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钟城是傻瓜一样的人

    不知不觉又逼近夏天了。像每年的这个季节一样，白昼不断提前，黑夜不断缩短。然后日光让每一个人的心情变的干净。

    我还是习惯像很多年前就开始的那样，每天买好早餐，然后在童画的楼下等她一起上学。我还是习惯帮她抄好笔记帮她打好开水。有时候想想就觉得时光好快，一晃就快要十年过去了。我在快上小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然后一起念小学，初中，到现在高一。我看过她扎着羊角辫子跳绳的样子，也看过她为了一只蝴蝶在花园里举行葬礼，火柴盒做棺材，还有她流个不停的眼泪，像是梦境中的那样，我们跳着房子，跳着跳着，就长大了。那些曾经在地上划过的白线，被夏天突如其来的冲刷的饿一干二净，我也几乎忘记跳房子的画法了。

    我不太会讲话。童画经常说我是个傻瓜。所以没有女孩子喜欢。我也总是点点头，有时候还会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办呢？其实她一点也不知道，我心里只喜欢她一个人。所以，有没有女孩子喜欢，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我记得童画曾经给我一个心里测验，用的是各种节日，后来测验的结果做出来，童画是圣诞节，是欢乐和幸福的人，并且可以让周围的人都觉得美好。而我是愚人节，解释有好大一篇，我都忘记 了具体是怎么说的了。不过童画哈哈大笑，说：总结起来钟城就是个大傻瓜呢！

    “哈哈哈！”后来她笑着笑着就不出声了，只剩下笑容的形状放在嘴角。她脸有点红，然后她转过来，用胳膊撞了撞我的胸口，说：喂！有个男生测验出来，结果他是情人节呢！我笑得眯起眼睛，我说：啊啊啊啊啊，他命真好，真羡慕啊！心房迅速地暗下去。像是突然跳闸的电路，整个胸腔里漆黑一片，那些难过哽咽在喉咙深处，舌头上是很苦的味觉。

     我看着童画幸福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句“希望你幸福”也显的做作而矫情。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跟我讲今天和妈妈吵架了，今天看到了一条好漂亮的裙子，今天听到了一首悲伤的歌哭的眼睛都肿了，今天800米体育测试没有及格，今天……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可是…… 我还是很幸福的吧!

     像个最忠实的观众,看着她的生命在黑暗的电影里播放,我在座位中间,有时候微笑,有时候哭泣,而最终看到她和她的那个他在一起,我应该站起来鼓掌?还是应该在黑暗中感动的流泪呢?学校顶楼的天台一到夏天就有很多的蚊子,于是就变的很少人上去,可是我还是喜欢这个地方。我从小到大就喜欢折纸飞机,然后跑到天台去放。后来长大了，看了一部电影，里面有个男生就是一直叠着纸飞机 ，他在纸飞机里写了很多很多的话，写他喜欢的那个女生。然后终于有一天，那个女生经过他的楼下，飞机停在她的脚边，她缓缓地把纸飞机摊开。我记得我看到的这个地方的时候，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那些光线笔直地朝着黑暗里涌进来，光，带来全部新鲜的世界。可是，我总是在想，要过多少个岁月，我的纸飞机，才可以飞过那样漫长的距离，飞到童画的脚边呢。可是，就算到了那一天，当我脆弱的纸飞机终于变得坚强，终于可以抵挡风雨，终于飞到她的脚边，而谁又能保证，她会在那一刻，刚刚好地低下头去呢。就像愚人一直都会问自己一些傻瓜的问题。我也一直一直这样地问着自己。

     Chapter 05  他们是两个人

     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也这样地去问钟城，这个我从小到大就要好的男生，可是，这个傻瓜能够回答出什么呢。他也只能皱着眉头挠着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呢。

     梦境里那些永远都不会打烊的游乐场，姚望总是那个在门口卖糖果的人。他扬起好看的脸，眯着好看的眼睛，对每一个人微笑，手里拿着五彩的糖果。梦境的后果，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于是，他就牵了我的手，他说：其实，幸福就是糖果，所以我是一个兜售幸福的人。

     我一直以为这些只会在梦境里发生，可是，有一天，却全部在现实里出现，像是走进了电影里的情节，身边都开始变的五光十色。我也在知道那些女生惊讶的表情有多么夸张，就像我知道姚望的手心里有多么温暖，我也知道自己有多么紧张，就像我知道姚望的胸膛有多么宽广。很多的时候，我在想：无论以后我会和姚望结婚生小孩，还是会难过的分开，无论是何种境遇。我想：在我年老的时候，我都会记得曾经美好的季节和温柔的风。我和他无数次地在摩天轮上飘摇，看过整个城市，看过整个世界，看过脚下一整个灯火闪亮的人间。在摩天轮上，我总是觉得姚望是天使。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然后他的背后就长出了温柔的翅膀。他说：谢谢你陪我一起摇曳。

