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文学原创 >> 画雨诗歌选
 双击自动滚屏 
画雨诗歌选

发表日期:2007年9月22日  出处:http://HLhailong.2000y.net  本页面已被访问

   画雨诗歌选

   简介:原名周建华。男。江西临川人。1985年4月18日出生。2006年6月在各个坛子发诗。
  
   ●月光
  
   月光像蘑菇长了出来
   一团团。冒着新鲜的热气
   一个词语卡着我。孤独。摩托疾驶而去
   剩下的酒水,狼藉的肥料,蘑菇长得更快
   五人剩二。内心的一条黑蚯蚓
   黑黑的尾巴,正钻进泥里
   我们听着马达的轰响,渐渐低下去
   黑蚯蚓的尾巴渐渐缩下去
   而蘑菇,从我俩影子的空隙中
   长了出来,一团团,冒着白白的热气
  
   ●我们从陌生的事物中醒来
  
   穿错鞋,一大一小
   有人走进巷子
   巷子长得仿佛一个故事没有结尾
   而我愕然,我穿错鞋。
   厚厚的石块上,花叶交错
   早餐车被推回来,空空的餐车,被光线的虫子咬着
   落下参差的痕迹
   我开始上路。走进巷子的人
   朝我的反方向走去
   她不认识我
   而若干年后,我站在巷尾叫一声
   鞋子一大一小。地上潮湿的影子应一声
   她向我疾速行来
  
   ●即景
  
   十月。潦草的湖
   一个硬币。我反复抛着
   光。命运。
   暗黑的水纹中,鸟雀分离
   浮云。更多的小舟,更多的速度
   搭载我,以及一个个下午
   太阳。焦灼的烟头在西山熄灭
   诗人萎靡
   命运。一个硬币,突然被大手压住
   重喘之下,雨水在泥里翻滚
  
   ●僧
  
   我们不是在敲木鱼,我们是在数山寺外
   鹧鸪的鸣叫
   黑暗中的鸣叫,不同方向的
   我们数着,便也知道有几只鹧鸪
   而黑暗中的鹧鸪不理解我们,它们兀自叫着
   直到天亮
   直到天亮
   黑黑的鸣叫,仿佛手中的一串串佛珠,被我们轮回数着
   渐渐变白
  
   ●最后的浪漫
  
   美丽花纹的毛毛虫
   音乐的汁水饱满
   我要剖开它的肚皮
   吸食它
  
   而我被关在房子里
   冬天又黑又暗
  
   美丽花纹的毛毛虫
   你的唇
   音乐的汁水饱满
  
   ●晚安
  
   雪白的稿纸。几个桔子
   光线恰到好处
   桌面比表盘更加安静。桔子的反光
   攀缘于我的脸部
   暖暖的感觉
   桔子转动我的表情
   你无法看见。黑暗潜伏在窗外
   我调亮台灯,桔子的影子
   越来越淡。
   我想要表达的。稿纸雪白
   你无法揣测
   表盘躁动。越来越淡,我的桔子
   你难以入睡
   而桔子渐渐消失
   而桔子已经消失
  
   ●黑色雨点
  
   哪个时间,哪个地点
   你想起了我
   乌云像一群黑羊被赶到眼前
   强烈的气息。牡羊的气息,飘落于大地
   黑色雨点。
  
   哪个时间,哪个地点
   你想起了我
   你正在读一封信
   黑羊飘落。大地空空。长夜空空。
   密集的雨点。
  
   你正在读一封信。你的悲伤。
   强烈的气息,牡羊的气息。
   你一行行地读。
   你想起了我
   无数无数无数的雨点。
   你想起了我
   哪个时间,哪个地点
  
