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辑:雾桥忆笛
瓦蓝瓦蓝的天幕,洁白洁白的浮云,在浩渺的天空中有一排排的大雁滑过,这些鸿雁们不时变换着队形,口里“咿”“咿”地在互相呼应着他们远行的旋律.而在清秋的原野中,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我正和我的小伙伴们在一起望着遮云的大雁高呼:“飞一字”“飞人字”,而这些通灵的大雁似乎也能解读懂我们的指令,它们也不时变更着它们飞行的队形。大雁春回秋徙的记忆就这样定格在我幼小的心中。
岁月如指间流沙一样消逝,我也从一个梳着羊角辫的,胸前跳跃着红领巾的黄毛丫头,而长大为一个挽着高高的墨髻穿着旗袍的少妇。倏忽之间,每逢清秋,我再度仰望天空时,却不见了南来北往的大雁。苍穹浩寥,鸿影不再,千百年来在苍茫云水间作为人类信使的鸿雁,你们究竟魂归何处?
《吕氏春秋》记载“孟春之月候雁北,仲秋之月候雁南”。我们远古的先民们根据大雁等候鸟的迁徙来判断季节的轮回,作物的播种以及收割的时间。大雁也曾作为寄情寓意的信使飞翔在苍淼的云天,传递亲友间或者是爱侣之间无尽思念。因此鸿雁在远古先辈眼中,不仅仅是信使,更是隐喻了鸿鸪之志,寄托了先辈们思情高远之美。
因此数千年来,鸿雁一直辗转在岁月轮回季节更替的时空里,鸿雁高翔欢唱于天际也蔓延了数千年。而今天,鸿雁竟然在历史的链条中匆忙断裂,我们这个生存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了生存匆忙辗转的世人不知注意过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是否和昨日一样的瓦蓝瓦蓝?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是否在一天天在憔悴消瘦?我们是否凝神反思鸿雁的消逝,是否将会应验六十万年前恐龙在地球上的消失一样,我们是否将会遭遇人类最后的劫数呢?
凝视浩淼的天空,竟然没有鸿雁的轨迹。只好殷切寄望于我们生存的母亲河。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的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一条狭窄的小河道穿镇而过,一座座精雕细刻的石桥,依河而筑的民居,民居里经纬着条条青石板路。石板路的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上一级级伸出来,女人们圆润白皙的玉臂上晃着翠绿的手镯。她们每天在小桥下的流水中淘米洗菜。河水清幽清幽,水底的鱼儿和鹅卵石都明晰可见,河水昼夜悠悠地流着,乌蓬船上的桨橹也依旧慢慢地摇着.
城南旧事一直铭刻于我心底:我家乡人柔婉的言语,清丽的面容,青幽的石板路,古老的街墙,处处给人感官上的宁静与慰藉,那种朴素的清宁与安静把心头的褶皱慰抚得平平展展。人们固守着淳朴而淡定的民风,恪守着宁静清雅的生态环境。
“呜呜”两声长长的汽笛声又把我从回忆往事中给拖回来,我脚下的珠江的支流之一――歧江的河面正交织着打着滚儿的矿泉水瓶,被河水染成灰暗色的一次性饭盒,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袋,再也没有垂钓的老人和孩子站立于河边怡然垂钓,再也见不到戏水的鱼儿,再也看不到那些慢慢摇桨的木帆船,曾经丰腴的河面至今越来越瘦了,曾经清亮的珠江支流歧江河,而现在就是个花花绿绿的大染缸。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似乎是中国文化的审美的最高境界。中国是个具有五千年儒家文化的传统社会,儒家文化的外在表现承载为:诗人常寄情于天幕边的那抹斜阳,那浩淼天穹中的那群远飞传情的大雁;而在山水画家的眼中,便是平远山水中一抹浅黛的山下,烟波浩淼的湖面上,芦苇边一叶独行的扁舟,扁舟上的隐士悠闲地垂钓,而画面上部大面积的空白所显示的,是天空中一行渺远的鸿雁。
而我们今天所处的经济高度发展的商业社会中,那一排排高飞的秋鸿已成为昨日的追忆,那宁静清雅的生态环境也被喧嚣的闹市所替代。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总是堆满着灰蒙蒙的工业废气以及汽车尾气,我们的耳膜里总充斥着刺耳的汽车火车飞机启动时震耳欲聋的机械声音。人类已经丧失了与大自然亲近的能力,古人所说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和我为一”的融合也埋葬在历史的坟墓中了。
宇宙苍生孕育了世世代代人类的后裔,但人类并没有反哺宇宙之心,没有维护我们地球的尊严和生命,相反在透支宇宙,在毁灭地球。比如可可西里那些被血腥的羚羊;贺兰山区山民为了获得一种珍贵的山珍“发菜”,山民们正用细密耙子正在无情又违法地梳理着高原极难成活的植被;南极那些正被偷偷猎杀的鲸鱼,人类毁灭地球生态的结局是:三年前中国西部爆发的对庄稼具有毁灭性的虫灾,内蒙古大草原前年爆发的鼠患,以及凯巴伯森林的退化,……人类啊人类,如果我们还不理解生态资源的不可逆转性,我们还不与地球和谐共处的话,也许地球上最后发出的笑声的是一只委琐肮脏的老鼠;地球上最后的一滴水,也许就是人类最后的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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