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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渐次远去的钟楼 历届学生谱写圆南精彩文章

发表日期:2007年6月21日  出处:http://3ZWTMJ.2000y.net  本页面已被访问

一,上学的路 文 / 周晓轩 (现任记者)



    幼年时家门口那条青石板路一直烙印在记忆深处……
  
    不知道人一辈子究竟会走多少条路——回家的路,上学的路,看望朋友的路,约会的路,上班的路,出门远行的路……沿不同的路线踩着不同的路,仿佛踏着的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总有那么几条,因为习惯或因为曾划下冲击的痕迹所以存到记忆里去,即使路渐渐地变了样子,记忆仍会将它的原貌刻成琥珀,小心揣进口袋,成为祝福的石子。
    上高中时,正是女孩子“微酸”的时节,除去与女伴嘻嘻哈哈的打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抬头看天看云,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四季里上学放学,总走一路恍惚一路,视线里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也奇怪竟然始终不曾跌进水沟里去。路线很固定,即使中间搬了一回家,因为仍在同一条线上,便执拗地坚持走远路绕道而行,为的就是能循着老路前进。
    从公园南门进去,老头老太,绿叶露水,晴天的时候会看见太阳起床的样子,这些都让我觉得这一天的开始很快乐,于是会心情很好地再从西门出来。穿过西门热闹的叉道口,绕个小弯转到巷口,一切便静下来了。经过几户人家窗下。都是老平房,水泥和沙土混和筑成粗糙的墙壁划过去会拉手。门关着,但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叫唤孩子起床的声音,还有大约正在窗下熬着的米粥的香气(我的早餐总是面包蛋糕,能在早晨喝粥是一种向往)。
    走过平房,光线会变暗。视线转过45度角看见的是口腔门诊大楼灰黄色壮实的后背。那时门诊部还没重新装修,大楼后背上略显斑驳的墙和窗也是我欣赏的内容之一。伸出手臂的人的上半身,长发竖起的脑袋,多长了一条腿却没有尾巴的猫——这些由不充足的光线制造的图案都在墙上,每天看电影一般地温习。光线暗是因为路正夹在高大的羊蹄甲树下。不知长了多少年的羊蹄甲树顶着墙或是作前扑状,一字排开分居两侧,一副山崩地裂也不挪窝的倔强样儿。冬天里变黑的叶子悬在枝杆上又摇又晃,落下来的黄色则带着棕色斑点铺了一地,在我看来惨烈得让人佩服。右手边一座老式别墅隐在高墙后,唯一露出的二楼阳台被羊蹄甲树遮去了大半,在冬天阴阴的早晨看起来是有些冷。
    我更喜欢夏天巷子的模样——那时候羊蹄甲树开了花,不是土气的紫红,是白的,纯白的!羊蹄甲在夏天也会掉叶子,掉得剩下满冠满冠的白色,一整团一整团紧挨着,随着长的枝延伸,欢笑,刺激我的视觉神经并使它们轻轻发颤。初升的阳光从墙那头斜着扫过冠顶枝杆,穿透花簇撞在门诊大楼的某排窗户上,和上只有庞大羊蹄甲花群才能发出的香,在眼中闪闪烁烁。羊蹄甲花容易掉瓣,风过时扬扬撒撒可以体会“落英缤纷”的感觉。十七八岁的我傻傻地反复着从“落花”中穿过,并且认准了这应该就是女高中生难得体会到的“浪漫”情节。还有右侧墙里那座别墅,虽然院门始终紧锁,夏天里却也能够温柔起来,阳台上在夏天长得很好的盆景花草说明院主人的存在。而院中一棵从墙头略微探出的木瓜树结出大个大个的木瓜正挂在墙头顶上,总让我想它们熟了的时候到底会落在墙的这头还是墙的那头?
    五十米的玄妙巷是我胡思乱想发傻发愣的开始,从巷子穿出向左一转,入了华新路。据说这儿是厦门最老的别墅区。总是阳光灿烂的,因为路旁仅有算不上高的墙和大片铁栅栏。弯曲而上上下下的路面、频繁的叉道口并不影响我的东张西望。路旁两层小楼和精巧的庭院是每一户别墅的基本模式,粗心的人家庭院荒废着,猫在草丛扒着打盹儿,懒懒的对我的恐吓逗弄不闻不问;细心的人家庭院自是情调十足,水池石桌盆景夜来香伺弄得方方正正有模有样(我那时候的理解水平仅限于此)。不慌不忙沿着院墙走,不论冬天夏天,清晨的阳光总能恰到好处的不必担心出大汗或被晒成黑碳(因为思想简单而尚未学会防晒的理论的我那会儿很“潇洒”)。一大早这条巷里不会有别的行人,即使扒上栅栏盯草叶上落的漂亮虫子或将手伸进去触摸早起的花儿,都不会有人在一旁观望喝斥。奇怪的是不论整洁或是荒芜,每个院子里必有至少一棵果树,芒果、波萝蜜、桃儿、木瓜、萘、蕃石榴、荔枝、龙眼,季节里也必有点点颗颗果实缀在树上——妈妈一直梦想有一个种上果树的庭院,她把这个梦想掺在长像声音动作习惯里一并遗传给我。于是我总面露贪相地细细看它们的变化,看生长在树身上的果子水灵的充胀着生命力的颜色,看这些高大修长家伙在阳光里,在风里,在寂静的空气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样子。
    下雨天的华新路也很可爱,如果下的不是暴雨。因为树多,雨打叶子总会发出颇有气势的响声,大的芭蕉叶直低下头,雨从叶面上滑落后汇成水线一头栽向地面,在土里咂出小小的一个坑;树上的小叶子反而高昂了头,只是让水过得透亮透亮,反射出令人欣喜的脆生生的绿光来。如果是果树开花的季节,雨便将那些探出院外的树上的花捋一些下来,落在湿了的黑的柏油路上,细细碎碎映着水光,看上去没有落花的伤感反而勾起对这幅素色地板画的神往,想着若能将这树、这雨、这落着花的路面剪下来带回家去该是多好。
    印象里大多数雨天都能见着一个人,总撑了伞蹲在院子里,伞遮着脸,右手忙忙碌碌。那只手从低矮的花草上抚过的样子至今也清楚地记得。他一定爱着那些花,只有对钟爱的东西,抚摸它的动作才能如此轻缓和温柔。书上说,植物能够反射种植者的心灵,如果植物拥有仁爱、细心的主人,它们便会开出闪光的花儿。有人说那只是心理作用,但我深信不疑自己确实看见,这个院子里的花比其它院子里的开得更美,更喜悦,也更温柔。
    穿过羊蹄甲林荫道,缓缓地爬坡,缓缓地下坡,这一路有纤细温暧的年轻妈妈的形态,在对她的眷恋中我走过了“微酸”的我的高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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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钟楼下     文 / 黑 白
                    