    独白五：
        爱情像是糖果
        散落在游乐场的每个地方
        灯火闪亮
        永远不会打烊

    五月·恋爱广场
         ---童画  姚望

    童画：眼睛睁开，你的微笑像大海；门窗大开，你在树下等待对你撒娇，校服纽扣掉下来，捏在手里舍不得放开。
    姚望：心里绽放温柔的光芒,那是你微笑的眼睛，你对着夕阳遥望，像阵阵花香。
    童画：就这样，靠在你的肩膀，北极星也指错方向，摇摇晃晃。
    姚望：像这样，凝望你的脸庞，描绘着幸福的形状。
    合：恋爱广场，不打烊。
    童画：耳朵打开，听你心跳，像钟摆。 灯亮起来，慢慢走上舞台，对你依赖。在你单车上摇摆，希望时间停住不离开。                
    姚望：背后长出温柔的翅膀，还有我宽阔的胸膛，等电影慢慢播放，像时光流淌。
    童画：要怎样，才能靠近天堂，这就是梦想的游乐场，灯火辉煌。
    姚望：就这样，闭上眼睛想象。 猜想着幸福的形状，反复播放。
    合：就这样，靠在你的肩膀，北极星也指错方向，摇摇晃晃。像这样，凝望你的脸庞，描绘着幸福的形状。恋爱广场，不打烊。

    Chapter 06  颜悦是第三个人

    已经六月了呢。绿色流淌过每一条大街，日光强烈到耀痛每双眼睛。当我像往常那样躺在草地上看天的时候，总是会被照出眼泪。看得久了，就像失了明。        

    六月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我就喜欢到街上闪晃。有时候路过一个漂亮点的露天咖啡厅，就会停下来喝杯东西。然后看着大街上匆忙，或者像我一样无所事事的人。就这样看过一整个夏天，也常常看到姚望，还有和他同一个班的童画。他们应该是恋人吧。我忘记了是在安徒生还是格林的童话里，有一篇童话开篇就是“山和峡谷一定是会相逢的，就像有些人和有些人也是一定回相逢的”。

    后来我把这句话抄在墙壁上，我用铅笔划的很清楚。很多个谁不着的晚上，我就在墙壁上一笔一笔地把这句话重新描一遍，就像小时候临摹钢笔字帖一样。而我总是在学校里碰到他，和他们。看带他跨在单车上等她放学一起回家；看着他习惯性的饿买两瓶可乐；看到他脖子上漂亮的项链，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品位，男生哪懂得挑这么好看的项链。有时候在街上闪晃也可以碰到他，在唱片店里他带着耳麦摇头晃脑，在游乐场里看到他一个人在开卡丁车，看到他一个人傻瓜一样地盯着喷泉，也经常看到在46路车站等车。而我也是坐46路，然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两个的家隔得很近，甚至从我的窗户望出去，只要他晚上点起灯，我就能看见那扇发出微弱光芒的窗口，像是天空里很弱小很弱小的星星。可是，还是可以看得见。

    周末回家经常可以碰到。他总是带一大包衣服回家找妈妈洗。男生都是一样地不会洗衣服呢。这样一整个夏天，都像是被绿色染绿了一样。有时候深夜他也会打电话过来，一开始是问一些解不出来的数学题，因为全年级他第二名，唯一可以帮他解答的就是我。而每次到后来，就开始聊天。曾经以为姚望是那样沉默寡言的男生。可是，慢慢发现他性格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他也会拿着电话用很沮丧的语气对我说着数学越学越难；他也会很兴奋地告诉我他养的小猫生了小小猫；他也会害羞地说着他女朋友的事情；他也会大咧咧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他告诉我他在喝绿茶。他夏天最喜欢喝绿茶，冰箱里放满了一瓶又一瓶。这样的一个夏天，我仰望头顶湛蓝的天空，真是寂寞呢！

    独白六：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那些没有将出来的故事
        就让它算了吧
    六月:他和她

