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道绿色墙

晓  芸

为了迎接“双基”国家验收，这段时间可真是忙坏了西湖中学的老师们。重新整理普九档案，清理图书、仪器设备等校产，看看教育教学设备配置离合格达标还有多远，这本是很好的事啊，能促使政府给教育投资，改善校园环境。所以尽管老师们以前登记过的图表全都被否定，一切重头再来，被迫加班也没多少怨言，领导思想工作已经做在了前面，老师们都很理解，也很配合。可在这份忙碌中，我们发现学校教学楼前那片好好的“绿色长城”，被学校请来的小工，不用一天时间就彻底消灭了，那片让人一进西湖中学校门就能感受到的那份颇为浓郁的绿意再也不见了。那可是学校搬迁以后十多年才育起来的一片绿色城墙。我一直以为是本校绿化特色之所在的一道景观，可它说没就没了，没让我回过神来就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又将是那些让人看了生厌的水泥方块的所谓花坛。看到这副情景，我真是感到不理解，我和同事谈起自己的感受，他们也觉得不理解。

后听说是某局长来校看了，说学校的这片由绿树围成的花坛不够漂亮，不够档次，恐怕难以在“双基”迎检中过关。大笔一挥，拨款两万多，要学校毁了这片绿树林重修花坛。于是这片本来修剪得好好的绿色城墙坍塌了，还包括它护着的小花坛里面的阔叶黄杨、月季花树和那些小花小草。也许卑微的生命都是如此下场吧。

可我在想，不是要检查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情况吗？不是要检查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情况吗？那么我们应该做的工作重点应该在哪儿呢？学校的体育器材、实验仪器、图书杂志，都远远没有达到标准化学校的标准啊！就是学校的多媒体教室，电脑无光驱，投影仪投出来的图像模糊得无以复加，实在无奈，在老师们强烈建议下，又建的第二个多媒体教室，是个电视机在权充投影仪。坐在教室的学生有多少人看得清屏幕？上学期宜昌市检查就说多媒体教室不合格，可至今也得不到改善。学校需要投资的地方何其多！可偏偏没人真关心，倒是花坛这样形式的东西却舍得花钱，假如花了钱，做出来的会更好些也罢了，可就从现在做的花坛的雏形来看，就让人感到它的无聊与平庸。一条直道，旁边已经有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坛，里面栽着紫色的矮木苗，还有文化长廊也都是方方正正的样子，原来的女贞树修剪成的长墙正好给它们一点色彩和形体上的衬托，打破了呆板的格局。再说，有车开进来时，也不至于两边都是水泥坎儿，还可以有点缓冲的地方。可现在把路的两边都做成一样的长方形花坛，看起来是多么的单调！我总以为，围在这个框子里面的，就是种上再名贵的花草树木，从整体上看也已经丧失了美感了。这种花钱讨没趣的事，也许在中国也已成了传统吧。

想起曾去北京城郊看过缩微的“老北京遗址”，而当初人民解放军进驻北京，中央政府曾就建都问题征求过很多人的意见，著名的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就提出，保留老北京城，而在城郊新建国都，可当时的领导人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当那一段段老北京的城墙和具有浓郁中国民族特色的建筑被毁的时候，他伤心得趴在城墙上哭了。要是当初那些掌权的人们真心听取一下这样的建筑内行的话，还用现在跑到郊外去修那老北京城的模型吗？

我还想起著名作家冯骥才先生来，仿佛看到他还扛着他的摄像机行走在北京、天津的大街小巷，找寻那些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试图以自己的摄像镜头为子孙后代留点传统文化的快餐。

我们都曾经憎恨过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因为那是对文化，对斯文的摧残。而想想我们现在有多少手中握拳的人们依然还在做着这种残暴的事呢？一个人对某些方面无知不要紧，就是无知的人掌了权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谨慎地使用手中的权。下级也应该服从上级，但上级不只是某个人。一个学校的建设是应该有整体规划的，不能只一味地听上级的，如果这样，明天再来个更大的局长说这新修的花坛也不行，那我们不是又要拆了重修吗？如果这样折腾，学校会成什么样子？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方水土都应该有一些传统不变的东西，或许那就叫“根”。只要“根”在，游子再走多远，他也会找到回“家”的路。一所学校也应该有自己独有的传统，它可以是精神方面的，也可以是凝聚着传统精神的某些建筑或场所。武汉那么多大学，每所学校差不多都抱有一座名山，就是用地再紧，学校也没把那些山全做成建筑。因为那些山也是他们学校的招牌和传统。西湖中学在搬迁新校址以来，所有学校绿化建设中，最有特色的就是教学楼前这道用女贞树修剪成的绿色长墙，不高不矮，绿意浓浓。因为没有小泥砖墙的约束而显得自然大方。也是在我到过的很多学校都没有看到过的一道景观。我想，它也应该是以往十几届学生心目中对母校的记忆线索吧。可它没了，从现在起，我只能在心里作怀念了，怀念那道绿色墙。（2007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