    每个人都有这样眷恋的情怀,在某一瞬间瞥见旧日的影子。城市也是。厦门的老街和旧屋渐渐少了,取代的是整齐的马路与高楼。当然这是进步,是一个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我们无法反对什么。也许有一天,仅剩的就只是城市模糊的过去,和我们清晰的记忆了。
  
           
   “钟楼下”,在从前是老挂在厦门人的嘴边的,它如同“厦门港”一样,代表了一个老地方,一段老历史。在那里,有出米岩,陈化成祠,和老北京很类似的街名“北门外街”,厦门地方戏曲的发扬地“歌仔戏团”,当然,还有古朴的钟楼,钟楼的老房客——燕子,围绕的老邻居——百年或千年的古榕……
    一一我在钟楼下长大,在那生活了十年,在我的记忆中,“钟楼下”存留的不仅仅是一景一物,还有许多许多……
    一一而我也离开了十五年,虽然我还住在厦门,却也少往那儿去了,“钟楼下”就好似压箱底的老物件,存放在心底里,偶尔拿出来或晾晾或摩挲,唠叨几句,感受着越存越浓厚的老味道……
    一一就这么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在八月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回到了钟楼下。
               
    从公园西路进去的,那幢漂亮的红房子还在,只是漂亮的细部已显衰败,却多了不漂亮的不锈钢防盗门窗。红房子的拐角进去,就是出米岩巷了,因在明洪武所建厦门古城之北门,旧名“北门内”,清末,有同安人将巷内一庙更名为“出米岩”(此为同安一名胜),巷遂以庙名,如今,庙已毁,地名尚存 。沿着依然曲折狭窄日渐斑驳破落的巷子向里走,就到了我就读的小学——园南小学(入学时他有个很革命的名字—东方红小学,文革后才恢复原名),钟楼、燕子、古榕、陈化成祠都在我们的校区里。往事如新,急切中,我寻找着须拾级而上的校门,台阶还在,校门已封,找到一旁的另一个楼梯,就先看到了小时侯一直以为是学校边门的陈化成祠,可是除了门匾上刻的“陈公祠”以及门道两旁的雕饰旧迹,已是认不清什么了,正在大兴土木,问一个看似负责人模样的人,他说这已不属于小学了,现正在恢复为“陈公祠”,他还说他也在这所小学读书,也在这祠堂内上过课,一问他竟是我的学长,当下一番感慨,想必都是很有感情的。不知这一道光末年所建的古迹会恢复成啥样,也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记住甚或纪念清代抗英名将陈化成,很多时候,破了就很难再立了,建筑也罢精神也罢,不过,重建总比当教室好,至少还有人想纪念些什么想再树立些什么,应是一份欣慰吧。
               
