体,一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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