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菊 的 心 事
文:长笑//编辑:紫竹林の风
天阴阴着,有点风,昨天刚下过雨,喝饱了水的草在湿润的土地上疯了似的长 ,田野里倒处都是一片茁壮。
秀菊有心事了,今天老是看哑巴。
她撩开一串红薯秧子,拔光下面的杂草,直了腰,瞄一眼哑巴,哑巴正弯着腰拽住一串缠在一起的红薯秧往顺处理,见秀菊看他,笑笑,接着理他的那串秧子。
哑巴是个好人,好人就没好命,就为了个哑一辈子没安成个家,还叫嫂子给几间破房轰了出来,十几年了,秀菊家的重活都是哑巴帮着干,闲时也常到秀菊家坐着,和儿子和平处的很好。村里的人都说哑巴是个好人,到谁家也没杂事,活了几十年一句闲话没落下,一个光棍家不容易。
没翻动过的红薯秧子密得看不见地皮,里边的草并不多,就为了今年雨水多,薯秧挨着地的地方要往地下扎根,杂根不管它会长好多不成才的薯须须,收成就减了。秀菊接着翻,再有一会儿就翻完了,掉下来的薯秧正嫩,拿回家晚上摊了,再烙几张饼,叫哑巴也在家吃。和平快要放学了,和他爹一样喜欢吃烙饼,看见饼就象吃不饱的。那个人肯定不会给他爹烙饼,人家是娇娇嫩嫩的花,怕是还要他爹伺候她。
哑巴突然叫了一声,跳起了老高,秀菊扔下手里的薯秧走过去,哑巴伊呀着指给她看,是一条肥大的蛇,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庄稼日子不是很好吗?跟和平他爹结婚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千辛万苦过了十来年才把个家置得象点样了,哑巴帮了不少的忙不是有哑巴他爹也不会放心的出去包工,也不会钱多得找不到北。要是不出去就这么过多好,普普通通的庄稼日子,完完整整的一个家。这人是不是钱一多就都发烧?
二十万,结婚二十年,算起来一年一万,就这么把她和儿子给打发了,说起来是卖给他二十年,钱是什么东西?
秀菊哼了一声,微微发红的脸上有了一丝愤色,哑巴听不见,仍在弯了腰干活儿。西边的天上发了白,怕是快要放晴了,要是明天能晒一晒,翻过的薯秧就更好。
其实那天和平他爹提出要离婚的时候秀菊没怎么为难他,因为她知道,为难也没用,人家早就铁了心了,别说轻易不回来,就是偶尔回来一两天和她也没那个事。
离就离了吧,省得老累着人家。
生气的是离了以后他爹竟带着那个人回来挖钱,原来他的钱都被他埋在自家的院子了,一个铁箱子不知道装了多少存折,感情人家早就留了心眼了,还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于是,她知道了那个女人是个大学生,漂亮得象个妖精,那还不把他爹迷住?哑巴这人正直,弄懂了他爹真的不要她们娘俩拉住他爹就揍,不是她拉住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村里的人说和平他爹的钱能有一千多万,为只给她们娘俩二十万不平。钱多少是多?人都没了,钱还有什么用?
日头真的钻了出来,秀菊翻的很快,一缕一缕碧绿的薯秧的从一侧被甩向了另一侧,间或有几棵杂草,顺手拔下来,刚翻过的薯秧泛着白,显得有些无精打彩。
“娘!”是和平骑个车子赶了来,一张小脸通红通红,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
“看你跑的,急什么?”
和平撂下车子,大口喘着气:“我爹,是我爹。”
“你爹怎么了?”秀菊问,哑巴也放下手中的活凑了过来,费劲地看着她们说什么。
“我爹他在北京的医院里,怕是不好。”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跟着爹的大刚回来了找的我,说是不敢找你。大刚说爹被骗了,叫那个女人把钱都骗走了,爹一急就脑溢血,送到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还要治疗,大刚说怕是今后什么也干不了了。”
好一阵,秀菊没言声,哑巴伊呀着比比划划地问什么事,大刚摇摇手,焦急地看着娘。
风大了一点,气氛有点紧张,秀菊低着头,不看儿子也不看哑吧。
“娘,”和平的声音里分明有着哀求。
“找咱做什么?不是早就不要咱们了吗?”秀菊紧紧地看着和平的眼。
“娘,医院还要钱,开始住院的钱也是工友们凑的。还有,大刚问就是治好了把爹接到哪?”
“活该!”秀菊骂一句,抬起头看着天。天上的云彩一块一块的,许是被风挂着在动,就仿佛是天在转。
“娘——”
好半天,秀菊叹口气,问儿子:“和平,你说呢?”
“娘,他毕竟是我爹,先治病吧。”
“钱可以给你,但你把他接到哪?是不是要接到咱家来?”
“娘——”和平对着娘跪了下去,“爹以后怕是连炕都起不来了,叫他死在外边?娘,求你了。”
哑巴去拉正在哭的和平,秀菊不动,一屁股坐了下去。
“娘——”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娘,你说,我答应。”
“存折在炕柜里,明天你带着钱去,要真是不能动了就接回家,但能动的话我们不要他。”
“行。”
“还有,今后我们和你哑巴叔一起过,你不许管。”
“啊?”
“我要和你哑巴叔结婚,他就是再哑也是个好人,下半辈子过着放心。”
“哑巴叔知道吗?”
“不知道。”
哑巴仿佛是知道在说他,拉住和平伊呀的问,和平抱着头蹲了下去,秀菊指指哑巴,指指自己,做个一家人的手势。
吃惊的哑巴一会儿看看秀菊,一会儿看看和平,好象是还没弄明白,秀菊就又和他比划,并问他愿意不愿意。
哑巴终于什么都明白了,瞪着眼张大了嘴,两只手没命地摇,嘴里伊呀着,那意思是绝对不可以,比划了一阵竟飞快的跑了,丢下秀菊和儿子在那里发愣。
秀菊看着远去的哑巴,摇摇头,十几年那,哑巴有活就干有饭就吃,眼里确实是一点儿邪念没有过,和他过下半辈子就安定了。“唉,人活着可真难。”秀菊叹口气,拉起了儿子。
“走吧,咱回家。”
和平看看娘,发现娘的眼里分明有泪花。
哑巴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刚翻过的薯秧无精打彩的在风里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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