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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啊！您在何方? 》
作者：天山孤鹰 朗诵：梦幻馨怡
爱妻体恙心破碎，东奔西忙为她累。
随着跨越新世纪的钟声已经进入了20世纪，2000年的9月我们顺利地完成了新疆的一项大型水库的建设任务，我也告别了曾经工作了3年多的和田工地和同事们一起返回内地休假。挥手默别喀河畔，星夜兼程把家返。四天三夜的行程总算踏进了阔别一年之久的家门，妻子风趣的站在门外模仿着日本女人的样子说：“夫君请进！”喝着清香的茶和久别的妻子聊天。啊！回家的感觉真好！突然发现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正常，多年医生职业的习惯让我警觉了起来，连忙问道：“你怎么瘦了？乳腺上的包块情况如何？”她满不在乎地说：“做过红外线检查了，是‘乳腺增生’，在吃中药呢，可能是中药的关系吧，瘦了10斤，苗条多了吧，可以穿漂亮衣服了。”她站起来，调皮地打了个转，一个趄趔 ，摔倒了，刹时脸色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了，我急忙给她做了检查：“不行，明天带你去大医院做详细的检查。”“后天我值完班再去吧，再说你也才回来。”（她是妇科医生）过了几天，她总说忙，丝毫没有想去检查的意思。我发脾气了：“你不要命了，我还要老婆！孩子还要妈呢！”她连忙说明天就去。第二天到了省城经过三家权威医院的检查，一致认为是乳腺癌已经到了中晚期。天哪！一声晴天霹雳将我打入了无底的深渊。我一下子懵了，说不来的愧疚和后悔，我早已泪流满面，在爱妻面前，我又不得不强装笑脸。我命令自己要冷静尽快做出决定，暂时瞒着她。在回家的路上街旁有一家肯德基餐馆，我说你我还都没有吃过这洋玩意呢，咱们也开个洋荤，她说吃那干嘛，挺贵的。我呆呆地看着她吃鸡腿时的模样，心就象针剌似的痛：吃吧，老婆！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眼睛里沁满了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我连忙站起来说要去卫生间。回来后她笑着直嚷嚷：“不习惯，太难吃了，难怪叫洋垃圾。”
以“乳腺肿块待查”住进了医院，我告诉她现在还不能确诊为恶性或良性肿瘤要等病理检查单，她冷静地说如果做局挖手术就是良性的，要做全切就是恶性了，你不用安慰我。在手术室的门口我亲吻了她的额头柔声说：老婆，不要怕，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出来。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如坐针毡zhān，戒了两年的烟又抽了起来，大半盒的烟呛得我直咳嗽口发麻发苦。当看到手术车上脸色苍白神志不清的妻子时我两腿发软，在哥哥的搀扶下走到主刀医生跟前询问了手术情况，术中作了冰冻病理检查可以确诊为乳腺癌中晚期并淋巴转移。最多两年的存活期吧！这样肯定的告知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将我一丝的希望完全摧毁，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丝毫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眼泪夺眶而出，悄然的流过了脸颊。我默默地坐在病床边，两眼直直的看着我的爱妻思绪万千，她苏醒后将如何面对现实，今后一系列痛苦的治疗她怎样去承受呀！平时什么事情都依靠我的她精神上能经得起如此巨大的打击吗？东方泛白了经过这一夜的思考我已经对今后的生活有了计划。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以给她治疗为中心尽量延长她的生命为目的。
转院到了省肿瘤医院开始了漫长的化疗放疗，严重的呕吐，放射性肺炎，溃疡。。。。。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向我们扑来，提心吊胆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连续陪护了20多天的我没有脱过衣服上床睡过觉，脚肿了只能把皮鞋当拖鞋穿。护士风趣地说：“看人家9床两人感情多好，寸步不离总有说不完的话羡慕死了。”化疗间隔期把她接回家疗养，为了使他尽快的恢复身体我想尽了办法，不能吃饭就做各样的煲汤：西洋参灵芝汤。鸽子汤。老鳖乌鸡汤。海参汤。各种蔬菜汁。。。。。凡是我能想到的就给她做。
葵未年间灾祸起，贤妻驾鹤归西去。
两年多过去了，她的病情一天天恶化起来。癌细胞已经骨转移，肝转移，子宫转移。。。。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她的肌体，我已经把她的后事准备完善。她也清楚自己与世不久了生命进入了倒计时。03年的“五一”节这一天已经卧床七个月的她强打起精神，靠在我怀里坐在床上让我把儿子叫到跟前开始交待后事。让我把孩子照看好，叮嘱儿子要孝敬我，等等，不到5分钟的谈话她已经气喘吁吁难以坚持下去了。我没有去打断她，让她颤颤巍巍的将遗言说完。下午她告诉我今天好轻松呦！把要说的话都说了死了也没有遗憾了。第二天又一次住进了我们医院的干部病房，她拒绝一切治疗不许医生护士进病房，她已经不能进食了。就让我日夜陪伴着她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看着她一天天急速的消瘦，周身布满紫斑（广泛皮下出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只有那双美丽而会说话的大眼睛时常凝滞zhi般的望着我，似乎一次次的向她的丈夫告别。为了减轻她对死亡的恐惧，我的心如刀绞泪往肚里流可面部不能带任何痛苦的表情。凌晨3点她又一次痛醒了，我赶快给她注射了一支吗啡，过了一会儿她安静下来了。