   ●邮址不详
  
   他要往北方去
   她要往南方来
   各自怀里揣着橘与枳
  
   橘与枳
   两个邮戳,各自苦涩
   他们被一层青皮包裹着
   仿佛待寄的邮件
  
   大雪纷飞
   他们从青皮里探出脑袋
   所见之处
   南方不是南方
   北方不是北方
  
   ●假日
  
   当我拉开抽屉
   我不打算看见两条修长的鱼
   而我在厨房里
   抚摸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也不打算用它剖开一封洁白的信件
   当我吃鱼的时候说“我爱你”
   那即意味着“也许”或者“不”
   鱼刺非常洁白,它里面藏着许多修长的信件
   当我拉开鱼的身体,它洁白的抽屉
   说“我爱你”
   我很忧郁。而菜刀已锈迹斑斑
   我将不进厨房
   我一边说“我爱你”一边
   抚摸自己的肋骨
   仿佛鱼刺,那里面曾经藏着许多修长的信件
  
   ●关系紧密
  
   雀子像木叶飞走
   飞不动的落满我的身体,黑黑的
   干燥的空间。
   它们的爪子攫住我
   它们的小喙令我激动。饥饿
   相似的表情,它们的细小的眼珠
   转动
   一日又一日
   仿佛内部上紧了黑黑的发条
   寂静。如同一种声音
   四野走动
   我确信雨天能够看见雀子的足迹
   像黄昏我饱餐后的渣滓
   新鲜的气息。而此刻
   我走过来
   平静的湖上,意外留下的几只
   它们的尾巴突然竖起,一根根,桌上
   优雅的牙签
   等待
   被尽数取走
   一阵钟声,黑黑的人群散开
   我感恩伏地
   宴席宣告结束。
  
   ●雀群
  
   雀群从一棵树上突然窜出
   盘旋,落于另一棵树上
   它们寂静的鸣叫像瓷片,脆而薄
   刮落天空的青色
   它们是黑色的旋涡
   一个下午,旋涡要制造无数次
   在我的头顶
   像亲人的话语
   死去的以及活着的,日子的旋涡
   在我头顶移动,它们的鸣叫
   刮落天空的青色
   而我一直不动,我也是
   被刮落的一小片青色
  
   ●白羊
  
   白羊不独高原有啊
   白羊不独北方有啊
   过山之羊饮水之羊
   我的木屋 在白羊的身躯内
   大风如歌 飞沙走砾
   北方像一只陈旧的萨克斯 弯曲而金黄的记忆
   我前世去过北方
   我今生占据着白羊的南方
   白羊的乳汁 北方南方的月光
   细长而清新 如路边的青草 不断疯长
   它哺育我它覆盖我
   高山之巅凹谷之底 我抱着白羊
   我抱着一只陈旧的萨克斯
   月光下的白羊啊北方南方
  
   ●石碑
  
   死去之前我是谁
   死去之后我是谁
   层层的乱石层层的树
   这一块黑色的石碑
   像我在人间粗重的呼吸
   我厌倦这呼吸
   死后,这碑上不落一字
   没有眷恋,没有生卒年月没有姓氏
  
   ●这条街曾经空荡荡
  
   鹌鹑伸开它的小爪
   三声纤细有力的充血的鸣叫
   抓住我
   它左边黑色翅膀的低落处
  
   一个小酒馆
  
   我曾于此喝过三两小酒
   醉了七份
   一个女人将我扶了回去
   我眠于
   她黑色的翅膀上
  
   直到小酒馆消失
  
   直到我独自伫立于此
   头顶是鹌鹑毛茸茸的身体
  
   ●冬眠
  
   我睡在床上
   我的床如一只冻僵的兽
   我摸到它的毛发
   我摸到它的门牙
  
   又大又亮的门牙
  
   我睁大眼睛
   提防它醒来
  
   ●黑蟋蟀
  
   我房间里养着三只黑蟋蟀
   黑蟋蟀用细小的纱
   纺着它们的黑
   它们时睡时醒,不穿衣不进食
   它们呆在钟盘上
   我穿着它们的纺纱,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尘世
  
