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的日子

人生如萍，在生命的海洋里无时无刻不在飘泊。远离家乡是飘泊，远离父母是飘泊，远离妻子是飘泊，远离儿也是飘泊；即使不离开家乡、不离开父母、不离开妻子、不离开儿女整日厮守在家里也是一种飘泊，只不过这种飘泊是一种心的飘泊而已——失去了心的飘泊那就类同于活着的木乃伊。

心的飘泊是一种动能。人的任何思维活动、生理需要、心里要求都是由其来推动和支配的。这种飘泊有时表现为“物理性”的，有时表现为“化学性”的，还有时是精神性的。精神性的往往占据着人生的很大成分。

半年没有出门了，特别没有出远门。去年9月到西宁一趟之后，就基本没有离开过北京。谈到出门，一生我不知出来过多少次，每次出来时基本都特别高兴，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但每次出来就又想回去。原因很简单，想家。家是什么？有人说家是平静的港湾，家是心灵的归宿；我说，家是一个窝，一个可以安放心的暖窝，心只要放在家里就会备感安宁。因此，人无论走到哪里，家永远是一种牵扰、一种思念；走的越远，牵扰越长、思念越深。

思念是人类思维的一种重要活动，但随着年龄的变化也在不断变化。人小时候大多思念父母，这是人生之常态；长大了，恋爱了，结婚了，就会思念恋人、妻子（丈夫），父母则退其次；再后来，有孩子了，恋人、妻子（丈夫）也会退位，孩子就成了主角——这也是引起夫妻间“醋意”的由头。

我已经走过了思念父母、恋人、妻子、儿女的日子，父母己经故去，妻子变成了老伴，儿女已经开始了思念自己儿女的日子，我常常怀疑如今我要出来会思念谁？父母肯定不会思念了，我最多只能逢年过节寄予哀思；妻子不是不思念，但毕竟老妇老妻了，思念的浓稠度已经大大稀释了；儿女是我生命的延续，思念他们是当然的，但一想到他们也已经把思念父母排在了思念他们的孩子之后，我的思念之情好像也冲淡了许多。

那么我思念什么呢？

今天到贵阳，中午一下飞机，脑子里“簌”地就升起了一个立即要给她发短信的念头，当然这个她是妻子，但只是妻子的电话号码，脑子里储存的思念却是孙子和外孙。我的第一个短信是这样写的：“我已经安全到达贵阳，翼翼今天还拉吗？”真的没有办法，前天小外孙有点拉稀，我一直不放心，昨天虽然没有再拉，但还是不放心，不由得不问。好在妻子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一直没有拉，我这才放心。

第二封短信是问孙子的。孙子前天回姥姥家到今天还没有回来，我早上走时就没法见到他，所以就十分想念。我这孙子，虽然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排得十分靠后，但对他的思念却一点也不减退。我真的不明白，有时还怀疑自己痴，自己明明知道将来也指望不上孙子什么，但就是傻傻地爱他，三天不见就躁得慌，不知图个啥？

哎，思量半天我才明白，人到老年最思念的家不是妻子儿女，而是那与自己隔着辈分的孙辈，他们好像才是自己离世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