看着我骂道：“你不是人”我说：“我这样精心的照顾你，你还骂我呀”“你让我多活了半年多受了多少罪呀。你给我打一针让我赶快死吧，我要把这个家拖垮的！求求你了！看在夫妻的份儿上我是最后一次求你了！”“我不懂用什么药，再说将来你走了把我也抓了，谁来照看孩子呀？”“我知道你懂的，现在半夜谁能知道呀！来吧，我求你了！”我装好了药慢慢的走到病床前，当针扎进去后说：“我推药了5分钟你就走了，还有什么话要留下的吗？”只见她静静的闭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打完针我站起来很生气地说:“你就这样忍心扔下我和孩子走吗？我给你注射的是止吐药”她睁开了眼睛说“我也没办法呀，也想活呀！就知道你不忍心的，哎！这罪还得受呀！”为了不留下任何遗憾，她也有了解自己病情的权利。我就把她整个病情的发展过程和现状详细地告诉了她，去逝也就在这几天内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咱们夫妻一场了也说说心里话吧。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是不会把爱放在嘴边的，我还真没有说过那三个字呢，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支持，我两眼直直的望着她深情地说：“老婆，我爱你！”她点点头“我知道”她突然问：“火化是什么滋味，疼吗？”我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到那时你什么也不知道了就感到热乎乎的飞向天堂，再也不受这罪了，还可以见到你早年去世的母亲和公公，你在那边替我行孝，我在人间照顾好岳父和我母亲也替你行孝。在那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常来看我和儿子，常给我托梦，我每年从新疆回来都会去看望你的。”她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儿子。”“嫁给我你后悔吗? ”“不！”“下辈子还给我当老婆，好吗？”“嗯！”“我再活上20年你在天上才等20天嘛，等着我，有咱们夫妻团圆的日子呢。”“好！我等你！”这真是：病塌夜深人静时，夫妻生离死别关。
早晨我们夫妻共同看到了太阳升起，我心里很高兴，她又活了一天。当看到窗外有孩子戏耍时她自言自语道，娃娃多好呀！目光中流露出的全是留恋。“哥哥”我听到了她那微弱的声音在呼唤着，我说：“你是不是想见你哥了，”“不是，我叫你呢。”“哎！你比我大呀”“不吗，就叫你！”“好，好，叫吧，叫吧。”我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这是最后用她力所能及的方法来感谢我多年来对她的照顾。我扭过头去眼泪刷刷的流，妻呀！你这是在干什么呀！我的精神和体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5月19号凌晨4点我醒了(两年多来我从没有睡过整夜觉)看到她凝视着我们家的方向.我起来给他掖好被子说：“睡吧不要乱想了”。疲倦的我又回到外间陪护床上睡着了。7点15分我睡醒了天已经亮了，看她又把头朝向我们家的方向半睁着眼眺望着。走到跟前一看瞳孔已经放大固定了，心跳呼吸已经停止，她去逝了。她是不愿意再麻烦我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不知为什么那时刻我竟没有一滴眼泪。我用颤抖的手将她的眼睛合上可她又睁开了，我用脸贴在她那不愿闭上的大眼睛上伏在她的耳旁轻声的说：“老婆，你放心的走吧！再也不受这罪了。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我们的儿子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你生前的承诺，我义不容辞来为你兑现。我会带上你心爱的儿子常去看你，以安抚你的寂寞孤独。”她慢慢的闭了眼睛。带着我对她的爱飞向了天堂……。
盼入梦境常相聚，含泪忆妻度光阴。
她去逝后我精神完全崩溃了，我封闭了四个多月一天两包烟。整天呆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回忆着我们夫妻20多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眼泪在不住的流，心在收缩着，那时刻我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痛！
她真是我的贤妻，走了4年半了，还是常来看望我，据我记录已经325次在梦中相见了。我现在喜欢夜晚了，因为只有在深夜里我们夫妻才能团圆呀！我每年冬休都回去看望她，在寒风中坐在郊外山坡上她的墓前，时而和她聊天时而抽泣。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心里的那种痛苦是难以用文字表达的。在梦中我看到她身体很好也很愉快，这是我唯一感到的欣慰。她叮嘱我好好的生活,她在等待着我的到来。妻啊！当我走到人生的尽头也就是和您团圆之日。
写这篇文章我早有此意，我们的老院长也鼓励我写出来。他说你是医生是丈夫同时也是护理员，她的整个病程和治疗你最清楚写出来也是对她的怀念。可是我胆怯，没有勇气提笔触及那颗仍在流血的心。痛苦的回忆会使我再一次面对心灵的折磨。在她去逝4年半的今天我终于颤颤威威的拿起了笔记录下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 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妻啊，你在何方，可知否，我的思念，我的痛伤。
2007．11．19．写于新疆察汗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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