   我梦里
   有一口幽深的井
   有人打水有人歇息
   月光落下来,落在井里
   有蜜之水
   或者有毒之水
   我没有喝过
   而这口井一直在我梦里
   很深,深得
   我或者水桶或者月光
   无法触及
  
   ●危机
  
   从园子那边过来
   缓慢地
   云如白色的硝烟,尚未散尽
   鸟诡异地叫着
   危机四伏
   我不能确定是怎样的危机
   怎样的日期,导火索的小径以及石榴
   折磨我
   惊悚而芳香的寂静
   我张开大嘴
   一颗完整的石榴被塞进去
   我惶惶不安
   喉下三寸有人唤我有人哭闹有人在上面刻字
   而石榴它随时可能爆炸
  
   ●风暴之前
  
   桌子蓝色的水面
   漂来杯盘
   一只蚂蚁如一条黑鲨鱼
   仰着头
   它的饥饿散发内脏的黑暗
   我坐在这黑暗里
   我摆弄自己
   我的脚是餐刀
   我的手是叉子
   我不知道从我躯体的哪处开始
   而桌子平静的水面
   没有浪花
   黑鲨鱼仰着头游过
   我突然感觉我此刻的痛苦始于它巨大的寂静
  
   ●给母亲
  
   我是一只孤独的羊羔
   我离开了主人
   我吃邻居的草吃陌生人的草
   我迷路
   吃不属于谁的草
   各色的草,黑暗里肮脏的草
   而终有一天
   将我捆绑在案板上的不是我的主人而是其他的人
   他们吃我的肉
   干净的肉
   我的主人为我痛苦地祷告
  
   ●白酒瓶里的银环蛇
  
   以前,祖父的桌上常放一瓶白酒
   自酿的白酒,很烈
   像他讲的故事
   那故事的核心是一条银环蛇
   一节白一节黑
   浮肿,像浸泡了几个世纪
   我不敢喝这酒
   我担心蛇咬我
   事实上,祖父死后
   我已在那条银环蛇的腹中
   醉醺醺的夜
   一片漆黑
  
   ●包装
  
   这是一个商业时代
   城市里
   化妆品包装皮肤
   皮肤包装肌肉
   肌肉包装骨头
   骨头包装盐
   盐包装咸
   这乡愁滞销的年代
   咸
   在我的脸上包装多余的泪水
  
   ●僧
  
   用香往光亮脑袋上
   戳九下
   九个黑点
   大钟响九下
   寺庙外
   妻儿泣不成声
   寺庙内
   有人悔罪,净身,圆月如蒲团
   待其就位
  
   ●墓志铭
  
   石榴爆裂橘子落地
   古木之下沉默如石碑上的姓氏
   山石不灭的肤色
   江河白色的肌肉
   皆我所爱
   我出生之前死亡之后
   八千里疆域只是月下的一片废墟
  
   ●虔诚的
  
   我小时候数星星
   大了数黑羊白羊
   这是一个毛病,喜欢的东西
   总想弄清楚有多少
   而数得黑羊白羊最多的一次
   是在昆沪线上
   在黔北,黑羊白羊堆里,我看见个剪羊毛的人
   他每晚圈羊的时候
   也会数他的黑羊白羊,却没我虔诚
   就像此刻,天空乌黑,有人在云层上剪羊毛
   一边剪着,一边数
   我从湖边走过,数着羊毛,想着自己所爱的人
   羊毛落满一身,身体开始厚重起来
   我始终是虔诚的
  
   ●月亮
  
   月亮总会被用掉的
   或者被时代遗弃,像我家柜里的那枚
   乾隆通宝
   中间被挖个心,串在钥匙扣上
   成为纪念品
   它不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或许某天,它摔碎时,还会令我
   想起你病时的咳嗽声,可之后
   再无其它记忆
  