    如果刚才还有一份欣慰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则是此次旧地重行最大的失望了:钟楼不见了。爬上进校的楼梯,我还认得开校会和早操的操场,老石壁上根须苍劲的古榕,一番激动再往石阶上爬,我就什么都不认得了,钟楼不见了,榕树不见了,那片可以跑可以跳的沙地不见了,更不用说燕子了,一看校的老伯说两三年前建了新校舍和区文化宫(应为“区少年宫”),那棵老榕去年台风吹倒了。失望就这么紧在嗓子间,无言。也许钟楼已摇摇欲坠了,也许没什么可纪念没必要再重建了。走出另一个校门,看到路旁有一家“钟楼美容院”,我想这是唯一让人记得这里原有一个钟楼,或许有的孩子已不知为何了。我却是那么的怀念,一切如常,在我的心底,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摧毁,确实也不须重建,不是么?也许有些东西是破不了的。
               
    老城墙下的那条路就是“北门外街”了,沿着老街往西走,又连着“先锋营”、“草埔尾”和“菜妈街”,这些都是从明朝以来保留至今的古街名,虽然古迹已是鲜见的,但也足以证明厦门并非想象的单薄而不深厚了。对我而言,更仅是二十几年的光景,而它们于我之深厚,也绝非别人可以想象的。也许深厚不在于时间的长短,在于感受的深浅……
    一一老街在我离开后的这十几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象厦门的其他地方。北门外街的房子还是新旧掺杂着,剥落的老土墙紧挨着刚刷的白墙或新贴的瓷砖,许是私房多吧,贫富差距一目了然。唯一保持完好的那幢古宅还在,至今还看得出当年家境的殷实,斜对面,却是一座非常破落的小楼,以前住着我的小学数学老师,谢老师,四年级时,癌症去世了,很喜欢她的,也很喜欢她家院墙上的那株夜来香,夏天的晚上很香的,记得她去世后我开始不喜欢数学的,如今,人事已非,不变的是夜来香。
    在北门外街走了十年,虽说街景没什么变,记忆中的许多还是无法找回的:钟楼下,城墙角,每天在那儿守着我们放学的卖小糖吃的老太太;经常在街上不期而遇敲铜锣的麦芽糖叔叔;还有二姐的背,小时侯,晚上和家人去文化宫看戏,总是让二姐背着一路睡回来,常常贪背,即使醒了,也装睡。
               
    北门外街走到底,就是“先锋营街”,尽头是“厦门歌仔戏团”,下拐是“草埔尾”(不知该叫“街”还是“巷”),我的老家就到了,与北门外街相邻。“先锋营”的由来是当年郑成功的先锋营部队驻扎此地,而我所住的“草埔尾”当年一片青草地,郑部队在此养马喂草,因故得名。草埔尾是不到百米长的一段小路,没啥景致,在我的记忆中刻录的都是声音,因为家住在当时此路上唯一的三层公寓的三楼,窗下就是这段路,每天在楼上听着声音去感受那一种呼吸与脉动:上小学起,我就比太阳公公起得早,近凌晨五点钟,清洁工人“刷刷”的扫马路声就是我的“MORNING CALL”,偶有赶天亮前进城的马车跌落的马蹄声;约六、七点钟,对面歌仔戏团的后山上,常有箫声从那片茂密的榕树林中传来,夏秋季,又是蝉的交响;盛夏的中午,最喜欢卖冰棒的摇铃声,冬天的晚上,最喜欢“烧肉棕”的吆喝声,当然,还有最不喜欢的办丧事的唢呐声,夜半的猫叫声。
               
   在老家的三楼上,有一道景致,是非提不可的,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它无疑是一种奢侈:坐在靠东面的窗前,等待每一天的破晓,每一次的日出,无障碍享受。
               
    “草埔尾”往厦禾路方向走一点,右转就到了“菜妈街”,现在而言,充其量只能称其“巷”,巷中有巷,七拐八弯,不同时期的房子都有,也大都破旧了,而且很多房子的光线极低,更不用说通过现在的消防和绿化标准,很佩服的是再小的胡同巷里,都很干净。走到快近“故宫路”,有两幢漂亮的洋楼,不论门,窗,屋檐,走道,均极尽精雕细凿之能事,而楼外屋角有一个小石门洞,内供着一尊石像,还插着香,中西交汇,厦门的包容,在这下了一个注脚。
               
    走出“菜妈街”,我站在“故宫路”上等出租车,仿佛穿过时光隧道一般,回到现实。路旁的凤凰树飘落下黄色的小叶子,才纠错地发现厦门的秋天也是敏感的。也只有在厦门的老街才比较多凤凰树,一种个性分明的树,它应该代表了真正的厦门。把它找回来。
                “钟楼下”,放回箱底里,没有变味。
                 钟楼不见了,还是很失望。  〖完〗

                       2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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