         -----颜悦

        看着他，站在树下等着她。 听到她，对他撒娇说傻话。 就像看到电影里，幸福完美的童话。就像看到故事里，纯白透明的嫁纱。 怎么啦，突然说傻话。 听说他，为她种过鸢尾花。 听说她，为他留了长头发。 我为什么会害怕，害怕孤单的年华。 我怎能不挣扎，挣扎对他的牵挂。 算了吧，当我说傻话。 记得他，夏天喜欢喝绿茶。 曾和他，深夜安静讲电话。 他和她，会幸福吗？就像完美的童话。 他和我，会怎样呢？有谁能告诉我？ 我不傻，我一样爱他。 遇见他，他身边已有了她。 季风啊，能否替我告诉他？ 真心话，我好羡慕她。

     Chapter 07  姚望是悲伤的人

     我喜欢《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那部电影》，我喜欢莲见雄一带着耳机站在广阔的麦田里沉默不语，我喜欢看到青猫在键盘上不断地输入菲力亚菲力亚菲力亚。可是童话不喜欢，她说：太残酷了，青春不是这样子的。可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幸福吗？我并没有告诉她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妈妈在我三岁那一年就去世了。我小时候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一个人去游乐场玩滑梯玩了一个下午。然后我就哭了。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些幸福的童话。因为我觉得它们都是骗小孩子的。可是，我还是喜欢童画。她像是黑暗里的光，照亮了我曾经昏黑的世界。我甚至在她身上看到这个世界模糊的美好面容，我有点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了。

    “童画，你是个坚强而善良的女孩子。”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哭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对她讲述曾经的喜欢变成好朋友的友谊。曾经的喜欢只是一种对不曾经有过的幸福的向往。而我真正喜欢的，是隔壁班的那个叫颜悦的女孩子；那个捧着《毒蜘蛛之死》在黄昏空无一人的看台上看书的女孩子；那个奔跑进操场边的荒草丛里的女孩子；那个孤单的、像极里曾经的我的女孩子。那个在所有人面前幸福而完美的姚望，那个学习优秀又勇敢的姚望，那个所有女生都喜欢的姚望，根本就不是我，他就像是我扮演的一个角色。真正的我懦弱、幼稚、任性、骄傲、无知、沮丧、热爱黑暗。而这些，却是颜悦眼里的我，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人说，我爱你，并不是因为我可以成为你的谁，而是因为，我是你的谁。

    我喜欢的童话又黑暗又绝望，而你是又美好又幸福的童话。我舍不得让你陪着我看到世界丑陋的样子。所以，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开心地生活下去，永远相信着世界的美好如同灯光闪亮的游乐场，它永远没有打烊的时刻。

    “童画！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你还会恨我么？你会一直记得当年的我，还是会很快就忘记呢？要么……还是忘了吧！”

     独白七：
        记忆中是炎热的夏天
        他们都说
        夏天是恋爱的季节
        可是那一年的夏天
        有一个男生在夕阳里
        哭了好久

    七月:她们的漂流瓶
         ----姚望
    
    游乐场打烊，彩灯关上。 幸福被关上，悲伤游荡。 玩具士兵，安静望天窗。 今天沮丧，明天怎样？
    操场起风了，孩子散场。 喧闹的剧场，电影下档。 剩下我自己，站在旧操场。 那起风筝，慢慢放。
    你和她慢慢坐在我身边， 我们都坐在幸福的旁边。 你们的漂流瓶都漂上了岸， 全部飘到我悲伤沙滩。 快乐和悲伤坐在我两边， 我坐在时光的阴影里面。 童年跳房子画下的白线， 现在指着谁寂寞笑脸？
    回到旧操场，眺望夕阳。 曾经的故事，全部散场。 独自一个人，听着耳机响。影子陪我，捉迷藏。
    你和她慢慢坐在我身边， 我们都坐在幸福的旁边。 你们的漂流瓶都漂上了岸， 全部飘到我悲伤沙滩。 快乐和悲伤坐在我两边， 我坐在时光的阴影里面。 童年跳房子画下的白线， 现在指着谁寂寞笑脸？

    独白八：
       忘记以前的一切吧
       让我们飞去北风后面的国家
       住在童话里
       好吗
 
    八月:北风后面的国家
        ----钟城
 
       空教室，空留和弦。颜料盒，颜色用完。大雨天，大雨下面。你为我，撑起过伞。
       北斗星，指向正南边。 风雪天，烈日耀花眼。地平线，浮云浮上岸。弹指间，谁白发斑斑。
       散场之后，离开之间。 年华以北，光阴以南。挥手再见。
       绿画板，遗落在墙边。 白衬衫，你挂在房间。三年前，拍过的照片。夕阳照在窗前，消失了容颜。
       灯光变暗，音乐变缓。 十年之后，十年之前。 一切改变。
       背椅后面，号码之间。 旧片下档，新片上演。 迷藏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