 
   ●荷花的光芒
  
   比虫鸣更寂静的是星子,它们
   都烂在湖里,褐黑色的泥上是荷叶
   荷花早已凋零成童年的提灯
   在透明的肌肤下行走,那光芒磨损着我
   那光芒也是寂静的
   却不会腐烂,就像有个人
   每夜,在我的骨头上
   一下一下地
   磨着锋利的刀
  
   ●耕
  
   我不认识我
   我是荒芜的,比故乡的田野
   更加荒芜
  
   我要开辟我
  
   我的诗
   犁开我
   仿佛铁铧犁开一片黑暗的土壤
  
   ●病
  
   金银花或者薄荷或者甘草或者六月霜
   它只是一种
   草药
   它可以治疗感冒
  
   我忧郁,感到疲倦
   额头发热,并且冒着虚汗
   这是感冒的症状
  
   我思念你
  
   我需要
   哪一种草药
  
   ●早晨
  
   早晨,太阳一点点地
   爬起来
   我对着太阳穿衣服
   我看见太阳一点点地
   爬起来
   整个过程
   就像我从下至上一个个地
   系上纽扣
  
   ●坟茔
  
   我坐车经过一个坡地
   许多的坟茔
   一个紧挨着一个
   仿佛它们用一只无形的手拉住另一只无形的手
   墓碑
   大概是它们的的舌头
   却不能说话
   它们很安静
   我也很安静
   死亡像一只突然飞来的鸟
   落在我的心中
  
   ●结果
  
   一只雄蝶与一只雌蝶交媾
   白昼与黑夜交媾
   雨与花交媾
   现实与记忆交媾
  
   它们都产下
   一个阴暗的私生子:
   孤独
  
   ●就这样活下去
  
   故乡的野桃子,又硬又涩,我小时侯常常爬上树去。我的回忆也是一颗颗野桃子。祖母总是规劝我:别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只需一根竹竿,就可敲下许多的野桃子。我置之不理,我爬上树去,掉下来,又爬上树去,又掉下来,我本身就是一颗又硬又涩的野桃子。现在,我却规矩了许多,我用文字这根竹竿,敲下回忆,一颗又一颗的野桃子,又硬又涩。我的眼泪也是一颗颗的野桃子,回忆这根竹竿敲着,仿佛我从来不曾尝过野桃子的滋味。
  
   ●母亲
  
   童年时
   我蹲在那棵苦槠树下
   母鸡像母亲那么聒噪地走近我
   我并未意识到危险
   我的蟋蟀被它一下子啄了去
   就像我的成绩单一下子被母亲夺了去
   我于是狠狠地踢了它一脚
   可是,我能拿母亲怎么办呢
   她是我的母亲
   我被她狠狠地教训了
   就像我教训一只母鸡那样
   就像母鸡教训一只蟋蟀那样
  
  
   ●表盘上的故事
  
   表盘上的十二个黑点
   象十二只蚂蚁,静止着
   夏天的一条细小的腿在晃动
  
   我不言语,蹲坐在表盘上
   蓝蓝与查尔斯·西米克
   此时,便趁着阳光的缝隙
   进入我的躯体
   他们握手,亲密交谈
   他们在我的肉体,花朵般幽深的伤口处
   象两片小小的阴影
   象表盘上
   出逃的两只蚂蚁
   他们走动,我就感觉到
   肉体之间的摩擦,摩擦的响声
   越来越大,直到惊动表盘上
   另外十只不知名的蚂蚁
   直到我听不到躯体之外的任何响声
   直到我从表盘上跌落下来
   哭泣,无声无息
  

    ●思念
  
   一棵树撑起大地的孤独
   庞大的窠里,鸟孵出黑夜
  
   一个将泪水象诗集一样翻开
   阅读的人,不知往何处去
  
   他想起了故乡,篱前的牛蒡
   开了的花,象他的姑娘
  
   月光,从松林上流过
   象他要写的一封长长的信
 



 双击自动滚屏 
  发表评论:    

用 户 名:
电子邮件:
评论内容:
(最多评论字数: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